花不忧小心翼翼用手将那枚细小的东西拔出,才确定了到底是为何物。
头发!
细如针尖的头发丝!
作为距离最近的见证者花不忧,出事后就被风廷卫带了回去,即使被横眉竖目审讯了一晚,也没套出什么有用的话,只是实话实说,言明凶器是一根头发丝。好在风廷卫也知晓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肯定不是杀人凶手,天亮后就放了出来,并未进行严刑拷打。
而嫌疑最大的凶手宁大春就没那么幸运了,一压进去就是皮鞭烙铁伺候,没用一炷香就昏过去三次,哪怕最后证明是清白无辜,不死也得脱层皮。
没办法。
就算人不是你杀的,谁让你敢对风廷卫拔剑相向!
回到门中。
还未落脚,花不忧就被刑堂弟子带到刑堂盘问过程,花不忧也装成无辜模样,慌慌张张解释一通,说崔伍长目中无人,残暴专横,差点把自己和宁师兄剁碎了喂狗,反正怎么可怜怎么说,把一位刑堂弟子听得义愤填膺,拍桌子叫嚷道要和风廷卫势不两立。
收到消息的孔达、雷华、李传宝三人早在院子等候师弟,见到满脸憔悴的花不忧回来,赶忙上前嘘寒问暖。
“师弟,没有大碍吧?”
“师弟,风廷卫跋扈得很,没伤着你吧?”
“师弟,环彩阁的姑娘俊不俊?”
花不忧对问姑娘俊不俊的孔达翻了个白眼。
他已经被接连盘问两次,早就不厌其烦,对着一个屋檐下的三人也没必要讲的太详细,敷衍几句了事,回到屋里将门关好,躺在床上开始沉思。
究竟是谁对崔伍长下的手?
一根柔软至极的头发丝能穿透皮甲,还能穿透崔伍长壮硕身躯,最后插进房梁半尺?!这等耸人听闻的事说出去谁会信?哪怕是仙人手段,也不过如此吧!
小时候,花不忧听到师傅给他讲起的武道高手,心中及其向往,尤其是凭借一杆裂天戟压服蛮夷的轩辕无敌,和一刀斩千蛮的风老皇叔。
成为这种一力擎天的大英雄,简直就是他儿时最大的梦想。
但是真到了习武阶段,才知道武道一途有多么艰难。没有修习几天,花不忧就断然放弃。
随后,花不忧也对玄幻莫测的江湖高人产生质疑,真有人能挥袖蔽日月,一剑断大江?又不是书中描述的神佛,人再厉害,也不过是凡夫俗子,如何能与天地之威相抗?
不过见识到鄂师傅在破井村以一敌百,和深拓寺老和尚飘摇一指,花不忧对武道高人的身手究竟有多高,产生了好奇。毕竟他没见识过天武榜十三大高手亲自出手,就连名头,也只听闻过轩辕无敌和风抱朴二人,对其他十一人一无所知。
今晚用头发丝击毙崔伍长的神秘高手,到底是何人?
杀死崔伍长到底是何用意?
细如针尖的柔软发丝,十丈之外夺人性命,光凭这一手,就比鄂师傅强上不少。
会不会是天武榜十三大高手之一呢?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屋门猛然被推开,刺眼红衣跃入眼帘,伴随着嚣张的尖叫:“谁那么不长眼,敢欺负姑奶奶的师弟!”
第二十六章 盼孙心切()
敢在玉剑门中大呼小叫的,众弟子中,好像也只有玉莲大小姐了。
花不忧本来轻皱眉头的面孔,随着玉莲到来,瞬间转变为哀苦之相,顷刻间挤出几滴泪水,委屈道:“师姐你要为师弟做主啊”
玉莲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说刚到门里那个嘴甜的杂役弟子被风廷卫带走,又被刑堂审讯,便火急火燎赶了过来。
玉莲脾气暴躁不假,但这样性格的人一般都比较直爽,还喜欢护犊子,看到师弟可怜兮兮的样子,俏脸遍布一层寒霜,沉声问道:“谁欺负你了,说出来,师姐给你做主!”
“听闻师姐芳诞就要到了,昨日给孔达师兄告了假,想去街中给师姐备下礼物。费尽心思,才在家兵器铺见到一把手弩,做工精巧,也很别致,关键是威力奇大,即使是不忧不在身边,也能尽心尽力替师弟保护师姐。不曾想半路被风廷卫的崔伍长横插一杠,非要将东西买走,不忧身单力薄,只能任由他”花不忧哭哭啼啼说道。
“你没对他说,是给我准备的东西?!”听到此处,玉莲打断花不忧,言语中夹杂着愤恨。
花不忧摇了摇头,茫然道:“没有。”
“后来呢?”玉莲咬了咬银牙,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接着在店里碰见了宁大春师兄,他也被崔伍长奚落一番,出门后,我和宁师兄就相约去了家酒肆,喝酒喝到傍晚。再后来,师兄就带我去了环彩阁在那里又遇到了崔伍长,宁大春和崔伍长都喝高了,为了争夺一个叫棠儿的姑娘大打出手,但两人未分胜负。崔伍长看到打不过宁师兄,准备出门离去,刚刚步入大堂,就被人暗算致死,最后,风廷卫的人就把我带去衙门。”
花不忧并没将宁大春先行抢下手弩的事说出来,而是将屎盆子一股脑全都扣在了死去的崔伍长身上,反正这些旁枝末节无伤大雅,将玉剑门的怒火转向西南候府才是正事。
“该死的宁大春!习武这么多年,竟然打不过一个臭丘八,真是窝囊废。还敢带你去环彩阁那种乌七八糟的地方!等他回来后,看姑奶奶能饶得了他!”玉莲杏目圆睁说道。
“此事也怪不得宁师兄,若说单打独斗,崔伍长肯定不是对手。但风廷卫势大啊,宁师兄只能捏着鼻子咽下这口气”花不忧意有所指。
“风廷卫!”玉莲悄悄将月影剑推出一寸,长出口气,拇指又将利器推回剑鞘,从怀中掏出本灰皮书籍,冲着花不忧一甩,嘱咐道:“以后再出去有人惹你,你就说是我玉莲的师弟。这本玉华剑法,你先拿去练,免得三脚猫的功夫被人耻笑!”
花不忧双手接过,诚恳谢道:“多谢师姐。”
玉莲刚刚转身,趴在窗台上偷窥的师兄弟三人呈鸟兽散,余怒未消的母老虎寒声道:“想偷学也可以,一对眼珠,一手一脚,自个看着办。”
毛骨悚然的三人连忙诚惶诚恐应道:“不敢。”
玉莲快步走出院门。
受到惊吓的师兄弟三人,盯着屋里鸿运当头小师弟,眼神里透着那叫一个艳羡万分呐!
。。
自从受到母老虎玉莲关怀备至之后,花不忧俨然成了没有挂名的正式弟子,在师兄弟四人中地位扶摇而上。
花不忧蹲在院子里,神色玩味,正看着一出“严父教子”的好戏。
只见孔麻子凄惨的跪在地上的石板上,脑袋快耷拉到地上,而他身前正站着一个五十多岁模样的农夫,正是从家中来看望他的父亲。
孔老爷子已经来了一个多时辰,嘴就没停过,从高祖先贤到当代名流,又从东花南雨说到春耕秋收,叨叨个没玩没了。
老先生也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虽然儿子其貌不扬的脸蛋大部分继承了他老人家的“优良”血统,又衣着朴实像个田间老农。但数落儿子的一大篇话里,竟然没有丝毫重复,而且不带一个骂人的脏字,让花不忧顿时敬佩万分。
孔达父亲说得渴了,喝了口水,继续语重心长道:“为父从小就苦读各种书籍,不说上晓天文下知地理,那也是胸有锦绣出口成章。要不是你娘那时候怀着你,不让我去考乡试,说不定现在到西中城当上官了。可你呢,进来这么多年了还是个杂役弟子,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列祖列宗!你这方面不上进也就罢了,这都二十多岁了,连个媳妇都娶不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成何体统!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能下地干活了,而你呢,媳妇都没有!”
在旁边观看了半天的花不忧,终于听明白了老先生话中的意思,原来是想抱孙子却不好意思明说,只能旁敲侧击,没想到孔麻子不解风情,还得让老人家亲自点明。
花不忧心里偷着乐,但也不能不讲师兄弟义气,于是走到院中劝说道:“大伯啊,其实孔达师兄很上进,每天做事都很认真,练功也刻苦,冬长老都经常夸奖他,我们呢,也都以师兄为榜样。”
孔达父亲听到后脸色才缓和一些,但是看着自己儿子眼里还是有些怨气。
花不忧继续解释道:“大伯,此事不能怪师兄,其实师兄早就有了心上人,普通的女子哪能看得上啊!也只有隔壁院的云铃师姐才能入我师兄法眼,大伯您知道吗,云铃师姐乃是正式弟子,又生的俊俏,暗地里我瞧见他俩眉来眼去好几次,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师兄呐!”
老人家坑坑洼洼的脸上这才有些喜色,对跪在地上的儿子问道:“这位小兄弟说的话,当真?!”
孔达递给花不忧一个感激神色,连忙点头:“当真,绝对当真,千真万确!”
老头摸着短须道:“起来吧,别跪着了,地下怪凉的。”
孔达嘴里嘀咕一句,“都跪了半个时辰了,才说凉。”
花不忧从殷勤地将老人杯中茶水蓄满。
孔老爷子感觉马上要抱孙子了,心情大好,看着不争气的儿子都顺眼几分,“你小子啥时候要娶人家了,说一声,娶媳妇的钱早就给你备好了。家里又改了几间瓦房,啥都不用你愁。最迟明年,再让我当不上爷爷,就给你娶个寡妇!”
孔达苦着脸道:“哪有这么快您等信吧。”
“啥事都干不好。”孔老爷子摇了摇头说完,站起身,将旁边麻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吩咐道:“你娘知道你爱吃家里的葱,让我给你多拿些,还有我自己卤了些肉,就着葱吃更香。回头你给你师弟们分分,别忘了给人家那个什么姑娘也送去一些。”
一脸尴尬的孔达支支吾吾答应。
孔老爷子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说道:“男人,就得胆子大些,别像个娘们似的扭扭捏捏!把她灌多了直接拉到客栈去,女人嘛,就那回事,身子是你的,啥都是你的,你娘不就是这么被我弄到手的吗?!”
花不忧顿时目瞪口呆,觉得老人背负麻袋的背影有些高大。
依依不舍的老人临别前,深深望了儿子一眼,叹道:“没事了就回家看看,你娘,想你了。”
第二十七章 玉莲之怒()
翌日。
一大早,玉莲就跑到院里,把花不忧叫了出来,说要去街上采买些东西,让他陪同。
这头母老虎可不像别人家中的淑雅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到一个店中,都能受到老板殷勤笑脸,看来是这些店里的老主顾。花不忧在觅春楼就知道姑娘们逛街的霸道功力,那些娇俏的小女子一上了街,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头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莲步轻迈不知疲倦为何物。
身体孱弱的姑娘们尚且如此,玉莲这位五境高手逛起街来,该是怎样的惊世骇俗?!
等两个时辰之后,花不忧就领略到了大小姐的厉害,逐渐从眉开眼笑转变为垂头丧气
起初,还以为玉莲相中了自己的眼力价,让他帮忙挑选一番,到了后来才知晓,原来是玉莲大小姐没有贴身婢女,纯粹让他来当个拎东西的帮手。
只见花不忧身上挂满了琳琅满目的丝绸包裹,就连脖子上都套着一个,总重量怕不下几十斤重,要不是他身板还算结实,内力也有了一定火候,早就瘫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长时间的逛来逛去让他苦不堪言,衣衫已经浸透,腿跟长别人身上似的,快要麻的找不到在哪里。
花不忧边走边寻思道:街上体态纤柔的女子们,也不知练过什么绝世神功,怎么如此能走?光是刚才路过那位二百来斤的大姐,就来来回回碰见过八次,绝对比自个逛得时间要长,再看她手里拿着比自己多了一倍的包裹,举重若轻,难不成是位隐匿市井的绝世高手?但没听说过高手有这般体态的啊
花不忧长叹一声,如果有选择的话,宁愿跟崔伍长拼刀子,也不愿意再干伺候姑奶奶的活
玉莲负着手潇洒前行,不时冲着商铺里指指点点,对花不忧讲述着哪家的布料齐全,哪家的铺子脂粉更好一些。
花不忧实在走不动了,趁机坐在路旁石阶上坐了下来,抬起袖口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哀求道:“师姐,能歇会吗”
玉莲丢给他一个鄙弃的白眼。
还好母老虎对待花不忧算是温和,换成别人敢这样,准保受到一顿粉拳,还得踹几下解解气。玉莲扫了眼路过的几位女子,问道:“喂,你说女人脸上胭脂擦重一些好看,还是擦淡一些的好看?”
花不忧瞥了眼玉莲粉俏脸蛋,在阳光洒下后显得洁白如玉,平日里聪颖机警的少年赶忙答道:“当然是淡一些好,就像师姐这样。”
玉莲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花不忧摸了摸挂的一把佩剑,咧了咧嘴,这把剑实在是普通的很,是刚才经过一家兵器店中刚刚买来,就是因为心思灵活的老板奉承一句好听话,便被心花怒放的玉莲高价买下。看着几乎比正常价格几乎高了十倍的破剑,花不忧只能摇头苦笑。
这时,路上走过来两位年轻道士,看模样也就二十来岁,身穿青兰长袍,顶髻用木簪别住,脚蹬云鞋。虽然看似出尘之士,但是两双贼眼却一直盯着玉莲不断打量,猛咽口水,饥色的神态一览无余。
“三仙观?”
花不忧心中一跳,城里没有别的道家弟子,只有三仙观一个山头,两位出家人没有背负包裹,也不像长途跋涉的外地来的道士,稍微一琢磨,就能猜得出是三仙观的人。
他来到古滇这么长的日子还没见过三仙观的道士,都是听别人说起里面的道士是如何清虚自守,如何卑弱自持,反正描述的都跟不入世的缥缈仙人一样。
可眼前的两人流哈喇子的模样?
呸!
什么玩意!还没青楼里嫖客们有风度!
花不忧暗骂一句。
花不忧正要扭头,忽然心思一转,瞬间拿定了主意,大跳起来,高声叫道:“师姐,那俩臭道士看你屁股!”
花不忧之所以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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