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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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山-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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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鄂禅平时看着大大咧咧,满嘴胡言乱语,但他几十年戎马生涯,带领大军为东花国列土封疆,又身为抗蛮四大名将之一,岂是外表看起来粗俗无比的莽汉?

    华云飞神色恭敬,抱拳道:“大将军一语中的,云飞受教了,明日起就将东西转移别处。”

    行驶平稳的马车突然猛震一下。

    车厢内的鄂禅,将面前造型典雅的小木桌一掌拍烂,木屑纷飞,咬牙切齿道:“蛮子!”

    华云飞急忙顺着窗外望去,只见两名穿着长袍的人正在街边行走,仔细观望,这俩人戴着狗皮帽子,露出后面一撮小辫,体型粗短,胡须浓密,戴着硕大的耳环,光看身材相貌,就是典型的大夏国人。

    看着鄂禅要下车杀人,华老爷子赶忙将他拦住,轻声道:“这些只是蛮子商人,泾州城和大夏国离得近,也多有商贸往来,所以见到蛮子也不稀罕,大将军不必动怒。”

    鄂老头瞠目切齿,狠狠瞪着他道:“小飞子,你他奶奶的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蛮子就是蛮子,什么他娘的商人不商人的!当年铁骑践踏中原时,你知道那些奸淫掳掠的王八蛋都是做什么营生的?!要你东西时是商人,要你命时就是他娘的畜生!”

    被骂狗血淋头的华老爷子满脸愧疚,赶忙说道:“大将军请息怒,现在光天化日人多嘴杂,到了晚上动手不迟,小飞子保证给您一个满意结果。”

    华老爷子敲了敲车厢。

    眨眼间,露出了驾车马夫那张沧桑脸庞。

    “吩咐下去,明天这城里再有一个蛮子,你们提头来见!”

    华老爷子怒声喝道。

    马夫憨厚的脸上浮现一抹煞气,点了点头。

    华老爷子又沉思片刻,吩咐道:“今后泾州城内,也不许出现一个蛮子!”

    面对这充满血腥杀意的命令,马夫握着缰绳的双手使劲搓了搓,声音沙哑低沉,夹杂着一股难言的兴奋:“好。”

    行驶不久。

    马车来到一座恢弘大气的楼前,勒马停驻。

    这座楼高只有二层,但占地极广,门匾上写有三个烫金大字,多宝阁。

    这三字可谓是声名远扬,称得上是中原首屈一指的商行,在四大王朝内全部设有分店。上到神兵利器,下到胭脂香囊,只要是你能说出来名称的东西,在这店内基本都能找得到。

    作为富可敌国的所在,就连达官贵人,都和这多宝阁私交甚笃。

    华云飞与鄂禅下了马车,就被一个相貌俊秀的小厮殷勤带入门中,未经停顿,直上二楼,来到处于角落的一间房内,将二人请进屋内,关闭屋门退了下去。

    鄂老头在这间屋内打量一番,发现装饰摆设极为雅致,没有丝毫的铜臭气,更像是一个当代大儒的私人书房。

    仔细看去,就能发现精妙所在。

    桌案凳椅带有淡淡香气,纹理交错,光泽圆润,均是由价格不菲的红檀木打造。

    墙上所挂前朝山水大家名讳的画卷,用笔娴熟,寓意深刻,看着都不像赝品。且不说那鼎足有千年的越窑褐釉香熏,光是香炉里面飘散出来的味道,鄂老头就能闻出来,绝对是号称百金一两的龙涎香。

    “小飞子,看看人家这做派,真是他娘的有钱啊!你小子虽说也有不少银子,但和人家一比,就有些像土财主了。”

    鄂禅看得啧啧称奇,也不忘了打趣下某人。

    华老爷子尴尬一笑,不敢言语。

    豪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哈哈哈,我说怎么今日一早喜鹊就在枝头上叫,原来是贵客迎门呐,李某招呼不周,该罚,该罚!”

    一位约莫五十上下的男子推门而入,冲着屋内二人抱拳行礼,身材犹如庙里供奉的弥勒佛,上下左右一边宽,堆起笑容,几乎见不到他的眼睛

    华云飞回礼笑道:“云飞这次来的冒昧,何谈什么罚不罚的,李掌柜客气了。”

    李掌柜是多宝阁在泾州分店的总管,已经在此地经营数年。

    多宝阁在整个中原有着数十家分店,阁中豢养高手无数,对于华老爷子这种只在泾州城名气大的江湖人士来讲,显然是庞然大物。

    不过这条过江龙,和华老爷子这条地头蛇,相处却十分融洽。

    鄂禅盯着这个胖子,冷笑一下。

    鄂老头阅人无数,随便扫一眼就知道这位看着人畜无害的主,绝对不像表面上那么和善。

    李掌柜寒暄完毕,望着鄂禅仔细观察一番,讶异道:“这位老哥好生威武,恕李某眼拙,可是泾州城内哪位英雄?”

    华云飞摇头解释道:“这是华某的一位远亲,听闻聚宝阁富甲天下,便想来见识一番,李老哥,不麻烦吧?”

    李掌柜跺了跺脚,佯装生气道:“华老弟,你这是在骂李某了,你的亲戚不就是李某的亲戚?咱们老哥俩还分什么彼此,以后想来看就直接过来,把这当成自个家一样,若是有人怠慢了,你直接扇老哥的脸。”

    李掌柜满是肥肉的手掌,拍打着圆滚滚的脸蛋,滑稽中透露着诚恳。

    华云飞抱拳笑道:“李老哥真是客气了。”

    三人依次坐入檀木椅子中,俊秀小厮进屋后奉上沏好茶的小碗,又躬身退下,将门轻轻带上。

    笑容可掬的李掌柜问道:“老弟这次来,可是有什么需求老哥帮什么忙?”

    喝下口香茗,华云飞单刀直入:“上次听闻老哥说起过,贵店内刚进有一批齐云山郑德大师的丹药,不知里面可有炼身丹与源生丹?华某各需要两颗。”

    李掌柜一拍大腿,大声道:“我早就说派人给你送去,你却一直推脱,害怕那几颗丹药把老哥吃穷了不成?别人可是为了那几颗丹药,把我这门槛都给踏破了,就连刘刺史都开了口了,说要给他备下几颗。咱老哥俩什么关系,我能给他们?放心吧,老李一颗都没卖,全给你留着呐!”

    华云飞听闻丹药还在,将略微提着的心放了下来,笑道:“那可多谢老哥了,总共多少金子,我一会让下人给您送来。”

    会炼制丹药的道士不多,像郑德真人这种世间顶级丹鼎大师炼制的丹药,更不是用银子来衡量,哪怕最不起眼的炼身丹,市价也超过了一百两金子。华云飞自然懂得价格,所以开口就是问多少金子。

    李掌柜瞬间沉下了脸:“你若是再跟老哥客气,我可就生气了!咱俩还谈什么价钱,一会我就派人给你送去。”

    “那可不行,华某无功不受禄,这几枚丹药价值不菲,怎好意思让老哥破费。”

    “你再客气,李某可就扔到茅房了。”

    听着这句玩笑,华云飞只能无奈摇了摇头,拱手道:“那华某就盛情难却了,改日摆下酒席,还请李老哥赏脸。”

    “哈哈,李某别的瞧不上眼,你们家揽月楼的菜,做得可真是地道。华老弟,若是请客,那一定得在揽月楼啊,不然老哥可不去。”

    “好说,好说。”

    既然事情办完,华云飞心中大定,又杂七杂八寒暄一阵,和鄂禅起身告辞。

    送别二人,李掌柜来到窗口,望着他们乘坐的马车,刚才和善的神色渐渐转为阴戾

第四十二章 前因后果() 
华府浴房内。

    二蛋泡在大木桶内,小脸上写满深深的无奈。

    在华府这几天里,吃的是八珍玉食,穿的是锦衣貂裘,睡的是绸缎大被,就是有一样让少年不太适应,那就是经常沐浴。

    以前在娄家村时,哪里有这么多的规矩,每次都是等到身上黏糊的受不了了,才去河里冲洗一番。

    哪像现在似的,隔两天,就得在这大桶里泡次澡,不怕洗秃噜皮?

    你说洗就洗吧,可前面站着鄂师傅,华老爷子,华世忠三个大老爷们瞪着眼珠子看,还有门房后面露出小脑袋满脸羞意的青葱婢女,这算怎么回个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有大淳哥这个贴己人,在旁边桶里一同陪着。

    二蛋望向木桶里乌黑八糟的玩意,眉头渐渐皱起。

    这咋和平日里洒满花瓣的香汤浴不一样了?

    “这是洗筋伐髓的草药,都是好东西,别瞎看了。”鄂禅看他的模样,也知道那小脑袋瓜子里想的是啥,于是解释道。

    二蛋撅起鼻子使劲闻闻,漆黑的水中,还真有一股子淡淡的草木味道,比起花香来,多了一股子沁入心扉的清爽。双手捧起桶里的水,感觉比起平日的香汤,多了一份丝丝紧贴肌肤的粘稠。

    二蛋挠了挠头,冲着师傅疑惑问道:“用这个可不是洗澡的吧,这不越洗越黑?”

    华云飞在旁微微一笑,抚着清须解释道:“这些都是对身体大补之物,配合丹药服用,能让药效多发挥三成,还能疏通筋络,加强骨骼韧性。”

    二蛋不信,轻声嘟囔道:“不就是一桶黑水,有那么邪乎?”

    鄂老头长腿一迈,上去就是一个脑瓜崩,气道:“你知道这桶黑水,得值多少银子吗?”

    揉了揉疼痛的脑袋,二蛋茫然摇了摇头。

    鄂老头伸出食指,晃了晃,道:“一万个酱肘子。”

    娄家村山下有一处市集,都是卖些柴米油盐和吃食,其中有位大叔是卖酱肘子的,那可是二蛋和妞妞小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就算身上没有银子,这俩小家伙也喜欢蹲在摊子旁边,闻着那浓郁至极的肉香味道,解解馋。

    老板看着这对金童玉女往那里一坐就是大半天,也不太狠心不搭理他们,但谁过得也不容易,只能忍疼割爱给他们一人切上一点。

    得了好处之后,二蛋和妞妞为了报答“赠肉之情”,就在摊子旁帮忙吆喝,从他记事起,对钱财记忆最深的,就是“酱肘子五十铜板一斤,各位叔叔大娘婶子奶奶,快来买呀。”

    由于不太懂得其他东西价格,所以二蛋小的时候,每次说起东西值多少钱,就喜欢用酱肘子衡量。

    比如买一袋子面,是半个酱肘子,扯块新花布,是一个酱肘子,买把崭新的雁翎刀,是二十个酱肘子,盖间新房子,他就数不清了

    二蛋顾不得疼,使劲盯着这些黑水,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他娘咧!就一桶跟墨水似的东西,得一万个酱肘子?那得多少银子!

    他实在不忍心糟蹋东西,趁着还没搓泥,赶紧回回本,怎么也得赚回去十来个酱肘子

    伸出脖子使劲吸了一大口。

    噗!

    真他娘的苦!

    二蛋感觉像是吞了满口黄莲汁,瞬间就喷了出来。

    鄂老头很不幸的站在他身前,挨了一脸黑水沫子

    华世忠看到师徒俩尴尬模样,在旁边捂着嘴偷着乐,看到父亲转过身,还以为是教训自己,赶忙身体站直,绷紧了脸。

    没料到平日里威严的父亲,根本没有搭理他,而是脸部抽搐几下,于是爷俩默契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肩膀不住耸动。

    鄂禅袖子蹭了蹭脸上水渍,铁青着脸,低声吼道:“服药!”

    华世忠急忙掏出来两个通体碧绿的玉盒。

    这种专门盛放丹药的玉制盒子,是选用的上好玉料,温润有方,翠绿如滴,触手就有冰凉润滑之感,若将水放在上面,如成露珠久久不散。比起中间的丹药来,价值也不逞多让。

    华世忠各自打开盒盖,取出两枚圆溜溜的金黄色药丸,分别交到二蛋和大淳手上。

    二蛋拇指与中指掐住那颗鹌鹑蛋大小的药丸,翻来覆去仔细观察,眼睛都瞅成了斗鸡眼,问道:“这个得值多少个酱肘子?”

    鄂老头瞪了他一眼,训斥道:“别废话,赶紧吞下丹药,祛除杂念。用我教你练习内力的方法,双手相叠放在丹田处,抿口合齿、舌顶上腭、收视返听、鼻吸口呼。”

    虽然二蛋不怎么用功,但平日里也修习过内功心法,这几句话还是知道什么意思,服下丹药,按照师傅所讲,盘膝坐于桶中。

    大淳也照着鄂师傅的吩咐打坐,接过丹药后吞了下去,感觉丹药入口即化,浓烈的香气夹杂一股灼热之意流向了他的全身。

    两个少年分别运功化解药力。

    半柱香后。

    大淳脸色变得紫红,额头不断涌出汗水,从脸庞滴落桶中。身体似乎在经受着剧烈的痛苦,微微抖动,紧闭的嘴唇也被咬的渗出血丝。

    炼身丹是改变体质的丹药,是将身体杂质慢慢剥离出来,从而让内力运转如意,加强经脉骨骼强度。但是这种剥茧抽丝的痛楚,深入骨髓,堪比凌迟,也只有服丹的人才知道是怎样的煎熬。

    鄂老头不敢怠慢,单手贴住他头顶百会穴,缓缓注入内力,顺着经脉骨骼游走,帮他化解药效。另一只手放到了二蛋的头顶,等待着他药力发作。

    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药力堪称霸道的炼身丹,每位习武的人体质不同,服用丹药后的状况也不尽相同。

    还有传闻出体格孱弱的人,服下炼身丹后暴毙的情况。只不过这样的情况极少,碰见不入流的丹师炼制出来东西,只能自己捏着鼻子认倒霉。

    这枚丹药出自丹道大家,鄂禅和华云飞心里比较有底,但涉及到服丹的是二蛋和大淳,难免会惴惴不安,二人眉头蹙起,手心出汗。

    一炷香后。

    大淳的脸色恢复如初,没有了刚才的痛苦神色,只是浑身布满汗水,大口呼吸,虚弱无比。木桶里的药水浮现出一层油腻,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恶臭。

    鄂禅将手从他头顶离开,吩咐道:“放入清水桶,清洗一下。”

    华世忠赶忙照做。

    鄂老头将注意力集中到二蛋身上。

    只见这个臭小子服下丹药后没有半点反应,倒是老睁开一只眼四处打量,神色如常,跟泡澡没什么两样。

    鄂禅两条花白眉毛快挤在了一起,沉声问道:“有什么异样没?”

    二蛋睁开一眼,另一只眼紧闭,摇了摇头。

    鄂老头和华老爷子对视一眼,满头雾水。

    其实在二蛋小时候,在破庙时被粗如水缸的天雷击中后,早就异于常人。

    这种天地之力何等凶悍霸道,但又何尝不是对身体最顶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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