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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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山-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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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妞妞唯有一处称不上缺点的缺点,馋。

    一碰到别人手上有自己想吃的东西,就将平常的少女矜持,全都甩到脚后跟子。即便是厚着脸皮,也要上前讨要一些来,村里人都戏谑称这个人见人爱的丫头乃是“天吃星”下凡。

    都老头活了这么大岁数,又熟知她的脾气秉性,当然看得透得她的小心思,笑道:“你和二蛋大淳一起吃。”起身拿过一张还炙手的饼来,给她递去。

    小丫头起初还后退半步,咬着牙将大饼推开,可是等到都老头第二次将饼放入她的小手上,也就欲拒还迎接了过来。

    都老头望着这灵动乖巧的孩子,脸上挂满慈祥。

    妞妞一家三口,都是面善心更善的好人。

    她爹名叫娄秀才,是名猎户,虽然名字起为“秀才”,可是事与愿违,认识的字一手就能数的过来。

    娄秀才生性木纳憨厚老实,几棍子都打不出个屁来,往上数八辈子起就在这娄家村中生活,是位典型的山中良民。

    几年前他在山里打猎时,碰到了险情,还被鄂老头救过一命。这山里人实在,不会说出什么‘大恩不言谢’,‘日后定当厚报’之类的感谢言语,只是吩咐老婆孩子,要对恩人家好点。

    傻人有傻福这句话可是不假。

    大难不死的娄秀才,还有着令人艳羡万分的事情,就是娶了个如花似玉的俏佳人——妞妞的娘李大婶。

    李大婶只是辈分高些,被人叫做大婶,其实不过才三十左右。生的皮肤雪白,丰姿冶丽,看上去更像是花信年华,别说是在娄家村,就是放到城里,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妞妞这丫头亏的全随了她娘的模样,要是长的像他爹的话,估计又多了个小黑木桩子。

    这李大婶据说以前是出自名门望族,正宗的大家闺秀,因家里不知何故惹了祸端,全家被杀了个干干净净,只有她自己逃难到了娄家村中。

    无依无靠之下,就便宜了那娄秀才。

    李大婶出身高贵,可没有一丁点大户人家里的倨傲性子,时常帮助穷困潦倒的村民,在村中口碑极好。由于自己的丈夫被鄂老头救过性命,再加上心善,看到这老老小小一家四口过的拮据,就经常送些好吃的来,哪怕自己家凑合着点,也先紧着憨傻的二蛋,这让两位老人大为感激。

    李大婶家中一共烙了四张饼,全给他们家送了过来,自己家只是准备吃些昨日剩余的窝头。盘算着他们一家四口每人一张,虽不能填饱肚子,但也能解馋顶饥,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四张饼有一半归了妞妞的口中。

    等到烙饼全部瓜分完毕,妞妞闻着灶上传来的馒头香气,摸了摸吃了七八分饱的肚子,有些意犹未尽的望向雾气蒸腾的笼屉

第三章 老鸦语黄昏() 
大淳和二蛋吃饱后,躺在木床上沉沉睡去。

    妞妞又吃了两个刚出笼的大白馒头,才迈着略带蹒跚的步伐回家,走之前还不忘抿着嘴眉语目笑一番,就是不肯开口道谢。

    看到家中恢复清静,都老头躺在木椅上,望着天上瞬间而至的乌云,平静说道:“鄂禅,如果我没记错,二蛋今年八岁了吧?”

    名叫鄂禅的老人坐在桌旁,正在风卷残云往嘴里塞着馒头,听到话后,不清不楚嗯了一声。

    都老头略带伤感道:“二蛋他爹八岁时,已经能出口成诗了。”

    鄂禅低头轻声嘀咕道:“又不能顶饭吃。”

    都姓老人微闭双目,道:“他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就连艰涩难懂的兵法韬略,也都烂熟于胸。习武后半年破一境,三年入七境,被誉为百年方可一见的奇才。可二蛋呢,跟他爹简直是天差地别,这要是到了黄泉下,咱这俩老不死的可是真没脸见他家人了。”

    鄂禅不抬头,咬着馒头含糊说道:“活着就行,比啥都强。”

    “你这话糙,理却不糙,他爹是过来人,跌宕了半辈子才幡然领悟其中道理。给他取名为不忧,大致也是这意思,不忧二字,又何尝不是谐音不优?不盼着他叱咤风云,纵横睥睨于天下,只求着他安然无恙,调良稳泛过此一生,他爹对他这个宝贝儿子,也算是良苦用心了。”

    “呵呵。”

    二蛋睡梦中傻笑一声。

    都老头和鄂老头相视苦笑。

    “不求二蛋有他爹那样的龙凤之姿,哪怕只有寻常人的头脑根骨,我都九江抵死谩生,也要给他,咳咳”

    都老头说到动容之处,俯身大咳起来。

    鄂禅轻拍他的肩膀,劝道:“行了,这身子骨养都养不利落了,还胡思乱想个鸟,咱俩老不死的身子都埋到土里半截了,就别想那些没用的,抚养他平安长大,也就得了。”

    一只漆黑乌鸦可没顾忌两位老人的重重心事,挥着翅膀飞来,落在院内柏树枝头上,嘎嘎大叫。

    “他娘的,连这畜生也来恶心老子!”

    鄂老头摔下筷子,起身就要给这扁毛畜生点颜色看。

    身体孱弱的都九江抬起干枯手臂,将他拦住,“算了,都成这个模样了,还怕这老鸹再来叫上一叫?没准被它一弄,菩萨低眉,气运反倒是否极泰来了。”

    鄂禅瞪大眼睛,满脸匪夷所思,大声道:“我说老都,你这穷酸都信这鬼神气数一说了?这可是稀罕事。俺记得当年你谏言打压佛道两教时,说什么这些都是旁门左道,迷惑世人的伎俩,怎么这老了老了,又信这些玩意了。”

    透过那没有窗纸的窗户,都九江侧望那轮被遮蔽的艳阳,轻叹道:“年少畏父,中年畏君,这临近生死,对这缥缈不可见的神佛反倒敬畏了。”

    鄂禅摇了摇头,讪讪坐下。

    看了看睡在木床上的大淳,都九江继续说道:“这孩子被咱们拣来也六年有余,今年也有九岁多了,我没有教他经纬纵横,你也没有教他高深武功,若是让他庸碌一生,对他来说也大为亏欠。”

    将半个馒头一口吞下,鄂禅大大咧咧道:“那有啥的,不学就不学,就算艺成下山,去那乱世里还不定折腾个啥模样,要是运气不好,估计都能死到咱前头。要我说啊,等他们长大后,我下山去找那帮家伙,筹措些银两给他们一人讨个媳妇,这山里逍遥一生也不赖,再说二蛋这样子又如何能学东西,不如让他在这大山里待一辈子。”

    “哎”

    都九江深深的叹了口气,将这些烦心事先丢到脑后,伸手想从桌上取个馒头,却发现盘中已经空空,枯瘦的手掌定在空中略显尴尬。

    看了对面身形如山岳的家伙,都老头搓了搓手,说道:“二蛋痴愚不能学文习武,咱可以不教。大淳外表憨厚,里面却是有一副锦绣心肠,他从小就比同龄的孩子高大了许多,力气也自然差不到哪里去,这么上好的胚子荒废在咱们手中实在是可惜。再者他和二蛋虽不是亲兄弟,却比那亲兄弟还亲,事事懂得爱护谦让,我们对二蛋也不过如此。”

    鄂禅舒服地打了个饱嗝,问道:“那你想咋地?想让他入仕从军还是仗剑江湖?你这倔老头以前可是反对他们习武的。”

    都九江一脸无奈,说道:“以前我是觉得习武之人气血汹涌,容易冲动出事,所以那会儿确实不想他踏上这条路。也可以说为了让他替咱们照顾二蛋,而藏的一点私心。

    但是现在的天下暗潮涌动,中原四大王朝都大肆扩军积攒钱粮。而那虎视眈眈的大夏蛮子和中原暗中交易,已经备下不少生铁粮食,恐怕已经能配置百万铁骑。这一代的皇帝雄才伟略,对这锦绣河山也是贪图已久,大有二次入主中原的想法,估计用不了多少年,就有战事爆发。咱们把大淳培养有自保之力,在乱世中也好对二蛋照顾一二,不求他们大富大贵,只求苟活于世间。”

    “那些该死的蛮子!”

    提起大夏蛮子这几个字,鄂禅狠狠拍在桌子上,让那八仙桌连连摇晃,也亏得他落掌之时十分力道收了九分,不然这家中唯一瞧得过眼的东西,就要寿正终寝。

    都九江赶忙扶了下,急声道:“你小声点!大淳和二蛋刚睡着。”

    扭头看去,两个孩子在床上继续打着轻鼾并没有醒来,都九江轻声说道:“明日开始你教大淳习武,纵然不能成为绝顶高手,也要有余力自保。咱们都黄土埋到脖子了,还有几年可活?等咱两个老鬼都蹬腿的时候,大淳也能替咱们照看着痴傻的二蛋,好让他以后衣食无忧,在山中安度一生。”

    鄂禅挠了下鬓角白发:“行!”

    定下以后,都九江艰难起身,在屋中负手走来走去,前后左右不多不少均为九步,过了许久后细声问道:“这一段时间,外面如何?”

    已经收拾完锅碗瓢盆的鄂禅走到他身旁,压低了嗓子:“整个东花王朝内都没有缉捕咱们的告示了,据说半年前就撤销了,那帮龟孙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估计也忘了这茬。”

    都九江谨慎道:“不可掉以轻心。”

    鄂禅两只大手在身上胡乱抹了几下,擦拭完双手水渍,沉声说道:“我说都老头,老鄂光棍一个,嗝屁了自己就能埋。你家大业大,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小孙子也有十来岁了吧,那帮王八蛋心黑手辣,你就不担心你家那棵独苗有什么不测?”

    都九江丘壑纵横的脸上更苍老了些,叹道:“我把全家性命都托付给牛老头了,也算尽了这最后一点绵薄之力。若是他们惨遭毒手,我也无能为力,到头来,还是看这老天吧。”

    想了想前尘旧事,鄂禅一脸不可思议,诧异道:“你和那牛瞎子不是不对付吗?隔三差五的就要互相参上一本,在金銮殿上当着那位的面也吵到骂娘,看那架势再不拦着就动手了。”

    准备去找点干粮果腹的都九江停下脚步,高深莫测一笑:“做皇帝的有帝王权术,做臣子的也得装模作样应付,当年我和牛老头不吵吵几句,上头那位能安心?其实那牛瞎子和我是同乡同窗,我们俩打小就一起和泥巴长大的。”

    鄂禅指了指他,咧嘴道:“你们这些读书人,肚子里都是些花花肠子。”

    都九江苦笑道:“不多想些,咱们六年前就已经埋到坟里了。我都九江为国为民殚精竭虑一生,功劳不算多,也不能算少。你鄂老头几十年来戎马大半生,拎着脑袋不知闯了多少道鬼门关,为了这片江山,连个香火都没传承下去。可到头来呢?我差点被灭门,你被袍泽打成重伤,临到老了,居然被说成是叛国逆臣,你说咱俩这辈子,活的值不值?”

    鄂老头歪了歪头,脖子上整齐的布着一道犹如赤链蛇般的伤疤,伤口平整,长达十几寸,虽然已经几十年过去,还是痕迹清晰,可见当时伤势有多么骇人!

    这是他当年和大夏国铁骑厮杀时,被蛮子军中高手,以独有的弯刀砍进去了半个脖子,恐怕再大一分力气,整个脑袋就得被削下。

    鄂禅伸出粗糙大手,缓缓抚摸着颈间伤痕处,宽阔的腰身悄然直立,声如细丝但极为坚定道:“值。”

    天色渐晚,夕阳西下,那只恶心人的乌鸦还是没走,停在柏树上不遗余力扯着嗓子乱叫。

    老鸦语黄昏

    尽是凄凉。

第四章 习文学武() 
日头高升。

    鄂老头正色站在院中,负手而立,以前凌乱的白发规整了一些,阳光从他身后洒下,将壮硕的身躯蒙上一层淡金色,看着倒是有几分高人做派。

    昂首来回走了几步,鄂禅高声道:“今日起,我就教你们习武。”

    虽然是冲着两个孩子说话,可是却只有大淳一人竖耳聆听,二蛋这个傻小子撅着屁股,用木棍使劲抠着地上的黄土,玩的不亦乐乎。

    大淳早就将师傅的身手瞧在眼里,对那赤手空拳打死猛兽的功夫,早就艳羡万分。可这个外表憨厚的少年极为懂事,即便是心里痒痒得很,也没有特意请求老人传授。听到终于能学习武功后,极为兴奋,竖起耳朵专注聆听,生怕错过了每一个字。

    鄂师傅说道:“习武一途分很多种,有的侧重那铁骨肉身以力破敌,有的专习奥妙招式讲究巧破千钧,虽然习武种类繁杂,但是万变不离其宗。都是内修丹田滋养经脉,外练肉身娴熟功法,这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身形高大的少年听得云山雾罩,挠了挠头,一脸苦楚:“师傅,俺该咋练呢?”

    对于这种习武这种事情,二蛋这个傻小子没有丝毫兴趣,转而坐在矮凳上,左右扫了一眼,发现没有别的乐趣,就低头专心玩着他的“小鸟”,置若罔闻。

    “首先要打坐吐纳,感悟天地,吸取日月精华,生出内力以充丹田。”

    鄂老头走上前,指了指大淳的脐下三寸,认真说道:“这里被称为下丹田,初入修武三境便是要充盈这里。”

    魁梧老人看大淳脸色似有不解,又继续道:“修武之路,共分为十境。每境分为上中下三品,初入武道称为“感水镜”,依次为“若溪境”与“存池境”。而修满了这三境,则是修满了下丹田,力气比常人会大许多,身形也变得敏捷异常,被称为藏力于身。”

    终于有所明悟的大淳眨了眨眼:“那后面的境界呢?”

    鄂老头笑笑,敲了他的头道:“你个兔崽子急什么,等你内力练出来了老子再告诉你。”

    大淳揉了揉脑袋,憨厚笑笑:“师傅,这内力是干啥的?”

    鄂禅摇头晃脑道:“丹田即可生内力,又可存内力,奥妙无穷呐,与人过招时遍布自身,可挡他人之攻,将内力附于拳脚兵刃之上,可破他人之守。”

    大淳对于师傅这光说不练吊着胃口的做法有些痒痒,问道:“那咋修内力呢?”

    “你等下。”

    鄂老头嘱咐一声,回到屋中片刻走了出来,拿着一本边角残缺的书朝着他一扔:“此乃修炼内力之功法妙本,你可要妥善保管,勤加练习。”

    高大少年忙双手谨慎接过。

    刚入手中,便觉得一片灰尘扑面而来,呛的他略微退后几步,挥手驱散烟尘,仔细看向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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