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三个月,乡试前夕,皇帝驾崩的噩耗传遍江南,也传入了扬州军队之中。
朝廷彻底落入主和派手中,地方官员见到主战派大势已去,纷纷攀附中书令,天下主战之土骤缩,只剩南徐州。
三年后,苏仪在军中积累了大量功勋,晋升国士,回乡与苏诗儿成亲。
但苏诗儿在婚前并没有取得相应的地位,婚后被有心人造谣中伤,说她攀附苏仪、阻碍了他的前程。
流言蜚语很快传遍大街小巷,众口铄金,传入苏家苏仪并不在意,但苏诗儿的心境却受到不小的打击,隐隐觉得有些对不起苏仪。
虽然苏仪竭力安慰苏诗儿,但苏仪对她越好,苏诗儿就越感到内心的愧疚加深一分。
苏诗儿自小弱不胜衣,又添心病愈重,身体每况愈下,没两年便郁郁而终。
至亲之人的逝去让苏仪痛苦不已,在坟前嚎啕而泣。
当年,苏仪开了家小店铺,以经营东海商品为生,与本地官商多有往来。
苏仪一边经商,一边努力向上攀爬,只为了苏诗儿的临终遗言:“待得万世太平时,与君相见”。
为了开创万世之太平,苏仪比以前更加努力,兵法、舞刀、射术等一切军业都不曾懈怠。
又过了一年,扬州城告破,人族再度退回江南,北伐事业无疾而终,那时,苏仪恰巧晋升冠军。
万族鼎立已然来临,数以亿计的蛮族步步紧逼,终于与人族在鸦山江段展开大战那一战,主战派投入所有战力御敌,但仍然力有所不支,又兼主和派背后捅了一刀,战线终于全面崩溃:徐立人、仇英彦、罗子锐等等一众主战派骨干尽数战死,陈、韦两位老元戎慷慨就义,百万主战仕子不愿投降,高呼三声“还我河山”之后,全部投江自尽。
孙老元戎仅以身免,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将苏仪送到了万里之外的瀛洲。
剩下的人族要么依附周学书,取得了奴隶主一般的地位,而沦为奴隶与食物的,就是他们往日的同胞,亿万人族百姓。
从此之后,人族的脊梁尽断、气节不复,面对蛮族的统治,如同行尸走肉、麻木不仁,再也没人能燃得起反抗之火。圣道灰暗、一切承载着文化思想的书籍与建筑被蛮族的铁蹄粉碎,忠义礼智信等美德在这一战消失殆尽,苟且偷生的人们再也不敢自称“汉人”。
唯有一人。
春去秋来,十个年头眨眼而过。
潮起潮落、云涌云歇,苏仪站在瀛洲的某个海滩边,向大陆的方向拜了三拜之后,收回脚步,正要返回。
突然,他的瞳孔一缩,因为在海滩的另一边,有一位中年人正缓步走来。
十年以来,苏仪还是第一次看见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族。
这位中年神态稳健、双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华,让苏仪一阵心神恍惚。
“这些年,你过的如何?”中年人微笑道,好似是多年不见的好友在打招呼。未完待续。
第188章 为万世开太平!()
苏仪可以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位中年人,但却没来由地涌出一丝亲切感来,好似涓涓细流一般灌溉着他的心田。
心中无法升起一丝警戒,苏仪好似见到了多年的老友,不由自主、事无巨细地吐露出他的生活状况。
“孙老元戎替我求得瀛洲的庇护,但我终究是战败的人族,不仅受尽海神族的冷眼与嘲讽,还被丢到了这座孤岛来自生自灭我在这里铺草为床、食露为餐,日夜参悟先圣兵法,虽然艰苦,但不敢有丝毫怠慢。”苏仪诚实地回答道。
“此处林木茂盛,而你又有士气加身,为何不伐木砍柴,为自己盖一座小屋,躲风避雨?”
中年人的语气颇有些责怪,宛如担心子女着凉的父母一般。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苏仪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国破家亡的场面还历历在目,此等切肤之痛没齿难忘,我恨不得效仿越王勾践日夜卧薪尝胆,怎敢独自享乐?”
经历了丧妻之痛、国破之哀,以及这十年以来的艰苦求生后,苏仪不仅修为大为精进,而且心性也变得越成熟。
中年人叹息:“你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实言相告,蛮族对大海毫无征服之欲,你在这里十分安全,何不放下担子,享受余生呢?”
苏仪没有立刻回答,脑海中闪过了十年前的靖康江段,回忆起了血染大江的最后一幕。
千万仕子浴血奋战、百万残卒慷慨投江,难道是想要看到他在此享乐吗?
想起百万人齐声高呼的那四个字,苏仪仿佛回到了十年前,情不自禁地看向大6方向,仰天高呼。
“还我河山!”
仇恨之火冲上云霄,苏仪脚下的大地轻轻一震,空间好似被仇恨的大手揉烂,像纸团一般扭曲起来。
视线所及之处七歪八扭,一缕一缕的无形能量向苏仪汇聚而来。
唯有中年人所在的空间不曾受到任何影响。
中年人好似没察觉到周围的异变一般,摇了摇头,再次开口。
“支持你苟且偷生的信念,莫非只有报仇雪恨?”
仅此一言,苏仪的回忆场面寸寸崩裂,眼中的血红气雾消散一空,脑海情景一转,浮起了苏诗儿临终时苍白的脸。
苏诗儿的遗言在此时响彻在脑海之中。
苏仪追寻着自己最初的理想,一丝儿女情长的眼泪在面颊上滑过,旋即被他的壮志之火焚干。
苏仪转过身,直视中年人的双眸,铁骨铮铮。
“先生教训的是,亿万人族的信念汇聚在我身上,我又怎能轻易被仇恨吞噬,丢失自我?我有一个愿望,请先生静听。”
“你说。”中年人颔微笑,说道。
苏仪看向湛蓝色的天空,缓缓启齿,道出了他这十年来的从未磨灭的愿望。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刚开口,苏仪的体表便浮起一道金色虚影,每吐出一个字,这虚影便拔高一些。
待得全句念完时,一个金光巨人冲上万丈高空,拔地而起、直冲云天。
这巨人嘶吼着,一拳就将空间砸的粉碎。
苏仪的耳旁传来阵阵玻璃碎裂的脆响,眼前的空间也应声崩溃,唯一不变的,只有中年人的笑脸。
在这片天地轰然垮塌时,苏仪的耳旁响起了中年人念诵孙子兵法的圣道雄音。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
仅仅是一个眨眼间,全篇念诵完毕,即使是口才五境也无法达到这种度,但苏仪却清晰地将全篇映入脑海,感觉脚下的立足之地坚实了无数倍,再也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撼动他的意志,阻拦他的圣道。
画面一转,苏仪又坐回了院试的考房之中。
他的眼前摆放着一碟糕点,右手还捧着白璧无瑕的酒杯,其中的“传家酒”刚刚才被他一饮而尽。
但是,之前十几年经历过的风风雨雨,还在浇灌着苏仪的心田。
只要脑海一动,往事的场景便浮现眼前,痛苦、仇恨、哀思与希望的浪潮在脑海中翻滚着,苏仪花了许久时间才将其平复。
正在这时,一股浓郁的酒劲涌上脑海,苏仪这才展露出十几年来的次笑颜。
“没想到我也能经历所谓的南柯一梦,原来,这就是传闻中飘飘欲仙的感觉。”苏仪放下酒杯。
那十几年的经历虽说只是一场梦境,但苏仪却将每一个场面、每一丝痛苦都铭记于心,他在梦中所学的一切知识、所获取的每一个教训,都犹如烙印一般深深刻在他的心碑之中,
梦醒了,苏仪虽然带回了经历与教训,但军衔和能力却带不回来,他还是原来的他,一名小小将才而已。
但苏仪却并不感到可惜,反而还有一丝淡淡的欣喜。
苏仪进入练兵场,这里仍然如原先一般宁静,唯一的变化,只有自我雕像的衣袍之上多出了四个大字。
还我河山!
这是亿万百姓赋予他的使命,虽然重如泰山,但苏仪已经决心要用自己的双肩扛起。
这四个字涌动着难以名状的光辉,苏仪甚至无法用言语形容它是什么颜色,但却仍然能理解它的用途。
退出练兵场时,苏仪洋溢着以前从未有过的自信光辉。
“人族脊梁不断。”
苏仪平静地说出这句,随后上床就寝,为明日的舞刀养足精神。
第二天,苏仪起了个大早。
推门而出时,日月同辉、晨寒回荡,苏仪毫不犹豫地穿过广场,往玉上堂走去。
屋内摇曳着细碎的蜂蜜色烛光,苏仪叩响屋门,得到应声后才步入其中。
“可有学业上的疑惑?”仇英彦抬起头,微笑道。
“小生惭愧,来此并不是为了求院事大人答惑,只因昨夜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早晨起来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想对您倾诉一番。”苏仪礼貌作揖。
“你说说看。”仇英彦点头。
于是苏仪将梦境中经历的院试说了一遍,特地强调了水寇的狡猾,请仇院事务必加强防范。
仇英彦轻抬眉梢,虽说对苏仪为何能知道水寇意图入侵而感到讶异,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会令人严加把守出海口,直到院试结束之前,水寇不会有任何可趁之机。”
苏仪松了口气,这才告辞。
走回考场的路上,苏仪心想道:“我昨夜因传家酒而经历的梦境是那般真实,无论是周围友人的性格、还是生的一切事件,都好似遵循着我的认知、依照固定的轨迹进行,绝非是普通梦境若是梦中的一切糟糕的事情都会如实生,那我就应该尽我所能去预防,将命运的轨道导向正确的方向。”
“传家酒的神奇果然非人力所能创造,在梦中的十几年,我所受的每一次伤、写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见,败给韩开的耻辱、诗儿姐逝世的哀痛、百万仕子投江而死的震撼与决然,甚至于在蛮族忍辱偷生,只为光复大6的信念都深深地留存在我心中,绝不是凭空而生。”
“这十几年的经历不仅极大地磨练了我的心性,还为我敲响了一道警钟。唯一奇怪的是,我在梦中好似完全忘记了我前世的经历,只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一份子,连烟海碑中后世书籍的存在都忘的一干二净,看来即便是以圣力之能,也无法模拟出未来的事物。”
“这十几年的经历,极大地补足了我晋升太快,基础不牢的弊端,我往后的仕途会比任何同龄人都更加稳固,不可谓是一种巨大的收获。”苏仪心潮澎湃,万千感慨只化为一声悠长的吐息。
回到广场后,考生们已经三三两两地起床活动筋骨,苏仪见到了江游、吴峡等一众同窗,顿时间百感交集。
虽然现实时间只是经过一夜,但苏仪却已然度过了十几年,如今见到旧友,又怎能不感到欢欣雀跃呢?
苏仪将心中对旧友重逢的喜悦压了下去,但另一种强烈的思念却浮了起来。
“赶紧考完回家。”苏仪嘀咕一声。
苏仪和一众同窗打了招呼,随后与他们闲聊起来半个时辰过后,开考的钟声响起,于是苏仪与他们结伴同行,前往武校场。
沿途,苏仪注意到许多考生面色萎靡,心神不振。
“唉,这三天以来一直绷紧神经,吃住条件又差,要不是最后一口意气吊着,俺早就撑不住了。”吴峡抱怨道。
“我的状态也不太好,感觉今天的舞刀会受到影响,不知道能否取得好成绩。”江游也附和道。
苏仪举目四顾,现韩修竹与宁采泉一行人脸色也同样不太好。
苏仪的心中却是信心百倍,已经不再担心他的舞刀成绩,心思已经飘到了院试结束的那一刻,撒向回家的道路。
所有考生全部集合,在看台上坐下,武校场已经布置完毕。
也许是因为加强了防备,今晨并没有像梦中一般响起龙头炮的炸响。
果不其然,苏仪又被第一个念到名字,但此刻的他已然不再心虚,昂阔步走入场中。
……
第189章 取消赌局?()
苏仪站在场地中央,前后左右四台射桩机好似将他团团合围,一缕紧张的气氛如涟漪般荡开,宛如化为了一根槌子,敲响众人的心鼓。
但与现场的气氛格格不入的是,苏仪却是面色平静,从他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窥不出一丝紧张。
几位有能力竞争魁首的人都下意识挺直了腰板:这一场考试,将决定魁首之名的归属!
叮的一声,唯有苏仪自己能听到的铃声敲入脑海,与此同时,第一根木桩从左边的机器中疾射而出,眨眼间便刺入苏仪的眼帘之中。
但苏仪却是不慌不忙地用双指抹过刀刃,随后手臂一扬。
钢刀呼啸、寒光似水,宛若九天落河。
咔的一声,刀刃正中红漆部分,将木桩应声砍断。
裁判席上的一众州官尽皆双眸一亮。
“这动作如此行云流水,竟隐隐有大师风范。”
“我怎么觉得苏弥天的舞刀动作有点像刺史大人?”
“咦?还真是,刺史大人,您何时教导过苏弥天?”
项从流的眼中闪过一缕异彩,随后摇了摇头,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根本不知道、苏仪这与他极其类似的刀技究竟来自何处。
只有经历过十几年南柯一梦的苏仪能回答他们,虽然梦醒后,苏仪没有将刀术境界带回现实,但数年的厮杀与磨练,却将舞刀技巧深深地刻入了苏仪的身体之中。
随后,第二、第三根木桩接踵飞来,苏仪步履稳健,有条不紊地挥舞刀刃,将它们一一截断。
看到苏仪这般闲庭信步,看台上的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看来苏弥天心境十分稳定,应该能正常发挥,得到五筹。”
“而且他的刀法好像比以前更加熟练了,也许是四月初的这几天有勤加磨练过,我觉得说不定他有希望得到六筹。”
“不,不太可能,接下来的射击频率就要加快了,我不觉得苏弥天还能面不改色。”
果不其然,众人交谈间,射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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