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大军发兵京都城之际,安王拦住大军去路,被众人津津乐道甚久。什么样的市井传闻都有,最多的却是说这安王是为安黎公主,而在新帝的眼皮子底下有所作为。
百姓无不张望着看热闹,再有好事者说看到随行中还有一顶马车轿子,而安王拦截大军,就是为此。这轿子低调,行军打仗也不用坐轿子啊!
再留意京都城中女眷的动向,却发现本在将军府中的安黎公主并没有出现在送军的队伍中。此次出征随行的,江大人首当其冲。众人这才,联想到安黎公主头上。
夫君出征,安黎公主与江大人夫妻琴瑟和鸣,又怎会不来送行?
众所周知安黎公主与护国将军之子情比金坚,‘屡次’出征相随。可如今这边塞地域偏僻,一片荒芜,安王与安黎公主关系甚好,定然不愿让亲姐随去受苦。
也有的说安王不满圣上将皇位传给新帝,固然挑衅之。更甚的说是安王也想上战场立功,安黎公主知晓其事后,将人拦下。
而此时大军长途跋涉,已经离开京都城三天了,再赶五天的行程,便到边塞了。此时军营正在河边扎营整休。
公孙正名见赶路甚久,终于可以休息一番,才找到江知佑问京城之事。原先齐昭明拦住大军的时候,他也是以为齐昭月又随着过来了。
但是走了这么几天路,马车里有没有人他盯着看还不清楚?一车的货物满满的,哪里坐的下人?
“你家夫人没跟过来,你小舅子是怎的回事?”公孙正名指着马车,笑吟吟的问着。
自上次与花笙谈论这些后,江知佑再次要出征,自然比谁都正视这事。他并不是嫌齐昭月跟着累赘,而是觉得没有必要过来受苦。
而齐昭月之前的态度,太过坚决,他也不能让她先开口提到这件事。所以,出征的风声刚出,他就问她,“阿月可愿随我去边塞?”
然而他这问话并没有得到齐昭月的回复,她只是愣着看他半响,不确定的问:“你要我陪你同行?”
他当时微微一笑,点头道:“当然,这事说起来,还需要阿月配合一二。”
还不等齐昭月问他怎么回事,他就坦言道。锦国知晓边塞的动静。边塞蛮人在京都,也未必没有探子探听行踪。
所以在出发前,便可以先来个计中计。先在京都少部分人耳里,传出安黎公主会随着出征的消息。若是边塞那边的人信,自然会想打探事情真伪。等到大战锦国最后凯旋之际,这等人穷途末路打安黎公主的主意,也好借此谋划,将人一网打尽。
因此谋划。不管敌人中计与否,安黎公主都不能去边塞。若是真被劫持,两军相战,一国公主是为人质是何局面?
这说是谋划,可最主要的,自然是让她安好的呆在京都。江知佑自己说这主意是谋划的时候,都心中忐忑的不好意思。可齐昭月却是点头应下,说这谋划不错,没想到大军之战还能用的上她。
而江知佑和齐昭月都没想到的是,这装装样子的作态,在两军相战的最后,果真用上了!
“那我那公主表妹如今”公孙正名看着江知佑,后者应道:“在佛寺中修身养性,顺便为锦国祈福,待大军归来。”
“她也是知晓我不愿她跟着出来的,皇太后娘娘怕阿月性子太倔,之后又找阿月说了一番话。”江知佑说着,回想起自己在宫中听到的风声。
据说皇太后娘娘,很是直白的劝说安黎公主,“安黎。你该知晓江知佑,他是个男子。男儿保家卫国,不说铁骨铮铮,便是再冷清的人也有些许傲骨,并不需你当做如何易碎的珍宝藏着。”
而她没有任何反驳,只是应了声,“母后说的是。”
“皇后娘娘将她劝住了?”公孙正名微微诧异的看着江知佑。
“为何正名兄就觉得,阿月一定是离不开我呢?”江知佑看公孙正名不敢置信的眼神,道:“阿月担忧我,是有她自己的顾虑。她说如今我身子骨好好的,又不似正名表兄般上阵杀敌,回来还兴许缺胳膊少腿的,她没甚么好担心的。坐在幕后看看戏,旁边连茶水点心都没有,她才不来受苦。”
“齐昭月果然这般说?”公孙正名嘟囔着,明显的不信,叫屈道:“就算这是实话也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啊!”
“阿月还说泉州城的事,还不曾跟你算账。”江知佑笑看着公孙正名的反应。果然同阿月说的一样,咋咋呼呼的。
公孙正名顿时没了音,江知佑这时却是看向正方的军营,正然道:“琳儿的事,公孙家要怎么应付?”
说起这个,公孙正名的神情难看起来,快速的瞄了一眼军营,话说的颇为咬牙切齿,“我公孙家能怎么应付?将那个姓齐的杀了不成?”
“原本男婚女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你看看那人,就是一副杀人越货的模样!且不说琳儿如今才几岁?就算是到了可以定亲的年纪,也不是送给他摧残啊!”公孙正名说起来,愤懑的道:“祖母还指望琳儿当家,找个贤婿入赘呢,我都觉得这法子甚好,偏偏遇到这么个衰神。”
公孙正名虽是碎碎念叨,却也知道只是在江知佑面前说说,毕竟对话中人是如今的新帝。
“我听说,他欲要迎娶琳儿为正宫。”江知佑将自己听到的话问出,公孙正名听罢却是呸的一声,“他想的美!琳儿如今这般年纪,公孙家不耗他个三五年再说,还真会如今就让他娶了去?”
这毕竟是公孙家的事,江知佑并不呛声,这话题也就此作罢。
嘉和元年,锦国与边塞对仗三回合,锦国就惨遭两回合失利。同年丰收不足,军饷成患。齐昭月早先就预料到要打仗,但准备一年有余,却不能一直支撑这没有时间终止的战场厮杀所需要的军饷。
只能运去应急,再同三省报备,大开国库。新帝御驾亲征,朝中虽有他的人在,但掌控大局的人依旧是皇太后。
新帝虽为新帝,却是祭天继位的正统帝王。局势作态,暗中都有书信来往,与新帝的亲信也都是谋和而论政。毕竟此时应是一致对外,不可间隙之中。整个锦国被层层守护,算的上是固若金汤!
对边塞之战的后备军,皇太后还特为下令。有私吞贪污军饷者,诛连九族!抛尸露骨,近而往来者,牵连全族,不得入朝为官。入朝为官者,降职三级。
锦国皇室从未下过如此惨无人寰,甚至是阴险的惩罚律法,一时之间都被怔住。更有人借此在背后说这新帝继承皇位不妥,不然不会刚继位,十年安然太平的锦国就便有战来应。
这背后的人,动动脑子就知晓是谁伸出来的手。却也不曾料想对方如此目光短浅,齐昭月和慕容舒相视一眼就达成共识,将作乱的人踢出局。
上一世锦国落败,朝中人也是有内讧和内鬼存在,凡是在踢出局后不能控制的,就算是能控制的,齐昭月也都没手软,一个不留。
随着那些人的家产被抄出,齐昭月只是略看了账本账目,就连根拔起,悄无声息的抄了一家又一家,以充军饷之足。
嘉和二年秋,锦国与边塞长达二年的征战,以边塞蛮人的惨败落幕。而这次谈判却并未有割地赔偿等条约,而是与蛮人促进往来,交流耕田与畜牧。允许蛮人在边塞成都安家落户,安家落户的户口人家严守锦国律法三年者,允许入京,参加科举,入朝为官!
这等改革一出,全国哗然!尤其是蛮人本就是战败国,何以与锦国百姓同等待遇?可新帝的手段雷厉风行,朝中反对的大臣数千人都被流放发配,官位世袭名存实亡。科举则由八年一次考改为三年一次考,而且对百姓完全开放,勿需原来般苛刻的条件。
税收也因地制宜,律法变更趋向于名,这些利于国民的好事,自然是举国同庆。不论政策如何更改,权力依旧是在位者说一不二。
锦国在新帝的统治下,日益繁荣昌盛。
――正文*完――
第171章 前世(一)()
前世。
天启三十一年冬,锦国与蛮人开战长达四年之久。腊月初三,蛮人夜袭锦国驻扎军营,锦国兵队措手不及,粮草烧尽,死伤无数。
“这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军营中的主帅大吼着,看着他们藏匿的据点曝露于阳光下,慌张的不能镇静。
而与外面兵荒马乱不同,军师的营帐里却是异样的平静,静的让人不敢多喘一口气。
“知佑知佑”赵行云唤着,可看着好友依旧昏迷着,皱眉的看向一旁的军医,“怎么回事,不是说已经可以醒过来了么?”
“这老朽何时说过这样的话”那老头也是一把年纪,却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看着赵行云一脸为难,“赵将军这不是为难老朽么,江大人能醒过来怕也是佛光返照,他这身子骨他自己也是清楚的,就算是能缓过来怕也是”
“外面怎么样?”这话说着,江知佑就醒了过来,醒后就抓着赵行云的手臂问,赵行云见状安抚道:“蛮人并不是蛮不讲理,他们只是崇尚武力。如今外面乱了,公孙兄也应该潜入对方的阵营了,若按得失和赌约,自是我们赢定了这场博弈!”
“此仗诡赢,我曾与其王子下过赌约咳咳咳咳咳”江知佑急急的喘气道:“如今大定,可锦国已是大势已去。内有奸臣当道,咳咳咳咳太皇太后根本不是掌权的人。行军艰难,兵帅之心分派隔阂,将士衣不蔽体,瘦弱如柴”
不等江知佑细数完,赵行云就握着他的手哽咽道:“你说的我们都知晓,都知晓”
“王子曾放话,若我等三万对其十万兵力还能赢,便答应放了我等。可锦国不需要,也不能要。”江知佑重重的喘气道:“锦国已经撑不住了,放不放都是一条死路。而蛮人并不是不讲信用,若当真提出条件,他等翻脸不认,很有可能再动干戈。”
“知佑,你莫要再说话了,你如的身子”赵行云一脸不忍的看着江知佑,想劝江知佑歇息,可江知佑的身体,却已是如此虚弱。
“待锦国大败,我想借此为由,在蛮人入京之时,庇护她周全。”
这个她,赵行云自然知晓是谁,可如今的情形,他却不得不说道:“你如今的身子骨弱的厉害,怎还在说这些话?等大军凯旋”
“你我明明都知晓,锦国如今已是柴灯枯竭之兆,何谈凯旋这等自欺欺人的话?而锦国皇室如今只独她一人,她背后已无人可靠。”江知佑一口气说了一句话,胸口震疼的咳嗽出来,却依旧不在意自己的身子,看着赵行云道:“我的身体我再清楚不过,你让我再交代清楚些”
“知佑。”赵行云眼眶不自然的热了起来,虽然每天都在与战士生死相隔,可江知佑与他的交情,却是不一样的。他知道江知佑的时间不多了,可却是不能接受,也不愿接受。
“我等一同在军多年,更是同窗好友。我时日无多,你可能应我一件事?我留有信件给她,届时她若听我的,自请守城,便引她绕过鸢城,环居雅静与世无争”
“若手持御剑,投靠三公,安黎公主死于宫乱,也是极为容易的。”虚弱的身子撑着气,江知佑断续着:“世间再无安黎公主,新朝将建,她会好好的活着。”
江知佑说完一大段话就咳嗽不止,明明已经忍不住身子隐疾所带来的疼痛,却像是眷恋着冷冰空气中最后的一抹温度,依然带笑:“我了解她是个什么性子,一旦做出决定便反转不回来。所以不论她要如何,都要将她的后路断死,断的她没有丝毫机会,只觉得种种决择都是被逼无奈。”
“公子!”阿满在一旁,愤懑不满的咬牙,“都这时候了,锦国没了她齐昭月算什么公主?她根本承不起公子你的情!!”
江知佑恍惚的望着逐渐天明的曦光,嘴角微微翘起,温雅的声音像是想念碎些什么,却没有那个力气了。
如今锦国的形势,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承他的情,不管她想通与否。眼皮越发的沉重,江知佑只觉得自己累了。四年行军,总算是将身子骨耗尽。连带着望着一旁的人,也逐渐模糊起来。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都是一闪而过。最后定在那年春生,她一身嫁衣如火,娴静的坐在床边。
惊似一场浮生若梦,他在这头,佳人却只在梦里头。
能倾你今生所有去在乎,你可曾遇到过,这样一个人?
他有,所以走时,撇清与她的一切关系,不敢丝毫越矩。可这个时候,他却放不下。
明明一切断的干净,他在最后却还想着她能惦记他,能稍微惦记着他
阿月
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唤过她的名字,君臣之间的不允许。
他知道她和上官文,只是文人相惜,他却不善执笔。
如今之后,便再也没有瓜葛。
虚羸不过身子的沉重,他却突然很想、想问问她。
待你安寿百年,有一瞬回想起这兵荒马乱,会不会偶然觉察,只有我给过你,你想要的半响适静?
“公子!!”铁骨铮铮的呼唤声划破苍穹,转瞬呜咽无息。边塞风吹沙,吹回故里,与之繁华落寞中的佳人。
赵韵雅在军营外,听到营帐里的声音,默然低下头。江知佑的心思,已经细致到这等地步了,她突然就想起来,四年前出征的前那天。
现在她还记得,颈前那双苍白过分的手,赵韵雅当时仔细打量着他,“江知佑江大人真不晓得南午门那边还站着人?”
“已经走了。”男子的话语也是过分的冷清,手中锦袍的带子并未系好,手却缓缓落下。赵韵雅也晓得方才他们的动作,在旁人看来该是异常的亲密。
“江大人几曾何时变得如此没有担当?”赵韵雅眯起眼睛,转眼看这满庭积水的雨幕,嘲讽道:“我虽为将,却还是女子,也不曾出嫁。江大人与公主多年无所出,也不见大人纳妾如今却对小女子如此温柔细腻,怎的是突然转了性子?”
“抱歉。”温和细语的声音轻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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