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去装,只要聂芷不说话,给人就是一个好孩子的印象。
“我们去大树底下吧,不知道还有没有毛毛虫呢?”
聂芷瞬间黑了脸,她都忘了,幼时的阿达为人可曲可伸,最有特色的地方还得算是热爱毛毛虫这一物种,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毛毛虫是多么可爱啊。绒绒的身体一动一动的,让人好想把它吃掉。”
前世的聂芷听了这句话,整整一个暑假没有搭理过阿达,自个儿抱着木桶吐得欢快。
聂真有些害怕地往聂芷身后躲,胆怯道:“阿达,我们不要去好不好?”
阿达咧开唇角,露出白净整齐的牙齿,在聂芷看来却有种森森冷气,“毛毛虫一点都不恐怖啦。”
聂芷索性转了身,扯着聂真的粉袖往教室回去,阿达跟在背后呼唤她们:“你们快回来啊。”
聂芷回头一笑,“笨蛋,快上课了。”
阿达果断而迅速地跟上来。操场人已不算得多,大家都在回教室的途中,各自三三两两,讨论着感兴趣的东西。
在这种状况下,也就没人注意到汽车轰鸣的声响由远及近,从隐约到清晰。
校车上,主持人握着话筒,面对摄像头顶了顶眼镜框,狭长凤眼里冷光一闪而过。
“这里是南方卫视,我们正在为您实时直播‘交换人生’这一节目。现在我们可以看到我身后这一群来自普莱小学的优等生,他们即将作为交换生,去到土田镇中心小学学习一个月……”
第九章 故人何人()
这世间有一点规律叫墨菲定律,其言也善,准确程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多。
其中有一条感触说的是,当你不想某种情况出现的时候,往往会出乎意料。结局不必说,又是一个悲剧。
聂芷想过自己可能会再遇杨桑祁,没想到这么快,快得聂芷想拍死命运他老人家。而且,悲剧的同时聂芷也人品爆发了回,她终于遇见杜璟桓。
杜璟桓何人?是被称为“天之骄子”的天才,智商直逼180的数学尖子。
聂芷知道的是杜璟桓在孩童时期就已大放光彩,十六岁考上b大,二十一岁在德国取得博士学位。聂芷没听说过杜璟桓回国,她的记忆停留在了前世对杜璟桓突然出现在国内还是她家对门的疑惑上。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终于再见到他,她不否认那是爱,也许当中还掺了些向往。
此刻聂芷正呆呆盯着对面那张清秀淡然的脸,听父亲聂云云里雾里不知在讲什么,脑袋有些懵。半晌轻呀一声,瞬间回神,刚好聂父讲到兴头,正给正襟危坐的少年描述当年自己遇到他父亲的情景。
“那天雨下的大,我看你父亲湿了一身衣服站在屋檐下,身子打着抖,心里挺不落忍的,刚好自己也没事,就让你父亲进车里来坐坐。我这人倒也没什么长处,就会开车,于是一整路就跟你父亲聊着车,这一聊也出了情谊,发现当年我们也算是校友,后来去s城的时候我们总会聚聚,近几年倒是不常见了,你还能记得叔叔我实在是好。”聂芷也不常见父亲笑得开怀的模样,看父亲揉着少年的发,无意识的翘起唇角,笑容温暖。
s市电视台近期开办“交换人生”这一活动,实是学得他国的创意,让中心城市里的优秀小学的优等生去到乡下交换别人来城里读书,身份互换一个月,极大程度地促进了城乡沟通。杜璟桓是今天来的节目组的一员,作为普莱小学的五年第一名,自然是有资格参加这次活动的。
杜璟桓的父母也是大力支持,听说是来故人这里,直接将儿子打了个包裹丢给聂芷父亲。聂芷有些吃醋地想,不会父亲正是因为这个才回来的吧?
杜璟桓淡淡打断了聂芷的思绪,“叔叔,那这些日子就叨扰了。”
话音刚落,木门前突然冒出个脑袋,那少年嘻嘻笑道:“阿桓你这借住的地方好,不比我去的那家,连自来水都没有。”
聂芷张张唇,对了,这次活动城里来的孩子是随意分配到各个家庭的,不知道阿达那家有没有分到人?城里的孩子多半不好对付。
聂芷勉强控制着自己走到父亲面前,轻声道:“爸爸,我去趟阿达家。”
得到父亲应声后,聂芷极缓地走出门去,那门前的少年咕噜转着黑白分明的眼珠看她,眸中满是好奇。聂芷等到走远了些才敢松口气,方才杜璟桓一直看着自己,清静的目光让自己激动非常,却又不能表现出来。也罢,来日方长,她先得平复下心情。
阿达家的门吱呀被聂芷推开的时候,阿达正躲在木桩做成的房梁边不知道鼓捣些什么。聂芷喊了声“阿达”,便见阿达慌张用手埋了埋土在东西上面,背着手靠着木桩起身。
“聂芷,你怎么来了?”
说来也怪,阿达经常觉得聂芷不过一小姑娘,有时还不如自己这男子汉呢,自己却死死被聂芷的气势压着,偶尔放肆,更多时候就是这么一番畏缩的样子。
聂芷抬了抬小短腿,很是艰难地迈过阿达家门前那道坎。阿达家门槛较别人家甚至自己家都要高些,聂芷很想知道和自己一般高的阿达怎么能过去。
聂芷一边扭曲了眉,朝阿达问道:“你家有没有分到学生啊?”
阿达乖乖点头。聂芷又问:“是谁啊?”
阿达思考了下该用怎样的语言描述,而半嘟着嘴唇,十分可爱。“是个大哥哥,长得很好看哦,好像是叫‘杨桑祁’呐。”
聂芷顿觉天雷滚滚,她有没有听错?杨桑祁?嗯,应该不是本人吧?
阿达又朝聂芷身后努努嘴,“就是这个哥哥,他人很好哦。”
聂芷僵硬转身,小脑袋一点一点回位,最终看见与前世所差无几的那张面容,只是稚嫩而略柔和些,当场差点掀桌,老天这是玩儿我呢?
聂芷一直以为,重生之后虽然小事会有变动,但大事应该是不会变化的,比如这象征着聂芷人生第一大败笔的杨桑祁,最迟也该等到她上了城里才碰的到吧。现在人家闯到她面前,她控制不住要揍人怎么办?
屋外天气爽朗,屋内聂芷的心如暴躁烈阳。
杨桑祁本来长得挺好,一双桃花眼怎么看怎么有风韵,脸型也称心,发型也是时兴的头发,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吓到一小姑娘,诚然这姑娘也挺好看。他蹲下身,视线与聂芷平齐,认真道:“你在看什么?”
聂芷昂头,斜眼看他,觉着角度不好又踮了踮脚,哼哼道:“你算老几?”
本是意气风发的话,聂芷准备说完就雄赳赳气昂昂回自个家去,哪里料得幼时的杨桑祁与长大后差得太远,为人执拗不说,属性是绝对的正直。
杨桑祁一把拎起她,高瘦的个子很容易地把聂芷抱在怀里,皱了皱眉道:“小孩子骂人不好,我送你回去。”
聂芷险些喷出一口血来,眼刀咻咻直飞杨桑祁:“贼喊捉贼,杨桑祁你心不心虚?”
杨桑祁疑惑,阿达此时也是愣住,呐呐道:“聂芷,你在说什么啊?”
聂芷一捂唇,啊,好像露馅了,果然当久了孩子人都变傻了。
当杨桑祁提溜着聂芷回到聂芷家,家里正是一派和谐景象。杜璟桓坐在木椅中间,旁边围了一大群的人,听着他讲一些不知所云的故事。
“…最后他死了。”
聂芷只赶上这最后一句,于是聂芷最后吃了两个爆炒栗子。聂父对杨桑祁是握了手还握,“欢迎你下次再来跟我告状。”
聂芷苦不堪言,豆大的泪珠滚滚不绝。老爹,这是个坏蛋啊……
聂父没听到聂芷的腹诽,倒是一方手帕递到了聂芷眼前。聂芷拒绝,对方很快收了回去要揣进怀里,聂芷看清人后刹那又抢回来。
第十章 终年过往(1)()
s城。四月天。
温软的阳光懒洋洋照在身上,春意气息中夹杂青草芬芳和泥土清新,远处山色朦胧,连绵起伏隐约在薄雾里。
聂芷以前从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漂亮的地方。原本被消毒水充斥让人心生抗拒的医院,在美景中倒别有一番景象。她抬手将额前散落的发丝挽到脑后,小小伸了伸懒腰,侧眼望向一旁坐在轮椅上的白服病号。
“爸爸,感觉怎么样?”
聂父轻笑,双手搭在黑色毛毯上抖了抖,面色温暖,“很好。”
聂芷并非没有看到,她反而觉得,父亲能在一场浩大的七车追尾事故中幸存下来,已是最好的事情。十一岁的女孩,已初具对生活的认识。
“那我们等会就回去吧,医生说您不能吹太久的风,护士找不到我们也会着急的。”聂芷蹲到聂父面前,小心理了理父亲腿上搭的毛毯。
聂父伤到腿部神经,医生说只能静养,等着日复一日的恢复,也或许,以后都恢复不了。毕竟,神经方面,国内还没有好的治疗方案。
聂芷心中一叹,为了给父亲治疗,家里几乎耗尽了积蓄,上个月爷爷去世,葬礼都没有举办,而族里的亲人也不愿资助父亲治病,反倒趁火打劫要了家里的地契,这才凑了差不多的钱来大城市给父亲治疗。
危急关头,才能见得人心。父母这样瞒着她不叫麻烦事打扰自己学习,到最后自己还是知道了人情薄凉。那些亲戚,包括母亲的娘家人,都不愿暂时接管自己,所以自己也跟着父母来了s城,家中便又多了项读书的开支。母亲要每天做好几样事,才能供其花销,自己自然除了上学,就得赶着照顾父亲。
原本她和母亲是没有地方住的,在大城市根本没有立足之地,所幸父亲往日好友提供了两间房间和日常生活用品,才勉强生活得住。自尊心强的父母和自己坚持要给那人家酬谢金,于是负担又重了些。而自己也不大愿意回去那家人家里住,虽然他们人很好,儿子寄宿在学校,但她总有种自卑,那是在上流社会的人面前无法躲藏的寒碜。
聂父摸摸聂芷的脑袋,笑容和蔼,细长白皙的指节握住聂芷的手。聂芷恍惚了一瞬。父亲是为当官的亲戚开车的,走南闯北,见识颇广,只可惜只有高中学历,才一直没能转正。
今天父亲那朋友又来看父亲了,当时父亲在睡觉,自己也没能叫醒。那好看的男人同她说不用叫醒父亲,病人应该多休息。
聂芷点头,男人却欢喜着拍拍她的肩,很励志的模样。
聂芷一想起这件事便告诉了父亲,父亲有些出神,好久才满怀惆怅道:“那是个很好的人,没有他找的关系,我不可能当夜入院就得到了个床位,咱们现在过得不差多亏了他,以后你要记得这份恩情。”
聂芷坚定应好,父债子还,何况她能入学也是那位大伯帮的忙。
回病房的时候,门口等了俩人,聂芷视力那时还不错,一眼就看出是父亲的朋友和一位少年。
隔着穿堂风,聂芷顿了顿脚步,眼神中有着惊艳,刹那又被压下,换做淡然的样子。
那是个特别好看的人。
聂芷没学过什么生动的形容词,她所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好看,程度再深她也只会加上特别这两字。而生活,却教会了她隐藏情绪。
聂父老远也看到了,他招招手示意,面上的笑容顿时生动许多。聂父催促着聂芷快些将他推过去,聂芷浅笑,也不敢将速度放快,稳稳推着轮椅穿越人群,走到他们面前。
聂父看着对方笑,声音爽朗,“早上不是来过一次吗又来?杜大教授的时间那样宝贵也这么浪费?”
杜离捶了捶聂父的肩,道:“还能笑成这傻样说明你病的不轻。来,这是我儿子,杜璟桓,你前两年见过的,长得帅吧?”
聂父抑扬顿挫的切了声,“哪有我帅?”
两个男人相视而笑。聂芷默默摸了把冷汗,偶一抬眼看见杜璟桓水光潋滟的丹凤眼里笑意微露。对方也一怔,眸里带了询问。
聂芷敛下眉眼,心中热浪翻滚。这就是杜大伯的儿子,那个天才,的确配得上“天之骄子”这个称号。
杜璟桓淡淡咳嗽一声,声线也淡淡,“爸,房间说话。”
杜离恍悟这是在公共场所,忙接过聂芷的担子将聂父送进病房,一时间消毒药水的味道更浓。
房间里还有三张病床,病人都出去散步去了,倒显空旷。
杜家父子二人携手将聂父移到床上,期间出了薄汗,杜离笑道:“聂云,以前看你那么瘦,没想到你这么重呢。”
聂父不屑:“是你没力气好伐?我这是标准身材,谁让你平时不锻炼。”
聂芷倒了热水给二人,闻言手一颤,险些泼了一杯水。“爸爸,你牛皮吹大了点。”
杜家父子愣了愣,转而大笑。聂父痛心疾首,啧啧叹道:“枉我将你拉扯大,你这样拆我台,我要告诉你母亲去。”
聂芷抿着唇笑,她的父亲,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父亲,从来都不大声斥责过她,总是将她温柔疼爱。
等到后来发生了那些事,聂芷难过自己不能陪他慢慢老去。
因为是周末的缘故,聂芷母亲很晚才回到医院,检查了聂父是否有不适后微松口气,小心叫醒趴在病床边的聂芷,“小芷,明天你还要上课,你先回去吧,晚上我守着你爸。”
聂芷揉揉眼,含糊不清道:“没事,我和妈妈一块守着,书包我也带来了,明天直接去学校就可以了。”
聂母欣慰笑了笑,摸摸自家乖孩子的脑袋,“小芷真懂事。”
聂芷浅笑,好看的杏眸眯起来,“妈妈做了一天事也累了,先睡会吧,到时候再跟你换着守夜。”
聂母应声,将医院出租的铁床和被子摊开,一米的床铺只容得下一人,轻轻洗漱过后才安然躺下,很快入睡。聂芷看着母亲的睡颜,心中颇有些无奈。
她转念想到今天见的杜璟桓,少年如玉,清俊娟秀,沉默却不木讷,安静坐在一旁也是优雅贵气的样子。也许,这就是气质,她所无法拥有的从容淡定。
第十一章 终年过往(2)()
聂芷小心推开门,轻手轻脚准备出门上学,踏着极慢极慢的步伐走过客厅时,听见少年含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