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聂芷在城里一所重点高中适应地还不错,长得好看成绩优秀,很快就有人递来了情书。聂芷现在想来都觉得自己太过天真,见着人家信上一句“小树林不见不散”竟呆呆地想到人可能真的会等很久,才颠颠跑了过去拒绝人家。
到了小树林,男生正和朋友调笑,见她来了,正了正色道:“我是杨桑祁,你好。”
聂芷不晓得该说什么,一句话憋了老半天才出来:“你好。”
杨桑祁走进几步,握住她的手,“我喜欢你。”
聂芷红唇微张,显然太过震惊这么突然的告白。杨桑祁却头一低,借势将聂芷半压在树干上,薄唇直接覆上她的。旁的男生咿呀哦地此起彼伏,怪叫声在聂芷听来并不觉轰动。聂芷盯着穿过树林的风,那一刻无形的东西在她面前好像都生动起来。
她并没有注意到,杨桑祁娴熟的吻技和唇角不羁的笑。这明摆着,不是正经学生。
反应回来的聂芷正要推开他,他却将她压得更紧了些,唇凑在她耳边,生动自然不过,“在一起吧。”
聂芷彻底傻了,看身侧之人侧影颇有几分好看,像经年某个不再归来的少年,脑子糊涂了几秒,点了头:“好。”
这是一场自由的恋爱。杨桑祁不时常来找聂芷,往往是周末跟一堆活生生的杀马特非主流各种风格的人在一块玩时想起还有个娴静的女朋友,轻巧一笑又带了过去。
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杨桑祁突然就缠上了聂芷,日日都来班上找她,下了晚自习自然拉了聂芷就走。
班上已经很有些风言风语,面对着那些指指点点的人,聂芷在期中考的前夜放开了杨桑祁的手,冷声道:“你不要这样了。”
杨桑祁唇角右扬,挑出个痞笑,“你是我女朋友,我来接你有什么不对?”
聂芷想到是自己答应的他,顿时没了言语,只好闷闷往前走。杨桑祁却一把拽住她的手,趁她反应慢将她带入怀里,摸着她的头温柔地笑。
“以后不会了。但是为了你的安全,下了晚自习我会在路口等你。”
聂芷的心一跳,他知道自己家在长巷后面?
不得不说杨桑祁对聂芷的关心做到了极致,知道聂芷每日害怕走过长巷便来陪她一块,知道聂芷有胃病总会从家里带出点零食给聂芷平时垫垫胃,聂芷的事情他全知道,又体贴地不耽误聂芷学习。
聂芷明白,在这种普通甚至不算得高明的手段下,自己动心了。
也就是几天后,杨桑祁察觉到聂芷对自己的态度比之前热烈了几分,心下释然,拽了聂芷进了一家精品店,温柔笑着为她挑选发卡。临到付钱的时候,杨桑祁摸摸口袋,眼神一暗。聂芷不明就里,问他怎么了。
杨桑祁耸耸肩,“钱包不见了。”
聂芷一看,果然,口袋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划了道口子。杨桑祁抱歉的看她,“阿芷,咱们先不买吧,明天我再带钱来。”
瞧着收银员略带鄙夷的眼神,聂芷心一热,道:“我付。”
聂芷将一个星期的早饭钱拿了出去,瞧着杨桑祁喜悦的面容,也微微笑了。杨桑祁将其中一个发卡别到聂芷发上,揉揉她的脑袋,笑道:“阿芷真好看。”
聂芷看他手里还捏着一个发卡,满是期待,以为他还会给她别上,哪料他就这么转身,挥了挥手同她说:“今天我还有点急事,阿芷你先回去吧。”
人往小巷一拐,眨眼不见了踪迹。聂芷想想也放了心,不就是个发卡么?
等多年后的聂芷回忆起来,当下就要拍桌子,最值钱的就是那个水晶发卡了好么?自己的塑料发卡顶多是个赠品,街摊上随处可见。
十六岁的聂芷不知道啊,她满心欢喜的是那个叫杨桑祁的少年。
期中考过后两天,成绩出了,聂芷依旧稳居前十。父亲含笑给了自己二十元的奖励,让自己随意买些吃食。
聂芷很高兴,在小吃摊边找到杨桑祁,那时他言笑晏晏,对面坐了个白裙少女,看着不食烟火的模样,披散下的长直发上别着精致的水晶发卡。
很美。聂芷第一眼看到许静,只有这个想法。这是真正由内而外的安静美,让人忍不住想去呵护。
杨桑祁看到她,先是愣了下,而后笑着招呼她:“阿芷,过来。”
聂芷坐到他的旁边,杨桑祁眯着眼对许静说:“许静,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妹妹。阿芷,这是许静,我堂妹。”
聂芷的手颤了颤,继而她唇角噙笑,抬起眼来对上许静的目光。“不,我是杨桑祁的女朋友。”
那是聂芷第一回同杨桑祁吵架,双方各不相让。
杨桑祁说,“聂芷你怎么忍心伤害她?她有心脏病啊。”
聂芷牙尖嘴利,“为什么告诉她我是你女朋友就是伤害她?谁又没有点病,你为什么那样护着她?”
杨桑祁头一回没了言语,转身淡出聂芷视线。
聂芷想,大不了就这样吧。等杨桑祁再来找聂芷的时候,聂芷正解题入了神。一旁的伙伴捅捅她,低声道:“你男朋友来了。”
聂芷唔了两下,不去搭理。杨桑祁便等在一边,看她画的繁杂的辅助线脑袋一疼,果断掏出手机。
聂芷对这种和好方式表示无感,直接跳过杨桑祁准备做下一道题。杨桑祁握住她的手,喊了句:“阿芷。”
“别介,跟上次一样喊我聂芷就好。”
杨桑祁讪笑,“阿芷,我错了。”
聂芷抬起头,小伙伴早不见了人,偌大的草地上只有自己和杨桑祁。聂芷索性也不拿乔,开门见山:“你喜欢许静?”
杨桑祁迟疑了会,并不正面回答。“她是我妹妹。”
聂芷叹口气,这种场面她真不擅长,思忖了下,发现自己还是喜欢这人,也就干脆消了气。“我们走吧。”
将试卷一收,杨桑祁带了点讨好意味来帮她拿包,聂芷随他去了。
才过几天,杨桑祁突然满身是伤找上门。没错,就晕倒在聂芷家门口。父母将杨桑祁抬进屋里,看着紧张的聂芷道:“拿医药箱来。”
聂芷家里总是备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母亲说是为了防止意外而储备的。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意外,差点拐跑了自己的女儿。
醒来后的杨桑祁告诉聂芷,自己父亲酗酒,家里欠了一大笔债,还不上钱自己便被打成这样。聂芷两眼泪汪汪,母亲看了会,确定聂芷和杨桑祁熟识,方问道:“欠了多少钱?”
“两万。”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母亲偷偷拿出两千给了聂芷,道:“你同他回去看看,若是情况属实,就借他两千,咱家也只能帮到这儿了。”
两人一去,不再回来。
母亲报了警,三天后在火车站找着聂芷。那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私奔了,诚然事情的本质也是如此,但对象不是他和她。
那天杨桑祁和聂芷刚到门口便被堵了正着,一帮凶神恶煞的混混拿着刀棍逼过来。门内冲出许静,衣衫不整地拉着他们就跑。
混乱中杨桑祁摸去了聂芷身上的钱,带着许静一拐,便落下了聂芷。
所幸大街上人来人往,混混也不敢对无关的聂芷做些什么,朝着学生气十足地聂芷狞笑道:“呦,又是个被杨桑祁这混蛋小子骗到手的。怎么?他问你要了多少钱?够他妹治病么?”
聂芷懵了,喃喃问道:“怎么回事?”
混混甩了甩刀,光亮的刀面朝着聂芷,露出她惨白的脸。“这小子天天骗你这样的女学生钱,前几天还看到二中一女的拿了三千给他。当然,这些钱都应该是我们的,谁让他妹得了病,跟我们贷了几万的款。利滚利,怕是他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聂芷脑中轰隆一下,想到前两天母亲笑着抱自己在怀里:“小芷,咱家现在有了钱,过两天给你和你爸爸买点吃的多补补。”
两千,是家里存款的一半。
聂芷颤抖着问那人:“他们在哪?”
混混嘿的笑了,“鬼晓得,大概是去了火车站准备逃吧。”
有混混问大哥:“大哥我们怎么不去追他们?”
那回答聂芷问题的混混挑挑眉,道:“上了他妹,大概他是会砍死我的,再不济也会自杀,追去也没有用。”
聂芷浑浑噩噩往火车站方向去,想到这些天杨桑祁的虚与委蛇,虚情假意,许静的温柔动人,母亲的和蔼面容,温善心思,一切都被自己弄的一团糟,终于是抱着肩,在热闹街头哭得一塌糊涂。
这就是后来聂芷倒霉人生的开始。其实聂芷也想过,这些事情还是得怪自己不争气,渣男有爱,可惜爱的不是她,所以她成为被背弃的那个。
第五章 算计族长()
聂芷看着聂兰出了神,心思早飞到当年的纠葛中去了,当下便是目光呆滞的状态。阿达以为聂芷吓傻了,捅捅她的腰,委屈含着眼泪道:“姐姐,我手疼。”
聂兰目光落到阿达被麻绳勒得紧紧的手腕上,啧了一句:“看我笨的,都忘了给你们松开绳子了。”
聂芷看聂兰和李想矮下身子跪在一边替自己和阿达利落解着麻绳,心中百转千回,终是道了句:“我帮你们。”
她不管日后他们是否感情上会出问题,人呐,活在当下就好。
聂兰感激冲她笑笑,聂芷也勉强让唇角挽了个弧度,她相信世界上有好人,纵使不多。
但是,这些,同她有什么关系?
聂芷双目淡然,思绪在此刻尽都释放,她想起前世自己遇到的杜璟桓,杨桑祁,赵启,这些人,无一不在让她成长。纠葛情恨平淡一生,到头来二十六年不离不弃的,还是自己家人。
所以这一世,她要活得好。给家人避难之所,安逸生活,自己也能小有成就,家和万事兴,这样已足够。
心中清明,聂芷扬头看向天空高处,云若细丝,交缠成团,柔柔绵软像要融化的心情,长舒口气,前世里自己在与杨桑祁的事情曝光后,险些被退学。在父亲帮助下好不容易重回学校,而自己却没了读书的动力,阴影一直如影随形,高考失利后读了个普通师范大专,在那几年自己格外自暴自弃,还将家里人的心伤了个透。本来父亲就是不同意自己和赵启的婚事的,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硬是偷偷领了证。
现下想来,果然是自己小孩心性,在人生道路上一错到底。如今重生,聂芷惟愿家人安康,流年以寻。
兀自笑了开,聂芷不经意间看到阿达吸溜着鼻水愣愣看她,小手一片狞红。聂芷笑他:“阿达你哭什么?还是不是男子汉?”
阿达撇撇嘴,往李想怀里一扑,笑得灿烂,“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阿达也才七岁,他不懂大人的事很正常,但与之相比,聂芷就不正常了。对上李想聂兰双双回过来的狐疑眼神,聂芷颇有些无语,脑袋转了两转,她灵机一动:“那个,我脑袋疼。”
聂兰只得搂住她的肩,让聂芷的头能靠在自己肩膀上,点点她太阳穴的地方:“这儿疼?”
聂芷露出无辜的模样点头,娇气的样子倒也像小孩。聂兰一叹,对着李想道:“我们早些办完事送他们回去吧,俩小孩挺不落忍让他们在外面过夜的。”
聂芷就知道他们准备让她和阿达露天野营,她哼哼几下直唤疼,抬了抬眼皮道:“姐姐,你同妈妈说了要多少钱么?”
聂兰看了眼她,手里帮她揉太阳穴的动作愈发轻柔。“还没呢。坏事做了,却不知道怎么讲。”
聂芷思考的时候,李想严肃地比了比手势,聂兰嘘了嘘声,小声道:“有人来了。”
没一会儿脚步声远去,聂芷忽然眼神一亮,有主意了。借势拉过聂兰,在她耳边如此这般一番,聂兰不住点头,水眸潋滟,赞了句:“好主意。”
李想困惑,迷茫的样子让聂芷含蓄一笑,自古女子爱美男,果不其然是这个道理,看这呆萌样,比之褒姒一笑倾国也差不了多少,不过倾的是聂兰的城罢了。
聂芷拍拍阿达,“阿达,到你上场了。”
聂兰挑挑眉,“上场?”
聂芷淡淡道:“嗯,不是要先找个人报信么?我觉得阿达挺不错。”
李想也瞪眼,桃花眸里写着“不行”两个大字。聂芷明白,这次出逃,于他俩是终身大事,可不能被个小孩子耽误了。她笑眯了眼,轻轻道:“姐姐去,还是李想大哥去?抑或是我去?”
一经提点,聂兰了然。她和李想是不能离开的,出了事不光逃不方便,而彼此间的联系也会被切断。聂芷也不行,她要作为人质,是威胁族长的筹码。只剩下个看似不中用,其实也不大中用的阿达。
阿达眨眨眼,为什么大家这样看我?
聂兰一顿痛心疾首,“阿达,姐姐和哥哥的命运就寄托在你手上了,你小心着点,别一下就给败了。”
聂芷凑过去,用了威胁的口吻道:“给你半个小时,将族长带到这来,就说有个叫翠花的姑娘找他,还叫他多带些钱来。到他来的时候你就回家躲着,在我回去前什么也别说,懂不?”
阿达反应滞后,小眼神愣愣的。聂芷又威胁道:“不懂我以后就不给你作业抄了。”
小阿达中气十足喊了声“懂了”。李想就在他身边,赶忙捂住他的嘴,凝神听了听,确定无事后才放开呜呜挣扎的阿达。
聂芷喃喃念了句,“希望走回运气,时间能够对上。”
阿达呼哧呼哧跑了。聂兰有些担心,攥了李想的手,细细咬着手指甲,像是问聂芷又像自言自语:“你说阿达会传到吧…应该会吧…阿达,拜托你了…”
李想揉揉聂兰的头,温和笑意眉眼卓然,冲抬起头的聂兰做着口型,聂兰一边念一边皱了眉:“你…咬…的…是…我…的…手……”
聂芷扑哧笑了,安慰他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聂芷在一个小时后等到族长,她暗自给自己点了个赞:好样的,时间居然没记错。
聂兰在聂芷视线里清清嗓子,拨开灌木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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