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英瞪了眼夏千树,低声道:“阿树,你得帮我。”
“怎么帮?是要我把她杀了么?”
钱英结巴了一瞬,“不,别杀,我们救她吧。”
“哈哈,笑话,我要的是她的钱,现在你要救她,用光了她的钱我要怎么办?你看到我手上的伤了吧?要是三天之内凑不到八万,你可以直接给我收尸了。”
“怎么会,欠哪么多?”
夏千树走到钱婉身边蹲下来,他的手指拂过钱婉的眉眼,神色一厉便握住了她纤细的脖颈。“钱婉,你去死吧。”
“住手!”
第五十六章 求助()
聂芷这边刚送完华中医,回到自己房间还没五分钟就听见敲门声震天响,父亲的拖鞋踢踏在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谁啊?”
门外有个小孩哭嚎:“小芷,你救救我妈妈!”
尖利的声音直达聂芷心间,刺得她心脏微微一缩,她连拖鞋都没顾上穿就跑了出来,正巧父亲刚刚打开门。
他还有些不认识这孩子,只觉得眼熟,正要相问,身后的聂芷扑上来,“怎么了怎么了?”
夏世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见到聂芷跟见到亲人一样。“我妈妈摔倒了,她的头流了好多血。”
父亲已然抓住了他的手臂,沉声问道:“在哪里?”
夏世安抽抽搭搭,“楼下。”
“木琴,爸,妈,我出去一下。”
父亲从鞋柜上拿出一双球鞋,简易套上之后就要拉住夏世安过去,不想聂芷动作极快地也穿了鞋跟上来。父亲不想让聂芷看到血腥场面,只赶她回去,聂芷不让,以一句“他是我同学”结束话语。
两层楼梯并不多,三两下父亲就赶到了钱婉家,只是刚进去便听到了夏千树的低喃。他的视线往上一移,看到夏千树为非作歹的手之时吼了出声:“住手!”
夏世安已然跑过去用力推搡夏千树,怔楞间夏千树被推着倒在一旁。
“你是谁?管什么闲事?”
聂芷父亲冷笑,他以为是谁呢。原来这孩子就是住在他楼下的那一家人,听说过他们的情况也无意参加人家的家事,只是现在已上升到人身威胁的高度,他怎么着也不能不管。
“你是她的丈夫对吧?你对一个弱女子下手是有多残忍?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可以被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聂芷父亲走过去探看了番钱婉的伤势。抬起眼来时气势十足地对夏世安说了这些话。只是并没有吓倒夏千树,他反而像听了笑话般笑起来,讽刺道:“哟,要你管?你跟她是不是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人心龌龊,则人格低廉。聂芷一脸冷然地望着他,耳边还有夏世安带着哭音的声音,她掷地有声道:“你有罪!一罪。嗜赌而家暴。二罪。殴打发妻几乎致死。三罪,弃子不顾。四罪,污蔑栽赃。”
“哈!屁点大的孩子敢这样跟我说话?你是不想活了是么?”
聂芷哼笑一声。神色之间只见嫌恶与提防,“善恶有报,你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总会惩罚你。“
“哈哈哈。老天是什么玩意儿?老子只知道这女人是被你们打成这样的,你们去告吧。反正我只会说这些是你们做的,与我无关。啊,你们还威胁我来着,说要弄死我吧。真巧,我家有人是在法院做事的,你们要是敢管这件事。不让你们赔上血本我是不会罢手的。“
聂芷气急反笑,这倒好。她还被人给威胁了。家里有人有什么用,她随便找个人都能把他们给捏死!她也不顾及别的,只道:“如果你敢动手,我会让你们在c市混不下去。”
夏千树显然被这么一个小孩子给挑战了威严很不甘心,他轻轻巧巧把聂芷拎起来,一双小眼睛瞪着她道:“我会信你么?你现在不过是我手中蝼蚁罢了。”
聂芷眯了眯眼,“你可以试试。”
“放手。”
聂芷父亲眼眸冷下来,盯着夏千树的目光带了怒意。他一手扶着钱婉站起来,另外一只手握了起来,有瞬间发力的架势。
夏千树不知吃苦,只吊儿郎当道:“不放,你能怎么样?”
父亲轻微地眨了眨眼,下一秒挥拳过去,夏世安没有反应过来也就没有躲过去,硬生生受了这一拳不说,手里的聂芷更是直接被夺了回去。
“我们走。”
父亲拦腰抱起钱婉,带着聂芷和夏世安扬长而去。身后的钱英终于注意到什么,回过神来时夏千树正在骂她:“老东西,还不过来扶下我,你刚刚都在发什么呆啊?”
钱英不好说自己心里那隐隐的不好的预感,她赶忙去扶夏千树,嘴里心疼道:“没事吧?脸上疼么?”
夏千树却推开她,没好气道:“刚刚我被打的时候你怎么不过来帮我啊?害怕是吧?现在不怕了吧?哼,你这个懦弱的老东西,欺软怕硬!”
钱英听了心里有些不舒服,低声道:“别急,你舅舅不是要过来了么?到时候我们再收拾他们,你这一拳我会让他还回来的。”
“还个屁!你最好给我弄到钱,明天我就要,听到了么?”
见到钱英唯唯诺诺地点头,他这才拍拍屁股走人。
却说聂芷父亲抱着钱婉往最近的医院跑,十几分钟后出了巷口却怎么也没招到出租车。聂芷看钱婉的身体有微微的抽搐,心下焦急的同时竟是忘了最近处有个华中医。
夏世安在她身边低低地哭,眼泪糊了满脸。
前方终于出现一辆出租车,聂芷赶忙招手,直到将钱婉送到了医院才松了口气。她拉了拉站在手术室前一动不动的父亲,“爸爸,你坐会吧,医生会尽力的。”
父亲低声应了,随着她的动作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对面是垂着头双手紧握的夏世安。他问聂芷,“你同学叫什么名字?”
“夏世安。”
夏世安,一世安宁?
父亲叹了口气,不甚习惯地喊出声:“夏世安,你到我这边来。”
夏世安抬起了头,神情淡淡的却难忍哀恸。因为是母亲的救命恩人的缘故,他乖巧地走过去,却被聂芷父亲抱入怀中。那温暖的怀抱让他终于痛哭出声,仿佛那是他期待良久的事物。
“你听我说,别哭,你母亲会被治好的。你告诉我,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母亲会这样?”
夏世安渐渐安静下来,他也没戒备,把事情都说了一遍,看到聂云脸上的表情时他又哭了——为什么这么好的男人他们都没遇到过?
聂云是真生气,卧槽怎么会有这种人哪?简直是丧尽天良,何况从一个孩子的角度来看还并不全面,那钱婉到底是吃了多少苦?而且看钱婉那么年轻的模样,最多二十三四岁,儿子却又这么大,她是多早开始就被欺辱了呢?
一旁的聂芷盯着晃动的足尖,她撑着手臂淡淡道:“夏世安,你母亲是怎么想的呢?”
夏世安想了想,不确定道:“妈妈今天跟他说要离婚来着,可能妈妈也不想再被欺负了。”
聂芷手掌一拍,“那好办,你母亲跟那男人离了婚就自由了。”
“怎么可能?”
“诶?”
聂芷不解。
父亲摸摸她的脑袋,微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许是夏世安父亲不肯放了他母亲呢?”
说的也是,免费的劳动力,供发泄的对象,任何一个变态都不会放过吧。
三人沉默下来,聂芷顺手在衣兜里掏了掏,果不然从中掏出她之前放在里面的巧克力,她递给夏世安,“喏,你没吃饭吧,吃块巧克力吧。”
夏世安犹豫着接了,对上聂芷笑容之时又掉了金豆豆。
聂芷在心里叹息,瞧,小孩子如此脆弱,不好生呵护极其容易受伤。
一时无话。说实话,聂芷并不想接这种麻烦事,虽然钱婉母子可怜,可他们也没有经济能力能接受他们。毕竟家里能工作的只有父亲和爷爷了,更何况他们一家就住在夏世安家楼上,和钱英低头不见抬头见,进进出出的十分不方便。
却说聂芷父亲跟聂芷的想法不一样,他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他瞧着钱婉怎么跟季叶他父亲有些相像呢?撇去这点不说,钱婉身世可怜,还带着个孩子,又该何去何从?总可以找聂斐帮个忙安排一下吧。
几乎是这个主意一打定,他就站了起来,靠着他闭目养神的聂芷歪了歪身子,险些滚到地上去。
“小芷,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打给谁的电话?还用说?聂芷眨了眨眼睛表示明白了,看来父亲是真的要帮钱婉他们了,也不知聂斐他们会不会帮忙。
聂芷不知道,她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不说钱婉跟季叶一家的关系,聂斐就是看在她一家和自己的关系上都得出手帮助,还得办得妥妥的,这样五脏之中名为“良心”的事物才不会作祟。
医院的公用电话亭很多人,聂云排了好一会儿的队才等到了位置,他拨通聂斐的电话,“嘟嘟嘟”的几声响后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喂,你好。”
聂云在这边嘿嘿笑,清俊的面容搭配爽朗的笑声吸引了不少的目光。“聂斐,是我啊。”
“聂大哥,这不是你专用的电话吧?你这是?”
聂云沉下声来,“我的手机没带,但是现在又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我们家楼下有个邻居被家暴啊,现在进了医院,她一个人带着八岁的孩子很可怜,我想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聂云的心也跟着往下沉了沉,“不好办是么?那就不麻烦你了。”
第五十七章 赶来医院()
聂云知道聂斐那边忙,正酝酿着结束掉这次通话呢,那边沉重的呼吸声传了过来,已然是季叶的声音:“聂大哥是么?我是季叶。”
“我知道,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季叶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资料,声音开始颤抖,“你那个邻居,是姓钱么?”
这事儿刚才夏世安说过,他的母亲是叫钱婉。聂云不假思索点了头,反应过来季叶看不到时又“嗯”了一声。“对啊,叫钱婉。”
蓦地,电话那边传来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清脆得让人心颤。
季叶急急忙忙地来了一句,“你现在在哪里?告诉我,我马上过去。”
聂云总算从这话中听出了几分不对劲,便如实告诉了季叶这家医院的地址,静候着他们过来解答他心中的疑惑了。
等他回到聂芷身边时,聂芷却靠着椅背睡着了,夏世安坐在一边,神情落寞的模样让他为之心疼。他小心地把聂芷抱起来落在怀里,眉眼满是温柔地垂眸看了眼她,他庆幸自己这一生平坦顺利,庆幸自己现在还陪在聂芷母女身边。
“叔叔。”
夏世安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握拳望着他神色沉静。
聂云“嗯”了声,尾音上扬而轻微,他单手拍拍右边的座位,轻声道:“先坐下,好好休息会,你母亲很快就没事了。”
夏世安乖顺地坐过来,也许是因为聂云身上有他从来不曾拥有过的父爱。“叔叔,你知道我家的情况吧?你会看不起我们么?”
说来夏世安就算重生也不过是个孩子,这带着天真的语气让聂云也认真起来,他摇摇头。目光和善。“不会的,你母亲善待你和你的奶奶,甚至没有一点恶习,而你自小聪明,我只钦佩你们,却不曾看不起。”
聂云说的是真心话,但凡这世上还有能活得所有事情都为人所赞同的人。这世界恐怕早就颠覆了。人因不完美而完美。小小的污点永远掩盖不住一个人绝代的风华。
夏世安偷偷舒了口气,他悄悄瞥了眼聂云毫无波澜的面容,在心里略微有些不甘心。为什么他的母亲遇上的不是这个男人呢?只听说陌生人受了伤便能出手相助。还一路把他母亲护送过来,甚至连医药费都是他垫付的。如果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该多好,聂芷是自己的妹妹也不错,可为什么他遇上的却是这样的生活呢?
他打小就过着清贫的生活。一年到头就两三套衣服可以换,就算母亲洗的勤快洗的干净还是会受到别人的嘲笑。他的作业本和笔都是破的不能再破的。他的书包也还是母亲自己扯了布做成的。因为家里有个好吃懒做还喜欢逛街的奶奶,父亲更是游手好闲只等着母亲的钱来周济,他从来不敢跟母亲讨要别的什么。
可如今看到聂芷身上干净崭新的衣服,款式新颖而甜美。跟商店里摆在橱窗里的一样好看而让人心生羡慕。而且聂芷有巧克力有零食,她有父亲的疼爱,她的生活那么幸福。为什么得到这一切的不是他呢?
心绪有往阴暗处发展的趋势,夏世安一个激灵惊醒。他都在想些什么?莫不是因为别人的出手相助而得寸进尺?
别人的生活再好都是别人的,他可以羡慕,但绝不能嫉妒。因为嫉妒建立在欲、望的基础上,那往往意味着他想剥夺别人的东西,是绝对不能算道德的。所以母亲打小如此教导他,就算他听得一知半解的也还是尽量在往好处教他。他不曾弄懂过母亲为何不自己成为他的榜样,他也不懂母亲说的那么信誓旦旦却依旧不离开这样的生活,他心底最黑暗处也曾讨厌这样的母亲,可到后来,看到母亲勤勤恳恳地工作,尽量维持他与钱英和夏世安的关系,他又开始喜爱母亲。他的母亲不论如何,都尽了她最大的力了。
聂云却是不知道夏世安这几分钟的想法,他手里怀抱聂芷,觉得这世上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东西也不过如此了。在身边的时候温暖满足,哪怕就只是陪伴也甘之如饴,这是亲情的力量,也是他终于肯安心做好一个父亲的保证。
十几分钟后,披着米色大衣的季叶和聂斐匆匆赶来。聂斐纯黑的及膝风衣上还沾染着风雨,倒叫聂云怔楞了一瞬,外面竟是下起雨了?
季叶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脏兮兮的萝卜头,心中了然的同时步伐一顿,转而加快了速度前去。
“你们来了啊,钱婉还在手术室里面,不过不用担心,之前我看过她的伤势并不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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