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从动‘乱中存活好不容易复苏并逐渐强盛的大羲国,便要毁在这下一代羲王手里了么?
心知厉害的先生们每每想到这一层,便对这位多次懈怠课业的王储更看不顺眼,却又不敢真的给以脸色,只能将其视为空气,不听课也好,各种借口逃课也好,跟他们都没关系。
所以今日虽听说这位储君打算乖乖地听一天课,还破天荒地带了陪读,可众人也只觉得不过一时新鲜罢了,很快这太子便会故态复萌放浪形骸的。
他们有兴趣的,倒是那一名陪读。若只是位敌国公主便罢了,少不了趁机仇视羞辱一番,可听闻了那日城墙上的一幕后,同为学者,他们对那能飞上天的大风筝都相当好奇,对这能凭一人之力制造如此神器的女子便更加好奇了。
这般的心理,自然也存在众多学子及陪读的的心中,甚至还有以实力被聘心高气傲的人,暗地盘算着一会儿该如何以同是陪读的身份好好较量一番。
是以当瞬带着一名绯衣女子大大方方地走进书室里时,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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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阕恨,蒂双生,天涯两隔莫问卿01(衅)()
这绝对不是他们见过的最美貌的女子,四国第一美人——蒙国公主鸢珠犹在这羲王宫里时,多少人慕名而来,踏破宫门只为睹佳人一眼,而后便被那无与伦比的艳丽惊得呆若木鸡,神魂颠倒,永世难忘蠹。
可有时,一位女子让人觉得惊艳尘世,芳华绝代,却并不非得靠惊为天人的五官与身姿。
便如眼前这位,一身红衣耀眼,将病后略显苍白的俏颜反衬得愈发鲜明,原本清丽脱俗的五官,与这张扬的颜色两相辉映,竟生出十分魅惑,让人想起那迎风怒放的虞美人,分明是单薄的花瓣与纤细的枝茎,却红得如此妩媚而热烈,目空一切。
可更慑人魂魄的,却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明明眼神如此平静而淡然,彷如由灵魂深处溢出的灵气,竟逼得无人堪与其对视。
对女子们的美丽,可以惊讶,可以欣赏,可以回味,然而眼前人自然流露的气息,却让他们从心底感觉到一种……是的,敬畏。
更奇异的是,有一些在宫中待上过年头的人,此时脑海中竟忍不住浮现另一道火红的身影——似乎,十年前,也有一名女子曾让人感到如此的震慑来着髹?
可没有人敢吭声,甚至私自讨论,他们都很清楚,这两名女子势如水火的关系,没有人敢擅自将二人相提并论。
更何况,两名女子,一名明艳如火,一名清丽如霜,从容貌到身形无一点相似,让人感到这般熟悉的感觉也真是……匪夷所思。
唯有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隔着一方竹帘,有一双睿智而深沉的眼望着这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神色复杂,似喜,也似悲。
“坐这儿吧。”
最先打破沉寂的却是瞬。老实讲,对于这一干人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身边女子这件事,他心情十分地不愉悦。他也不太了然这是种什么心情,只在心底有种强烈的烦躁感,恨不得用块大绸子将旁边人整个都裹起来遮得严严实实才好。
可如果这样的话,兮予一定要揍他的。病怏怏的她让他有些心疼,不想让她不开心。
所以他只能冷冷地回瞪了在场所有人一眼,然后扯着兮予的袖子,在最角落处坐下,并偷偷挺直了身子,想把身后的佳人多挡住一点——虽然以他宛如四岁孩童的身形来说,这实在有点无济于事。
而今日珈禾也在,在元羲,王室女子也享有读书的权利,何况还是当今羲王最宠爱的郡主,自然能在这至高学府里占有一席之地。
此时她便坐在瞬旁边的位置上,旁边便是一向形影不离的侍卫闻川,只是瞬自打进门后,便对她瞧都不瞧上一眼,珈禾估摸他还在生上次的气,心中有些虚软,也不敢主动去示好自讨没趣。
然而见得瞬对于兮予如此袒护紧张的模样,心中却忍不住有些酸溜溜的。
她自然也是很喜欢这位美人姐姐的,只是……只是……这两件事不一样啦!
而旁边闻川则是看着她长大的,对她的少女心思又如何不知,然而素来沉默寡言的他也只是多看了瞬与那女子一眼,依然选择了沉默。
于是,此时小小一个讲堂里,座上人竟是各怀心思,情态百出,然而引起这轰动的主角今日却有些异样,一直沉默不语。
一向敏锐的她,对于众人复杂而微妙的心思仿佛都毫无察觉,只安静地坐在一旁,对于那些直直盯着自己的目光,也只十分从容地,甚至有些冷淡地一笑。
好在众人的围观倒也持续不了多久,很快,第一位上课的先生便出现在了授课席上。
年纪介于而立之上,不惑之下,一身朴素布衣,面容瘦削,五官端正,似乎除了颧骨高耸,目光格外有神外,眼前这位前来教授算术名为齐栾的先生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不巧,他还真有些特别,在对未来大羲命运忧心忡忡对未来储君咬牙切齿的一群先生里,齐栾便是对此最耿耿于怀的一位。
较劲的次数最多,告状的次数最多,失望的次数也最多,别人对于瞬的存在都努力视为空气,而齐栾则是一见了这名纨绔子弟便要眼里冒火。
听说——今日这混世魔王要来上一天课?还带了陪读?还是那个能做大风筝上天的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敌国妖女?
可巧了,齐栾不吃这套。
正如一是一,二是二,半点含糊不得的算术一般,齐栾是擅于计算却也循规蹈矩的人,凡事都讲道理依据,即便周遭将那日城墙上的事传得天花乱坠,他不曾亲眼目睹,便不肯信眼前这名弱女子真有这般大的能耐。
当然,见到佳人的一瞬齐栾也确实被惊了一下,然而成见在先,他倒也没有如何失态,很快便开始了今日的授课。可一边口若悬河,齐栾心里却是另有盘算。
不久,讲授结束,到了测验环节。
可虽说是测验,出题发给学子们做,陪读却也是可以参与其中的。
这时候,选择实力派陪读的人便可以扬眉吐气了,头疼的地方,便可由身边人将其中奥妙娓娓道来,愁眉苦脸顿可化作喜笑颜开。
当然,如果主子资质驽钝,朽木难雕,无论陪读如何谆谆教诲呕心沥血也无法领会,那么头疼的便会再多加一人了。
齐栾便趁此时闲暇,双手反剪背后,在学子中间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表面看来是在四处观察众人解题进展,实际上,他的注意力从来便没有离开某个角落。
今日的测验,也如往常一般,薄薄一张黄纸上,列了十道题。
可唯有齐栾清楚,这十题,并非一般难度。
最开始的,一般学子学得扎实的,也能随手解来,越往后,难度越高,即便是实力非凡的陪读恐怕也要耗上好些时间。
而至于最后的……
齐栾一边暗自观察,一边唇角窃笑,他已经看见瞬在看清题目的一瞬间便皱起了眉头,神色精彩万分。
这全然是意料中的事,这位混世魔王平日里逃得最多的,便是他的算术课,除非课外自己另请高明偷偷恶补,否则绝无可能做得出这些题来。
于是目光便转向了旁边那袭红影,眼神里平静不再,终是涌出了几分挑衅。
能随手将身边材料切割重组,构建出那般大的一个风筝并载人飞行,在算术上绝对需要不凡的造诣。
那好,便出手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齐栾内心有些激动,尤其看见果不其然,没一会儿瞬便败下阵来,将一张空白的卷完全转移给了旁边佳人。
而这位陪读也没有露出半点异样,接过来,看了看,然后,笑了一笑。
随后,便掏出了一支炭笔——不错,不是毛笔,而是一支细细的木炭,尾端缠了布条,让手握处不至于被黑炭所污。
第一道题,第二道,第三道,竟然直接便写出了答案,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心算?
齐栾怔了一怔,随即却又化为释然——的确,能在那危急之时还能做出那等精妙物事的,没有强大的心算能力怎么行?
然后,到了第四题,女子才开始拿过一边供计算的草纸,开始写写画画什么,可这时间也并未持续太久,很快便出了答案。
然后,便是第五题,第六题,甚至第七题……虽然每道题的计算时间耗费越来越长,可结果无一例外都被攻克。卷上干干净净不带一笔修改的答案,明明白白地宣告着女子风卷残云的效率。
齐栾的眼睛瞪大了,他很清楚那几题的难度,难以置信这女子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一一攻克。他原本旨在刁难,是以选的好几题,即便是他自己,也需要花上好几天的时间才行。
一定是乱写的……
他额头沁出了冷汗,心底却抱定这样的念头,拼命忍住不去凑近观看——镇定,冷静……一定是胡编乱造的,他这般想着安慰自己,以及甚至开始设想结束时要怎么前去好好嘲笑羞辱一番。
很快便到了最后三题,齐栾心中已满是嘲讽,嘴角冷笑难掩——他很清楚,这三题,这女子绝对做不来的。
可他没料到的是,本期待能看到这名敌国妖女埋头苦思在纸上写画百遍想破头也无法解决的苦闷表情,可兮予只是粗粗扫了那三题一眼,便干脆利落地放下了笔。
第十五阕恨,蒂双生,天涯两隔莫问卿02(释)()
“……怎么了?”
齐栾呆住,可先好奇开口的反而是瞬。
他从见这位陪读干脆利落地把那些他根本不知从何下手的难题一路毫无阻滞地逐个破解便已是目瞪口呆,眼下看到兮予忽然停下来甚至一副放笔就此收手的样子,反而是吓了一跳髹。
难道说,这最后三题,真的连她也解决不了吗蠹?
“没有做的必要。”
兮予笑笑,揉了揉已许久不曾如此活动的手臂,“他为了刁难我,宁肯连带打击这在场一群人,我成全他便是了。”
瞬一怔,可机警如他,很快便明悟了内里乾坤,随即冷笑一声,看向齐栾的目光复杂了许多。
“这些先生里,最不喜本殿的便是他了。”
瞬缓缓道,面上却透出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沉与阴鸷,“你无需担心,他想整治本王很久了,此人迂腐得很,对本殿收敌国公主为陪读之事,他定是着恼得很。”
“也罢,本殿又不是没交过白卷,这次十题做了七题,已是很好了,谅他也没多话可说,只是得委屈你随着受些奚落了。”
可他这一说,兮予却是忍俊不禁了。
“拜托,别那么自恋。”
兮予笑道,抬头看向正朝这边沉面走来的齐栾,“他这次的目标,可真不是你。”
瞬本已做好御敌姿态,听得此言,不由得呆了一呆。
扭头看向佳人,却见佳人颜色温和,望向来人的眸里,挟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要知道,即便没有敌国公主这身份,姑娘我也本是很有存在感的人呢。”
瞬心中猛地一荡,怔怔地看着她,忽觉此时此刻,眼前女子灵气四溢,美得不可方物。
高傲孤冷如他,对鸢珠美貌无双天下第一这回事也无法有异议,一眼看去,的确眉眼如画,赏心悦目,可不见时,倒也不会如旁人般惦记于心,时时回想。
独独眼前女子,容貌清丽却非绝世,却竟是,让他前所未有地……心动。
是以,他一时坠入那情愫中,竟也没有别的精神去留意那神色复杂挟怪笑而来的授课先生,元羲储君这副痴儿模样,尽数落在齐栾目中,让那原本半阴半沉的面色愈发古怪起来。
竟……是为了美色么?
齐栾心中冷笑连连,他便知晓,一名十岁孩童如此执着要将敌国公主收在身边怎会有什么好事?他早听晓这汧国妖女在羲王心中不一般,如今,却连储君也要一并蛊惑?
当真好复国大计!
此念一起,他看向兮予的目光便更为轻蔑了,本来还想寒暄顺带讥讽几句,这下连话也不屑和对方说了。
直到他拾起了案上卷纸,看清那些娟秀小字后,目光方才一震,露出几分清明来。
这……
怎……
竟是……全对?!
若这七题纯属计算题还好,尚有取巧蒙混的可能,可偏偏论述证明部分却做不得假。
只见随着那流畅的黑色炭迹,笔者心中清晰无误的解题思路被一一列出,繁化简,迂作直,甚至有些环节……比他本人亲自解答还来得巧妙与简练,让他叹为观止,惊艳连连。
齐栾的手连带身体微微颤抖,最后,竟有些失态地当众仰起脸来,闭眼以强行保持镇定。
他实在……实在很想不顾青红皂白借机羞辱这妖女一番的,可他偏偏……却是正直得近乎迂腐的人。
他唯一信奉的便是道理,没道理的事……他做不来。
“你……很厉害。”
最后,他长长舒了口气,才睁开双眼,僵硬着表情看向那名原本在他看来如祸国妖孽般的女子,“在这算术一业上,齐某心服口服,甘拜下风。”
他说话谨慎,丝毫不提别的方面,然而仅就事论事这点,却让兮予心里生出几分好感。
迂腐归迂腐,刁难归刁难,起码,这人不坏。
“先生过誉,我也只是占了点地利罢了。”
兮予微微一笑,最后半句却说在了心里。
所谓地利,自然是指来自她所处的时代。她并没有什么特别了不起的,只是学会了那些无数先人呕心沥血方凝聚出的结晶,以及学得比一般人多了些,熟了些,然后在恰当的时候用了些罢了。
“只是,齐某有一事不明。”
齐栾盯着面前这名女子,面上神情依然生硬别扭得很,显然他对此女算术上的造诣已认可,可却不打算认可这个人,“这最后三题,虽说齐某本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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