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我会替她照顾你。”
她杏眸蓦地睁大,眼泪涸在颊上,脑中一片混沌,这一刻,魂魄四散,六神无主,只觉他独特而温和的体味萦绕胸间,化为无形的手咚咚撩拨心弦。
他说,他会替“她”照顾她。
可是,他知道那个“她”是谁么?
那可是她的……母亲啊。
他这样,怎地,听起来那么像在……求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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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那花家公子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抱着你走向帅哥皇帝,理直气壮地说,这女人我看上了,就不还给陛下您了。”
菇菇一脚踏在椅子上,端的是豪气冲天,手里抓把鸡毛掸子当做抚尺,“啪”地这般在案上重重一拍,“——你猜,那帅哥皇帝说啥?”
看者一阵紧张,“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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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阕宠花满天十年踪迹十年心08()
菇菇嘿嘿一声,昂首挺胸将衣袖潇洒往后一拂,“抱歉了,花贤弟,这女人是寡人先看上的,过几日便要册封为妃,你即便倾家荡产拿所有资财来抵,寡人也绝对不换!”
对方扑哧一笑,终被逗乐出声,“什么跟什么呀,他那样的人,怎会说出这种话来,依我看,分明是你那时候什么也没看清,故意编了来逗我玩的。”
“这也不能怪我。”
菇菇摊摊手道,“当时那花家公子跟帅哥皇帝站得近,声音又轻得跟蚊子似的,我连耳朵也拔尖了,还是一个字都听不清。你应该庆幸我不是腐女,不然你刚才听到的版本,就该是一段君臣相恋虐绝人寰的不伦之恋了。”
这下子,兮予笑得更是厉害,捂着肚子险些岔了气,“你呀你呀,真是败给你了。”
难得二人重逢,她本是想打探在她昏迷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没想到,这一早上都是当说书听了,什么情报也没得到,眼泪倒笑出了半升。
回想起伏尧拥着她时那勾魂诱魄的低语,不禁一阵脸红发热,直到现在,她也没参明白这状况。
怎地他不过问了她几句,态度便突然来了个大转弯,不仅将她安置在医馆里最上等最华美的房间,还派遣离桑这**医女事必躬亲地来照料她的伤。
那一株株她连名字也叫不出的稀贵奇药,光嗅香气便知价值不菲,却被当做青菜豆腐一般,一日三餐煮好端上,成为她的家常便饭。
她忍不住怀疑他是换了别的战术,以退为进,以柔克刚,这么个伺候法,是想要她愧疚无比,自吐真言,主动将滑翔翼的制造法子交出?
又或者是,绵里藏针,笑里夹刀,他得不到,便索性让她死,百种大补药齐下,让她自个儿七窍喷血而亡?
她至今依然摸索不透他那时神色背后的意义,若说不过是做给她看,可那万念俱灰的悲恸哀凉,又真的是凭演技便做得出的么?
越是想,又越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然对手深不可测,她又不得不防,真是纠结得很。
更难以解释的是,自从他许下那夷的影子她竟也瞧不着,每日惟见离桑安静地前来,偶尔望向她的目光微妙,忧喜莫测。
那个家伙,到底在忙什么呢……说是要照顾她,这都两三天了,竟也不来看她。
而那有着一双勾魂凤眼的男子,竟也再没出现过,那一日奋不顾身地将她从车轮下救出的锦绣身影,神秘得,竟似不过她幻想出的一个影子。
她甚至,还没有好好向他道谢呢……
“哎呦,这是春心萌动了吗?脸红发烫的,是在想着谁呢?”
在她神思游走时,眼前骤然蹿出个人影在她面上一摸,吓了她好大一跳,回神后,便对上菇菇一双贼兮兮的笑眼。
第五阕宠花满天十年踪迹十年心09()
她险些心跳停滞,一板脸嗔笑道,“谁……谁萌动了?别拿你色女的眼光来看我。”
“说真的,我觉得那花家公子看起来的确很宝贝你,抱着你的时候呀,那模样真是跟护着自己的性命似的,小心得不得了。”
菇菇嘻嘻一笑,紧挨着她在床沿坐下,“我听说,他不仅是这大羲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傅,还是那什么神秘花家的宗主,一手把控四国商道,家财万贯,富可敌国,而且啊,他还生得那么好看,性子霸气十足,对你却又温柔有加,若是你真的嫁给了他,这次穿越倒是不白来。”
“你在胡扯什么呢?”
她笑容一僵,唇齿间溢出些不悦,“我嫁了他,溯明怎么办?”
心头阴影一掠而过,愧意如泉水般汩汩涌起,难以遏制,她莫名失踪,那个傻瓜一定着急死了……
“这倒是……”
菇菇托着腮望向窗外,眼神幽幽,晃晃荡荡,“只是……我们真的还回得去么?”
彷如一根银针穿心而过,将七魂六魄皆钉作一道,她怔坐在那,不知何处暗风卷起,刮得一颗心凉了半截。
许久,才伸手握住菇菇的手,紧紧一捏,“一定回得去的,一定能……找到法子的。”
菇菇笑了笑,与她眸光对上,那一瞬间,她忽地发现菇菇眼神里有什么不一样了。
笑起来无忧无虑,疯起来没心没肺,这样的菇菇,似乎,已经……不见了。
在她愕然的目光里,对方别过头去,避开了她,“小鱼,如果我说……我不想回去了,你会打我吗?”
她瞬时睁大了眼,难以置信这话竟是从对方口中说出——“……为什么?”
与自幼单亲家庭长大的她截然不同,她这位闺蜜好友,在原来的世界里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身为豪门千金,注定一出世便衔着金汤匙,衣食无忧。吃穿住行,皆用的最好最奢华的,一点苦头也不曾吃过。
这样娇生惯养过了二十年的人,真的……愿意放弃那过往一切,甘心在这世上做一个平凡女子?
“因为……”
菇菇白净的粉颊上,突地涌起了两片绯云,“我好像……遇见我的真命天子了。”
“……是谁?”
她惊得险些破了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她与菇菇不过分别几日,怎地忽然便有这种不可思议的际遇发生?
是了,菇菇明明去了宜州城,却又突然出现在德京城,路上……难保不曾遇见什么人。
可千万千万别是骗子才好,她的小蘑菇,决不能受这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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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阕宠花满天十年踪迹十年心10()
“他……”
未语先羞,菇菇脸上红得仿佛要渗出血来,半天支支吾吾,竟是最后也没说出个半句。
“到底是谁?”
她心急如焚,只恨不得借对方一张嘴,忽地听闻外面一声轻唤,“公主殿下,您醒着么?”
声音清朗悦耳,彷如林间山泉潺潺流入心田,她只觉这声音好生熟悉,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却见菇菇陡然弹跳起身,脱兔般冲至门口,“我去开门!”
诧异之余,她不禁心中咯噔一动,难不成,门外这位便是?
便也披了外袍跟出门去,绕过红木雕镂屏风,便见得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门前,逆光打在那人背后,轮廓外泛起一圈淡淡柔光,晨曦若雾,氤氲迷离,凤眼如丝,勾魂摄魄,那一刹的惊艳入眼,心神皆凝作一瞬,恍然中宛若隔世。
“花……鎏?”
她怔望着那清俊绝世的面容,半晌才唤出声来,上一刻她才怀疑这人不过幻影,下一瞬真人便好端端地立在她面前——真是应了那句告诫,背后说不得人闲话。
“正是在下。”
花鎏微微一笑,却不入门,保持着适当又微妙的距离,“花某瞧公主气色不错,可是身子好些了?”
“嗯,好多了,谢谢花大人关心。”
她点头道谢,弯身道了个万福,眉眼间笑意温煦,“上一次,多亏了大人舍身相救,来日千翎必当涌泉相报。”
花鎏拂袖哈哈一笑,“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久闻公主盛名,当日一见,果真国色天香,冰雪剔透。花某惜宝如命,怎忍心见美人香消玉殒?”
剑眉一挑,便染上几分嬉笑之意,“何况,公主身娇体柔,入怀留香,反倒是我花某人占了便宜,公主若不责怪,便当两相抵消罢。”
他说得轻浮,一副花花公子姿态,兮予不由得脸一红,抿了唇默不吭声,心中暗忖,难道这花鎏真对她存了什么念想不成?
依他话语所指,他与千翎并非旧识,可生死关头那番舍命相救,却也不是平白便做得出的。这人虽然外表**不羁,眸心却深邃不见底,此时刻意接近她,心中盘算,不可捉摸,可怎生想个法子套出背后真相才好。
正寻思间,忽见一只指节修长的大手伸至自己面前,竟是邀请之势。
她诧异抬眼,正对上花鎏一双凤眼飞扬含笑,“花某为公主准备了一份礼物,不知道公主可否赏脸移步一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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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字达成~谢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长篇真是个苦力活,喘口气颤颤巍巍地继续前进,怀挺!)
第五阕宠花满天十年踪迹十年心11()
她更是愕然不解,见他笑得真挚,便彬彬一笑,“无功不受禄,花公子这般厚待,千翎恐怕消受不起呢。”
“公主千金之躯,还有受不起的礼?”
花鎏爽朗大笑,姿态放肆不羁,竟忽地一探手,将她柔荑一握,细腰一勾,将她整个人横抱而起!
“你……你做什么!”
她顿时红透粉颊,挣扎着要从他怀里脱出,他却俯身凑近她的脸颊,灼热的气息吐在她的唇上,竟是要……吻她?
她霎时僵住了身子,对着那蓦然放大的容颜没了呼吸,却见他薄唇一勾,又抬了脸戏谑笑道,“公主莫要紧张,花某并非宵小之徒,不过是念在公主体虚力乏,好心替公主代步罢了。”
说罢,朝身后使了个眼色,便有侍从抬着两架无顶软轿稳稳地走上来,放在地上。
花鎏移了两步,将她安置在其中一架上,又在她以为他要坐上另外一架时,蓦地转身,极为优雅潇洒地对一直立在门口的女子一抬手,“菇菇姑娘,请。”
她才陡然醒悟菇菇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一幕,顿时心惊肉跳,万一菇菇喜欢的是花鎏,岂不是方才……
可不想,菇菇竟然笑嘻嘻地提了裙子走过来,大大方方地在她旁边软轿上坐下,还暗地朝她竖起大拇指,做了个叫好的动作,让她险些从软轿上摔下来。
——这鬼丫头!
心里终是松了口气,还好,菇菇喜欢的,并不是花鎏——这个男人,至今摸不清敌友,她怎能放心任菇菇一头栽入爱河。
只是却又更好奇了些,连对着花鎏这般的绝顶好苗也不动心,那个能让高傲的蘑菇大小姐放弃一切奋不顾身跟随的人,究竟是谁?
“公主,您可坐稳了。”
这一走神回神间,身边竟又多出一道身影,花鎏朝她诡然一笑,目光移向前方,手中十二骨扇刷地打开,金丝白底绫绢面上,绣球花团五彩斑斓,“——起驾!”
此时晨霭未散,远处红墙绿瓦的宫阙,上蒙了层淡淡白雾,看得并不真切,却恰如出浴美人,若隐若现,妙不可言。
她坐在软轿上,再一次地将这羲王宫的美轮美奂收入眼底,也不知道这王宫是何人设计制造,竟是如此奇妙,比起那颐和园来,并不算得紧凑精密,环环相扣,甚至大得有些浪费了。可浪费归浪费,却又偏偏宽广开阔,别有韵味,只是路上得多花些时间。
不由得暗想,不知道那羲王伏尧从寝宫赶去上朝的时候,是不是也得走上好长一段路,若是不慎晚起了,会不会也是衣衫不整匆忙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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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琉璃,锦瑟,还btxt520xs ……》
第五阕宠花满天十年踪迹十年心12()
偷偷将那张总是温和平稳的脸换成匆急窘迫的神色,顿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公主,您笑什么?”
忽有低沉嗓音响起,她一侧脸,见花鎏正以扇遮唇,只露了双狭长凤眼将她望着,眸心深邃若海,暗藏锋芒,似笑非笑。
不知为何便有些慌乱,彷如做错事被现场逮住的孩子,她脸一红,讪讪一笑,“没什么,只是想到我入宫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风光。”
她这感慨倒是不假,她进这羲王宫的一路,要么便是关在囚车里顶着一身臭鸡蛋烂菜叶,要么便是装入麻袋啥也瞧不着,哪里如现在这般,前拥后簇,舒舒服服地坐在四人软轿上,一路赏风阅景,连脚趾头也用不着动一下。
更唏嘘的是周围人的反应——她进来时,宫人望着她的神情便宛如对着污秽渣滓,嫌恶鄙夷不已,可如今,对着高坐软轿气派十足的她,路过的宫婢侍卫们皆面色复杂而纠结。即便向花鎏行礼离去后,也会有人转头明里暗里地瞥她,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那些眼神里,有惊愕,有忿恨,有畏惧,有担忧,甚至,还有嫉妒跟羡慕。大概,没有人会料到,她这样一名“敌国公主”不仅大难不死,竟然还摇身一变,成了花家宗主、当今太傅尊贵的座上客。
“那些事,我听说了。”
花鎏淡淡道,“那些欺负你的人,我会一个个替你讨回公道。”
他沉稳的声线没有一丝起伏,只是缓缓摇摆着手里的折扇,可不知怎地,她竟听出了四溢的杀气,末字入耳一瞬,眼前只觉溢开血色一片,陡然回神,竟是惊出一身凉汗。
“……不必了呢。”
她不禁为那些人求起情来,“我毕竟是敌国公主,立场不同,她们难为我也是人之常情。”
花鎏微微一笑,不反驳也不赞同,十二骨扇微摇,带出一阵凉风。
她不明白他这般清凉的天为何要扇扇子,见他不说话了,便也不再挑起话题,只将目光放远,继续欣赏羲王宫的美景。
约莫这般行了一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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