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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时候呢？两个人同时在心里发问。
被这双眼睛注视着，陈娟不禁打了个寒颤，什么时候起，那个连说话都带着笑意的孩子，竟然变得这么冷酷无情，那双噬人的眼睛，像是要直直看到她心灵最深处，像是要勘破她最真实的想法，让她难以遁形。
“都叫你别这么看我了！”陈娟压低的声音，难堪的感觉，让她有了些歇斯里地的意味，“别这么看我！”
宋成顺从地将视线从她身上，转向了不远处的简白后，才平静地开口道：“你知道吗？我原以为，只要宋恒江进去以后，我们就会回到从前的日子。”
从前的日子？
陈娟的思绪如同被松开的气球，上去不到几尺，便爆裂归于乌有，只留下忽忽若失的无名怅惘。但很快这种没有来的茫然，便被她敲碎，那种日子有什么好怀念的？
脏乱的巷道、喧杂的环境，总是有干不完的活、吃不完的苦，她出门连头都不敢抬上一抬。而进了宋家以后，整个世界就颠了个转，华美的衣食、奉承的话语一点点地包裹着她。
但同样颠了个转的是，从前她是出门不敢抬头，现在她是进门不敢抬头。
但这又怎么样呢，至少现在她不会连商场的门，都不敢跨进去
从前？真是再也不想回到从前了。现在的陈娟早已忘记了，在那不足五十平米宽的屋子里，曾有过的——家。
仿佛看穿了陈娟眼中的想法，宋成双目微阖，发出丝若有似无的轻笑，“很傻吧，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
“明明人都已经回不去了，又怎么可能说回到从前呢？就算没了宋恒江，也会有宋啸，也会有周千蕊，多的是能让你保持光鲜亮丽生活的人。怎么可能回得去呢？”
陈娟嘴里苦涩，怎么能这么说？她明明是为了让他们母子俩能够过上好的生活，才会这般拉下颜面，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懂自己的苦心？如果没有她，他们现在还呆在家徒四壁的家中，吃了上顿担心下顿。
明明他什么都不用做，只用和以前一样就好啊，她明明已经牺牲了这么多，为什么轮到他就不行了呢？
“牺牲？轮到我？”宋成发出轻微的嗤笑声，陈娟一惊，才发现自己不经意间将那话说了出来。
顿时有些慌神，“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意思是什么呢？陈娟顿住了，呆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吗？从进入宋家的第一天起，我就恨宋家，不仅是因为这里是一切噩梦的源头，更因为它毁了我唯一相依为命的亲人。”最后一句话很轻，轻到让陈娟以为那只是她的错觉。
商场的通道处没有开灯，只能借着从半合的门那透出的光线，影影绰绰，看不清宋成面上的神情，他站在光照不到的黑暗处，身后是楼梯，黑洞洞的，像是见不着光的万丈深渊，张着大嘴，叫嚣着将一切吞噬。
宋成站在那，和黑暗融为一体，眼中似有万般情绪在其中交杂着、翻涌着、嘶吼着，但最后复又归于平静。
他直视着陈娟，神色十分平静，平静到时间似乎都已凝滞，他的语速很慢，声调也很轻，一字一句，如同塞壬的歌声，醉人但却致命。
“你说这种地方要来干嘛呢？毁了他，会不会更好呢？”
毁了他？陈娟起初有些困惑，等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后，双眼骤然瞪大，不可置信地看向宋成，这时的她，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阿成早已陌生的不成样子，“怎么会”
宋成没有再回答，直直地向她的方向走去，然后与她擦肩而过。
陈娟的脑袋搅成锅浆糊，她木木地转过身，不知为何，见到宋成的背影，总有种不安感萦绕在她心头，似乎如果就这样让他走了，他真的再也不会回头了，嘴唇动了动，下意思地轻唤道：“阿成”
声音很轻，但是宋成却听见了，他的脚步顿了顿，心内不该有的东西，又冒了苗头。
“你、你真的是阿成吗？”身后小心翼翼地问话，打破了宋成最后丝幻想。
捏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到底还在期盼什么呢？真是可笑。
这次，宋成没有再停下来，他直视着前方简白所在的位置，缓慢却又坚定地迈开了步伐。
周千蕊在外面等了半天，见宋成都出来后，陈娟还僵在原地，眼神有些涣散，便走过去不耐烦地推了推她，“喂喂，你怎么啦？”
好半响，陈娟终于有了动作，垂着身，用手捂着脸，呆滞的目光从手指缝隙中透了出来，嘴里不住喃喃道：“他不是阿成，他不是，怎么可能是呢？”
周千蕊可没耐心等她在这儿发疯，刚刚折腾那出她都觉得有够丢人了，现在陈娟还像疯子一样，哼哼个没完，自然让她满心不快。丧门星果然是丧门星，想要的东西没到手，还让人白看了场笑话，想着都够让人生气的。
周千蕊眼皮一拉，就阴阳怪气地冷嘲几句，但陈娟却没有丝毫反应，这让她颇感无趣，最后只能悻悻然地骂骂咧咧几句，而后就此作罢。
粗鲁地扯过挂陈娟手里的包，周千蕊愤愤地转身离开，留陈娟一个人呆在原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新年将近的缘故，联考的成绩出来得要比暑假那时候快。这次无论是简白还是九班还是琼川中学，都算得上是出了次大风头。
九校联考中，前十名琼川中学就占了三位，其中两个还占的是打头的位置。第一名是简白，除了语文和政治扣了十来分以外，其余都是满分。而第二名就是宋成了，落后简白两分，位居联考第二。
这成绩真的算是跌掉众人的眼镜，要知道，往年的九校联考里，前十一直都是市一的囊中之物，十个人有一个能是市一中以外的学生，就已经很让人意外了，结果今年琼川中学居然还占了三个。
虽然琼川中学还上过电视、报纸这些的，但在b市人心里，市一的王牌位置却没受到丝毫的冲击。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对这次联考中，琼川中学这匹黑马感到震惊。
杨霞拿到这个成绩也有些失语，简白请了这么久的假，就算没有成绩退步，但也不至于还反往上涨吧。难道是她在请假的时候，参与了什么补习班？偷偷摸摸地就把成绩提了上去？
96。第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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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霞不知道的是，其实她还真应该好好感谢简白放的这个假，这次能够拿到这么好的成绩，吴静还真是居了个头功。
要不是吴静好好地盯着简白每天看书，她还真不会这么认真地复习，也就是说，如果真让她在学校呆着的话，按她那尿性，还不一定能考出这个成绩。
初中的知识，大多以记忆理解为主，简白虽说空的时候，大部分时间还是在看书，涉猎也很广，但这广的里面，却没包括教科书，所以除了快考试的时候，靠着过人的记忆力，抓紧背上一背外，基本就没见她再看什么教科书了。
而这种让旁人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神技，就是简白从花了两个月的时间，补上缺节知识后，最常见的学习状态。
虽说临时抱佛脚的技能，是众多学生所艳羡的，但在老师、特别是资历比较深的老师眼里，就是这孩子各种不踏实的表现。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老师来向谢庆松反应情况了，什么上课看课外书、下课就冲出去打篮球、作业也不怎么交，就算交起来，也只是个答案。
但抱怨归抱怨，任课老师们对我行我素的简白依旧没太多的办法，那孩子歪理一堆一堆的，什么都能掰扯出理由，你要真跟她计较，简直不能再闹心。就拿上课看课外书说吧，刚开始的时候，书还是放在桌下看的，他们也还能睁只眼闭只眼，但等过段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弯腰弯得太累，她干脆将书大剌剌地就摆到了桌子上。你要是说要收她书的话，她还能言之凿凿地说她这不是什么课外书，而是书上内容的延伸，她是为了扩展解题思路，才会看的。
那架势，乍一看，还真的唬得不少老师觉得误会了她，但等往她书的扉页一翻，想就这么按死她的心都有了。学个电路问题，还得看电子学导论？学个植物细胞，还能扯到生物细胞发展史？就连逮着看高编程序学，都还能说是英语课的延伸！这简直了！要都这么扩展解题思路，估计他们这老师也可以不当了，全都辞职回家好了。想到这，他们就气得牙痒痒，不管她那些书看没看懂，那编程学肯定是没白看的，瞧那瞎扯还面不改色地淡定劲，可真是
下课打篮球什么的，他们也管不了。但每次的那个作业，却让你闹心死，每次交的作业都干净的不行，要么真没做，要么就写了个步骤。而且你问她为什么，她还理直气壮地说是题目太简单了，一眼就能得出答案，扯就扯吧，关键是，你还不能步骤失分说事，因为每到了考试的时候，她每道题的步骤，完美得跟答案似的，让你想骂她，都张不了嘴。
这一学期下来，在谢庆松面前提得最多的就是简白和宋成两个人。跟简白这个让人爱的时候恨不得捧手心里、恨的时候牙口都快咬碎的小恶魔相比，宋成简直是个贴心又懂事的小天使，这么强烈的对比下，没有哪个老师会对他有恶感，即便是最严厉的老师，看到他时，眼神都会不自主地柔和上几度。
简白和宋成两个人，是老师们最喜欢放在一起比较的，每次提到简白时，后面也必然会带上宋成。毕竟两个人都是极其聪慧的学生，和简白那种走偏锋的怪才相比，宋成才真是再典型不过的乖学生。不仅学习好，还又有礼貌，又踏实认真，无论是课堂上的笔记，还是交上来的作业，先不说做得怎么样，就连看着都赏心悦目，连带着每次批改宋成的作业，都让他们觉得是种愉悦的享受。
每次批改作业的时候，都会在简白和宋成两个人作业上，耗费的时间最多，不过区别是，一个是让人下意识地想多看几眼，而另一个则是让人不得不多看几眼，毕竟那辨识度极高的一把字，让老师们提起来都是辛酸泪。
这次联考中，除了简白和宋成抢眼的第一第二名成绩外，让众人更吃惊的是，九班猛然拔高的成绩。
但话又说回来，虽然外面对这次九班能够以平均分超过六班近七分的成绩，觉得难以想象，但对于九班的任课老师来说，却只觉得虽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就是六班的班主任余富拿着这成绩，也说不出什么多余的话来。
毕竟九班孩子最后两个来月的进步，真的不可日语，无论是从交上来的作业中反映出来的总体水平，还是从上课时候和他们互动回应，甚至是对问题思考的深度这些更深层次方面上的改变，都是十分显著地。而这一天天的进步，也是被老师们看在眼里的。特别是等宋成从医院回来以后，班上本来有些萎靡的精气神又更上一层楼后，改变也更加明显。所以对于这次联考，相比班上孩子的激动，这些老师反倒是最为淡定的。
成绩出来，有人欢喜有人愁。对于九班不少的孩子而言，今年都可以过个好年。但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却不怎么好熬了。
“梦梦，这成绩你不是都已经来看了好多遍了吗？”姜秋家就在学校附近，自从联考成绩出来以后，每天都可以看见罗梦在红色的大字包上来看成绩。
“啊姜秋啊，你也是来看成绩的吗？”突然被叫到，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罗梦依旧有些恍惚，配上呆滞的目光，更是显得木讷讷的。
见到这样的罗梦，姜秋并不意外。虽然在她看来，罗梦的成绩比原来好了很多，跟以往的联考总是三十名开外不同，这次竟然一鼓作气地得到了第九名的好成绩，但姜秋也并不觉得这成绩能让她开心到哪去。
虽然算不上特别要好的朋友，但也好歹做了两年多的同学，姜秋对罗梦强烈的好胜心还是有所了解的，她想不出来，至少在学校范围内，什么都要争个第一，什么都要做到最好的罗梦，会满意红字报上压在她上头的两个人。外加这次九班的班级平均分还超过六班这么多，光是这点，就够她难过不短时间了。
如果放在以往，姜秋或许还不但不会担心，指不定还会幸灾乐祸一番，她可是很乐意见到，总是鼻孔朝天的人被狠狠地绊了下的样子。
但现在嘛
97。第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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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罗梦开学的时候和简白打了个赌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往张口闭口就天分最重要的话也不说了，现在居然还开始踏踏实实地学习起来，就算周围有人拿她之前那些什么只有笨的人才会听课的话堵她，她也都充耳不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赌约是以班上平均分，而不是以个人成绩为比较的缘故，后半学期的时候，罗梦竟然还主动放低了姿态，主动尝试着融入了班集体中。
想到这，姜秋有些同情面前这个低着头、将拳握得死死的罗梦了，真不知道这赌约对她而言，是好还是坏。罗梦好胜心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令她佩服的是，她能为她的好胜心付出相应的努力，如果说撇开简白不说，其实她也取得了很好的成绩，但谁叫前面却偏偏有个尖白。
明明已经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依旧被人远远地甩到身后的感觉并不好受吧，沉默的气氛在两人面前回转着，越紧张地时候，姜秋的思维越发散，该说点什么来安慰她呢？
其实你已经很棒了，不过是简白更棒而已，咳，话说要真这么说，会被打死吗？要不或者改成，你的潜力比简白大得多，下次考试取得的进步也一定会超过她的。虽然这是废话，简白已经第一名了，还能进步到哪去？但话又说回来，这话听起来确实比较顺耳啊，要不就这么说？下定决定，姜秋就试着开口劝道。
“梦梦啊，你听我说”姜秋话都没说完，就被罗梦打断开来。
“我、我一定会”
罗梦垂着头，声音压得很低，有些咕哝不清，让人听不太清，姜秋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