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嫂子来这般早啊,真真儿是孝顺啊。”
安国公夫人放下茶盏,拿出帕子轻按了一下嘴角,笑道,“弟妹说笑了,这已经不早了。om”
一句话噎得谢二夫人说不出话来,只得讪讪坐下。
“你嫂子可没说错,这都什么时辰了。”孙嬷嬷扶着老太君从里屋走出,老太君一双眼睛死死盯住谢二夫人说道。
谢二夫人到底是和安国公夫人比不得,在老太君这阴鸷的眼神下,她简直浑身都不安稳。
只好站起来赔罪,“母亲这就饶过媳妇一次吧,再也不敢了。”说完还保持着半蹲的姿势。
“哼。”老太君端坐在主位上,“只怕你是面上服气,心里指不得怎么想的。”
这话一出,谢二夫人面色都白了,在这紧要关口,大娘子马上就要出嫁了,这嫁的人还是高攀了,那名声是万万破坏不得的啊。
这口气只能往肚子里咽,谢二夫人面上勉强笑了笑,看了老太君一眼,二话不说就跪下了。
“是儿媳的错,儿媳万万是不敢了的。”
一旁的谢婉情面色也不是很好看,倒是谢淑,虽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那眼里满满都是笑意。
老太君没有说话,反倒饮起茶来。
谢婉情面带恳求的看向了安国公夫人,谁知安国公夫人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根本不接她的茬。
谢嘉鱼见情势不太对,也低头把玩手上的蓝宝石祥云纹饰手镯,不去看二婶娘,也不去看大姐姐。
谢婉情实在没有办法,只得看向老太君了,谁知老太君老神在在的坐着饮茶不说,还笑盈盈的看着看下方跪着的谢二夫人。
谢婉情心一横,便开口道,“祖母,母亲她已经知道错了,您就原谅她这回吧。”
老太君看向她,面上依旧带笑,可眼里一丝笑意也无。
谢婉情有些害怕了。
安国公夫人在心中摇头,大娘子不该求情的,这老太君虽明着罚了二夫人,实则是表达她对安国公夫人那日行为的不满,今日的举动也纯粹是想要立个威罢了。
根本不需要管她,现下嘛,这二夫人就不单单是罚跪了。
果真如同安国公夫人所料,老太君突的将手中的茶盏往地下一摔,这声响惊得谢嘉鱼都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
一抬头就看了老太君那满脸的狰狞,“你这不知晓规矩的东西,我看这府里就是规矩太松了,你才这般不知晓尊卑。”
谢二夫人跪在下方,衣裙上全是茶水,她却也不敢动,她心里可算是回过味来了,这老太君惹不起大嫂,便拿她来立威。
莫名的,谢二夫人心中涌起了一阵对安国公夫人的恼恨。
“我看你今日就留在这鸿禧院中,我好好教教你规矩。”谢二夫人心中不甘愿,面上却不敢表露,只好答了句好。
老太君这才叫了起。
这老太君自觉自个儿立了威,身心舒畅,面容也舒展了不少。但是正堂里的气氛却非常的凝固,几乎是没有人敢说话的。
许是真的太过无聊,不一会儿就散了。谢嘉鱼觉得有些累,想着这晚间还得来一趟,心里就有点憋屈,何况还得和那老太君一同用膳。
出了正堂时,谢嘉鱼又状似无意的向那假山出看去,依然悄无声息,仿若那日所见皆是虚妄一般。
谢嘉鱼今日也粗略的看了看这院子,这里植物的的确确的多,那日便觉着那假山出的树木花草很是苍郁,今日一见,觉得更是苍郁葱茏了。
这里有古怪,她心里突的升起这般想法。
回到怡然居的谢嘉鱼画了一会儿画,用过午膳后,在榻上小憩了一会儿。
等起来看了会话本子,梳洗打扮了一番后,时辰也便差不多了。
谢嘉鱼还是先去了正院,意外的是却在正院见着了大姐姐和二姐姐,谢嘉鱼开始还有些许惊奇,后想着早晨的事儿心中也就明了了。
这二婶娘不在,她们肯定得来找娘。
安国公夫人也未有多说什么,使人去告诉了安国公和二郎三郎一声,也就带着人去了。
进鸿禧院时,鸿禧院还和清晨时一般,只是谢嘉鱼觉得着院子中有些冷,可抬头一看,这日头还未有完全下去呢。
这老太君现在的膳食可是远远及不上过往时候了,菜肴多是清淡的,这日见着用膳人众多,才给上了几道重口味的菜肴。
膳食摆好了,众人也未有落座,这是在等着那位老太君呢。
老太君晃晃悠悠的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人,定眼一看,那低眉顺眼的可不就是谢二夫人嘛。
谢嘉鱼看着面色苍白,发髻些许凌乱的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那个素日重仪态的二婶娘,瞧瞧那衣裙上,可还留着茶渍呢。
老太君落座后,说“怡华啊,你今日便和瑞蓉服侍服侍我这老婆子吧。”
安国公夫人的眼神暗了暗,倒也没说什么,抬手拿了一双象牙筷,便站在了老太君身后。
见大嫂都这般了,谢二夫人也是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可她站在一旁后竟然抬头看见那大房的那位二姨娘竟然堂而皇之的坐在席上。
“这位二姨娘真是稳重知事啊。”哼,谢二夫人最是见不得这些蹬鼻子上脸的狐狸精了,更别说这狐狸精还是这老虞婆的侄女。
谢二夫人这就是将在老太君这儿受的气全给撒到二姨娘身上去了。
话一出,顿时所有人都看着二姨娘。
二姨娘这会坐着也不是,站着也不是,还是老太君看不下去发话了。
“行了,惠儿又不是我正经媳妇,有什么好说的呢。”
等的就是这句话,安国公夫人笑意盈盈的站在身后句话未说,谢二夫人被老太君这句话中的牵强给镇住了,也不晓得说什么了。
谢嘉鱼则是震惊于老太君的想法。这不是正经儿媳妇就伺候不得了?这是什么样的脑子让她使唤正经儿媳妇时,这姨娘反倒坐得安稳的?这妾通买卖,服侍人的,怕该是那二姨娘吧。
谢嘉鱼不由自主的看向娘亲,却发现她态度极为平和,嘴角带笑,眼里却含着锐利,心知这事儿她自有打算,也便不再多想。
一顿饭吃的不尽人意,谢嘉鱼这是第一次见着这老太君有多么挑剔,什么这块肉形状不行,那盘菜颜色不好的。
最后算得上不欢而散吧,待出正堂时,虽已是黄昏近黑,院子里却都点上了灯,倒是不显得黯淡了。
谢嘉鱼习惯性的偏头往假山以往,果真又一黑影蹲在那里。仿佛是感觉到了谢嘉鱼正在看她,她伸手努力将遮脸的头发往两边拂去,可这样一个很是简单的动作,她却做得很是艰难。
快要出院子之时,谢嘉鱼回头望了一眼,顿时被吓住了,这个黑影五官皆无,整张脸仿佛是拼接起来的。
这是这么久来,她见过最吓人的鬼魂,那黑洞洞的疑似嘴的部位开开合合,谢嘉鱼脸上是再也笑不起来。
回去的路上,谢嘉鱼一直在回想,那黑影倘若真是那位叫如云的小师妹,她这是遭遇了什么?这样子看来,她生前死得真的很惨。
她想告诉她什么?谢嘉鱼努力回想她的嘴型,对,对,她在说“救我,救我。”
她在向她求救
21。二十 深夜来客(改BUG)()
那凄厉的声响再未在谢嘉鱼的脑海中响起,谢嘉鱼心中反而更加肯定鸿禧院中的鬼魂就是如云。om
谢嘉鱼这也算是胆子大了,这要是换位闺阁娘子的,恐怕早就被吓得卧床不起了。
谢嘉鱼躺在床榻上,微微叹了口气,心中发堵。那“鬼医”生前便不像是什么普通人,那么他的小师妹也不该是常人,而今时今日所见,的的确确是让谢嘉鱼心中不忍。
是谁会用这般残忍的方法杀害一个小娘子呢?鸿禧院,但愿与她那位祖母没有关系才好。
想着想着间,谢嘉鱼又想起了燕先生,想来不久以后就能见着这位先生了吧。
她实在有些怀念他,燕先生算得上她上辈子的良师益友了。若不是上辈子这位燕先生偶然教导了她几句唇语,她此番也不会看得懂那如云的话。
那位燕先生的教导真真儿让她受益无穷。
至于如云的求救,她只得明日转告“鬼医”了。
昏昏沉沉间,谢嘉鱼便睡了过去。不一会儿,窗户处却传来异响。
那响动异常轻微,依常人的耳力几乎是听不见的。很快,那窗户处就跳进了一个人。
依凭月光,依稀能见着这人俊朗的面容,再仔细一看,可不就是那豫亲王世子―苏瑾之嘛。
他身着一身黑袍,头发皆束于发顶,未有蒙面,表情很是温柔,看上去有种奇异的惑人心神的魅力。
苏瑾之粗略扫视了一番了闺房,待看见了那梳妆台上的好生安放着的木偶,面上也浮现出了一个笑。
笑过后,他直直看着那紫檀雕花大床,随后,便缓缓朝着床榻走去。他走得很慢,仿佛每一步都带着奇怪的韵律,悄无声息的,很是奇异。
待走至床榻前,苏瑾之看了一眼正在床榻下睡得正香的平安,见人没有醒过来的意思,也不再做什么。
淡紫色的蝉翼纱做成的纱幔层层围绕着这拔步床,苏瑾之只能隐隐约约见着床榻之内那睡熟的美人身影。
他就站在这床榻前,却也不伸手去拨弄那纱幔。他的呼吸异常的绵长,一主一仆都未有发现这房内多了一人。
苏瑾之就这样默默站在床榻前,足足看了两刻钟。
“我会让你名正言顺成为我的人的。om”半晌后,苏瑾之轻轻开口道。
他伸手摸了一下纱幔,面上神色极为柔和,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情谊,“等我。”
说完,他便毫不犹豫的转身跳窗离去了。
而谢嘉鱼,却从始至终都不知晓他来过。
第二日用过午膳后,谢嘉鱼小憩片刻,便去了书房。途经过院走廊时,谢嘉鱼状似无意的用手抚了一下那朱红的柱子。
这时候倘若有其余人能见着鬼魂,便会发现,在那走廊旁的一个花丛中,有一个身着粉色衣衫、梳着双环髻的鬼正急急忙忙的飘走了。
这鬼便是“鬼医”留在这怡然居中的“联络人”。他与谢嘉鱼约定,倘若她用手抚摸这第二根柱子,那便是约定见面的意思。
而见面地点便是书房。
谢嘉鱼在书房之中一边练字,一边等着。不一会儿,“鬼医”果真如约而至。
“小娘子寻老夫可是有要事?”鬼医面上虽不表,可心中着实有些激动,这才一进来便开询问。
“是有事想告知您。”谢嘉鱼放下笔,抬头看着鬼医,开口道,“那日我所说的黑影,我现在怀疑她便是您的小师妹如云。”
鬼医面色不变,谢嘉鱼的猜测也正是他之前的猜测,他比谢嘉鱼更确定那是他的小师妹如云。
如云的气息他不会搞错的,他们在一同生活了足足十六年。
“不瞒你说,老夫也正是这般认为的。”
谢嘉鱼听闻“鬼医”都这般说了,也不愿再隐瞒什么,便说道,“昨日傍晚,我见着了她的真容,也算不上真容,她看上去嗯,不是很好。”谢嘉鱼想斟酌一下言语,却不知晓如何斟酌,便有些语无伦次了。
“怎么个不是很好?”鬼医有些疑惑,他进不得那鸿禧院,便也见不着小师妹。
“怎么说呢,唉,我观她面容很是狰狞,那面容仿佛被人重新拼凑的一般。且她似乎并不能言语,只能张口比划。”谢嘉鱼想起昨日的场景,心中仍旧有些惶恐,又有些心疼。
那如云,也该是一个姑娘家,这好好一个姑娘,却如此惨死,不禁叫人唏嘘。
“不能言语”鬼医很是惊奇,这鬼怎会不能言语,这成了鬼后,所用所耗皆是魂力,连那头被砍下之人仍能言语,小师妹怎会不能言语。
“是的,不能言语,我略懂些许唇语,后来我会想她的话,方解读出来她在说‘救我,求你救我’。”谢嘉鱼未有丝毫隐瞒,所有细节皆一一道出。
“鬼医”面上神色不太好看。他已经死了好几十年了,那倘若那当真是小师妹,岂不是说,他的小师妹已经这样整整几十年了。
“您觉着,现下该如何?您该是知晓我现在的处境的,这鸿禧院便是我那祖母的院子,由不得我放肆的。”谢嘉鱼见着“鬼医”一直发愣,不由得开口询问。
“鬼医”这才回过神来,思虑片刻说道,“这事儿老夫也不是很明确,可还有什么细节,小娘子你待好生想想,告之于我。”
“的确还有一事,这我清晨去时,并没有见着她;可到了傍晚,我就见着了。我怀疑她与你们不同,她只能傍晚出来。”谢嘉鱼说完,眉头微皱。
“对了,还有一事,我那祖母院子中的花草格外茂盛,尤其是她待的那处假山。”谢嘉鱼抿紧了嘴,又说道,“那些花草给我的感觉不是太好。”
“鬼医”未有说话,他觉着自个儿仿佛马上就要勘破什么,可偏偏隔着一层,怎么也想不透。
书房中的气氛格外沉闷。
片刻过后,“鬼医”突然开口道,“莫不是,莫不会是小师妹,成了地缚灵吧。”
“老夫在这里便托大了,麻烦小娘子千万回复一下小师妹,望她万万等着我们。老夫这几日便去想法子询问一番此事,这几日小娘子便不要联系老夫了,事了老夫自会回来。”
说完,也不等谢嘉鱼回应,便自顾自的飘出去了。谢嘉鱼根本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见不着“鬼医”的影儿了。
谢嘉鱼只得摇摇头,拿起笔来继续练字。
在鸿禧院中用完晚膳,出来之时,时辰尚早,谢嘉鱼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害怕时辰早了她便不在。
可往那假山方向望去时,却发现那黑影仿佛早早的等在了那里。
谢嘉鱼今日才算真真儿的看清她的面容。她身着黑色的衣物,那衣物及其古怪,仿佛是从脖子缠绕至脚踝的,裹得异常的紧,不像是衣物,反倒更像是一件束缚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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