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巫的样子,还真的挺像只蜗牛的。月季突然理解了汉生之前与她说的悄悄话。
自洞口往下越来越狭窄,小巫顺着藤蔓向下移动,下到了洞内二十五米左右,到达了山洞的分界处。
原来这个洞是两个洞,我去左边,还是右边呢?小巫停下,开始疑惑。可是这里并非平地,也没有办法问问小铜板们的意见。他有些苦恼,托着腮帮子一时失去了主意。
“男左女右,我猜小姐姐在右边。”过了一会儿小巫打定主意,先去到右边碰碰运气,如果小姐姐不在右边的话就再到左边去找找好啦,反正一定是在这个山洞里面的,嗯!
小巫又一次握紧藤蔓,圆圆的身子再一次向右边的山洞缓缓而下。下到两三米处的时候,莫名感到了一阵阻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阻挠自己继续下降。小巫不由低下头去,看见空气波纹中一闪而逝的红色光芒。
“又淘气了。”小巫感叹一声,右手轻轻一挥。空气中的红色光芒似乎破开了一个肉眼不可见的小洞,正当小巫面带微笑准备继续向下时,空气中破开的小洞又再次合上。
“咦?”小巫这次疑惑了起来,以往遇到这种淘气的拦路障碍,自己挥挥手就能解决的呀,这个禁制似乎不大听话呀。
“唔,小屏障听话啦,哥哥没有恶意,就是下去找一个小姐姐。”小巫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神态还十分认真,仿佛那层禁制能听懂人话一般。
空气中的红光波动了一会,陷入沉静。
“唉,真不好打商量。”小巫叹一口气,“但我还是要下去的,你拦不住我。”
说着小巫低下头仔细思考了一番,将左手小拇指咬破了一个小口子,一滴血缓缓凝结在小拇指尖,小巫将小拇指垂下,将那一滴血滴在空气中。一滴血滴在身下齐小巫脚踝处时开始减速,悬在空气中不动。空气波纹中的红色光芒忽地一闪,随后以血滴为圆心波纹状扩散开来。
血滴渐渐由红色变为金色,在空气波纹扩散开来形成一个渐渐扩大的洞以后,血滴并未滴入山洞中而是渐渐消失,随之消失的还有空气波纹中的红色光芒。
“唔,好困。”小巫感觉自己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身体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最后握着藤蔓的手一松,直直掉入右边的洞中。
第三十章 金城之战(十二)()
正当小巫直直下坠时,一道水柱冲天而起,将小巫活生生又从洞口顶了出来。
坐在洞口的月季一脸吃惊地看着原本寂静幽黑的山洞里,一道水柱将小巫喷了出来,而且水柱还有继续喷发之势,还好自己坐的方向与水柱喷发的地方有半米的距离,只是衣裙边角沾了水迹,若是再靠近点就得全身湿透。
月季连忙起身拉住被冲到洞旁不知是昏迷还是沉睡的小巫,将他扶到水流相反的一边坐下。
小巫难道是在洞底挖开了一个喷泉?月季十分不解。
“竟然成功了!真是天助我也!”汉生欣喜道。原本以为这次的水柱到了洞口又会向上次一样被无情地弹回来,汉生也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咬着牙再次尝试,随自己意念而起的水柱却意外地毫无阻滞冲破了山洞。
“只是刚才我好像感觉到了小巫在洞口。”汉生道。
“你没感觉错,是小巫,而且已经被你用水柱推出洞口了。”神屋道。小巫的气息他再熟悉不过,而且在洞口一闪而逝的气息,和那日小巫为自己滴血时的一模一样。太乙大阵上,山洞洞口莫名出现的禁制被解除,似乎与小巫有关。
神屋对小巫越发感兴趣,不过他并没有将自己的猜测告诉汉生。
推出洞口?汉生眼前一亮。
那么自己的肉身是不是也能被水柱带出去呢?
想到这里的汉生二话不说开始了尝试。原本潭中的水被自己抽出去了一半,暗流中的水开始缓缓回流到水潭,水位开始慢慢上升,汉生闭上眼用意念再次控制起潭水形成水柱,将自己的肉身与成武一把卷进水潭。
一直守着汉生肉身试图将她唤醒的金成武尚来不及挣扎便被卷入水中,未来得及思考条件反射一把护住汉生的肉身,试图向岸上爬。
这水潭真是邪门。
汉生并没有给太多成武太多时间,在神屋的协助之下,直接用意念控制着水柱飞起直冲山洞口。冲到山洞中间左右两个洞口分界处时成武也想明白了,似乎是潭水对他们并没有恶意而是想让他们出去,见到亮光处的藤蔓便一把抓住,借着水势毫无阻碍地从洞口出来。
在山洞旁的月季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倚靠着一颗树的小巫。小巫呼吸均匀,身上也没有受伤的痕迹,看样子是睡着了,月季并没有注意到小巫小拇指上的疤痕,只是发愁自己瘦小的个子该如何将体型相对庞大的小巫从这难行的山路运回去。
忽然月季目瞪口呆地看着山洞口又一阵水流冲出,又喷出两个人,月季仔细一看,水中湿淋淋的两个人正是金成武和自家的汉生小姐。
小姐果然在洞里!小巫说的还真准。只是这个山洞里面的喷泉未免也太神奇了,间歇性地喷发还每次都能喷出人来。
小月季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原理,连忙去将自家小姐扶住,也扶到小巫所在的树下,帮着汉生倚着树靠好。
另一边洞底的安禄看到急速下降又缓缓上升的水位大喜,越发坚定地认为阵灵在以它的方式协助自己。水位下降说明阵灵依着自己的意见将水抽干,而缓缓上升的水位这说明暗流中的水开始回流到水潭。
安禄一手伸入仍在熊熊燃烧的火焰,开始感知着潭底的火油。果不其然,正如安禄所想,火油也随着回流到水潭的水流一起朝着水潭涌动,只是目前相对于水量还是很小的一部分。
汉生一阵阵地将圆谭里面的水抽到山洞外,中途回神到云端,看了一眼下方金城的战况,拼着加倍损耗精神的代价,一次次加快速度。
因为她知道,再过半个时辰,金城的援兵就要到了。
金城内的守城军力已经所剩无几,残余的几千兵马拼死护着唯一的主将周建业试图冲破秦阳军的封锁向南门逃去。奈何秦阳军外有八千铁骑内有五千步兵将几千残兵围得铁桶一般,根本没有给他们任何突围的机会。
金城东门守军副将挥手挡下前方一只流矢,喘着气对周建业艰难道:“大人,秦阳军不斩降将,我们已经无力回天,不如降了吧。”周建业的双眼已经通红,脸上已经分不清血渍还是泥渍,听了此言挥手一巴掌打过去,“大胆!叛军大逆不道,你我身为晋军守将,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守君之土,战死又何妨,再要胡言我砍了你!”言辞铮铮如铁,副将一脸惭愧不再言语,咬着牙继续拼杀,不再放弃最后的抵抗。
秦阳军进行着最后的收割,结束了这场强攻。
金城其余副将全部阵亡,守官周建业拔刀自刎。
晋军三万九千兵马,无一人投降,尽皆战死!
章恬心中并未因为此时艰难的胜利而高兴,而是越发沉重。
秦阳军仅剩一万三千余人,最迟明日王童安的援军便要到来。即便占了金城,城墙也在秦阳军的猛烈攻势下千疮百孔。这正是改良版的霹雳车威力大增而致。但若没有改良版的器械,这场仗亦没有这么容易拿下。西门守军将领王明沁,正是被射程惊人的改良霹雳车石炮击中当场身亡,西门防守部署打乱而被陆沉一举攻破,从而改变整个战局。
秦阳军还未来得及庆祝这场胜利,整个军中气氛仍充斥着血腥与沉重。正准备稍作休息恢复戮战两日的疲惫时,不远处的土地失去的平静。
“隆隆。”地面轻轻震荡,铁蹄声声,自东方传来!
…
入夜,从无极殿回来的白袍男子又一次站在了望天楼九楼,静静观望着天象。
前夜观星时,西南方诸星黯淡,是将星将要陨落之象。那颗将星旁原本伴有的一颗小星,光芒日盛。
今日再看东南角一颗新星忽起,虽然尚不引人注意,却隐隐泛有紫光。而原本最璀璨的帝星,如今光芒虽依旧夺目却有渐弱之势。
见到此等天象的人不止他一个,另外六位帝师,还有一些望天楼里的中级官员想必也都看见了。却未有一人将此事上报晋帝,众人出于一种共同的默契纷纷保持沉默。
大家都没有这个意图,自己也不必出这个头。有些事情要防患于未然,在危险未曾萌芽之前将其抹杀在摇篮中,不让君主忧心,才是他们该做的事情。
白袍男子回头,整个望天楼九层除了他再无旁人。忽然一阵冷风吹来,悬挂中央的地图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他走到地图之前,看向之前出现小洞的地方。忽然白袍男子皱眉,似乎,原本自己在小洞上添的那层朱砂淡了些,隐隐多了一道金边。
第三十一章 落幕悲歌()
冬日下午的阳光,是烈的也是冷的,透入骨髓让人齿寒。
汉生呆呆地走在回到金城城外的路上,路过曾经发生两军大战的地方。
虽然战场死尸已经被清理大半,一些轻伤的伤兵也陆续运回营内进行治疗。依然掩盖不去的是整个地上的血腥气味。
一路沙尘之下,是泛红的血迹,是渗入到地底难以清除的鲜血。
两天前,她出了轮回阵图,在小巫与月季搀扶下走出雁林。
从雁林往回走时一路上静得可怕,整个金城变成一片火海,军士,战马,死伤遍地。除了火燃烧的噼啪声,再无人声。
原本的秦阳军扎营处早已不在,整个城池既没有秦阳军也没有晋军,只有一片死寂。
陆沉,孟神机,章恬,一个个人影都不见了。她谁也找不到。
她如同发了疯一般,在城中四下奔跑寻找。
翻开一个个死尸,强忍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与焦肉味,四下寻找着秦阳军的人。
从何时起,自己如此在乎这些人了,陆沉,孟神机,赵叔赵季,甚至是章恬。
自己明明来到秦阳军只是为了活命,帮助他们取胜也只是为了早日回到三百年后的太平盛世,为何现在自己却如此焦躁不安?
汉生的眼神失去了焦距,眼中的血丝一根根延伸,瞳孔中深深倒印着四下燃烧的火,与满地遍野的尸体。
全部是死人,全部都是,满地都是。他们在哪里,在哪里。
汉生渐渐失去理智,再也感受不到什么作呕的气味,什么血腥的残缺尸体,她只想找到陆沉,找到那一张张熟悉的脸。
她在死尸堆中不断翻找着,丝毫察觉不到自己的体力一丝丝流逝,也顾不上什么疲惫。
她只想找到他,找到他们。
晋史上不是说,“章恬强攻金城,三日不下,偶得火油攻之,亦退援军五万”的吗?
理论上,秦阳军此战大胜费不了多少元气,可是为什么我找不到他们,为什么找不到。
这一战应该能够活着见到他们,为什么见不到了,陆沉,陆沉。你在哪里。最后眼前一黑。
再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也就是今日上午,在陆沉的营帐中。
汉生醒来见到的第一张脸是陆沉,紧接着是给她倒了杯茶的月季。
她仍然有些恍惚。
等到眼前的场景渐渐稳定,神志渐渐恢复,确信眼前这个人确确实实存在着,并且一脸关心地看着自己。
她一把将陆沉抱进怀里,带着哭腔呜咽:“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陆沉先是一僵,感受到怀中的人一抖一抖的抽泣。
想起两天前那日,看到状若疯癫的汉生在一具具尸体中翻找着,嘴里还喊着自己的名字,整个脸上身上沾满尸体的血污与泥垢,甚至自己出现在她面前亦浑然不觉,直到自己死死抱住她,挣扎良久她才晕倒在自己怀里。
陆沉用手缓缓抚上汉生的背,轻轻拍打着安慰道:“我在,不怕了,不怕了。”
“以后不打仗了好不好,我好害怕哪一天突然就见不到你了。”
不知不觉两行眼泪从脸颊滑落下来。
汉生自打来到这个时代,一直以来都自认为乐观向上,也并未觉得何处不习惯。
她认为打仗虽然残忍却不可避免,自己也不排斥为秦阳军提供阵法或是改良军械。
现在她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不论是来这里之前师父教的战争史料,还是穿越来到这里以后的秋城之战,要么是青史上寥寥数语,要么只是战报上轻描淡写的几句。
她未曾真正切身实地感受过战争,直到金城之战。
历史上描绘一场战争,寥寥数语便会带过的什么“卒几万人”、“斩首多少万”。
以前的汉生见了不过是感叹一句惨烈,今日方才感受到其中的厚重。
陆沉眼神一动,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答应汉生。
最终还是黯然,只是坚定地说了句,“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为我害怕。”
他何尝喜欢战争呢,只是时势大局,身在其中不由自己做主。
只有用最强大的战争才能平息战争,带来长久的安宁。
原本陆沉担心她受到惊吓未曾恢复想让她留在营中再休息休息,但汉生态度坚持出来走走,在金城外看看,陆沉也就同意了。
只是命月季陪着她一起。
这一路就走到了下午,汉生渐渐冷静下来,一边走在路上,一边开始仔细思索这一战的整个过程。
两天前,汉生用意念控制水潭中的水从山洞口流出时神识损耗过度。
吐血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安禄用火引燃整个暗道的火油。
是神屋看着自己有些焦急失措的脸。
是身下晋军援兵的五万铁骑和整个金城内的秦阳军被火海埋没再也看不清。
在雁林醒来时金城一战已经结束,自己自然也从轮回阵图里出来。
当时自己身边只有月季和小巫,金成武与安禄不知所踪。
再一次醒来时金成武已经回到秦阳军营,却直到今天也没有见到安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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