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不多,从夜袭到去洛水河畔,夜晚不知不觉快要过去。
第二日,吴钩十万大军列阵雁荡关前。
这一次吴钩的兵马比昨日多,汉生指挥秦阳军与汉军防守时却比昨日容易,二百位灵体失去作用以后,还是汉生的金甲大戬士挺在最前线,一万余人与晋军的三万步兵战平,晋军杀伤力大减。
年稷尧也在场,这次汉生还是没有让她出手,让她继续注意灵阵。
这一次双方打得都很谨慎,晋军与秦阳军只战了几个回合,三个时辰不到晋军就鸣金收了兵,回到兵营里驻扎。
战罢,汉生与汉军营众将士商议,也带上了元左。
陆元辰道,“晋军今日并不恋战,似乎已有退意。”
元左喜道,“晋军的灵体未能参战,晋军自然威力大减。我看这正是好机会,咱们能乘胜追击。”
公孙鹿摇头,“不可。吴钩谨慎,今日之战虽然并不激烈,战损仍不乐观。秦阳军与我汉军战损与晋军都在一比三,以金甲大戬士的战力来看,非好事。”
“昨日与今日一样,晋军对于金甲大戬士特性格外了解,金甲大戬士还是未能完全发挥。我看趁胜追击过于冒险,不如固守不出。”
……
众人议论纷纷,汉生理了理嗓子,准备开口。
第二五三章 龙章凤姿(上)()
“大家说的都不错,如今天地灵气渐渐恢复,灵体也日渐变多,晋军如今便有了两百灵体,以后还会有更多。对于眼下这一战而言,灵体虽未能出战,与我大军而言,三十余万的晋军仍是威胁。”
“我打算固守。”汉生道。
历史已经与原来的轨迹大相径庭,但吴钩的性格并没有改变,一直以来用兵的风格就是谨慎,这一日的十万大兵压境看似来势汹汹,实则不过是诱敌。
一则自己虽然偷袭了灵体所在的军营,只是短期让他们丧失战力,过一阵子休养过来依然能发挥出可怕的威力,哪怕只有一两年。一旦追击,可能会有意外的变故。
再则,敌众我寡,一次的胜利并不能说明什么,晋军的数量始终还是一个大威胁。
陆沉一直昏睡,秦阳军也只是暂时受她指挥,太过激进不是好事。
“吴钩会退兵。”年稷尧忽然开口。
汉生看向她,其他的将领也看向她。
年稷尧却又说了一句,“不到三日,晋军必然退兵。”
元左原本见到年稷尧小小年纪就能出席这样的军机商议略带不满,听到这样儿戏的话心头怒火燃起。
“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军机大事岂可儿戏?我等在此议战,是为了上战场杀敌,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这里不欢迎你!”
其他几个元左手下的人也小声嘀咕起来,“就是啊,居然让一个孩子来议战,也太轻浮了。”
“我看这就是胡闹,秦阳危矣。”
“黄口小儿,真是不知进退。”
陆元辰与公孙鹿并不言语。
汉生心知年稷尧不会轻易开口,考虑到大家的情绪,还是让她暂避。
“秦瑶,你先回去。”
年稷尧扫了一眼周围不满的诸将士,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一会儿问问年稷尧的想法。”汉生心道,不动声色与其他人继续商议。
一番商议以后,大家的意见基本一致,都觉得固守是最好的选择,确定各自的分工以后很快各自准备去了。
散会后,汉生直接前去年稷尧的房间,汉生敲门而入,见到年稷尧正与姜尪在桌前画着什么。
“这是什么?”汉生皱着眉头看着桌上的帛卷上画了一个类似鬼画符的玩意。
“我的新发现。师父,你看这些线条,能想到什么?”
汉生盯着那些线条看了一会,觉得脑子混乱。
一笔笔都是黑色的线条,胡乱的线条相互交错缠绕,像极了没有思路的涂鸦。
“你画的这些到底是什么?”汉生实在看不出来,干脆直接问。
自从年稷尧在往生之法上表现出了极其异于常人的天赋以后,她没有将年稷尧看作小孩了。
她这样郑重其事的介绍这幅画,必有其缘由。
“这个就是鬼画符,看着虽然混乱,但是世间本身就是一团乱麻。”年稷尧道。
“它有什么用?”汉生虽看不懂,却听出了年稷尧的弦外之音。
这个鬼画符,和她的往生之法有关。
“生死轮回,这画与灵阵的道理相似。”年稷尧道。
第二五三章 龙章凤姿(下)()
汉生创作灵阵的时候,其实灵感来源于之前从北戎十三陵那个梦中度过的三年。
魂魄哪怕与肉身割裂,只要存在必不亡,在其消散之前,只要能够找到契合的肉身,便是另外一种活法。
“晋军三日后会退兵,这三日,我们便趁机试试这个与灵阵的搭配。”年稷尧道。
“对了,我正要问你,你何以如此笃定,晋军必然三日内退兵?”汉生问道。
“因为,那个少年快死了。”年稷尧道。
“我看到了他的魂魄,时而在体内,时而在体外。”
“是真是假?你仔细讲你是如何看到的,这个消息很重要,必得确保准确无虞。”
汉生听到这个消息吃了一惊,第一反应便是确认。
她想到了更多。
小巫原本去洛城正是为了寻找这个少年,将晋帝临终前托付给他的骊珠交付他手。
且现在吴钩已经认可了这位少年,重重细节也对得上,说明他的身份不虚。
之前年稷尧与姜尪二人去打探,却能够轻而易举将少年带回来。
尽管在第一日的战场上,少年被赫连齐拼尽最后一口气救了回去,这整个过程,还是能说明点什么。
若是赫连齐失手了呢?
若是少年果真陨落秦阳军之手呢?
吴钩来势汹汹,救回少年以后却又打得如此保守。
“我先让姜尪用‘天之力’在晋军大营的防御阵里破了个小口子,悄悄用菩萨蛮试了一试,便从他身上看到了黑影,要不是我及时将菩萨蛮收起来,他就被吸进去了。”年稷尧道。
“菩萨蛮能收人魂魄,却只是死人的魂魄,是不会将活人的魂魄吸进来的。”
姜尪适时开口,证明年稷尧所言不虚。
“若真如你所言,”汉生顿了一顿,苦笑道,“那吴钩真的会退兵。”
“这算不算我们的机会?”年稷尧托着小脑袋歪着头问,一脸天真相。
汉生没有回答,反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能不能看见陆沉?”
年稷尧想也不想,摇头,“不能。”
“他和那个少年不一样,他的魂魄也很重,和师父差不多重。”
汉生知道,陆沉与她一样,也经历过很多世。
文枢,陆沉,或许还有她也不知道的名字。
年稷尧这番话,给汉生带来了一些希望。
至少说明,陆沉并不是非死不可。
哪怕经历过很多世,她依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
上一世的痛至今还在脑海中,她不想再承受一次。
“可是”年稷尧看向汉生,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汉生问。
“算了,没什么。”年稷尧难得有些请情绪低沉。
“师父,若吴钩退兵,我们怎么办?”年稷尧直接转移了话题,汉生却从她的态度中隐隐约约知道了什么。
她一笑,没有深深探究其中的意味,接着年稷尧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吴钩若因为这个退兵,我们自然是要去洛城的。”汉生道。
原本就算没有吴钩亲自来雁荡关,这也是秦阳军一直以来想要做的事,也是陆沉要做的事。
因为最大的关键,并非与吴钩的这一战,而在潘芷云。
第二五四章 晋军退兵(上)()
年稷尧点点头,“也就是说,灵阵真正发挥作用之处,其实不在雁荡关,而在洛城。”
一直以来,年稷尧就在汉生旁边,却没有参战,只是在汉生的要求下关注着灵阵,汉生也从未让她出手。
灵阵一旦由年稷尧着手布置,其灵力消耗,其阵法作用,所带来的后果,不言而喻。
“不错。”汉生为年稷尧的机敏很满意。
“潘芷云会来吗?”年稷尧对这个问题更感兴趣。
“她一定会。”汉生笃定。
她对潘芷云的了解不多,但晋朝灭亡前最大的一战,秦阳立国之战,同样了解历史的潘芷云绝不会错过,或者说,这一战正是潘芷云乐见其成的。
如今的历史虽然早已改变,洛城这一战却始终存在。
汉生心想,只要结局不同,不会有太多无辜的人因她丧命,便是值得。
接下来是三日酣战,晋军与秦阳与汉军双方皆各有伤亡,仍旧是小打小闹。
果不出汉生与年稷尧所料,三日后,吴钩退兵,以极其迅速的行军连夜赶往洛城。
吴钩退兵的当日,汉生立刻去了一趟洛水河畔。
所有人都因为战事暂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汉生的脸色却渐渐苍白起来,眼神中的神采一天天黯淡。
吴钩退兵后的第三天,陆沉醒了。
“阿沉,你醒了?”汉生微微一笑,温柔看着他,却并没有多少惊喜。
陆沉的眼神中带有一丝迷惑,看到汉生的脸,也心中一暖,“我醒了。”
“觉得怎么样?”汉生眼神关切。
“比次轻松了许多,想来是要痊愈了。”陆沉一笑。
尽管还是身乏力,精神的确比之前要振奋许多,这一点很出乎他的意料。
陆沉原本也知道,当时赵芳布下的**阵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是为了证实一些线索,他还是义无反顾地以身涉险。
付出的代价有了结果,他知晓了,那**阵的阵眼,那面黑色的阵旗,正是出自潘芷云之手。
当时唯一让他惊讶的,是汉生能够丝毫不受影响,不论是**阵还是阵旗,都没有对她产生半点损伤。
而渐渐地,陆沉觉得自己脑海中有一些东西在苏醒。
身体状态每况愈下时,记忆却一点点复苏,曾经一直萦绕在梦境中的红色身影,渐渐由朦胧变得清晰。
直到那日吐血昏迷前,终于见到那个背影转身以后,那张脸。
“吴钩已经退兵,想来短期内不会主动出击。”汉生简单将这几日的战况与陆沉讲了讲。
陆沉认真侧着耳,听着汉生的娓娓道来,安静地看着汉生的脸颊,他忽然有种感觉,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
“阿沉,你感觉如何?是不是还是有哪里不舒服?”汉生讲完以后,见到陆沉发呆,以为是他身体哪里不适,问道。
陆沉笑着摇摇头,道,“我很好,这一次辛苦你了,我既然醒来,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你也能好好歇歇。之前我与你提到洛神的事,就此作罢。”
汉生笑容里多了一丝苦涩,却也只点了点头。
第二五四章 晋军退兵(下)()
“你接下来什么打算?”汉生问陆沉。
“洛城一战,自然是要打的。”陆沉眼神坚定,以前是为了主公,为了百姓,如今又多了一重意义。
打完这一仗,与潘芷云做个交代,秦阳军的大势就定下来,他的任务也就完成。
之后的时间,他想留给她。也不用做太多的事情,陪着她就好。
汉生心想,果然不出所料。
但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
雁荡关又一次恢复了和平,但这丝毫不意味着松懈。
十余万大军日夜操练,陆沉苏醒以后,在军务和操练反而比以前更勤。
唯一闲下来的,只有公孙鹿。
陆沉苏醒后,他便随着陆元辰一起返回维州,在半路却默默分了道。
金甲大戬士几乎全军覆没以后,陆元辰就把大多数的兵马留在了汉生手里。
陆元辰只是丢给公孙鹿一个小罗盘,就带着汉军的少数兵马回了维州。
其实罗盘对于公孙鹿来说用处有限,他自己培养的手下已经有能力轻易找到青徐司并四州的任何线索。
但总归能够起一点作用,至少,能够给他节约几天时间。
公孙鹿带着十余个心腹手下,悄然潜入青州。
青州虽不富裕,却相对安定,自被秦阳占领以后少有战火。
几年下来,原本的流民从军的从军,务农的务农,城内渐有繁荣之势,甚至有了风月场所。
“一醉方休”四字挂得高高的,未曾入内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脂粉味,很是勾人。
公孙鹿对着罗盘仔细辨认,走了进去。
他没有搭理热情迎来的老鸨,也拒绝了两三位衣裳半遮半掩的美人暗送的秋波,只是要了一方小桌,坐下一杯杯喝着酒,看似不胜酒力,几杯下去就摇头晃脑,实则细细观察着整个大厅。
一个满面胡茬的胖子坐在大厅另一侧的桌前大口灌着酒,衣敞开露着大大的肚皮,身旁还有两个掩嘴偷笑的小倌。
“老子当年带兵打仗的时候,那小子还在家里掉书袋,他如何比得我,如何比得我!”
胖子满嘴囫囵,酒顺着嘴角就留下来,一直带到肚脐下一道道明显的水光。
“又开始说胡话了,这个傻子。”侬香软语下轻轻夹杂这几句轻声笑语。
“有金银落袋就好,管他呢。”
“人傻钱多,这样的客多多益善。”
公孙鹿看到这一幕,心知找对了人,却不直接出面,反而悄悄看着。
不一会儿,胖子醉意更浓,在几位佳人嬉笑搀扶下,扶了楼侧一间装潢金玉相间的天字号房。
送来的冤大头,不宰白不宰。
公孙鹿记下房间位置,直接从大厅走向后院。
几位手下已经悄然在院内等候,公孙鹿找到天字号房的位置,直接翻窗而入。
受到惊吓的几位美人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各自被一记手刀击晕。
原本在床头迷迷糊糊的胖子一个哆嗦清醒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拿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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