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就被他们赶了出去。徐婉在警察局的门口徘徊了许久,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徐婉,你怎么在这里。”
竟是梦娟。徐婉几次把她挡在门外,再见她有些不好意思,只简略地说了她想进去看他弟弟,却被拦着不准去的事。
梦娟听徐婉这么说,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不过是两个学生崽打架,还能怎么招不成。你真是糊涂了,冯局长就是警察局的呀,你跟他说一声,马上就能把你弟弟放出来。”梦娟见徐婉不太情愿,又道:“你不想去,我帮你去说,你在这里等着。”
梦娟和冯局长一直有交情,这点徐婉是知道的,只是看着梦娟毫无阻拦地进了警察局大门,还去了冯局长办公的地方,徐婉还是稍有些惊讶。过了一会,梦娟便出来了,领着徐婉往里走。刚才的警察像是认识梦娟,见徐婉被梦娟带着便也没再拦着了。
不过梦娟的神情不像刚才那般轻松,边走边皱着眉头道:“小婉,我现在就带你去看你弟弟,冯局长一听是你弟弟立刻就答应让你。不过……冯局长说这件事有点棘手,你要知道你弟弟打得那个同学可是旅长的儿子,那边正在气头上,冯局长也为难呢。”
徐婉心里咯噔一声,打了人就已经难办,偏偏还是这种惹不起的人。
梦娟陪着徐婉去了徐子仁被关的房间,徐子仁一见徐婉和梦娟进来立刻喊叫起来,“姐姐,快救我出去,这里的警察刚刚用警棍抽了我。”他两只手被拷着,脸上到处都是血也不能擦。
徐婉一向对徐子仁心软,如今徐子仁又伤成这样,可这一次徐婉还是强迫自己不去心疼他,只站在原地冷声问徐子仁:“你为什么打人?”倒是梦娟看不下去,走过去用手绢替徐子仁擦脸。
34。恩怨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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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钦和不去理袁雨薇; 站在徐婉身后握着她的手臂亲自教她发球。她几乎被他虚拢在怀里; 闻着满怀的薄荷香味,徐婉心不在焉,只觉得呼吸都凝固了。不过有孟钦和在; 连着几个球都顺利发到对面去了。
那一边; 袁雨薇和杜江明坐在网球场边的椅子上说话,杜江明往孟钦和那边看了一眼; 对袁雨薇道:“你这么为难人家做什么?”
袁雨薇笑了一下; 不以为然道:“我不是可以为难她; 我只想让二少能走出来; 这个女人除了长得有几分像诗音,还有什么共处?我知道他对诗音有意; 可现在诗音已经结婚了。二少现在和这么个女人在一起不过是麻痹自己,越早走出来越好不是吗?”
或许是杜江明觉得袁雨薇的话有几分道理,便不再说什么了。
袁雨薇看着徐婉和孟钦和练了会球; 又走了过去。这次她是直接对徐婉说的; “我看你练的不错呀; 我们两来一局可以吗?”许是见孟钦和又要拒绝,袁雨薇又说:“我自然会让着她; 让她接我几个球就好了。你总说让我和你打; 你是男人我是女人; 体力上我岂不更吃亏。”
袁小姐都这样说了; 徐婉不想再让孟钦和维护自己; 便点头答应了。方才孟钦和教她发球,虽然就打了几下,可徐婉找到了感觉,她也想试一试。
袁雨薇领着徐婉上场,孟钦和和杜江明在场外看着。一开始袁雨薇的确没有食言,发过来的球都十分缓和,而徐婉将每一个都接住了。杜江明没怎么看球,倒一直在观察孟钦和的神色。起先孟钦和一直在看着徐婉接球,毕竟徐婉之前就没碰过网球拍,这网球砸在徐婉这样娇滴滴的女人身上,那也不是开玩笑的。不过,孟钦和见徐婉接连接住了好几个球,神态便松懈多了。
她倒是有天赋,虽然此刻网球场上的你来我往不过是最基础、简单的。看着徐婉在网球场上的身影,孟钦和的思绪不禁飘飞了些,他突然想起当初和诗音在司令府打网球的情形,她虽然是女儿家,可身姿之矫健不若场上任何男人,和他都可以在场上抗衡一番。
虽然他讲究风度,可体育这种东西,说到底还是要尽兴才有趣,方才若不是他让着袁雨薇,袁雨薇哪里接得起他一个球?
也是在这个时候,场上的形势有了微妙的变化。或许是刚才徐婉接起了袁雨薇发过来的每一个球,让袁雨薇觉得没有面子。因此,她不再让着徐婉,打向徐婉这侧的球开始用力起来,角度也开始变得刁钻。
最先发现这个变化的还是杜江明,袁雨薇猛的一个球打过来,杜江明不禁到洗了一口凉气,这个球他未必都接得起,那位徐小姐莫被砸伤了才好。可令他更加意外的一幕发生了,那位徐小姐在网球场上轻快地跑动着,一个用力的挥拍,竟然袁雨薇都没接着。
杜江明意外之余,也觉得好笑,连忙去拉一侧孟钦和的手,“维瑞,你快看。”
孟钦和自然是看见了,他的眼底也闪过一丝惊讶,正像杜江明说的,“你的这位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我才不信她是第一次打网球,要我看,她打得比我和雨薇都要好,倒是可以和……”杜江明原本还想说杨诗音,幸好悬崖勒马止住了,当着孟钦和的面提杨诗音岂不是自己找死?
倒是孟钦和偏头看了他,敛着眼问:“和什么?”
杜江明灵机应变,嘻笑道:“可以和你打上一局!”
孟钦和只笑了一下,徐婉什么水平他其实看得出来,不过是比袁小姐稍好一些,姿态更好看一些,其实也只是个花架子。不过,女人能将网球打成这样也是不错了。
场上,袁雨薇刚才已经连着输了两个球,她面子上过意不去,又要徐婉和她重来。她一再要求,徐婉也只好奉陪到底,那只袁小姐又是接二连三地输球,徐婉看不过去了,最后也学着孟钦和故意让了几球,才让比分好看些。
孟钦和自然是看出来了,嘴角噙了几分笑,视线随着徐婉在场上移动。
徐婉从场上下来后,孟钦和接过侍从手上的水和毛巾亲自递给徐婉,她刚刚下场,脸上还是红扑扑的,轻轻喘着气。他还是第一次见徐婉穿短裙,他总是让她穿旗袍。现在想想,她不过才十八岁,那些旗袍将她个年纪应有的活力全给裹住了。
袁雨薇不太高兴,皱着眉小声问杜江明:“她究竟是什么人?我倒真是小瞧她了,她一口一个没碰过,还让二少手把手亲自教她,结果比谁都厉害。”袁雨薇想到这里就生气,她一开始还真的以为她不会,还在让她的球,现在想来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一转眼便到了晚上,孟钦和邀杜江明和袁雨薇一同去洋楼用晚餐,应该是之前有人已经吩咐了厨房,今天的晚餐比以往还要丰富。
酒是孟钦和从德国带回来的,杜江明格外喜欢,他一边喝着酒,一般感慨道:“一直知道你在这边还置办了处洋楼,没想到你现在日子过得竟这般滋润。”说着又扫了一眼徐婉,是啊,这样楼里,只有美食、美酒自然是不够的,温柔乡才是关键。
35。初到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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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娟看了眼镜子; 翻了个白眼; 用吴侬软语埋怨道:“你这一惊一乍的做什么呀?魂都被你吓走了,又得重新涂!”
然而徐婉一直没做声; 梦娟回过头去看徐婉,却发现徐婉此刻也正呆滞地看着她。
徐婉心底有一种说出的诡异,明明天天和梦娟在一处待着; 却莫名觉得有许久没有见过她了; 而这间每天都待的化妆室为何也看着觉得有些生疏了。
“你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梦娟伸手碰了一下徐婉的胳膊。
徐婉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 就是刚才做了场梦……”梦娟那一碰让徐婉彻底从方才的梦境中清醒; 她环顾四周,化妆间里的一只只白炽灯灯晃着她的目; 是一种真实的刺痛。
听徐婉这么说,梦娟不禁失笑:“都这个时候了; 你居然还睡得着?”梦娟往前镜子前凑了凑,细细涂好口红后,随口问道:“梦到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说着她回过头看向徐婉; 调侃她:“难不成是张三爷?”
徐婉使劲皱了下眉头; 喃喃道:“我记不得了;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梦娟见徐婉失了魂似的,怜悯似的看了眼她; 没有再问什么。
徐婉说的并不是假话; 她是真的记不得了。刚才还有那么一两段画面; 可现在任凭她怎样去想,半分都想不起了。
她只记得那一场梦可真长啊,像是人的一辈子那样长……
想着,徐婉又出了神。陈姨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门口,用尖细嗓子催促道:“都这么半天了,怎么还没有化好妆,就差你们两个了,在里头磨磨蹭蹭做什么?”
陈姨是这凯乐舞厅周五爷的心腹,做事说话颇有手腕,舞厅里这些舞女都打心底里怕她。徐婉连忙凑到镜子前描眉,陈姨仍没有走的意思,直盯着徐婉,拖长了声音提醒道:“徐婉,张三爷已经到了,可别让人家久等。”
见徐婉只点了下头没应声,陈姨轻笑了一声,走到徐婉身后来,不缓不慢地警告道:“徐婉,不要给脸不要脸。我不妨告诉你,得罪了张三爷,你和你那个弟弟都别想在坤城有活路。我就在外头等着你,你收拾好了我带你去给三爷赔不是。”
陈姨并不是在吓唬她,张三爷的势力坤城没有谁是不知道的,他在坤州黑白通吃、生意也做得大,连警察局长都要给他几分薄面。这句话徐婉听得背后发凉,握住眉笔的手顿了一下,并不全是因为张三爷,她总觉得陈姨的这句话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梦娟也怕陈姨,在一旁气都不敢出大了,待陈姨走了,才叹了口气安慰徐婉:“小婉,我知道你不愿意,可做我们这行的哪能由得自己……再者说,在坤城谁不给张三爷几分脸面。做我们这行虽然赚的不少,可花销也大,你说涂的这进口口红、穿的这玻璃丝袜、做的这丝绸旗袍那样不花钱?你跟了他今后吃穿不愁不说,你弟弟也有出路。何况,张三爷对你是真心,不然也不会这样几次三番地来找你了。”
徐婉苦笑了下没答梦娟的话,她一想起张三爷就忍不住作呕。舞厅里总有难对付的客人,张三爷便是最难的哪一个。他第一次搂她跳舞就动手动脚占她便宜,摸了大腿又碰她胸,可他还不罢休,最近几次愈演愈烈。徐婉原想着惹不起便躲着,哪知他次次到这都要她陪。
她还记得每回他得逞后那张油腻的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活脱脱像是一只谢了顶的老癞蛤。蟆。
每一次摆脱他都像是从虎口逃脱,这些天他更是托周五爷表露了些要纳她做小的意思,看来是等不及了。
梦娟看徐婉一言不发地画着眉,不好再说什么。从梦娟这边看去,徐婉穿着一身水绿色的掐腰旗袍,抬起的藕臂凝着霜似的。她轻轻咬着唇,强忍着不让眼眶中打转的泪珠子掉下来。
梦娟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徐婉的时候,她那时发自心底地羡慕徐婉这副好皮囊,莫说男人见了动心,女人也难移开眼去。
可如今梦娟却心疼她,生得过分漂亮并不一定是件好事情。她们这些舞女虽然说起来卖笑不卖身,可眼下这个世道,真正遇上这些事来,谁都身不由己。周五爷也好,张三爷也罢,他们有的是办法逼她们就犯。
也难怪前几天报纸上还批驳舞女这个行当,说她们不过是些改头换面的高级妓。女,和从前窑子里的那些没什么分别。
话说回来,只要是身世家境稍微好些的女孩子,没有谁愿意来做舞女任人搂抱欺辱的,找个有钱有势的男人反而有个依靠。
梦娟已经画好妆了,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其他的舞女一刻钟之前就化完妆去大厅了,再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陈姨就在化妆间外守着,要是再迟一会儿,周五爷估计要亲自来叫人了。
周五爷可不比陈姨有耐心,是个惹恼了会上手的人。
梦娟正忐忑着,门外果真传来了周五爷急促而严厉的声音,她不由打了个颤,却发现周五爷并不是来催她们两的,“来的那位可是贵客,你们赶紧过去,给我打起精神给我伺候好了!”
周五爷话音刚落,有一个叫曼丽的舞女匆匆跑进来补妆,梦娟走过去好奇问她:“究竟是谁来了,还要周五爷这么殷勤?”
曼丽对着阖上口红的盖子,摇了下头,只说:“是位军官,之前没见来过,周五爷不让打听,不过作陪的那几位可都是达官显贵呀。”说着,曼丽有仔细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扫了一眼妆还没化好的徐婉道:“那位来头不小,不过眼光也挑,刚才都过去两拨人了,愣是一个都没有看上。”
“一个都没看上?”梦娟讶异。
“可不是嘛。”
先去去的那几位可是凯乐的跳舞皇后,连她们都瞧不上,她们这些去了也是白去。梦娟有些自怨自艾,叹了口气,却正好瞥见徐婉已经站起来往门外走去,梦娟见她步子匆忙,连忙站起来跟过去问她:“你这是去哪?”梦娟知道徐婉见张三爷绝不会这么积极。
自然不会是张三爷。管他是谁,去哪都比去伺候张三爷强。
周五爷的手下阿虎正亲自过来带人去舞池,徐婉混在里头,人有些多,灯光正好是暧昧的红蓝色交替,梦娟替她刻意挡着陈姨,陈姨并没有注意到徐婉。
舞池里一只白俄乐队正演奏着一曲缠绵的旋律,伴着舞台上的歌女曼妙的歌喉,忽而照过来的灯光也是华丽炫目的。
徐婉跟在那列舞女的后面,走到一半听到身后陈姨已经在带人找她,连忙加快了步子。
直到走到舞池旁的包厢边上,徐婉才松了口气。徐婉始终低着头,周五爷已经在里头了,吩咐道:“一个个都没点规矩,还不快过来跟二少打招呼。”
一说二少她们便都明白了,这坤城还有谁能被称作一声二少。竟是南三省驻防司令孟广廷第二个儿子孟钦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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