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络罗氏再也忍不住,眼圈一红。
“你这丫头,哭什么?”马佳氏浅笑着道。
“不过才一段时间没见,额克出怎么就憔悴了那么多?”郭络罗氏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才道,“我让人带了好些药材过来,虽然比不上额克出之前用过的,也算是聊胜于无。”
“难得你这样有心,只是你此番过府,八贝勒没说什么吧?”马佳氏知道,自从自家爷被皇上训斥之后,不少原本跟他们家交好的人都避他们如蛇蝎,八阿哥跟安郡王府关系本就一般,皇上又是他的阿玛,他自然遵从自己汗阿玛的圣意。“你如今跟八贝勒已是夫妻一体,我知道你惦记我跟你那克出,可你也总得为自己想想。”
“我这番过府是得了八爷同意的,额克出不要担心。”郭络罗氏扯了扯嘴角道,“我是在王府里长大的,怎么可能置那克出跟额克出于不顾?那克出的身子可是好多了吧,可有查出到底是谁在背后中伤?”
“还不是四贝勒动的手脚!”说起此事马佳氏也是恨得牙痒痒。
“此事与四贝勒有关?”印象中四贝勒是冷心冷清的性格,跟朝中的人交恶的多交好的少,可跟他们安郡王府素来没有来往,他又怎么会针对那克出呢?郭络罗氏追问道,“是怎么一回事?”
“四贝勒跟我们府是无冤无仇,可架不住四贝勒跟太子交好。”马佳氏恨恨道,“纳兰明珠跟索额图两派在朝上针锋相对,如今均被罢免。索额图支持太子,四贝勒又素来跟太子交好,知晓王爷跟纳兰明珠有过交情,四贝勒便告知太子此事。皇上宠爱太子,自然不会放过任何跟纳兰明珠有过来往的人,所以王爷才会被皇上训斥。”
“四贝勒!”郭络罗氏狠狠一咬牙,“也不过是阿谀奉承的人而已。如果太子不是储君,他又怎么会去奉承巴结,如今害得那克出卧病在床!”
“可恨他是个阿哥,就算拼上马佳家跟安郡王府的势力,都无法撼动他。”马佳氏恨恨地锤了一下案桌。
“额克出别想这么多了,想好好养好自己身子吧,我瞧着您都瘦了。”郭络罗氏连忙按住马佳氏的手不让她伤到自己,“此事可以从长计议,我就不相信四贝勒可以一辈子顺风顺水。四福晋娘家虽然荣耀,可四福晋阿玛已经年老,军中人脉早就不复存在,四贝勒又不跟群臣交好,势单力薄,总有一天咱们可以对付他。”
“眼下只能这样了。”马佳氏又道,“现在八贝勒府中,王氏跟齐佳氏有孕,你打算如何?”
“王氏有八爷护着,八爷还派了管嬷嬷到王氏身边照料,我暂时还无法动她。齐佳氏的阿玛明年就要回京任职,她的兄长又娶了佟家的姑娘,如今越发敢挺直腰板,不过只要她一日在府中,要对付她也不是难事。”郭络罗氏分析道。
“我不是要你对付她们,詹氏一事你已经差点暴露在八贝勒跟前,眼下不宜轻举妄动。”马佳氏劝道,“你嫁给八贝勒已经这么些年,调理了这么些年,也该为八贝勒生儿育女。虽说你如今养着八贝勒长子,可他到底不是你亲生的,詹氏对你恨之入骨,说不定将来会借机将小阿哥抱回去。要知道,八贝勒不可能一辈子都只是个贝勒,等他升为郡王乃至亲王,侧福晋之位肯定是要有人补上的。”
“我一直都有喝调理身体的药汤,可还是没有好消息……”郭络罗氏暗自神伤。
马佳氏也是烦恼,平时看着琇儿身子挺好的,怎么就是一直没能怀上呢?
从安郡王府回来,郭络罗氏第一时间叫来了月季跟豆蔻,问道:“我出去这一阵子,府里的女人可有什么异动?”
“庶福晋方才来过,大约是想趁着主子出门来看看小阿哥,不过叫奴婢给挡回去了。”月季如实说道,“唐太医今日也给侧福晋跟齐佳格格诊过脉,都说两人胎像稳固,连安胎药都不必再继续喝。”
“詹氏到底是不死心,也不看看我这儿是她可以随便踏足的地方吗?”郭络罗氏抿了一口茶,“詹氏那儿的火炭削去两成,也不必给她解释什么。对了,听说四阿哥长子弘晖身子不大好?”
“听说是染了风寒,如今正养着。”月季虽然不明白为何自己主子会这样发问,还是如实回道,“四福晋贴身不离一直照顾着。”
四福晋生产时难产伤了身子,太医曾经说过她这辈子可能只有弘晖一个孩子,故而弘晖便是四阿哥唯一的嫡子。弘晖自小就显出他的聪慧,四阿哥对这个儿子也是十分满意,所以此次弘晖生病,四贝勒府也是弥漫了紧张的气氛。
可四阿哥府里不止弘晖一个阿哥,弘晖固然占了嫡长的名分,可四阿哥侧福晋李氏却是比四福晋更得宠的存在。李氏初伺候四阿哥时只是一个格格,却能斗倒为四阿哥诞下长女的宋氏,压制德妃侄女乌雅氏,连四福晋都要给她几分薄面。她为四阿哥生下二子一女,虽然儿子弘昐早夭,可幼子弘时却健康聪慧,虽然比不上弘晖在四阿哥心中的地位,可也很得四阿哥喜欢。
郭络罗氏垂下眼眸。她的那克出因为四阿哥的奏报而被皇上训斥削官,她没办法对付四阿哥,却可以对付四阿哥后宅的女人。不要怪她心狠手辣,她就要四阿哥知道,伤心欲绝是什么滋味!
“主子,你怎么了?”月季见郭络罗氏眼睛都红了,脸上的表情阴沉狠毒,便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
“没事。”此事不能叫别人知道,就是自己身边的贴身奴婢也不能叫她们知晓。不过仅仅凭她一人也没办法将手伸进四贝勒府,看来她还得联系一下是贝勒府中的女人,她可以十分肯定,四贝勒府中盼望弘晖“病逝”的一定不止一个人。
第五十章()
050章放人
因着胎像未满三个月,所以太后的寿宴琬宁并没有出席,而是留在府里安心养胎。也不知道是太后忘记胤禩府里还有她这个孕妇还是因为别的原因,齐佳氏也没能捞到出席宴会的机会,这让齐佳氏心中很是不高兴,对当初还只是个包衣出身的格格身份的詹氏越发嫉妒。
“主子,方才福晋身边的月季过来传话,说明儿请主子过去一趟。”连翘给琬宁掖了掖被角,又拿来一个手炉,“这天儿是越来越冷,听说过不了几天就要下雪。奴婢方才遣人去给主子拿一床更厚实的被子过来了,今晚再烫几个汤婆子,主子肯定能睡得舒心。”
“月季可有说福晋是为了什么事。”琬宁看了一眼窗外,黑压压的天空似乎带着些不寻常的气息,看着就让人觉得胸闷压抑,“外头都黑了天了,指不定今晚就该下雪了。”
“月季并没有说明是什么事,只说明儿主子、庶福晋、齐佳格格跟郎格格都得到福晋那儿,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的吧。”连翘说道,“管嬷嬷说主子现在不宜穿花盆鞋,奴婢按着嬷嬷的吩咐,给主子缝制了一双软底鞋,绣着缠枝莲的花样,主子看看合不合适?”
连翘的手艺很是精湛,绣鞋大小刚刚合适,鞋底松软舒适。琬宁笑着道:“你这丫头手艺真巧,往后还得来帮着我做些绣活才是。”
“主子喜欢就好。”连翘舒了一口气。人家都说能伺候侧福晋是她的福气,她自然好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不叫别人有可趁之机。
第二天一早,送了胤禩出门之后,琬宁才带着琥珀到郭络罗氏那儿。刚走进去,便见詹氏、朗氏跟齐佳氏都已经到了。琬宁缓步走来,福身说道:“妾身给福晋请安。”
“请来吧,快坐下。”郭络罗氏言笑晏晏,“豆蔻,给侧福晋上茶。外头冷得很,别冻坏了身子。”
琬宁接过豆蔻端来的茶杯倒也没喝,只是像是不经意那般顺手放在桌上,接口道:“是呀,天气越来越冷,福晋最近忙着打理府中诸事,也要仔细自己的身体才是。”这些客套寒暄的话,她不吝啬对郭络罗氏说,毕竟两人还处在“河水不犯井水”的阶段,场面话总得说得好听悦耳。
齐佳氏垂下眼眸,手中绞帕子的小动作不停。自从她有孕之后,侧福晋就跟她越走越远,今日见了面侧福晋两个眼神都没给她,想必是跟她彻底离心了。也怪自己太心急疏远侧福晋,以至于现在在府中孤立无援。
“今儿叫你们来是有一件事。”郭络罗氏抿了一口热茶,“咱们府中适龄外放的奴才们不少,趁着明年小选之前,我想着让你们身边年纪大的奴婢都放出去。因着也不了解你们自己的需要,你们回去后好好问问自己院子的人,如果有人愿意离出去的,拟好名单三日后交给月季便是。”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她跟齐佳氏有孕,最需要人帮忙的时候才来说要将年龄较大的奴婢放出去?琬宁斜睨了郭络罗氏一眼,笑着道:“福晋既然吩咐了,妾身回去自然会好好办妥的。”
琬宁都出声了,另外三人自然也应允下来,只是各自心里都想着随便弄几个自己疑心的非心腹上去糊弄一下,自己好不容易拉拢的人自然还得留在身边。郎氏倒无所谓,詹氏跟齐佳氏却肯定不能就此将自己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人脉放出去。
“福晋真会折腾。”听说了郭络罗氏的吩咐,管嬷嬷摇了摇头,跟琬宁说道,“主子现在有着身孕不必为这些事费神,吩咐琥珀去做便是了。”琥珀早就表态此后不嫁,一心一意只在琬宁身边伺候。画眉虽然是胤禩指派到琬宁身边的,可到底也是内务府的奴才,婚配一事还是得交由她家里人做主。画眉已经隐晦提起过,她父亲已经给她说了一门亲事,这次放人也是个契机。
“我知道,此事就有劳嬷嬷帮衬着。”琬点点头,“毕竟韶秀院这么大,我担心琥珀一人也应付不过来。”
“这个自然,八爷吩咐奴婢协助侧福晋,奴婢定当全力以赴。”管嬷嬷看了看时辰,“给侧福晋炖的冰糖莲子炖银耳,还有给小格格炖的红豆甜汤也该好了,奴婢先吩咐连翘给主子端来,再让乳母将小格格给抱过来。”
瑚图里如今越发乖巧,捧着红豆甜汤,第一口还先喂给了琬宁,才甜甜地喝了一勺,笑着说:“阿玛今天怎么不来陪额娘?我听嬷嬷说阿玛今儿去了嫡额娘处,是不是阿玛不喜欢额娘,不喜欢瑚图里了?”
琬宁微微一蹙眉,伸手摸了摸瑚图里柔软的头发,道:“你听谁胡说?昨儿你阿玛才来陪咱们用过膳。再说了,你嫡额娘那儿还有要事要跟你阿玛商议,你阿玛去嫡额娘那儿用饭也是无可厚非的。往后不许随便说这样的话,叫你嫡额娘知道了会觉得额娘教导无方的。”
“瑚图里知道了。”嘟了嘟嘴,瑚图里点了点头。她知道嫡额娘那里还有个弟弟,自己阿玛去看弟弟也是可以的。
“告诉额娘,是谁在你跟前随便说的。”听嬷嬷说,哪个嬷嬷?敢在自己女儿跟前嚼舌根,胆子也忒大了些。
“是郑嬷嬷。”瑚图里诚实地说道。
瑚图里年纪小不懂事,要是让胤禩知道她今日说的话,便是不怀疑瑚图里,也会怀疑到她的身上,以为她有了身孕便恃宠而骄拈酸吃醋。琬宁看了画眉一眼,画眉会意地点点头,便去了瑚图里的小院查看。
“那瑚图里喜欢郑嬷嬷在身边伺候吗?”琬宁循序渐进地问道。
“不喜欢。”瑚图里坚定地摇了摇头,“郑嬷嬷老爱说些奇怪的话,瑚图里都听不懂。”
“没关系,瑚图里不喜欢郑嬷嬷伺候,额娘就给你换一个。”郑嬷嬷是瑚图里断奶之后才调过来伺候的,虽然查过她的家世并无什么异象,可不代表她真的会忠心耿耿。财帛动人心,有钱使得鬼推磨,都是真理。
“额娘最好了。”瑚图里乖乖地依靠在琬宁身边,“额娘的冰糖莲子炖银耳要趁热吃,不然等一下就要凉了。从前都是额娘喂我,今天我来孝顺额娘。”说着举起青瓷碗,勺了一勺甜汤递到琬宁嘴边。
“好。”琬宁笑着含了一口银耳羹,心里却在盘算着该找什么借口将这个郑嬷嬷调出去。
琬宁是第一个将名单交给郭络罗氏的。郭络罗氏对于名单上的人选有些诧异,毕竟府里的人都知道,画眉是琬宁身边的第二把手,除琥珀外最得琬宁信任,没想到她却这么干脆就放了画眉出去。不过既然琬宁有这个打算,郭络罗氏也乐见其成,随手便勾了画眉的名字,送到胤禩跟前给他过目完便定下放出府的日子。
不过最后一个人选郑嬷嬷她便有些犯难。郑嬷嬷是郭络罗氏经过几番相看之后才定下的,花了好大一笔钱才收买到,如今看来是被王氏识穿了。王氏将韶秀院看得这么紧,好不容易趁她有孕松懈的时候才埋进去一个钉子,看来现在还是不管用。不过也没有关系,等明年小选之后府里进人,总有可以安插人手的时候。
“那个郑嬷嬷是怎么回事,不是今年六月才进府的吗?”胤禩看了一眼名单,随口问道。
“瑚图里说郑嬷嬷总爱在她跟前说些奇怪的话,妾身让人去问了一下瑚图里身边的白芍跟蒲黄,她们都说郑嬷嬷爱在瑚图里面前抱怨福晋等人。妾身想着瑚图里年纪还小分不清对错,万一叫人教唆对福晋心生埋怨便不好了。”琬宁挺着有些显怀的肚子给胤禩倒了一杯茶,“妾身也知道爷不喜欢嚼舌头的奴婢,便索性将她放出去,也是看在她这几个月照顾瑚图里有功的份上。”
胤禩“嗯”了一声。这府里你争我斗的事儿向来没完没了,不是你在我院子安插人手就是我在你身边埋了钉子,再不然就是你今儿生病我明儿发热,来来去去都是这几招,就是为了争夺他的关注。詹氏如此,郎氏亦如此,惹得他心都烦了。“既然是喜欢嚼舌根的奴婢,那也不必留着了,打发出去就是了。我也会让陈喜去调查一番,看看到底是谁指使郑嬷嬷在瑚图里跟前乱说话。”
“爷做主就是了。”琬宁微微颔首。胤禩有胤禩查找的法子,她自有她的。陈喜就算再能干,可毕竟也不是常年守在后院。后宅很多阴私事他也不会很了解,倒不如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