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泽熙紧紧的攥着铃铛,修长苍白的手,骨节泛白,几乎要将它捏碎,随后他展开手掌,两只铃铛静静地躺在手心,铃铛内侧一行娟秀小字:缘如有梦情长在,你若无情我便休。
暮泽熙闭了闭眼“你先回去吧。”
“是,掌门。留佛告退。”
先用连心鼠引起我的注意,再利用惜缘双铃这样折磨我,红妆,你当真如此恨我。
暮泽熙眉头紧蹙,像盛着万年的哀伤,万年的悲凉。也好,你我早就恩断义绝,如今相见相杀,相念相怨,仙魔两立,也怪我们情缘浅薄。
手指微微用力,一股真气注入那对铃铛,忽然“咔嚓”一声,铃铛爆裂,接着一股霸道黑气从手心窜入暮泽熙筋脉,暮泽熙登时吐出一口鲜血,藏青色袍子立即染满了星星点点,像极了盛开的芍药花。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
第二十九章 尊者,你吃鱼吗?()
留佛回到玉清山的时候,天色还早,她偷偷跑到无欢殿,凑到窗台看向屋内,咦?师父居然不在?
好无聊啊好无聊,师父外出,大猫小猫在沉睡,绯默哥哥在修炼,刚认识的浣衣姐姐,刚才也急匆匆走了。唉!
正当她拿着树枝在观云台画圈圈时,一个淡然安静的身影出现在脑海中。
菩光!去找菩光尊者好了!自从她被师父收为徒弟后还没有去找他呢。
留佛召出乘风羽,一跃而上,向着仙别山飞去。
熟悉的云雾缭绕的山脉,宛若碧带绿绸的小河,银色瀑布从悬崖垂下,碎玉飞溅,雾气蒸腾。
鱼暖湖涟漪轻漾,清竹居淡雅别致,山环水绕,碧天流云,四季如画。一如菩光尊者之人,飘渺胜仙,恬淡沉静。
留佛轻轻落在清竹居前,淡香的竹味儿充斥鼻间,竹屋散发着清凉温润,使人神清气爽。
“菩光尊者,你在吗?我是留佛。”留佛小心地伸着脑袋向屋里左右张望。
“我在后山竹林。”温润的声音在脑海中想起。
留佛一愣,噔噔噔穿过清竹居,跑过长长的竹木小桥,她的灵动的身影倒映在鱼暖湖里,惊动了湖中的游鱼,风扬起她半长的头发,她向着后山跑去。
菩光站在竹林之中,稀稀落落的清竹掩映不住他欣长素雅的身影,淡白色的袍角轻轻扬起,他是佛坨却从来不穿袈裟,他是神仙,但周身佛光轻罩,走到哪里哪里都是祥和静谧,给人一种安心的力量。
“小佛,你成为释尘的弟子了?”他转过头,淡淡地笑挂在唇边,漾起轻轻的弧度。
留佛站在竹林外,闻言走了过去。
“嗯,我师父将我从紫薇殿中带了出来,他不嫌弃我的体质,还收我做了他的徒弟。”
师父超然飘逸的身影浮现眼前,留佛眼底微暖。
“那你要好好修习仙法,莫要让他失望了。”菩光看着越发俊俏灵动的小丫头道。
“嗯,最近两天师父说她会叫我法术,我会努力,将来不给师父丢人!”
“嗯,小佛,你在流放之地呆了多久了?”菩光随意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在那里了,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也没有记忆,什么都不懂。”
留佛一愣,随即答道。
“你不是在那里长大的?”语气有些惊讶。
“不是,我一直都是那么大,年年岁岁,枯骨花因常年不败,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呆了多少年月。”
菩光静静地往前走,表情淡淡看不出情绪,留佛也跟在后面。一前一后,一大一小,脚步却出奇一致。
翠竹林挨着波光粼粼的小溪,汩汩流淌,溪水清清,倒映岸边桃花,水中鱼追游嬉闹,是花是鱼,难以分辨。
留佛看了看那活蹦的肥鱼,不觉吞了吞口水,好大的肉啊……
“你想捉便捉吧。”淡淡地声音想起,含着一丝笑意。
菩光总是细心,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真,真的啊,那多……不好意思。”声音越来越低,有点儿丢脸,在佛坨面前还想杀生,这不是大不敬么。
菩光垂目看着留佛暗黄的脸颊,生动的眼神及一丝被看破尴尬的羞怯道:
“这世间的生灵各有他的生存法则,因果循环自有定数,所有生灵都在循环不止的因果中,它今日遇到你,也许就是前世种下的因,你若取它性命,也不过是遵循法则而已。何况我也算不得是佛家弟子,你自也不用避讳。”
“听你这么说,我果真没有愧疚了,或许真是它前世欠我的,这一世要还了偿赎呢,我要是不吃了它,岂不是影响它赎罪?那我不是罪过了吗!”留佛颇是自我安慰举并一反三道。
这菩光尊者真是好说话!和师父一样好说话呢!
菩光有些失笑,唇角弯弯,星眸点点“那你还不赶快给它机会让它赎罪。”
“哎!”
留佛立刻卷起裤腿,挽着袖子,随意地踢掉鞋子,趟着凉凉的溪水,舒服地让她打了个激灵,高兴地大呼一声。
菩光立在岸边,温润如风,笑容淡淡的看着溪水中那张笑颜如花的脸,不美丽,但生动地让人移不开眼,她的快乐似乎很容易感染到人。
“啊!抓到了,好大的鱼啊!哈哈,它真有劲儿,尊者,你让开点,我把鱼扔上去小心砸到你。”留佛开心地大叫。
菩光果真向旁边移了几步,一条鲜肥的鱼儿被“啪”地一声扔到岸上,受了惊吓,砰砰直跳。
不一会儿留佛又大叫着扔上来一条,这才心满意足地上岸。
为了收拾鱼,留佛光着脚丫跑到下游溪水,直到看不见菩光的身影,她才麻利地把鱼清洗干净,在佛坨面前杀生,总是不好……
待她回到原地时,菩光竟为她点燃了一堆柴火,这让她意外又感动。
火苗簇簇地燃烧,火舌舔着烤地半黄肥鱼,香味儿像调皮地孩子,不停地往留佛鼻孔里灌,惹得她心焦不已。
天朗气清,碧山秀水,云展云舒,桃花流水,溪边烤鱼,再也没有真的惬意了。
前世今生,第一个让她真正快乐无拘无束的人是她外冷内热的师父,第二个,便是眼前安静秀美的菩光了。
留佛望着不远处溪边那抹淡白色的身影,不知怎的,就觉得有些悲伤,她看不见他眼里深深埋藏的惆怅,也许是佛坨天生的慈悲淡漠,让他看起来总像是像三月里融不开的寒冰,当春暖花开,他依旧站在春天的边缘,看着与他毫不相关的喧嚣。
他是活在寂寞边缘的人,不经意间也带着深深地,深深地寂寞。
“尊者。”留佛轻轻唤了一声。
菩光没有说话,只是用温润的眼神看着她。
“呃……尊者,你,你吃鱼吗?”
刚说完,留佛留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菩光淡淡地笑了“我辟谷两千多千年了。”
“尊者。”
“嗯。”
“当初你为什么会将我从流放之地救出来?”
这个她一直很好奇。
菩光淡淡地看着远处被云雾遮住的山峦。
“我奉天帝的命令去那里寻找遗落的神器,两股相生相背的气息惊动了我,我下去查看时便发现了你。”
菩光没有说出的是,他还感觉到了异样的熟悉,熟悉到像是从他自已的气息生生被抽离出来的一样。
“听说妖魔两族隐隐有异动,是不是也是为了找神器?到底什么是神器呢?”
留佛拨动着火苗,不忘将鱼烤的均匀。
“神器就是神魔大战后神界遗失的法器,危力无穷,如果被妖魔得到,将会给六界安威带来灾难。”
“唉,神魔大战,又是神魔大战!没有一方得到了好处,还弄得血流成河,自古以来不是打了很多遍了吗!有正有就有邪,正邪虽不两立,可少了哪个都不成,灭了哪个也不可能,还打什么打!各行其道不就行了!”
留佛闷闷道。
她是不明白这些利益争夺的,有些人会把情爱放在至高位置,有些人会把权利放在第一,有些人会把金钱放在第一,当然,有些人也会把杀戮放在第一,这些都是他们毕生追求的,就像是信仰,不可侵犯,各人的选择罢了。
菩光呵呵一笑“没有yuwang,就没有杀戮,他们想得到更多罢了。有些人打了一生,抢了一生,杀了一生,倒不如你个小丫头看的开。”
“我……”留佛刚想说话。
巨大的震动突然袭来,像是从地底穿越重重的枷锁传上来,一股浓重的怨气让留佛都能感觉到。
留佛扶住地面稳住身子,感受到一波一波的冲击,带着不甘和愤怒。
“这是怎么回事?” 地底下有什么东西不成?
菩光皱着眉,他负责看守仙别山秘境千年,偶有小震动他都不以为意,为何今天如此暴动,似要随时冲破封印一般。
“你莫要惊慌,仙别山封印遍布,它无法冲破束缚,你且放心。”
菩光安慰道。
“那地底封印的是什么,力量怎么会这么强大。”留佛皱眉强忍住血气的翻涌,几欲摔倒。
“这个我也不知,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
随即留佛感觉落入一个温润带着淡淡檀香味和清竹香的怀抱,她呼吸停了停,目光呆了呆,但难受使她拉紧了菩光胸口的衣服。
随即更大的震动传来,她登时吐出一口血,尽数喷撒在菩光淡白的袍子上,有些凄美。
留佛抬起头对着菩光歉意地笑了笑,满嘴鲜血,想说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胸腹中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炙烤,丹田里的气息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疯狂游走。
菩光有些震惊,一向淡然与世无争的脸上竟也露出微微急切,这地下的震动明显是冲着小佛来的,所有的攻击也都是指向她一个人,菩光满脑子疑惑,但看见怀中随时都要痛晕过去的孩子,心里疼惜更甚。
“小佛,你先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真气源源不断地流入留佛体内,淡金色的气息上闪烁着梵字符文,慢慢安抚她体内暴走的气息,脚下的飞云以更快的速度向玉清山飞去。
“嗯。”一丝若有若无的回复从留佛口中溢出,带出一缕血丝。
“莫要说话,呼吸放缓,试着用真气护住丹田,我们已经离开了。你莫要害怕。”
菩光语速很快,抱着她以更快的速度离开来自地底力量的冲击。
第三十章 师父,我想吃肉()
“爷爷,你别离开我,我再也不惹您生气了……我上山给您抓兔子……
“采药……药呢……为什么一点用都没有……”
“我讨厌住山洞……蛇!有蛇!啊……”
“银子快花光了,怎么办……我要去听颜仙山……听颜仙山……”
“师父……师父,师父!留佛好好听话,师父……你别走!呜……”
容非渊蹙着眉头看着满脸泪水说着胡话的徒弟,心疼不已。
已经喂过养神丹了,怎么还不见好,天知道当他看着一身鲜血浑身绵软的徒弟时有多么震惊。
这才多久?就弄的鲜血淋漓,他还答应保护她,却还是让她受伤。仙别山地底下到底关着什么,为何只独独对徒弟出手?
哼,不管是谁,幸亏徒弟没有性命之忧,否则即便是把整个仙别山掘地三尺,他也要让他陪葬!
容非渊千年不变的神情出现一丝冷酷,他轻轻擦去徒弟额头密密麻麻渗出的冷汗,修长莹白的手指搭上徒弟细瘦的手腕,却被她反手握住。
容非渊一愣,随即释然,小徒弟怕是梦魇了。
“师父……”留佛无意识地**。
“为师在。”
“嗯。”
真气一遍遍输入,她体内的混沌力量似乎被地底的攻击激发了一样,不安又狂躁,两股气息相互争锋,纵使他和菩光两个人也勉强压制,怎么会这样……
又一颗淡蓝色药丸塞进留佛口中,那是极其稀有的仙凝琉玉丹,怕是整个仙界也找不出几颗来,既然真气对她用处不算大,那么只有用灵药缓解了。
五天,整整五天,窗外云散云聚,太阳东升西落,观云台上花瓣铺满了一地,容非渊衣不解带守了她五个日日夜夜。
徒弟的气息终于稳定下来,呼吸变得均匀,轻轻浅浅,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了。
容非渊为她掖了掖被角,浅琥珀色的眸中盛着淡淡的疲惫,唇色绯然,细如薄瓷的脸是透明的白。
这几天一直为她输送真气,明知效果甚微,可总是有用的。他揉揉眉心,缓缓地走了出去。
留佛睁开眼睛时被明亮的光线刺激的格外不舒服,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所好转。
她伸了伸胳膊,看了看外面的天空,觉得做了个好长的梦,梦里她哭了,也笑了,有人还拉着她的手,总之迷迷糊糊,想不起来。
师父呢?她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每走一步路都感觉有点虚脱,怎么回事儿?
两腿无力?睡了一觉还把腿睡成面条了不成?她摇摇头,飘飘忽忽地往无欢殿走去。
“师父,师父?”
“进来吧。”
容非渊正在查找关于混沌之气的信息,徒弟醒来他早就知晓,他的神识遍布整个听颜仙山,更别提与他仅有一墙之隔的小徒弟了。
“身子如何了?可还疼?”
他没有抬头,依旧认真地翻阅着桌案上的书籍,几缕长而莹黑的发丝从背后绕到前面来,凭添一丝风华。
“不疼了,就是不知怎的,走路使不上力气。”
留佛苦恼道。
“你几日未进水米,毕竟还是肉体凡胎,怕是饥饿过度了。”容非渊低头淡淡道。
“呃……”
“可还有事?”
容非渊抬起头,小徒弟以往听到吃的不是两眼放光吗?
留佛吸了几口气,定定地看着对面倾城绝美的师父。
“师父,我想吃肉……”
自从来到听颜仙山,每日青菜豆腐,好不容易在仙别山烤了次鱼,一口没捞着吃,还被地底无名生物给搅黄了……
容非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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