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残忍逃避()
许相梦将画递还给杨景佑,自己也取来纸笔,一手凌空举着,另一手胡乱瞎挥。
“啊,写字画画什么的真是麻烦!”
许相梦几手几笔就厌烦了,将笔架在鼻唇之间,拧巴拧巴手上的纸随手一扔。许相梦心思一动,蓦地拿起笔戳在杨景佑额上,满有深意地笑道:“杨二少爷,不如我们玩一个游戏吧?”
日正稍偏,夜央奔波高涯县街头,去到许相梦去过的每一个地方。成家小馆,必胜赌庄,落霞阁,百骨井,所有她可能涉足之地,夜央毫不遗漏。
杨宅内,许相梦和杨景佑二人各握一只笔,在不小的房间相护追及,杨景佑被许相梦画花了一张脸,许相梦脸上也是墨痕不少。
杨景佑又一次被许相梦抓住,尽管他脸上已没留太多白净皮肉,许相梦还是再添笔画上,嘴里还忍不住乐道:“杨二少爷,你这脸要是洗不掉了,可不能赖我呀,谁让你老被我抓住,一个大男人太丢脸了!”
杨景佑听着许相梦这番话,倒也不气许相梦的话想报复。一开始杨景佑还玩得不是很开,可玩着玩着就适应了,来兴之时,竟趁着许相梦画他时偷袭了一把。
杨景佑从旁边一挥笔,许相梦发觉躲闪,笔头竟从眼上滑过。
“啊!”许相梦捂着眼睛蹲下。
杨景佑慌乱失措,竟一膝跪在地上,他嘴中说的话许相梦虽是听不见,但他一脸的焦急模样,却被许相梦另一只眼看在眼中。
“哈哈,我没事!”许相梦蓦地放下手。
许相梦大笑的模样,即便被墨迹画花了脸,在杨景佑眼里,还是隐隐看出了“毛小雨”的模样,调皮捣蛋的的气质更是如此。
杨景佑不禁凝望眼前的许相梦,情不自禁伸手摸到她的脸颊。许相梦愣神一刻,一把抓住杨景佑的手腕,说道:“杨二少爷,你看你这手,不然我去打盆水,顺便把脸也洗了。”
许相梦说罢起身,杨景佑起身反抓住她,说道:“我去。”
许相梦略显惊疑看着杨景佑,她好像看出了他唇动说出的这两个字。
“嗯,那我等杨二少爷打水伺候本官洗脸。”
杨景佑很快就打回了一盆水,二人凑近盆子,反映水面的两张脸,乌漆抹黑的笑容。
“我先给杨二少爷洗洗。”
许相梦一把抓起水中的湿布就往杨景佑脸上磨蹭,下手也没个轻重。可怜的杨景佑就这样一声不发地惨受蹂躏。
连擦了好几把,杨景佑的脸被越抹越黑,许相梦玩够了便将布抛在了杨景佑手里,说道:“杨二少爷自己擦吧!”
许相梦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略觉疲累便在地铺上侧倒了下来。许相梦轻轻闭上眼,眼前一黑,心里却明白了,想起与夜央的嬉闹回忆,她心中五味杂陈,两行清泪化作一行浊泪。
许相梦伴着美好回忆和苦涩眼泪睡着,一旁杨景佑洗净了脸,拧了一把洗脸布往许相梦走过去。杨景佑俯身轻拍许相梦的肩膀,睡着的许相梦翻身正躺,泪花了脸上的墨迹。
杨景佑在许相梦身边坐下,轻轻擦拭她脸上的墨迹,一点一点小心翼翼。最后还剩眼上一点墨迹,杨景佑稍稍俯身靠近,轻试墨迹,就像那日在缘来桥,杨景佑为“毛小雨”擦去脂粉一般。
许相梦一张脸被擦得十分白净,杨景佑不由得望着出了神,这样相像的脸,却是一男一女而非同一个人。
许相梦睡着也不安定,竟一手臂挥到了杨景佑脸上,这不轻一打,不仅扇痛了杨景佑,更将他掀翻横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下子,许相梦也醒了,明显地感到有重物压着自己,许相梦抬头一看正撑着地面起身的杨景佑,第一反应自然是误会了。
“杨二少爷你干嘛呢?”许相梦瞪着两只眼惊然惧然。
“我没想对大人怎样,我想给你擦脸来着,被大人扇了一巴掌。”
杨景佑着急解释,许相梦又怎么听懂,杨景佑看着她一脸茫然,便又连比划带说重演了一边。许相梦好像能看懂杨景佑的意思了,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杨二少爷别这么着急呀,我只是突然有点紧张了,谢谢你帮我擦脸!”
许相梦觉得自己耳朵听不见了,性子却没那么急了,还能听杨景佑解释,若是在以前,起来定是一顿暴揍,当然,还有一点原因便是许相梦相信杨景佑的为人。
二人对目相视许久,许相梦的笑脸都僵了,看着杨景佑如此复杂的神情凝望着自己,许相梦突然反应过来,可一定要保持自己知县大人的威严,还有千万不能露出自己就是“毛小雨”的马脚。
“杨二少爷,反正我们闲着也没事,不如你配合我练一下读唇语吧,就是你说话,我来猜你说的什么话,懂吗?”
杨景佑还未能从许相梦所给的“毛小雨”之感中抽离,缓缓点点头示意。
杨景佑从简单的开始说,从房间里的桌椅笔纸说到花园里的花草树木。许相梦从完全不解到一知半解,再到能凭着杨景佑唇动猜测出他所说的话。
杨景佑又开始说人名,第一个是他自己,许相梦经略微思索,便猜出了。
“夜师爷。”
杨景佑又说到夜央,许相梦脸上所有胜利的喜悦一消而散,语气十分落寞,还是说道:“夜师爷,吗?”
“先到这吧,以后再慢慢来,我尽量试着理解你的意思。”
许相梦蓦然失落喊停,她起身走到推开窗户,外面的世界已是一片昏黄,不知不觉,一日已过。
明明还在高涯县内,许相梦却觉得离夜央已有千万里远。才一日不见,许相梦对夜央的思念在静下来的此刻却似好像穿过无数个春秋。
“夜师爷,我不见了,你会想我吗?”许相梦心里空落落地说道,又对自己冷冷一笑,无比蔑视地自我嘲讽道:“许相梦,你的骨气呢?既然决定了,就不应该犹豫呀!”
许相梦只知道自己的耳朵不好了,但她所见远处走来的人,总觉得自己的眼神也不好了。许相梦晃晃脑袋,夜央越走越近,她看得也越发清晰。
许相梦“砰”一声关上窗户,万分紧迫对杨景佑说道:“夜师爷来了,出去拦着他,千万不要说我在这里,说话千万别露出破绽!”
杨景佑被许相梦活生生地推出了门,对于说谎一事,他心中略显恐惧。夜央走近了,杨景佑犹豫着还是迎了上去打招呼:“夜师爷,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
杨景佑越走近夜央便发现他疲累不堪的状态,全身被汗水浸染湿透,脸上和脖子处的皮肤都被晒得发红,尽管如此,疲累之意却没掩盖他眼中的紧张和恐惧,杨景佑认识夜央一年多,从没看到过他这个样子。
“夜师爷你这是怎么了,病了吗?”杨景佑下意识关怀问道。
“我没事。”夜央口里说着没事,手却不自主扶住了杨景佑,问道:“大人有没有来你这里?”
杨景佑看着夜央如此模样,便能猜测到他是为了找许相梦,定是在毒辣日头下四处奔走,被晒成了这个样子,累出了一身汗水。
“大人……”
这样的夜央,杨景佑如何开口向他说谎,可又有对许相梦的承诺在先,杨景佑此刻是心上犹如针扎。
“大人,我没看到她,她怎么了吗?”杨景佑狠下心对夜央说了谎。
“也不在这里吗?”
夜央连出声的力气都不够了,他找遍了高涯县,许相梦真的不在任何一处。夜央的手臂重重垂下,有些站不稳地转身离开。
“夜师爷你行吗?我送你县衙吧!”杨景佑上前扶住夜央。
“不用了,我还要找大人。”
夜央拒绝了杨景佑,只身离去。
躲在房内的许相梦并非无动于衷,她躲在门后,开了一条小缝偷偷看着外面的夜央,虽然听不见他说话,但只是看着他的脸庞,许相梦就忍不住心痛。望着夜央无力远去的背影,许相梦的眼泪一下子就滚落下来。
“夜师爷,你不会是来找我的吧?是吗?”许相梦满心的期待和悲哀。
夜央走出了许相梦和杨景佑的视线,二人都凝滞许久,杨景佑担心夜央的身体情况,许相梦心中更是慌乱悲痛。
杨景佑转身往房间走,许相梦的眼泪还流淌着止不住,她赶紧跑到地铺上,用被子笼盖在身上,一整个人藏匿被子下,所有的情感流露也尽数掩藏。
“杨二少爷,我知道夜师爷走了,你不用跟我说他来找你做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我困了,先睡一觉,我中午吃得很饱,晚饭你自己吃吧!”许相梦尽量压抑着全部的悲意和哭意。
许相梦蜷卧在被窝中,从黄昏躲到了眼泪流尽。虽然中饭被许相梦害得一粒米都没吃到,而且还被她折腾了一整个下午,可杨景佑对着饭菜也不觉得饿,只吃了不多几口。
许相梦终于战胜了悲意,从被子下钻出来那一刻,她像是一百年没吸着气了似的。深吸一口气的许相梦又恢复了往常的元气,甩了被子就从地上跳起来,她之前躲进去就忘了脱鞋,现在更是双脚直立站在被褥上。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小赌怡情()
窗外月色正好,许相梦坐靠在窗台上,一个面无表情,仰首仰天的姿势保持了不知多久。杨景佑因顾及许相梦,也不去别处,就坐着看看书,写写字。
正巧从杨景佑那个角度,能看见许相梦的侧容,还有空中稍有欠缺的明月。杨景佑闲笔无事,便取了纸将许相梦坐靠窗台上的画面画了下来。杨景佑甚至没有太注意许相梦的面容,只是照着心里“毛小雨”的模样,便作成了画,与眼前的许相梦丝毫不差。
因着经常画“毛小雨”的缘故,杨景佑笔下的许相梦恍如真人,姿态绝对,连眼神中映射的月光的悲凉,都在笔下添得不缺丝毫。
“夜师爷,回县衙了吗?休息了吗?想我了吗?”许相梦问得自己心里一阵酸楚。
月下另一头,夜央回到县衙,汗湿的衣裳被晚风拂干,一身冰凉,一脸苍白。支撑夜央回来的信念是,或许许相梦已经回到县衙,他一进门,许相梦就会跟他置气,问他一整天跑去了哪儿?
夜央甚至疲累得连迈上台阶的力气都使不上来了,却拼尽仅剩的力气喊了一声:“大人,你在哪儿?”
夜央的那一声喊,仿佛整个黑色夜幕都为之震动,薄薄云层掩住了明月,夜央失尽力气倒在了台阶上。
知县大人和师爷都不见了,成城和成墙二人可是乱了心,听到县衙外面那一声喊,二人赶紧跑了出来。
“夜师爷!”二人惊急上前扶起夜央。
“大人,回来了吗?”夜央微弱之声问完这句便昏睡过去。
“夜师爷,夜师爷!”
静谧的夜对许相梦而言更是无声无息,但她的心却仿佛听到了夜央叫她的声音。
许相梦从窗台上下来,见杨景佑也还没睡,便随口招呼了一声:“杨二少爷,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许相梦闭目侧躺在地铺上,不去想所有好的坏的事,不怀念美好的或痛苦的回忆,空白了整个脑子,只为了睡着。
许相梦从前只知道吵闹的环境让人无法睡着,可她现在才相信并非耳中无声,就能静心清心,此刻的她,没有一丝外界声音的搅扰,却依旧闭目无眠。
杨景佑收好了画,收拾整齐了桌上的物件,吹熄了蜡烛也上床睡了。
无声的漆黑之夜,不知夜风吹拂多久,许相梦终于入了眠。许相梦紧紧拽住被子,身体蜷曲,即便睡着,她心里的悲意和不安仍旧弥漫不散。
杨景佑也酝酿不出睡意,或许是因为房间里突然在今夜多了一个人,感觉与平日有异。
恍恍惚惚,天黑又天亮。
杨景佑比许相梦醒得早,还未完全清醒的杨景佑从床上起来,打着哈欠往外走,蓦地踩到软软的被子,他一愣,往下一看才想起许相梦睡在地铺上。
“大人对不起!”
杨景佑以为自己踩中了许相梦,赶紧收回脚来,可他看许相梦却没有半点反应。杨景佑愣住片刻,伸脚触到方才踩踏的地方,没有许相梦的肢体。
“幸好没踩到大人。”杨景佑悬着的心放下了。
许相梦一觉睡到大中午,起床便早午饭一起解决掉。
“啊,吃饱了!”许相梦心满意足道。
只是无声无交流的相处自然尴尬,许相梦忽地心生一个想法,掏出怀里一个小袋子,取出了里面的骰子。
“杨二少爷,我们玩骰子呀!”许相梦晃晃手里的骰子。
“我不会。”杨景佑摇头摆手拒绝道。
“不会没事,我们只玩猜大小就好了。”
许相梦生拉硬扯拽着杨景佑到了中厅桌子上,二人沿桌坐下。
“有赌必有输赢,我们不玩大的,一次一文钱,我掷骰子,杨二少爷你猜,猜对了我给你一文钱,错了就我收你一文。”
许相梦边说边取过两个茶杯,放了一颗骰子进去。照许相梦说的规则,她可真是占尽便宜,杨景佑猜对的概率和猜错的几率差的可不只是一二。
“要来了!”许相梦动作十分娴熟地甩起来,将茶杯往桌上一定,问:“杨二少爷猜几点?”
杨景佑虽然没有赌过前,但骰子的一二三四五六点他还是知道的,就随便说了个“三”,再加上举手示意。
许相梦的笑容意味深长,她才不相信,五比一的胜率,她会败给杨景佑?不可能!
“开!”
许相梦盯着那一颗骰子的三点,真是打死都觉得是自己眼花,这怎么可能!
莫非是新手的手气往往好得诡异的缘故,杨景佑猜中了一次又一次许相梦手中的骰子点数,许相梦则相对地欠下一文又一文钱。
“不可能,许相梦你十多年的技艺怎么可能败给一个傻少爷!”许相梦在心里质疑自己。
连连挫败,终于,许相梦开始转运了。
“哈哈,我又赢了!”
许相梦势头一猛起来,根本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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