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师爷,你……”许相梦实在忍不住想问,可夜央却放下筷子起身,说道:“我吃饱了,大人,你们慢慢吃。”
夜央离去,整个厨房的气氛便冷了下来,许相梦起身走到门边,望着夜央走出了厨院。
“许相梦呀许相梦,让你逼夜师爷,这会儿好了,人都被你,逼走了。”许相梦满满自责道。
许相梦深深叹了一口气,心里实在想追上去,可又被什么牵制着似的。
“我惹夜师爷生气,当然要去认错才对。”许相梦纠结片刻还是定了主意,转身说:“你们吃着,我先走了。”
许相梦也跑了出去,剩下成城几人,不明情况地干瞪眼。
许相梦追出了厨院便看见了夜央,略有犹豫,还是追了上去,喊道:“夜师爷。”
许相梦不知夜央是没听见还是故意不理她,一点没停下脚步的意思。
“夜师爷!”许相梦扯开了嗓子一喊。
终于,夜央停下,许相梦见此,笑容不经意显露,她恐怕夜央又走起来,便赶紧跑了过去。许相梦在夜央身后缓下脚步,从夜央身侧探出头来,问道:“夜师爷,你生气啦?”
夜央其实并不生气,但看着许相梦这模样,他不禁想多跟她磨蹭一会儿。虽然对自己的这种想法觉得莫名其妙又稍有厌恶,但夜央还是不回答许相梦的话,反而转过身去。
“夜师爷,你真生气啦?”许相梦说着又从另一边跳出来。
夜央依旧不说话,这可让许相梦没辙了,像夜央这种没情绪之人,一旦生起气来,问题可就大了。
“夜师爷,我就随便问一句,你就不要当真了吧,我也不把你说的话当真。”
“大人觉得我说的话是玩笑?”
“难道,不是?”
许相梦此刻心思全乱了,夜央若是真的不喜欢女人,那她可就连半点机会都没有了。
“没事没事,无论夜师爷是怎么想的,我都管不着,就算你有特殊喜好,我也坚决不干涉。”
许相梦一脸严肃,嘴上说着无所谓,心里却是一团乱麻。
“是吗?大人对我当真不愿有丝毫关切吗?”夜央的语气尽显苦涩酸楚。
“是……”许相梦吓得反应过来,一副着急的表情说道:“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我不干预夜师爷喜欢谁,你不是也不开心我之前给你举办什么招亲会嘛,所以我这些事我以后都不会做了,还有,我也不再多过问夜师爷喜欢什么人,喜欢怎样的人。”
许相梦话说道这般妥协的地步,才知道心痛的感觉,她心里怎么可能不在意这些,夜央可是她最在乎的人。
“夜师爷,如果你的意愿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尝试不管你的事呀。”许相梦心中妥协,却又如何说得出口。
漫天冷色满天星,像是在那一刻全洒落许相梦心头,许相梦眼中倒映的冷光,看在夜央眼里,是心疼。
“大人,如果你都不管我了,那我就真的成了被所有人抛弃的可怜人了。”
许相梦满心的悲凉之意被夜央这句话驱赶而去,她仔细想着这话的意思,夜央并非不希望她管他的事。
与夜央不同,像许相梦如此情绪泛滥之人,悲伤来得快,开心来得更快。
“夜师爷是不怪我多话了?”许相梦乍一下抓住了夜央。
“不怪。”
“夜师爷跟本大人在一起久了,也是变得”‘大人有大量了’呢!”许相梦真是夸人都不忘自夸。
清风舒缓而过,或许是因人的心情舒展,星光璀璨,或明或暗。县衙内几处明晃灯笼,静谧之夜,许相梦的笑容是明亮的星,最温暖的光。
“大人,我们出去走走吧。”夜央突然说道。
“出去?”许相梦注目凝视夜央,心思又乱。
清静街头,路人稀稀零零,许相梦走在夜央身边,心中竟还有一丝尴尬羞意。
“夜师爷,我们去哪儿呀?”
“百骨井。”
“百骨井?我们去哪儿干嘛呀?”许相梦不解。
“大人去了便知。”
许相梦突然觉得夜央在卖什么关子,可是那又如何,怀揣着期待,随他去便好。
穿过几条街,二人来到了大榕树百骨井处,一如既往的寂静无人,清冷星光之下,大榕树格外静美。
“夜师爷,我们怎么不去街上吃着好吃的,买些好玩的,反而跑来这阴森阴冷的地方呀?”许相梦实在心里疑惑。
二人走到榕树底下,风吹树叶“嗖嗖”作响,夜央问:“大人会爬树吗?”
“这树?小意思!”
许相梦说罢撸起袖子便往树上爬去,她的每个每个每个抓起枝子的动作,每一步往上的起落,在夜央眼里,既有欣悦又有担忧。
“大人,你不是她,但我已经看清楚了。”夜央仰首一笑。
“夜师爷,你要上来吗?来吧!”许相梦扶着树枝朝底下的夜央伸手。
夜央冲着树上的许相梦微微一笑,一瞬间的灿烂,也很温暖。
夜央三两下便蹿上了树,一把抓住许相梦朝他伸来的手。二人靠着榕树之干,从枝叶之间,望向远方天际看见漫天稀稀零零落落的星。
那日,许相梦一人睡在这大榕树上,只看见残月独占天空,而今夜,月儿被云纱遮掩,倒现了漫天星辉的璀璨。
“夜师爷,这里好像特别接近天空呢。”
“是,刚来高涯县那会儿,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这里,一个人,安安静静,告别所有的烦扰。”
“我之前也来了一次,真的很安静很惬意,只不过我睡得太香了,就落了一身枕。”许相梦笑得还有一丝不好意思。
“原来,大人那日说的杀手竟是这棵大榕树。”
“夜师爷还记得呢?”许相梦又惊又羞。
夜央不只记得此事,许相梦的每件事甚至每句话,他又何曾忘记过?
“大人,你可愿听我讲一个人?”
“一个人?”
许相梦侧头看着夜央,他举目望天,眼中似是泛起悲思无数,牵动许相梦的心。
“她叫夜瑄……”
夜瑄正是夜央口中的“瑄儿”,许相梦一直以来都很想知道她到底是谁的那个人。
夜央卸掉了那个故事发生的背景,终究是事实涉及太多人事情仇,他尚不能完全坦白。
在夜央的故事里,夜瑄的父亲和夜央的母亲是表兄妹,虽然夜央的母亲远嫁,但两家关系向来友好,每年,总有你来我往,联络感情。
夜瑄与夜央感情格外要好,只是就在十二年前,一切都变了。
“那年,恶人围杀我母亲的父族,我带着瑄儿妹妹,就是逃到了这高涯县,但是,我终究还是把她弄丢了,而我唯一的母亲也永远离开了我,自那之后,我便再没了亲人。”
夜央换了一个框架容纳了这个事件,许相梦只知道夜央没了亲人,可不知他竟遭遇过如此悲切惨痛的过往。
“原来那个瑄儿是夜师爷的小妹妹,那夜师爷来高涯县是为了找她?”许相梦眼眶子里闪烁着隐隐泪花。
“是,也不是。”
“那到底是是呢还是不是呀?”许相梦微蹙着眉头。
“十三年了,就算瑄儿还活着,也早已不知道长成了什么模样,十三年的时间,她甚至可能已经去到了天涯海角,我又如何能找到她。”夜央的语气越便冷越凄凉。
“也对,这么久了,她当年只是一个小孩,能不能活下来都……”许相梦正说着,蓦地觉着出言不妥,便吐了一口气,笑道:“不会的,她说不定被好心人收养了,甚至就有可能还在高涯县内。”
“高涯县里里外外,我早已寻遍,根本没有瑄儿。”
夜央无论平日多清冷,许相梦都不觉得他可怜,可今日,夜央的每一言每一语,每一个眼神,流露的悲伤都不只一丝一毫。
“夜师爷,虽然我平时老骂老天爷待我不好,但其实老天爷并非无情无意,或许有一日,他会送你的瑄儿妹妹回到你身边呢!”许相梦并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夜央。
“当我看到大人之时,我曾以为上天真的送她回来我身边了。”
许相梦慌了,夜央这话是何意?夜央把她错当了瑄儿?
“夜师爷,你这话什么意思呀?”许相梦语气略慌。
“那日在此,我弹大人你脑瓜,你的反应就跟瑄儿一模一样,还有,瑄儿天不怕地不怕,却因儿时一次落入井下而唯独怕水,那日,大人几乎堕井,那种恐惧也与她如出一辙。”
许相梦听懂了,懂得太深却落去了陷区,夜央的坦诚诉说心事却让许相梦默然失落。原来这么久以来,夜央对她的关怀备至,细心呵护尽是因为她像瑄儿,她给他一种瑄儿的错觉,可是,自己终究不是瑄儿呀!
“夜师爷,那就是你的错觉了,这怎么可能是瑄儿,我是许相梦,从来都不是别人。”许相梦蓦地心里一凉,道:“夜师爷,天凉了,我觉得冷了,我们先回去吧?”
夜央先下了树,树上树下,不到一丈距离,可许相梦怎么就觉得这么远呢,远到她看不清夜央的脸,甚至就连夜央伸去扶她的手,都好似触之不及。
“夜师爷,我不是瑄儿,就不该享受你的特殊待遇。”
许相梦想都没想就直接跳下大榕树,躲开了夜央,挥开他的手臂,只想凭她自己之力,既然能攀上着大树,又如何会下不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慎失聪()
许相梦高估了自己,她的强硬并不能战胜一切,只听见“喀喇”一声,许相梦落地狠狠一扭。
“大人!”夜央语气急迫,蹲在许相梦脚前。
“夜师爷我没事!”许相梦语气更加激动。
夜央疑惑,许相梦跳落瞬间,她为何推开了自己的手?许相梦收起了激动的情绪,笑着说道:“我真的没事,踩碎一根树枝罢了。”
许相梦说罢抬脚脱离夜央的手,当真有一根枝子在她脚下,只是那一声,绝非全是枝子断裂之声。
一瞬间,许相梦不仅学会了强颜欢笑,也学会了强忍痛苦,脚上的,心上的。
“夜师爷我真的没事,你看我可以走。”许相梦说着便走了几步,又说:“跑也行。”
许相梦当真跑了几步,只是脚上的疼痛化作了紧皱的眉头,而她所背对的夜央,看不见她的痛。
许相梦继续迈步前行,夜央立于树下,凝望许相梦小步远走的背影,想着的还是她无事的笑容,心话:大人,原谅我对你的有所隐瞒,但我会一点一点说明,终有一天,一无保留。
许相梦忍了一路的痛,她从来没觉得走过哪段路如此之长,也从不觉得某一个夏夜能如此凉得发冷。
回到县衙,许相梦坐在床上揉着扭到的脚踝,神色平静却心思翻涌。想起所有夜央对她曾经的保护,那温柔的眼神,关怀的口吻,温暖的怀抱,果然是哥哥对妹妹的呵护吗?许相梦曾经幻想过,夜央是喜欢她的,就算是喜欢身为男子的她,她也接受,但事实居然是这样。
“夜师爷,我讨厌你!”许相梦一下拍在自己脚踝上。
“啊!”
许相梦一脸怨恨,放空身体躺倒床上,往后伸手摸着枕头,却抓着了放在床边的那条痕迹累累的帕子。
许相梦一把抛掉手上的帕子,就像把夜央狠狠砸在地上一般。只是帕子轻轻落地的一瞬,许相梦的心却像被千斤巨石砸中一般沉痛。
“过分,居然把我错看成别人,老子是天不怕地不怕,可老子也不怕水,老子无亲无故,更没有你这样的亲人,老子是知县大人,是许相梦,是骰子,但就不是什么夜瑄!”许相梦一阵怨怒自说自话道。
许相梦翻了一个身脸朝下,恨不得钻个洞埋了自己,如此被愁苦忧烦纠缠的自己。
一夜过去,许相梦竟醒在凌晨,房内的烛火燃熄,天边是夜与晨的交际。许相梦有些恍惚起身推开窗户,蓦地一脸愕然,道:“这么早!”
许相梦干脆地收手,窗户“啪”一声关上,许相梦打着一个哈欠往床上走回去,脚下似乎踩中了什么。
一顿步,许相梦低头看见被自己踩住一个角的帕子,心头蓦地一怔,许相梦缓缓抬脚重重踩下,踩踩磨磨,发泄一整夜都未挥散尽的怒火。
“滚吧,老子不需要你!”许相梦一脚把帕子踢到角落。
许相梦也是睡不着了,不知怎么的,觉得在县衙待着也是心里烦躁。因而大清早的,许相梦就摸出了县衙。
分不清到底是不知不觉还是内心引导,许相梦竟走到了百骨井,大榕树依旧是那棵大榕树,百骨井依然是那口百骨井,四围安静无比,了无人影。
许相梦本是一脸沉静沉默,可当抬头看见风中曳动的榕树,耳中传来树叶交碰的声响之时,昨夜的情景似乎再现,夜央的话在耳边响起。
许相梦突然跟发了疯似的往百骨井冲去,整个人靠在井沿上,朝着井里撕声大喊。
“啊!”
许相梦的喊声无限拖拉延长,井壁的回声更是气势如虹的反馈。许相梦的脑子如同被震碎一般裂痛,可这样就听不见夜央的那些话,脑海中的许多不愿看到的或真或假的画面也驱尽。
许相梦承受到了极点,终于将沉痛的头和身体从井里撑了出来,倚着井围坐下,许相梦从未觉得如此安静过。
许相梦静坐多久,风吹树叶就响了多久,她却丝毫未闻。
走会繁闹的大街上,许相梦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街上许多人的嘴都是一张一闭,他们都在说话呀,可为什么,她什么声音都没听见,就像梦里的无声情形一样。
许相梦慌了,难道自己是在做梦,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痛,很痛!
许相梦更慌了,不是在做梦,难道她聋了?许相梦一把抓住走过身边的大叔,着急说道:“大叔你跟我说句话!”
“小伙子你怎么了?”
许相梦只看见那位大叔嘴巴动着,却完全听不到声音。许相梦放开大叔,又找了大婶,大哥,小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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