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相梦睡着的时光很是美好,事后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在这大树枝上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或许许相梦属于世上最幸运的一类人,老天爷看似每一次的捉弄,背后其实都会有意想不到的美妙结局。
清晨醒来,许相梦只觉得脖子像是睡歪了一般僵着疼,许相梦迷迷糊糊地摸索着床沿,却摸到一片又一片空和粗细的枝子。
许相梦与睡意抗争着,最终万分艰辛地睁开了眼。这一睁眼不仅仅驱散了所有的睡意,许相梦更是身体狠狠一颤从树上往下滑落。
“啊!”
许相梦被一个枝子勾住,就那样跟只腊鸭一般悬在半空摇摆着,正当许相梦从恐惧里稍稍脱出身,庆幸这根破枝子救自己免于一顿惨摔时,只听得“咔啦”一声,下一瞬间,许相梦的感觉便是全身深刻的苦痛。
“老天爷,你又一大早玩我吗?”许相梦仰天呐喊道。
身体摔得没一块肉筋骨不疼,衣裳还被划拉了一个大口子,许相梦就如此狼狈不堪地行走在大街上,幸好大清早的人不多,许相梦这副模样也就没被太多人欣赏见。
“真是倒霉见了鬼!”许相梦一脸怨气嘟囔着。
许相梦拖着半残不残的身体往县衙回去,从一条街转到另一条街时,一辆马车急疾横冲过来,许相梦一身僵痛更是被吓得动弹不得,直盯着那车夫拉紧缰绳控住马车,一刹那,连马带车斜横在许相梦跟前。
“怎么回事?”车内女子口气中略带怒火。
车帘掀开那一刻,许相梦才知车内女子是杨景佳。
“杨大小姐!”
“知县大人。”
许相梦和杨景佳在路旁的小茶摊坐了下来,望着对面的杨景佳,许相梦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她们二人好像只见过一面,而且是烽火乍起的一面,而此刻,二人相对而坐,气氛居然如此安静。
“其实我一直想谢谢大人您。”杨景佳倒了一杯茶给许相梦,笑着说道。
“感谢我?”许相梦一脸茫然。
“没错,虽然只和大人见过一面,而且那时对您的印象不是很好,可我听景佑说了,你帮他找到了他一直在找的姑娘,便想之前或许都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
“原来是这个事,举手之劳而已!”许相梦笑着说道,心中所想乃是:这件事倒不是我的功劳,不过也可以算是苦劳吧!
“此次离开,还以为没机会替我那傻弟弟感谢大人了,可居然一大早在这街上遇见,也真是巧了。”
“你那弟弟确实傻……”许相梦蓦地反应过来自己听话的重点没扣对,又问道:“杨小姐要离开?”
“恩,宁德钱庄各地分庄正在发展,必须有人打理,我责无旁贷。”
许相梦看着眼前的杨景佳,没有那日在成家小馆所见的尖锐逼人,也非县衙那晚所见的软弱,撇去所有不论,只对杨景佳此人,许相梦竟对她抱有一丝崇敬,她有着平常女子没有的强势,她满怀责任心,独当一面。
许相梦所思所想全是真正的杨景佳,只是还欠缺一点,那便是夜央,对于杨景佳,最快乐不过夜央,最悲痛亦不过夜央,她并非潇洒离去,而是逃避心伤。
“杨小姐以后还会回来吗?”
“怎么不回,家还在亲人还在,他……”杨景佳的神情由幸福变得苦涩。
“你要离开这件事,只有我一个外人知道呢?夜师爷他……”许相梦问到一半又问不出口。
“我没有跟夜师爷说,他说得很明白,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放弃,尝试离开,让自己忙碌于他事,或许可行,总之,顺其自然。”杨景佳虽带着一丝笑意,却看来如此可悲可叹。
杨景佳乘坐的马车飞驰离去,许相梦久久伫立,杨景佳抱憾离去,她也高兴不起来。杨景佳经受了夜央那般绝情之伤,至少有勇气离开,而自己,事情还没看见尽头,却早已自乱阵脚,连决定都做的一塌糊涂。
“许相梦,你也顺其自然吧,如果不想离开,就留下好了!”
县衙内,夜央从金劲口中得知许相梦一大早不在房内,他心中隐忧乍起,恐怕许相梦又与之前一样不告而别,但此次,他心中的忧惧更甚当初。
几人本欲出县衙寻找许相梦,才一开了县衙门,便看见不远处走来的许相梦。
“大人!”金劲和成墙迫不及待跑过去。
金劲和成墙这如狼似虎地热情方式,当真吓到了许相梦,她一脸疑乱道:“你们怎么了,吃多了撑着呀!”
“大人,你一大早不睡懒觉跑去哪儿了,在街上溜达吗?”金劲问。
“大人你衣服怎么还破了?”成墙问。
许相梦总觉得被人如此关怀的感觉怪异非常,便用更诡异的神情说了一句:“老子碰见杀手了!”
“什么,杀手!那大人您没事吧?”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那些个笨蛋杀手,早就被我的聪明才智干跑了!”许相梦一点不要脸地吹嘘着。
许相梦说着走近县衙,夜央停步门前,二人越走越近,目光亦越发交近,夜央不禁思索许相梦所说的“杀手”一事是真是假。
“大人我扶您!”
金劲乍一下扶着许相梦的胳膊,那一搀扶却痛翻了许相梦,使得她整个人靠在了夜央怀中。身上的僵痛之感未减,可那又如何,许相梦的注意力只在夜央。
许相梦被夜央逼迫着去了医馆,最后,许相梦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从医馆出来,总觉得自己这模样太招人眼目,许相梦便缩身躲在夜央身后,揪着他一点衣袖往前走。
“夜师爷,我告你一件事情,杨大小姐走了……”
许相梦话音刚落,夜央骤然止步,对杨景佳的离去,他像是卸去了千般重担,却难免残余愧意。许相梦不及反应便磕在他身上,身上僵痛更甚。
“夜师爷你要死呀,不知道我全身落枕,筋骨肉全伤着了嘛,还撞我?”许相梦一脸怨疼说道。
许相梦只感觉到夜央的袖子抽离了自己的手,再来便是夜央转过身正对着自己。许相梦微微抬头才看见夜央的脸,叫她大吃一惊的是,夜央嘴角蓦地扬起一弯从所未见的笑容,说道:“这世上,与杀手搏斗,竟伤得全身落枕之人,大概只有大人你一个吧!”
许相梦可见却不敢相信,夜央这是怎么了,他是在与自己开玩笑,调侃自己吗?这还是原来的夜央吗?
许相梦僵硬了脖子盯着夜央许久,像夜央如此冷漠之人,随意泛起的一丝情绪,对许相梦而言皆是大大的惊喜,夜央此刻一句调侃,完全没有让许相梦听来气愤,而是情不自禁地心里欢喜,欢喜这种在不经意间发生的改变,二人之间,渐渐融冰,越发亲近的感觉。
第七十七章 夏日炎炎()
昼夜轮转之间,夏日不约而至,正午,烈日炎炎,无论哪处都蒸热难耐。
县衙里最凉快之处,非大堂莫属,上有瓦遮挡烈日,两面通风,偶尔吹过的几阵过堂风,实在是沙漠遇清泉,雪中抱炭炉的极大享受。
许相梦搬来一张凉椅摆在公堂正中央,四仰八叉地躺在椅上,两把蒲扇“哗啦哗啦”扇着,却依旧一脸被热得要死不活的模样。
“老天爷呀,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热情呀,子民们承受不起呀。”许相梦一脸哀怨道。
“咦呀呀呀,不行了,茅房茅房!”金劲扶着肋骨以下,大腿以上,满脸憋得涨鼓鼓地跑过大堂前。
许相梦朝金劲使劲瞥了一个白眼,一脸嫌弃说道:“金劲你这都是第几次了,我看你还是蹲茅房里别起来了!”
“大人,你就别开我玩笑了。”金劲满心着急地说着,消失在许相梦的视野里。
又一阵“翻江倒海”结束之后,金劲拖着虚脱的身子从茅房回到大堂上,许相梦一脸蔑视状盯着他从外面走进来,问道:“你这是偷吃什么了呀,拉成这样,自作孽呀!”
“我明明和大人吃的都一样呀!”
金劲一诚实地回答,里面的小心思却是绝不能叫许相梦知道他用买餐食的钱买了千家百味楼的招牌鸡吃。
“呵呵,那就是你体质不好了,本大人就一点事没有。”许相梦惬意地扇动着手上的蒲扇,享受清浅凉风。
“不行了,我看我还是听大人的去坑上待着吧!”金劲又扶着屁股跑了出去。
许相梦双眼尽是鄙夷的目光,直盯着金劲跑出了大堂。许相梦心里总觉得今日县衙里太安静了,除了金劲时不时的呼嚎,就再没有其他动静。细细想来,这几天县衙里好像都是这般安静过头的样子。
“对了,一大早就没看见夜师爷,他们都去哪儿了呢?”许相梦自言自语道。
等到金劲在茅房里待够了回来,许相梦便开口问道:“金劲,夜师爷他们几个人都去哪儿了呀?”
“大人你忘了,近日气候炎热,夜师爷和老大还有成墙听大人指派,每日早出晚归,视察县下各个小镇村子的情况。”金劲一脸痛苦回答道。
“难怪我总觉得这些天县衙里安静得有些过分了,我都热懵了,居然把茬给忘了!”许相梦恍然大悟道。
许相梦撇过头望见院中滚热倾下的日光痕迹,心中不免担忧起来:夜师爷他们也真是辛苦了,我也只能祈愿老天爷别让他们被晒干了。
许相梦正心里如此担忧着,金劲突然又开口说道:“其实大人应该亲自前去视察的,不过想来大人无论如何都是赖着不愿意去的,夜师爷和老大他们也就只能自己多辛苦了。”
金劲这话一说,许相梦便抠出了那话中对自己有所不满的意思。
“什么叫本官会赖着不愿意去,老子就是不愿意去,你怎么不去呢?”许相梦一把扇子飞中金劲的前腹。
“大人……”金劲一副欲哭无泪的神情抱着肚子走出大堂,举步维艰。
许相梦在凉椅上躺过了一个炎热的下午,直至黄昏,烈日被晚风驱赶遁入山下,许相梦才敢从大堂出来。似是心有灵犀一般,许相梦开了县衙大门,便看见夜央和成城二人走来。
“夜师爷,成捕快,你们回来啦!”许相梦傻乐着跟个小孩似的跑过去。
“成墙呢?”
“成墙牵马从后门走了。”
“哦。”
许相梦嘴上跟成城说着,却还是注意到夜央的不对劲,他双眸有些混沌缺神,呼吸也有些不畅。
“夜师爷你怎么了?”
许相梦一手抬起往夜央伸去,不料夜央蓦地一眩晕竟整个人往许相梦倒去。许相梦双手下意识扶住夜央,夜央全身无力靠在许相梦肩上。
“夜师爷!”
许相梦和成城二人合力将夜央搀回房中,夜央半晕躺在床上,气息急而发烫。
“成捕快,夜师爷怎么回事呀,要找大夫吧!”许相梦一脸着急且担忧道。
“夜师爷应当是中暑了,再加之这些日子劳累,今日热甚……”
“夜师爷之前跟我说过,他买了解暑药以备不时之需!”
许相梦突然说道,又着急思索着夜央将药放在了何处,乍地一想起,许相梦便急匆匆地跑出房间,往厨房去了。
许相梦大步跑进厨房便径直往壁橱走去,从夜师爷放药的瓦罐中取出来药,不禁欣喜而笑道:“找到了!”
许相梦放在需要煎煮的药草包在灶台上,拿上瓶装的药丸便又一刻不待地跑回夜央的房间。
“我找着药了,先让夜师爷吃这个,我再去煎药。”许相梦边说边倒起一杯水,疾步匆匆走到床边。
成城扶着夜央坐起,端过许相梦手上的茶杯。夜央头脑昏沉得双眼模糊,却隐隐约约能看出许相梦焦急的脸色,她手忙脚乱地倒出一把药丸,又塞回去,最后还是不知道该给夜央吃几个才行。
“大人……”夜央毫无气力地叫道。
许相梦纠结了半天,终于坐在床边,将一粒药丸放在夜央嘴前,满心焦急说道:“夜师爷,先吃一颗。”
纵使手上的力气早已竭尽,可意识之外残余的一丝半点力气还是牵引着夜央抓住了许相梦的手。
夜央抓紧许相梦的手将药丸吃进嘴里,成城给夜央喂了一口水。
“夜师爷你先休息,我去煎药!”
“大人……”
许相梦根本是心里慌乱,手足失措,丝毫也没听见夜央叫她便缩回手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夜师爷,你就好好休息吧。”成城说道。
“成捕头,你去看着大人,她……”
“我知道夜师爷担心什么,怕大人把厨房给烧了,我这就去帮忙大人,夜师爷你先休息。”
成城离开夜央房间往厨房去,果然不出夜央所料,成城还没走进厨房,便听见里面传出“噼里啪啦”的闹腾声。
“看来,金劲说的大人差一点烧了厨房还真是确有其事了。”成城不由得感慨道。
成城略带防备地走进厨房,掉落地上的锅碗瓢盆不在少数。许相梦鼓捣着药罐子,又纠结着放水放药的问题。
成城不禁好奇,许相梦只是煎个药就让厨房变成了这个鬼样子,若有一天她要烧饭煮菜,那会是如何一片狼藉,甚至是废墟,想到此,成城不由得为许相梦感到庆幸,还好她不是是个男子而非女子。
在成城心里,许相梦这样情有可原,毕竟男子进厨房的机会便不多,况且知县大人是个读书人,便更是如此。
“大人,让我来吧。”
成城说着走过去接手,几下就搞定了一切,药煎着,成城便开始收拾被许相梦搞得一团糟的厨房。
许相梦傻愣着,一脸呆滞地看着成城十分利索地收拾着。
“成捕头,真是没想到我们县衙里的男人都这么能干,上得了公堂,下得了厨房,抓得了的罪犯,煮得了面条,果然都是好样的!”许相梦情不自禁感叹道。
“大人过奖了。”
“对了成捕快,你们几个一起出去视察,怎么就夜师爷中暑如此严重呢?”许相梦问。
“大人你是不知道,夜师爷做事一向严谨,一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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