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渊的双臂从她身后圈过来，轻轻环着，身体与身体之间却又保持了细微的距离。
“可你也知道，我喜欢热闹的地方，这儿有点偏僻了。”
乐百诗故作微嗔状。
身后的男人低低笑了下，抚上她的双肩。
“你若回去，我就再也无法靠近你了。”
“就因为我知道了你的过去？”
乐百诗忽转过身去，与他对视，正好瞥见他眸底一闪而过的卑微之色。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小器？再说了，那些不过是添油加醋的风言风语。”
黎渊沉默了一会，垂下眸子，轻哼一声。
“人只愿意相信他认同的那一面，不是吗？”
不等乐百诗回答，他再次拉起她的手，牵着她下楼。
二人来到方才那条走廊的尽头，站在一个小立柜前。
立柜上放了一个复古的音乐盒，黎渊伸出手，轻轻拨动音乐盒侧面那古铜色的发条。
一阵悠扬明快的乐曲悠然而至。
——
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
fallingdown，fallingdown。
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
myfairlady。
——
这首曲子乐百诗再熟悉不过，是鹅妈妈童谣里的《伦敦大桥垮下来》。
下一秒，二人踩着的木地板忽缓缓下降，不出片刻，面前忽多了一扇厚重的铁门。
黎渊伸手轻轻一推，铁门打开，但里头的景象却看得乐百诗目瞪口呆。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巨大的铁架子，上头摆了多个连接着数根管子的玻璃瓶。
瓶内浸泡在营养液里的，是一颗颗鲜活得仿佛还在跳动的——
心脏。
第178章 童谣凶案（28）（）
“欢迎光临我的收藏室。”
黎渊走到架子正中，摊开双臂，“壮观吗？”
乐百诗没有说话。
这架子，与其说是壮观，倒不如说——癫狂。
如果她没猜错，这就是那些有形无形中伤害过他的人了吧。
尽管前面瓶子上的名字她一个都不认识，但倒数三个，正是程秋、乐建华和向百合。
不过乐建华和向百合的瓶子里仍是空的。
更奇怪的是，向百合之后隐约还多了个空位，细看上头还有一圈极轻的痕迹。
是她的位置吗。
“可惜啊，我这一个个的宝贝，只可远观，不能亵玩。”
黎渊叹了口气，“每次想起他们，我就吃一颗蛇果，聊以慰藉。”
乐百诗想起外头桌上的那一盘莫名其妙很有既视感的蛇果，又打了个寒颤。
“我给你介绍介绍他们吧。”
黎渊拿下第一个罐子，捧在手里。
“这位是我曾经的的室友，挺白净斯文的一个小伙子，我以为我们能成为最好的兄弟的。”
“可惜，他的手，他的血与灵魂，比桌上那瓶墨水还要黑。”
——
“刘副队，您还记得当年那个视频是怎么回事吗？为什么会有那种颠倒是非的截图流传至网络？”
曲凌看着投影仪里的群聊截图，心底很是不爽。
这是有多大仇，才会去狠狠撕开那还未结痂的伤口。
“嗯……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我们很快便找到了第一个发出这张图片的人，你们肯定想不到，这张自导自演的截图竟出自黎某的室友。”
“黎某其实是个天才，入学以来便一直是专业第一，他这位室友则一直屈居第二。”
“后来我们对他加以审讯，才知道他一直心有不甘，以至于鬼使神差地，想了个毁掉他的办法，好拿回用他的话说‘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刘副队叹了口气，“现在年轻人的思维啊，我是搞不明白。”
“难道……他是当年那未遂案的幕后主使？”
曲凌惊道。
“没错。”
刘副队点头，“这个室友到校外找了个有特殊倾向的流浪汉，引到他精心布置好的生物实验室，又将被下药的黎某送了进去，自己则蹲在摄像机后头。”
“既然他承认了自己是幕后主使，为什么没有制裁他呢？”
曲凌蹙起眉头，这样的人，即使出人头地了，也是败类！
“那孩子是跳级上来的，还不到法定年纪，本已经决定送到少年管教所去，可就在当天晚上，他意外身亡了。”
——
“你杀了他？”
乐百诗听完黎渊的叙述，内心复杂。
虽说她看不起这样的败类，但为了这种人让自己陷入深渊，着实不值。
“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我的确没有杀过任何一个人。”
黎渊将瓶子放回架子上，“那晚他被下了拘留通知，也没有脸面回宿舍，便到外头的小酒店找了个女人发泄，度过自由前的最后一夜。”
“可惜他有隐性心脏病，许是太过火了，结果心脏病发，猝死在那女人身上。”
黎渊垂下眸子，低低笑了声。
“听说他死前的欢愉模样，跟那下三滥药物的效果，一模一样呢。”
第179章 童谣凶案（29）（）
“……”
她赌五毛钱，那药十有八九是眼前这位给下的。
黎渊自顾自地又拿起其中一个瓶子，歪着脑袋做回想状。
“这位的印象我也很深刻……如果没记错，好像是什么，和谐内涵网站的站长吧。”
“那时我已经在M国，他给我开价十万M金，要买那该死的视频，做什么镇站之宝。”
“想当初我也真是大方啊，反花一百万将他的网站收购过来。”
“可惜呢，不知这笔交易的哪儿出了差错，他因传播不良内容，被跨境捉捕。”
“我一个学生，要这种没意思的网站也没用，便扔给别人。听说现在已经是什么线…上…赌…场了，还挺来钱的。”
黎渊笑了下，眸角余光微微瞥向架子的最后一排，程秋的位置。
乐百诗忽想起程秋的死因，貌似正是因为赌博挪用了公司公款。
——
刑侦大队办公室。
刘副队放下电话，面色有些凝重。
“我们找到了程秋分尸案，那两个犯罪嫌疑人的家属，他们提供了一些很有价值的信息。”
刘副队将手机与笔记本电脑连接，操作片刻，身后的投影仪列出了一串银行流水账单。
“犯罪嫌疑人王某和吴某虽是地下钱庄的打手，同样也嗜赌成性，欠了一大笔钱。”
“案发前一个星期，他俩的账户里分别汇入一笔巨款，随后又分多次转出到对应的贷款平台账户里，初步分析，是有人帮他俩还上了这些赌资。”
“据家属回忆，王某和吴某在案发前晚分别莫名其妙地与家人诀别，尔后一块出去喝酒，便再也没回来。”
方耀阳双手交握，撑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忽问：“那汇来巨款的账户有查到是谁的吗？”
刘副队点头：“倒是有查到，是境外一家慈善机构，致电过去时对方也承认了，但他们称是这两位用户中了他们的慈善大奖，这两笔巨款是奖金。”
“这家慈善机构每年都会举办类似的活动，中奖用户遍布世界各地，真实性毋庸置疑。”
“可两名犯罪嫌疑人的态度，还有他们在狱中自杀的时机，实在是太过于巧合。”
方耀阳眸子倏地一凛，交握的指节逐渐泛白。
“我宁愿相信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阴谋，一场完美的犯罪。”
——
黎渊不厌其烦地抱起一个个瓶子，给乐百诗讲述瓶子背后的故事。
死于意外，死于仇杀，甚至是病逝、自杀。
看起来似乎与他无关。
可直觉告诉乐百诗，从当年那个室友，到今天的乐建华夫妇，这是一场持续了十年的复仇。
这一颗颗不知他从什么渠道弄来的心脏，就是他的战利品。
“故事说完了。”
黎渊放下最后一个瓶子，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缓缓朝乐百诗走来，伸出手似要牵起她。
“听了那么多废话，累坏了吧，我送你回去休息……”
乐百诗忽抬手，制止了他前进的脚步。
她扬起明艳动人的微笑，看得黎渊眉头轻皱。
“我的瓶子怎么碎了？”
不等他回答，她径直走到架子前，从角落处拾起一块玻璃碎片。
第180章 童谣凶案（30）（）
她捏得极紧，碎片几欲划破她娇嫩的指尖，黎渊忽一个箭步冲过去，夺下那块碎片。
“你这样会发病的！”
他眸子里满是心惊。
“发病不是正好么？乐百诗因哮喘病发，引起窒息，抢救无效后身亡……多完美的句号啊。”
乐百诗抬眸，对上他的目光，他却下意识地避开。
“你不能死……不，你不需要死。”
他挣扎了一番，又似想起了什么，痴狂地笑了几声。
“乐建华和向百合会在地狱里，看着他们的女儿被囚禁，被蹂躏……那滋味，定是痛苦又煎熬！哈哈哈……”
“是吗？”
乐百诗嘴角勾得更为恣意，她抬起手，将领口的蕾丝花边领结轻轻扯掉。
她一边朝黎渊前进，一边解开前襟的扣子。
“你干什么……”
他快速地后退了数步，可惜这地下室不算大，不出片刻竟被乐百诗逼至墙角。
“你不是要蹂躏我么？来啊。”
乐百诗解完扣子，又弯下些许身子，双手伸入裙摆。
黎渊意识到她要干什么，立马伸出手，死死扣住她的双臂，制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倒也因此拉进了二人距离，她胸前的酥白顷刻间映入眼帘。
黎渊的呼吸倏地紧促，却闭上眼，狠狠将乐百诗推开。
“别这样！”
他的语气里尽是挣扎。
“唔……也对，不能光只有蹂躏，囚禁要素也得有呢……”
乐百诗解下腰间装饰用的小皮带，打了个结，将双手套进去。
贝齿咬着皮带一扯，她扬起微笑，继续朝他靠近。
“这样就可以了。”
“……”
黎渊挣扎着起身，快速地朝地下室大门跑去。
“砰！”地一声，铁门重重地关上，隐约能听见外头音乐盒的声音。
过了一小会，那乐曲声又响了一遍。
还记得给她留出去的路啊。
乐百诗笑了声，将小皮带挣断，从容地扣好扣子。
——
黎渊踉踉跄跄地冲进浴室，旋开水龙头，莲蓬头“刷”地冲出一片冰凉。
沉重的喘息逐渐平复，他靠着墙，缓缓滑落在地。
抬起双手，微一恍神，仿佛顺着掌纹流下的不是水，而是红至黑的血。
是啊，他的手，他从身子到灵魂，都是黑色的。
怎么可以弄脏他的宝贝。
愣了半晌，忽冷冷地笑了几声。
他怎么回事，把她带回来，不就是要完全地占有她么。
她主动了，他却选择退缩。
简直糟糕透了。
……
乐百诗从地下室里爬上来，正巧见到那湿漉漉的身影跌跌撞撞而来。
恍若无人地推开她醒来那间卧室隔壁的房间门，将自己反锁在内。
心莫名抽了一下，她叹了口气，走到杂物间翻出一把拖把，将走廊的水渍拖干。
随便吃了点桌上的东西，又将院子里那只鸟草草埋葬，她默默地回到那间房里，躺在床上出神。
——
黎渊做了个梦。
梦里，八年前的YL大学，红枫树下那穿着白色衣裙的少女，盈盈微笑，垂眸读着一张明信片。
只一眼，便刻入心底。
调皮的风吹跑了她的明信片，吹至他脚边。
上头的名字，却刺痛了他的双眸。
熟悉。
绝望。
第181章 童谣凶案（31）（）
乐百诗小憩了一会，直接憩到了大下午。
手机虽然还在兜里，但没网也没信号，简直无聊透了。
她想了想，爬起身来，打坐入定，聚精会神地再次默念召唤阿猫的口诀。
依旧是没有回音。
说起来，方才接近黎渊时，她刻意探知过他的气息。
并没有所谓异类的异能，他只是个普通人。
可那种诡异的磁场感应却愈发强烈，难道这房子里还有其他人？
带着满肚子疑惑，乐百诗继续在房子里蹦跶，寻找线索。
之前对付的骇客不用说，肯定是黎渊。既然如此，这间房子里怎么也得有一台电脑。
楼上的空房间门是开着的，里头没什么东西；客厅连装修都挺复古，电视啥的自然也是没有的。
只剩下黎渊的房间，还有他正对着的那间上锁的房间值得调查了。
乐百诗一溜烟跑出小庭院，绕到黎渊窗前，往里瞧了瞧。
素白的墙，素白的柜子桌椅，素白的床单被褥。
极其单调。
满是医书的柜子旁有个小书桌，上头放着的东西，让乐百诗眼前一亮。
一台笔记本电脑！
正暗搓搓地寻思着怎么搞到手，屋里忽传出一沉闷的重物坠地的声音。
循声望去，只见那滚作一团的被褥，从床上滚了下来。
被褥中有颗微湿的脑袋，乐百诗这个角度只能看得见他的侧颜。
一片潮红。
“阿渊！”
想起方才他莫名其妙浇了自己一身水，跌跌撞撞跑过的背影，乐百诗心头倏然一颤，死命拍打着窗户。
可惜那被褥里的人似烧糊涂了，根本听不见。
乐百诗咬了咬下唇，四下张望着，终于在墙根找到了一柄锄头。
没有多想，直接将窗户砸了个稀巴烂，翻身跃进去，将被团里的倒霉孩子扯出来。
“阿渊？你还好吧？”
乐百诗将那颗滚烫的脑袋搂在怀里，拍打着他通红的脸颊。
黎渊这才转醒，撑开朦胧的双眸。
“冷……”
乐百诗赶紧将他拉回床上，盖好被子。
“药在柜子里……”
黎渊迷迷糊糊地呢喃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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