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乱草”上还有个道髻,身上的道袍,手上拿着个已经变成黑灰色的拂尘。
这要说是个乞丐也没人会反对。
但这个王朝的道士都是有牒书的,也就是官方认证,李唐向来尊崇道教,都认了老子当祖宗,道士的地位还挺受人尊崇的,而且还有种种福利待遇。
所以这时候的道士不是可以随便冒充的,若是有人敢冒充道士,自己装着玩也就算了,要是穿着身道袍、扎个道髻到处晃悠,要是让人查了,就等着倒霉吧。
所以伙计倒是不怀疑这老头的身份,否则,就凭他这身装扮,哪怕店里伙计都让花恺灌输过服务意识,八成也不会放他进来。
邋遢老道被伙计拉着,尴尬地搓着手:“这个这位小兄弟,老道并非想赖账,实是来得急,忘记身上没带银钱,那个,你通融通融,老道回去取了银钱便来结账,通融通融。”
“回去?要是你跑了我上哪里去找你?不行不行,要么付账,要么见官!”
小伙计拉着他就是不放手,还作势就要拉他去见官。
“慢慢慢,莫急,莫急”
老道连忙拉住,又是作揖又是求饶。
又在灰扑扑的道袍里上下左右地掏、掏、掏呀掏,掏了半天什么都没掏出,最后摸到腰间,终于发现了点什么,连忙从腰间解下一物。
第47章 纯阳金虚?()
那巨汉举着石鼎,已经在这条街上绕了一圈回来,脸上还残留着得意的表情。
“咚!”
一声巨响,巨汉双手一掂,抱着石鼎落地,发出一声巨响,花恺觉得自己就像桌上的花生米,被人在桌上一拍,都被震了起来。
正想上前的花恺,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人群中有个眼熟的身影,看了一眼,不正是刚刚溜了的无赖老道么?
这老道正在人群中,用一种奇怪地眼神盯着那个巨汉,那是垂涎?
无赖老道盯着满身肌肉的巨汉,都快冒绿光的眼神,让花恺脑子里蹦出了这个词,猛然打了个寒战。
这老头不仅是个无赖,还特么是个无赖老玻璃?
噫!
他之前之所以这么干脆,不仅是因为恻隐之心,还有些暇想,这是看多了的后遗症,看到老头道士和尚之类的,就感觉像世外高人,哪怕这老头一身脏兮兮的,在他眼里也有可能是高人行事,不出奇。
不过现在嘛,咝,算了,以后再也不信这帮编故事的了。
整理了下心情,迎着那巨汉走去,来到眼前,他才感受到这家伙的压迫力,至少两米的个头!
花恺自己站在这人面前,只能仰着头,是那种脑向后直角仰望那个仰而且这身子似乎只有别人一边大腿粗
花恺吞了吞口水,抱拳道:“这位壮士真是神力,不知高姓大名?”
那巨汉捋下袖子,盖住了那虬结的块状肌肉,微微还了一礼:“不敢,在下卓凤鸣”
言行举止竟然有着与自己身全不搭调的气质,半点不像那些粗豪的莽汉,虽然豪爽不缺,但更多的竟然是一种书香气?
你这两米高一米宽的家伙这么有气质真的好吗?
而且,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虽然很响亮,可也太
花恺带着满心的怪异,小小地试探道:“卓兄台,虽然有些冒昧,但今年贵庚啊?”
这位卓兄台蒲扇般的大手一挥,用很响亮,却很萌的声音道:“哈,别叫我兄台,我没你大,今年才十二岁。”
噗
花恺两眼发虚,内心为自己脑补了一个仰天喷血的画面。
他真想问一句:你爸究竟给你吃了什么?
还好这巨汉的长相和身体还是很协调的,一样的粗豪,否则,他怕是得咆哮一句:你其实叫哪吒吧!是吧!
“哈哈哈,花公子,这位卓小郎是卓博士的小公子,天生神力,你这赏金还是快快拿出来吧!”
这位年少老成的卓凤鸣,似乎还是个小名人,一群无聊人士中认识的不少,明显也是有过同样的震精经历,就有人看出了花恺的心思,调笑起来。
花恺懒得理这帮吃撑的家伙。
卓博士?
一边跟着出来看热闹的小四见他脸色,忙为他解释:“卓博士是国子监的国子学博士。”
国子学博士?跟大学教授差不多,还是最高级的那种。
难怪这家伙一身的书卷气,家传啊。
不过,卓凤鸣?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花恺心下一动,一时也想不起来,也就暂时放下,先应付眼前再说。
“呵,卓兄弟真是天赋异禀,彩金我已派人去取,稍等便到。”
“我不要赏金,”卓凤鸣挥了挥大手,扇起的风让花恺忍不住眯了眯眼,然后又握住搓了搓,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听说你这里有酒名琉璃酿,烈得很,无人能喝过三杯,能不能送我一些?”
没人能喝过三杯?刚刚有个无赖连灌了两瓶,还顺走了一瓶,而且那个无赖正在看着你眼冒绿光呢
“这简单,酒管够,不过,这彩金也是不能少的,否则就是我言而无信了,就算我不想给,你看他们也不答应啊。”
花恺指了指一群围观群众,众人也哄笑应和,这时被他叫去拿赏金的人已经抱着一个箱子呼哧呼哧地回来了。
“卓兄弟,这里是二十贯钱,是你应得的彩头。”
他当众把箱子打开,满满一箱子黃澄澄的铜钱,看着还是非常晃眼的,整整二十贯,也让围观群众惊呼,这钱至少足够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吃一年的了。
卓凤鸣推辞了一次见推不过,也不扭捏,直接接了过来,别人需要双手才能抱着的箱子被他一只手捏在手里,跟拿一盒小火柴似的,没半点重量。
“还有这个,是我花楼的信物兰花符,有了它就是我花楼的贵客,在花楼的一切销费用度都打八折。”
花恺拿出一个两指宽的牌子,上面用金银浇铸了一朵兰花,单是这个材料就比那箱子铜钱价值高得多。
这东西本质上就是现世烂大街的会员卡之类,只不过被花恺改头换面,让画风和这个世界更符合而已,而且成本和含金量也更高。
能起多大作用其实花恺也没考虑太多,不过哪怕没什么大用,至少他也不亏,这东西在这个时候能带来的广告效应绝对不小,仅凭这点他就不会亏。
卓凤鸣性子直爽,本身家境也好,年纪也不大,对于那箱子钱没怎么在意,反倒是对这块牌子很喜欢,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像是好玩的玩具。
因为这样他感受到了重视,这是他凭自己的力气赚来的,因为自己这身力气,他可没得到过什么好眼色,尤其是在家里,因为这身怪力经常受到自己那个父亲的责罚。
他从出生就和别人不一样,体形巨大,一身怪力更是惊人,三岁时就能举起几百斤重物。
一个小孩子,当然是没轻没重的,到处搞破坏,让他那老爹头疼不已,只好请来各种武师教他习武,好控制这身怪力,只不过他学得不慢,力气却长得更快,破坏力依旧。
没人知道他究竟有多渴望得到认可,所以他变本加厉,到处惹祸,刚才举着石鼎游街,也同样是出于一个孩子的炫耀心理
他像个孩子嗯,本来就是孩子,把玩着兰花符,一边的花恺却是忽然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他想起这个巨型的孩纸是哪个了!
吕祖座下,纯阳五子之一,金虚子卓凤鸣!
第48章 碰瓷儿的老道()
花楼之上,有不少人被街上的吵嚷给吸引,来到窗前观看。
主楼上的一厢房。
一个年纪看起来不小,脸上皮肤却异常光滑,有几分惨白阴柔之色的中年,身穿紫色常服,袍服之下的腰间,隐隐露出个配有金饰的鱼袋。
中年在窗前看了一眼,回身坐下,随口笑道:“这花楼主人倒是有些手段。”
声音有些尖锐阴柔,他身后有一武人,面色恭敬侍立一旁,撇了一眼,不屑道:“不过是些许玩弄人心的手段罢了,旁门左道,哪里当得护军赞誉。”
“你呀,不要看不起这些小道,小处也可见大。”
轻啜了口酒,惨白阴柔的脸上涌起一丝晕红,闭着眼似乎在感受一般:“此处酒食就别有一番滋味,可见此处主人也是不凡。”
“安公说得是,末将谨记。末将也是听闻此处有美酒佳肴,才斗胆请护军来此品尝一番,能让安公满意,实是此处主人的荣幸。”
中年不过随口一说,也并没有放在心上,手一摆道:“行了,知道你有心了。咱家此次出宫,目的你也知道,骆逆可有下落?”
“回禀护军,已有线索,再有几日,相信便能查出此僚下落,还请护军再宽待数日,末将必定将其擒拿至护军之前。”
“嗯,咱家也不管你是生擒活捉还是就地格杀,只要不跑了骆逆便是,若是跑了,你知道后果。”
那武人脸上一凛,连忙道:“护军放心,必定跑不了。”
“还有,据说最近洛阳城中来了不少江湖高手?
那人迟疑了下,才咬牙道:“回护军,不错,骆逆此人素来威望不低,又有长歌门相护,还有那一位,据说也在暗中回护,牵连甚广。骆逆落难,这些人风闻而至,又几乎个个都是江湖中的顶尖高手,我们实在难觅踪迹,更无法监控,还请护军降罪!”
阴柔中年轻轻挥手:“算了,那些人又岂是你能管得了的,哼!这些个江湖草莽,恃武犯禁,不尊王法,早晚杂家要将他们一一铲除!至于那个人,嘿嘿,此人顽固不化,处处与圣后作对,别说他只是功勋之后,哪怕真是开国元勋,也早晚不得好死,不必理会。”
那人不敢接话,只能躬身侍立。
阴柔尖锐的声音又道:“如今洛阳已是暗流汹涌,告诉你家将军,可要仔细了,无论是谁,一切包庇窝藏骆逆、与骆逆相关人等,一律不得放过。”
“是!末将遵命!”
楼下。
花恺对着眼前的巨型小孩,心里也打起主意。
曾经在基三中,纯阳宫里有一个人让他印象极为深刻。
身材异常高大,面目威猛凶悍,背负门板一样巨大的玄铁巨剑,因天生的怪力和凶性,平日里都不得不以粗大的铁链锁缚自身。
这位未来声名赫赫的纯阳五之一,还成为了纯阳三代掌教的金虚子,竟然让他这么遇见了,而且还是孩子,虽然这孩子巨大了点
他现在应该还没有成为纯阳弟子,那么抱紧他的大腿,是不是就有机会见到那位纯阳仙人?甚至能抱上那位吕纯阳的大腿?
“诸位,这赏金你们也看到了,可以散了吧?”
赶走一干酱油众,花恺拉着卓凤鸣,这时候这巨孩就算想跑花恺也不能让他跑喽。
“卓兄弟,跟我进去吧,一起喝几杯,你想要的琉璃酿随你喝。”
卓凤鸣铜铃大的双眼一瞪,咧开大嘴大笑:“你这人真不错,我喜欢你!”
举起巨大的手掌就想拍花恺的肩膀,花恺怀疑这一巴掌能把石头都拍碎,这是喜欢我呢还是恨不得我死?
吓得他连忙后退:“卓兄弟,你这神力我可承受不起。”
“哦,呵呵。”
巨孩儿收回大手摸了摸自己后脑勺,他也知道自己怪力惊人,这无意的一掌下去,估计这个花楼主人的小身板儿也承受不起,虽然这人长得太小白脸儿了点,简直像个小娘子,但是这人好像还是蛮好玩的,拍死了就没得玩了。
心里这么想着,嘴里也没藏着,连着上一句话补充了一句:“就是这身子板脆了点儿。”
“”
跟你比谁不脆?
“汪!汪汪!”
花恺拉着卓凤鸣,正迈过大门要进去,门外的白怂突然咆哮起来。
他知道白怂不会无缘无故瞎叫,赶紧转身出去。
“又是你!”
他还以为是谁招惹了白怂,没想到出来一看,又是刚才那个无赖老道。
这老道正尴尬地半蹲在白怂面前,一只脚半伸着,白怂的饭盆翻倒在一旁。
很明显,白怂就是因为自己饭碗被人踹了才叫的,看这情形,还不是无意的,这老道是故意踹了白怂的饭盆。
也就是白怂,换了别的狗,非得直接上去给他狠狠地来一口不可。
花恺眼角一阵抽抽,这老头特么有病吧?
“你这老道是吃饱了撑的是吧?我好心好意让白吃白喝还白拿,你倒好,没事来招惹我的狗!”
老道半伸着来不及收回的脚,被花恺抓了个正着,脸上带着点尴尬之色,眼珠子转了转,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不仅没有收回脚,反而突然往前一伸,凑到白怂嘴边,把白怂吓了一跳,往后蹦了蹦。
“哎呦!”
老道往地上一躺,抱着那只腿直哀嚎:“哎呦,狗咬人啊!哎呦,疼死老道了,狗咬人了哟!这是哪个天杀的狗噢,咬死老道喽!”
“”
你特么当老子眼瞎了吗!别说这是你自己凑上去的,狗连碰都没碰到你吧!碰瓷也拜托碰得像样点,有点专业精神好吧!
连白怂都一脸懵比地看着他:是你吓到了本汪!
花恺还没怎么样呢,一旁的卓凤鸣恼了:“嘿,你这老道想讹人是吧,看小爷不教训教训你!”
他虽然年纪小,可也有自己的是非观念,有着豪侠心性,当然不会真的随意对一个老头下手,只是想吓唬吓唬这老无赖,罢了。
捋起袖子就想伸手将老道提起来。
老道着急忙慌地一滚,刚好躲过了卓凤鸣的一抓,嘴里变本加厉地叫喊着:“哎呀!打人了!有人纵狗行凶还要打人啊!来人啊,求命啊!”
“嘿,还敢躲,小爷就不信了,看你能躲多久!”
卓凤鸣孩子心性,最不愿意服输,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连抓了几下没抓着,这会儿是真来气了,更不肯罢手了。
老道一边叫一边滚,一边滚一边叫,卓凤鸣竟然就是抓不到他。
花恺皱着眉,一会儿就觉出不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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