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赛,我也只能在今年的个人赛试试能不能在毕业前夺一次冠了。”
“你很在意?”
“有点吧……”秦信不再说话,拉着左凌走进了剑道社。
第十章 总教习和御前演武()
冬名剑道社室内充满了风。
左侧有数十名穿着白色剑道服的学员在同时练习空挥。将竹剑举过头顶,双臂一振猛然斩下,同时喝出悬挂于室内狂草书帖上的箴言。
“明镜!止水!”
“心头!灭却!”
“常住!战阵!”
数十名至少是二阶蝶士挥剑扬起的狂风令人睁不开眼,尽管剑道社的地板光滑如镜,却有种飞沙走石的气势。
而右侧身着护具进行实战练习的主力成员和替补成员则以手中竹剑卷起了凌厉如刀的纷乱风流,拥有在护具腰垂名袋绣上名字资格的剑士们眼神或沉静或炽烈,闪转腾挪的身影如同凶禽猛兽。
在左右呼啸的风暴海洋之间,挂着书有“一心不乱”的巨幅,一位相貌冷肃的中年男子双手交叠拄剑于前,屹立不动犹如山岳默对风海,却流露出举手投足间便可分波破浪的气度。
换上白色剑道服的秦信牵着左凌,从风海之间走过,来到中年男子面前。
左凌也穿着秦信备用的白色剑道服,手隐在显得宽大的衣袖里。
秦信松开左凌的手,向冷肃中年行了一礼:“老师,日安。”
冬名剑道社总教习高山看了看沉稳的弟子和他旁边秀丽的美人,目光凝在左凌脸上:“你的剑道服不合身,去换一套,毕青,你带他去。”
毕青是个戴细边眼镜的斯文年轻人,完全看不出是能通过冬名剑道社严格选拔的优秀剑士。听到总教习的吩咐,他走到左凌身边,温文地说了声请。
左凌看向秦信,见到他点头后,和毕青去了左角的准备室。
高山放在剑柄上的手拿开一只,单手握剑,抬眼扫了扫秦信。
秦信再次行礼,从身后剑袋拿出竹剑,双手握剑缓缓举过头顶。
帝国传统剑道基本架势——上段,以其一往无前侵略如火,别名“火之式”。
空气中仿佛燃起硫磺味道。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总教习高山不轻易出手,而剑道社主将秦信被高山勒令不得与他人交手。
深不可测的总教习和号称帝国高校剑道上段第一的主将持剑相对。
这可是难得的观摩机会。
高山也不说话,低头看向手中形制古朴的竹剑,不见他如何动作,原本拄地的竹剑已掉转方向反撩而上如喷泉裂地激射而出,剑尖乱颤也不知指向何处,却半点不离秦信下腹胸口咽喉等要害。
这等狠辣剑术从头至尾竟没有丝毫声息!
冬名秘剑·默涌泉!
一声低喝,眼中火起,脚下坚固的地板已被秦信悍然踏裂,手中之剑掀起的狂澜盖过全场风声,剑尖弧线终点正是高山上撩的剑尖,正面迎敌,以锋破锐。
多说无益,剑问剑答。
两剑相接,整个剑道馆为之一滞!
高山收回竹剑,又拄回身前,他用剑轻顿地板,咚的一声,剑道馆里的其余人立即收回目光,重新开始了练习。
风声又起。
秦信把剑身已布满裂纹的竹剑放回剑袋,面对高山垂手而立。
“我听说了你和那孩子的事情,能带他来见我,你的剑上也没有犹豫,我很高兴你能坚持自己觉得对的事情。”高山道。
“老师……”
高山没理会弟子:“年轻人难免走些弯路,年长者多半会劝阻,我却不会如此,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就像剑道,既有直中取,也有曲中求。你既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柜,是决心走上这条曲折的道路了吗?”
“老师,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秦信无奈的看着老师冷肃却像是藏着某种恶趣味的表情,某人的兴趣……果然是遗传的吧。
“高挑纤细的身材,凛然秀美的五官,看似清冷却意外地黏人,你不就是喜欢这种类型么?”高山挑挑眉,“都已经带来见家长了还放不开,虽说是长辈,我对这种事情其实很宽容,你不必……”
“那个,老师,其实左凌是女生。”为了避免老师的形象进一步崩坏,秦信赶紧解释道。
换好衣服的左凌从准备室里出来,穿着合身剑道服的她竟也有种剑士的飒爽感觉,一扫往常阴郁。
高山瞥了一眼:“就算你想扯谎,这也太平了吧。”
“老师,女性中也有……”混蛋,为什么我要和老师讨论这种问题啊!
“把右手给我。”高山对走近的左凌说道。
左凌不在意地伸出右手,高山一扣内关不过片刻脸上就露出惊异的神情:“居然……真的是女生。”
高山松开左凌的手腕:“你之前为什么伪装成男生?”
“个人兴趣。”左凌表情不变,平静回道。
高山看看秦信又看看她,脸上逐渐浮现一丝丝尴尬。
秦信看着高山怪异的神情,忽然想到了什么:“老师,你是不是……”
高山把拳头放在嘴前:“咳咳,话说在前面,我不是八卦的人,只是今早刚好你爸电话过来,就顺便把你和室友疑似出柜的事情……顺便告诉了他。”
“哈?!”
“你爸听了之后没说什么。”
“那还好……”
“只是他好像捏爆了手机现在一直联系不上。”
“……”
高山转过身去冷声道:“总而言之,你好好准备全国大赛吧。”
总而言之老师你这是在推脱责任吧!
“这是你最后一次参加全国大赛,用心于剑,我高山的弟子,不会输给任何人。”冷肃中年负手而立,不再说话。
一尴尬就摆造型,老师你真是够了……
秦信重新牵住左凌的手向剑道馆右侧走去:“要去看我练剑吗。”
他的手仍在微微颤抖。
“那个大叔这么厉害?”对秦信实力深有了解的左凌讶异道。
秦信眼中露出钦佩之色:“老师是‘御前演武’时能带剑上殿坐在第二排的顶尖剑士。”
“御前演武?”
“御前演武在腊祭后的三天,百名一流高手在殿前切磋技艺排定天下武人座次,昭显帝国武风鼎盛。老师二十六岁时就开始收到邀请函,去年的排名是十四,天下第十四。
你不看帝国卫视?御前演武每年都有直播啊。”
左凌神色有些落寞:“白兔庄只有一台电视,每年都被废柴川占着看奇怪的节目。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我没有看新年节目的习惯。”
秦信这才察觉到自己失言,他握紧了左凌的手:“今年我留下陪你。”
“这么说是不打算带我回家吗?”她戏谑道。
“那就带你回家。”他洒然一笑。
第十一章 存在方式和容器计划()
于是左凌回家了,回白兔庄。
意识到秦信只是想带她来见视为尊敬长辈的高山,任务完成再在剑道社呆着也没什么意思。
两人确定关系后第二类共生祭仪的同步率飞速提高,通过秦信传输给左凌的能量都让秦信觉得消耗有些大,在脑海中的青色区域随时能交流,让左凌单独行动也不用担心意外。
与其他主力成员在规定区域捉对厮杀的练习不同,被高山勒令不得与其他人交手的秦信有一块独立空间,由他自行琢磨剑术。
如今的主力全部是二年级,与秦信同期的三年级老生都去为明年的实践课程做准备,只有秦信作为主将留下带领冬名剑道社参加这一次全国大赛。
按照冬名的传统,三年级的主将不会参与团队赛,预定的下一任主将会肩负起带领剑道社的责任成为新的支柱。原来的主将则作为身经百战的强大剑士为冬名夺取个人赛的座次。
秦信在冬名待人热情温和,却不与人深交,并肩作战的同期们自然会结下默契,一二年级的后辈则隔了一层。虽然秦信偶尔也会指点后辈剑术,如今剑道社的核心已不再是他。
新成员们环绕着新的主将,对新的大赛充满向往。
对急于证明自己开创新的故事的新人们来说,在往届大赛中留下赫赫威名的“冬名之虎”只是过去的别人故事。
冬名剑道社主将秦信和他的朋友们的故事,已经被封存在剑道社档案馆的奖杯和证书里。
被景仰,却疏离,就是秦信目前在剑道社的状态。
在角落不断沉默空挥的秦信,与风声四起的参天馆有些格格不入。
每一次空挥都是对身体的询问,千百次严苛重复的动作里,气血骨肉磨合中的不谐之处会逐渐暴露出来,秦信闭目挥剑,感受自己前所未有的虚弱。
恢复和维持左凌的身体消耗了他太多能量,虽然不知道蝶所谓的能量是什么,秦信非常确定自己“能量不足”,却不知该如何恢复。
在此之前他试过补充大量高能食品,却都没有效果。一箱在野外能维持至少五天热量消耗的高能营养棒只能让肚子发胀,虚弱感却丝毫不减。
秦信把意识探入脑中的青色区域,做好被羞辱一番的准备表明疑惑。
蝶迅速给出了答复,如同敬业的接线员:“你所感受到的是一种概念性的虚弱,用物质层面的手段是无法解决的。”
秦信讶然:“你今天挺客气。”
“人类的身体,真是奇妙的东西。不断成长,不断改变……”蝶没有正面回答,反倒说起了似乎不相干的东西。
“锻炼爱护它,就会变得强健有力,松懈怠慢它,则百病丛生。摄入不同的食物,进行不同的运动,生活在不同的环境,甚至只是某天的心情不同,都会给身体带来改变。
时间、温度、气压、光线,药物……能改变身体的因素数之不尽。有人血气方刚,有人行将就木。有人肌黄骨瘦,有人脑满肠肥。有人光洁白皙,有人遍体疤痕。
人的身体,可能在前一秒还浑然无事,下一秒就轰然倒下。变化是如此迅速而难以预料。那么,你觉得,没有身体或者说精神就是身体的我族,表现出的人格性情会始终如一么?”
“人类想要改变身体,除了想法,还需要付诸实践。在房间内妄想的宅男永远不会成为健美先生,而对纯粹精神构成的我族来说,随意产生的想法都可能带来难以磨灭的改变,在‘身体’里滋生出前所未有的存在。
之前和你与左凌同学交流接触的,是存在于我身体里,由于流落异星身陷困境产生的安全感缺乏以及狂躁,还有一些其他的负面情绪。”
秦信空挥不停,又换上敬称:“您是说,这几天口出恶言的混蛋,是您因为安全感缺乏内心狂躁再加上一些负面情绪催生出的……副人格?”
蝶否定了他的说法:“不,和你们交流的就是我的安全感缺乏、狂躁和负面情绪,不存在什么副人格。知识、思想、情绪……这些对你们来说只是在意识层面慢慢遗忘模糊不清稍纵即逝的东西,却是构成我的全部。
我不是以单个的独立意识存在,知识、思想、情绪……对我而言都是独立的意识,就像一片海面,在外界刺激下生出无数浪花。
浪花们独立思考,彼此交流,甚至互相斗争,开展选举,有的壮大,有的消亡。
海面是至高意识,最后裁定胜负,胜利的浪花们向外界发出声音。
我的存在,是指包括了这片海面和所有浪花的存在。
现在和你交流的,是由至高意识决定展现的,‘蝶’这个群体中的冷静、理智、善意等正面情绪以及相关的知识和思想。”
秦信若有所思:“您是说,海面的每次波动都会产生浪花,和外界交流的是浪花,而且是海面选择让外界接触的浪花。”
蝶:“完全正确,浪花也是海面的一部分,外界能感知的我都是至高意识的体现。今后我们要长期相处,多说了两句,是希望对于我的认识更深一些。”
“蝶阁下,您会不会是骗我,又等一天撕脸翻牌开嘲讽,那我可受不住。”
蝶:“随时可以监视你的记忆和思想,凭借祭仪支配你行事,我有什么必要骗你吗?”
秦信停下空挥笑道:“您这话听着比之前那混蛋还可恶呢。既然您现在是善意的一面,能不能说说在您的计划中,打算对我和左凌做些什么呢。”他发问后,在青色区域发出一阵意识波动,收到信号的左凌随即也连了进来。
蝶把之前对秦信解释的信息转瞬发了过去,左凌消化片刻,和秦信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蝶:“解释一二倒也无妨。我说过,左凌是我在这颗行星发现的最有容器资质的个体,最有资质,但仍不是合格的容器。接下来我会采取一些手段,让她成为真正的容器。”
左凌的声音响起:“然后你就会占据我的身体回到故乡?”
“人类身体过于柔弱,即便成为容器也无法横渡星海,在我的计划里你只是参照物,把你培育成合格容器,再参照你制作足以返回故乡的容器。就材质而言,七阶以上的成年蝶兽是更好的选择。”
终于知道蝶的计划对自己和左凌并无大害,还可能是个机遇,秦信松了口气,和左凌腻歪了两句就退出了脑内交流区。
“有人在窥探你。”蝶突然在青色区域中给出一个坐标位置。
秦信循着那方向一看,手持竹剑却气质温文的男生正扶起细边眼镜,遮住黄褐色还没退去的眼睛,见秦信看过来,还以一笑。
“他叫毕青,蝶化能力是‘鹰眼’,使用时虹膜会变成黄褐色有些吓人所以一直带着浅色平光眼镜遮挡,林学系二年级,是现在冬名剑道社的主力替补之一,因为能力的原因,也承担着观察成员身体状况的责任。原来我……”
“原来你曾在林学系的野外实践中碰巧遇到新生小队,识破并击杀了伪装成当地向导企图跟随冬名新生混入禁猎区的偷猎者,救下了被偷猎者挟持的毕青,所以在剑道社的后辈中,他十分感激和景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