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公乃不懂装懂之能人也,尝读千金方数页,即自以为精通岐黄,乃书“悬壶济世,普渡世人”于室,随即问切饼公,令其练拳泻火,孰料倒地不起,而自惭撕之。又尝读周易数页,即自以为精通卜筮,乃书“知天改命,玄理通神”于室,随即算命得吉,欣然大建赌船,孰料扶桑山城,而自惭撕之。
宋公向来不沾异食,然不愿在杜公面前认怂,竟曾强吃邪教五仁月饼四个,一时天翻地覆,日月无光,吐泻三日方得缓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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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十九。
一日我提刀催更,见杜公于屏前静默,便借阅陆公严肃文学一本观看。
杜公突然问:宋公,“蒟蒻”一词何解?
我:植物也,日语另有无用之意也。
杜:了然。
说罢,杜公将之记在了笔记上。
杜:宋公,“东云”一词何解?
我:颜色也,谓天明之红黄色是也。
杜:了然。
说罢,杜公将之记在了笔记上。
我:你写这些词,不如更一句话啊。
杜:我这是追求措辞文雅的练习,宋公可来一观。
只见屏幕上赫然是一条修改后的饼公语录:
饼:陆公,你那话儿蒟蒻不堪,看起来和东云色的翔一样。
杜公常任《饼公语录》主编一职,这我是知道的。
我:这就是你所谓的文雅?
杜:然也,拙作开头几章措辞略显幼稚,不够严肃,我打算费一番功夫重写,权当更新。
宋公怫然,为高雅词汇即将遭受之命运深感悲哀,挥刀砍向了杜公。
于是,那天杜公被夹在了词典里做成了三明治,没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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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十。
杜公尝修习养生之道,他打着“睡眠是最好的休息”的旗号,经常保持一天大部分时间不下床的状态。
一日我提刀催更,见杜公仍在被中。
我:杜公,已到中午,你仍不起床,怎如树懒一般?
杜:宋公有所不知,中公昨夜上段,高呼酣战,在下直到四点方才成眠。
于是我原谅了杜公,在第二天找上了他。
我:杜公,天色正午,你仍不起床,怎如睡猴一般?
杜:宋公有所不知,陆公昨夜三国,吆五喝六,在下直到四点方才成眠。
于是我原谅了杜公,在第三天找上了他。
我:杜公,日上三竿,你仍不起床,怎如考拉一般?
杜:宋公有所不知,饼公昨夜练拳,呼喝如风,在下直到四点方才成眠。
我看了看杜公的电脑,饼公语录正于昨天更新了一条:
饼:原来练拳声音太大是我的错,我现在都已经无声了,你们还管吗?
我念出了这条语录,然后挥刀砍向了脸涨成猪肝色的杜公。
于是,那天杜公连着被子被砍成了数段,没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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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十一。
机甲操作系诸人,常于杜公室内集会,寻找各种名义开办火锅派对。每至此时,便有陆公制锅底,宋公理菜肴,杜公制饭食,诸食客皆大快朵颐。
一日饭后,因聊起写作话题,于是我看向了杜公。
我:杜公料理上乘,文风佳妙,堪称双绝啊。
众食客称是。
杜公得意洋洋,仰天叉腰后折呈九十度曰:此二者乃某于机甲操作系安身立命之本,焉得不多加习练?
我乘势道:今杜公料理,皆已拜服,尚请杜公在文字上露一手开眼啊。
众皆称善。
杜公当场难以推脱,只得应承。于是次日,我踌躇满志地找上了杜公。
我:杜公,昨日众人之前一言既出,而今更新何在?
杜公气定神闲,迅速打开了电脑上的一篇文章,经过一番像是查找替换的工作后。他转头看向了我。
杜:宋公,餐桌上的话就要用餐桌上的方式来完成,你看这篇《冬名林业大学地沟油原料供应前景研究》,乃我料理文学双绝集大成之作,权为今日更新。
我:容我去自室片刻。
我回到自室,拿出了我在内部刊物上发表的重点论述《帝国地沟油原料供应前景研究》回到杜公处,一经比照,似乎只有场所名进行了替换。
我:这是宋某文章,杜公以之何用?
杜:宋公怎地这般迟钝,在下这是帮你扬名啊!
于是,那天杜公被卷进了鸡蛋饼,没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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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十二。
杜公码字前,总要屏气凝神,于显示屏前干坐,自称曰“整理思路”。
一日我提刀催更,见其室无人,唯杜公于桌前凝神,双手置于衣袋,似是入定。我不愿打扰,便悄然立于身后。
片刻后,杜公似觉在我的目光逼迫下长久不动说不过去,于是伸出双手,准备更新。
——咚!咚!咚!
杜:来者何人?
——你大爷!
杜:这是陆公。宋公稍待片刻,容我重申一下面对室座的礼仪。
言罢,杜公对陆公进行了一番深入浅出的肢体教育。
杜:不妙,运动过度,思绪得重新整理。
说完,杜公又恢复了入定的姿势。
片刻后,杜公似觉在我的目光逼迫下长久不动说不过去,于是伸出双手,准备更新。
——咚!咚!咚!
杜:来者何人?
——你二大爷!
杜:这是中公。宋公稍待片刻,容我重申一下面对室座的礼仪。
言罢,杜公对中公进行了一番深入浅出的肢体教育。
杜:不妙,运动过度,思绪得重新整理。
说完,杜公又恢复了入定的姿势。
片刻后,杜公似觉在我的目光逼迫下长久不动说不过去,于是伸出双手,准备更新。
——咚!咚!咚!
杜:来者何人?
——不是你发短信让我回来的?!
我听到门外饼公那阴虚到已成特色的声音后,回想杜公入定时双手不自然地插在口袋里,挥刀砍向了那厮。
于是,那天杜公被深入浅出地捅成了蜂窝,没有更新。
第六十二章 迷鸟和起床气()
鸟类有时会因狂风等恶劣气候偏离自身的迁徙路线,出现在原本不可能出现的地区。
这些抵达意外地点的小小旅客被称为“迷鸟”。
那只灰卷尾在枝头摇晃着脑袋,颈部的廓羽轻轻摩擦着,分叉的长尾也在空气中摆动。小家伙有个神气的名字叫灰龙眼雀,作为夏候鸟的它此时本应在温暖的群森南部享受假期,却出现在长岐的山林里,被叶间的白雪粉末洒了一头。
这片阴沉山林的上空盘旋着暴躁的气流,早在九月中旬它们就裹挟着雪花突然出现,留下了许多途经此处的旅客。
灰卷尾用灰黑色的小嘴细心地整理着羽毛,枯瘦的脚爪下几根与树枝颜色相仿的暗色细藤悄然而至,不动声色地绕着灰卷尾的跗蹠部位打了个结。
在丝带般的细藤缓缓收紧,坚韧而周密,优雅而沉静。
当灰卷尾意识到落入陷阱,展开羽翼,扑棱着翅膀拼命想要逃离。
藏在枝头的猎食者——蝶化松萝已经牢牢地将猎物束缚在枝头。
几根暗色细藤宛如盲蛇,从树枝底下和树皮裂缝中蜿蜒爬出,朝着哀鸣的灰卷尾前进。
它要将这只属于天空的小活物缚得更密更紧,让羽毛和骨肉在黑暗中凋零腐烂,滋养它善于攀援的根系。
从灰卷尾身上落下的微雪骤然停住。
在暗色松萝缠绕之处,突兀地闪过一道虚痕,仿佛晴日里的闪电。
无端出现的锐意切断了坚韧的藤结。
灰卷尾挣脱了陷阱,如破冰之鱼跃向天空。
停住一瞬的微雪继续落下……雪间亭旅馆的一间客房,立在窗前遥望远处山林的矮小老者收回了目光。
昏黄的老眼重又浑浊一片,目光向下垂落。
布满皱纹的手稳稳地托着竹管旱烟袋,在窗棂上磕了磕烟锅。
“秋天动身的灰卷尾也被留下,今年的山神醒得格外早,脾气也格外糟糕。”
来自山林猛烈的风灌进了房间。
“老人家的起床气厉害一些也无可厚非。”
矮小的老头将旱烟袋插回腰间绣有古朴燕纹的大带中,背身伸了个懒腰,轻盈地向前一跳,趴着落在了床上。
“哪有人会喜欢起床。”
狂风在老头背后的无形壁障前撞得眼冒金星,两扇窗嘎吱嘎吱地自己行动起来,把风向外推挤。
从两扇窗还未合上的缝隙向外望去,雪间亭旅馆大门外的小道上,礼仪周到的绿裳少女一边介绍,一边在前领着赤色头发和眼眸的两人向着旅馆走来。
飘来的声音议论着它的过去,山与风与雪围绕下的古老旅馆却沉默不语。
似曾相识的来客。
它没有说话。
致深夜饮酒的学妹()
六月五日
敬启。久疏问候,我是杜停杯学长。
若叶清发,夕暮离离。
上面是你宋名和学长告诉我的古代书翰夏季起笔,虽然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用在这里或许也不合适,但为了装腔作势还是加了上来。
学长离开机甲操作系后改了很多旧习,唯独喜欢装腔作势的毛病和拖延症一直没能戒掉。
学妹在半夜喝酒的旧习改掉了吗?
听说学妹毕业后考取了研究生资格,后来又加入了有名的研究所进行古代机甲符文方面的研究。学长非常欣慰。
能继续钻研学术是很值得自豪的事情,学长努力地在机甲操作系坚持了四年,毕业后却成为了一名火箭炮民兵——现在是多炮塔工程兵了,这也许是我对机甲操作理论的热爱还不够深吧。
宋名和学长毕业后进入了帝国宗教裁判所,现在也经常在网络上直接准确地批判我的缺点,这个人真是严厉呢。
记得当初我们在麦当劳成立肯打鸡文学社的时候,就是名和他指出了成立仪式举办地点的问题。
最后我们不得不去附近街区的肯打鸡扛了一个上校老头的雕像,还打电话让肯打鸡送来了一份外卖全家桶。
说不定麦当劳的店员小姐就是看到我那天的举动,觉得我是个过于注重礼节的迂腐之人,才会在后来拒绝我的表白吧。
不过没关系,我最喜欢的喜剧演员是个沙特阿拉伯人,他曾说过这样一句谚语:
“安拉胡阿克巴!”
这句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
青春要留有遗憾。
被麦当劳店员小姐拒绝,职业拳击手梦想破灭,不得以转行做多炮塔工程兵……这些都是青春的遗憾。
而且。
这些遗憾成就了我。
当然,上面那句话只是想耍帅而已,我现在没什么成就,也不觉得遗憾有什么正面意义。
不过作为多炮塔工程兵的人生也还过得去。
学妹如果厌倦了研究机甲,也来做多炮塔工程兵吧,到时候我说不定已经成为多炮塔工程兵里有名的人物了。
在学长看来,多炮塔主义是全面领先rpg的,就是养护工作多了一些。
多炮塔工程兵营的炮塔多得像森林一样。
因为炮塔繁多,在兵营里像我这样负责擦拭炮管的小兵有上万个,没人会注意我在做什么。
所以我有很多时间躺在斜指向天空的炮管里,思考生活还有严肃文学。
上次和你说过的吧,我在写一部叫作《我的室友果然有问题》的三流,虽然是三流但是是严肃文学。
你笑着说学长哪里有严肃过啊,用烤羊肉串的铁签捅了我三下。
当时你究竟是想谋杀学长,还是想让我三更去找你呢,学长后来捂着肚子思考了很久。
学长抱着非常严肃的态度在创作,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打字时我和键盘之间有一种森然的氛围,当初我们喝完酒决定谁来买单会有几分钟难以言传的沉默,就是那种感觉。
进展并不顺利。期间我也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总而言之,后来我变成一个月左右更新一次,每次两千字出头。
一开始是打算用三十天的时间取材和构思,把三十天的心力灌注在一击之中,一举击溃读者的心防,纷纷从全国各地寄来请求交往的情书,这样学长也能顺便摆脱单身的生活。
结果表明,我高估了自己。
持续积蓄力量打出一击的元气弹对学长来说段位太高了。我就像一个不停地中止训练的长跑运动员,月末站在起跑线前,却忽然忘了怎么起跑。
绞尽脑汁拼凑成两千多字,也是敷衍的成分居多。
在喝多了之后产生的幻觉里,我经常看到自己倒在起跑线上装死,本应手持发令枪的裁判换了一挺加特林猛烈地开火,密集的子弹将我的尸体打得弹跳起来,观众席上的读者老爷们纷纷惊诧:你们看!杜停杯那个死仆街又诈尸了耶!
学长躺在炮管里反思了很久,是不是月刊作战一开始就有问题……答案是果然有问题。要积蓄一个月的力量,就应该每天写两千字,写出三十个版本,在月末发出最强的一弹。
如果这么做,最冷酷的直男读者也会哭着给我写情书了吧,幸好我做不到。
所以我想每天写个几百字来更新。
在网络上发表的,每一章至少要两三千字左右,这种事是谁规定的呢?
学长决定抛开篇幅之类的拘束,肆无忌惮地继续《我的室友果然有问题》这部严肃文学。
与其为了攒足篇幅花样百出地注水,也许这样会更符合我的理念。炮塔是越多越好,但如果能充分地表达意思,作为工具的文字越少越好吧。
学长思考了很久,学妹你用烤羊肉串的铁签捅了我三下,是不是说“我想深入地了解学长写的三流”呢?
于是给你写了这封信。
你想看的话,我会一直写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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