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一,你爹苦心钻研了一辈子都弄不懂的东西,伯父不用很累很麻烦就可以教给你。大比第二也不算丢了杜家的脸面,你考虑一下。”
杜橘勉强从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声音:“扫除哪些障碍?”
“她下不去手的人……秦家的小子,你应该已经见过了。”
“伯父这么有诚意,你一定会答应吧。”
杜川随手抓起几片烤肉塞进杜橘嘴里:“光阴如走马,纯一,你变了些,这家烤肉的味道却一直没变。伯父也没有变,所以你该知道,该不该答应我。”
精疲力尽的杜橘意识渐渐被黑暗吞没,模糊视野里的那个影子看不见白发和皱纹。
他没有老。
也对,这个男人和时间一样无情,又怎么会老呢……
让墙后的“家犬”把昏倒的杜橘带走后,杜川对着窗外眺望出神,本该带着高日德来此的秦信却始终没有出现。
车站前的一家饭馆里,秦信满脸无奈地拿着已经填满大半的黑色呕吐袋,让旁边的高日德不知道第几次从嘴里喷涌出一堆马赛克。
高日德见到秦信后说去别的地方太麻烦,就把他拉到这里自顾自地喝了个酩酊大醉。
能在大醉之后仍然不断地吃、不断地喝、不断地吐、不断地骂骂咧咧的人,秦信还是第一次遇到,而且这货吐了这么多次还能中气十足地骂人,简直叹为观止。
假如不是饭馆生意不佳,除了秦信和高日德,饭馆里就只有一个蓝色齐肩发的女孩坐在角落吃东西而且没表示抗议,就算老板和高日德有些亲戚关系他俩也早被赶出去了。
老板给秦信一个大号呕吐袋之后就躲进了二楼,听凭高日德在饭馆里闹得一片狼藉。
高日德从袋子里拔出脑袋,手掌猛一拍桌,又喝了一口:
“学校那群人,都特么是傻哔!”
“是是是,你要不先缓缓?”秦信道。
高日德没理他,愤然道:“他们知道个鸟!什么正规化,什么形象塑造,都特么是扯淡!”
“对对对,都是扯淡,你往这儿吐。”秦信顺着他,从喝醉以后,高日德已经翻来覆去地把易思大学校董会喷了几十遍,还有两个叫苏翔和蔡苟的人也是被喷的重点目标。
“谁特么让你们插手了?剑道社还不是我们办起来的……现在这个鸟样有什么意思!”
高日德单曲循环地喷来吐去,秦信也只得拿着呕吐袋伺候着。到现在为止除了知道这货酒品奇差对学校怨念颇深之外一无所获,等会儿还要给他买单,川哥请吃饭的提议完全是个坑啊……
“老秦,你说我说得对不对?”高日德对秦信道,眼睛通红,他吐到第五回的时候就把秦信升格成了老秦。
“对对对……”
“那你为什么不鼓掌?是不是不服气?等比赛那天分分钟砍哭你!”
……要不是看你喝醉了我现在就打哭你。
秦信无奈松开袋子鼓了几下掌才让高日德安分下来,不到一分钟,高日德忽然扭动脑袋看到了角落里蓝色齐肩发的妹子。
“她为什么不鼓掌?对我有意见?卧槽,有意见直说啊!萌妹子了不起啊!”
高日德双手一撑起身走了过去,一路碰歪了许多桌椅最后趴在蓝色齐肩发妹子桌上。
酒气和呕吐物的臭味让蓝发女孩嫌恶地皱起了眉毛。
“你为什么不……呜哇!”高日德话还没说完嗓子眼就泛起一浪,被赶过来的秦信及时把脑袋塞进了黑色呕吐袋里。
秦信向蓝发女孩抱歉地一笑:“不好意思,我朋友喝多了。”
高日德脑袋还在呕吐袋里顿时不服:“我没喝多!呜哇……”
蓝发女孩看向秦信,呸了一声:“你这个卑鄙小人!”
诶?妹子你不要乱想,我绝对不是想把他灌醉了做什么啊!
第38章 藤剑和不正之风()
起初的些微惊诧过去,秦信随手把呕吐袋和袋子里的高日德扔到一边,对蓝发女孩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关于帝国高校剑道大赛的。”
虽然抱着搜集情报的目的,他表面上也不过是找高日德喝酒吃饭,卑鄙小人什么的纯属脑补,脑补也要以一定信息为基础才能展开,面前的蓝发女孩明显知道自己和高日德是谁。
冬名林业剑道社主将秦信,易思剑道社主将高日德,将要在个人赛正赛中相遇的对手。两人素不相识,却在比赛前的第二天胡吃海喝,其中一人还烂醉如泥。
知道这些信息的人,不难瞬间脑补出一个卑鄙小人赛前使阴招的故事。
也就是说,这个蓝发妹子如果不是随便在饭馆见到两个男人就能浮想联翩的脑洞少女,就也是与大赛相关的人。
秦信目光上下游移,果不其然在蓝发女孩白色运动鞋的侧面看到了熟悉的圆形纹章。
日月并存,均天流。
这群人是缠上了自己么?麻烦。
秦信抬起手掌,对努力摆出冷冷表情正准备冷冷说句什么的蓝发女孩道:
“抱歉,我忽然对你失去了兴趣,再会。”
他弯腰想去把扔在地上的高日德捡起来,后脑勺骤然传来像要被凿岩机钻出洞眼的刺痛感!一柄木制短剑被蓝发女孩愤然脱手掷出,直奔秦信而来。
秦信自顾自地弯腰,理所当然地没有去管脑后袭来的短剑。
妹子你何至于此,女性的价值又不在于男人是否对她感兴趣。
用后脑勺把它磕碎好了。
然而秦信似乎没什么剧透的天赋,后续发展并不如他所料,那柄锐器与秦信的后脑勺接触后解体般散成了十数道暗绿绳索,密密麻麻密不透风地将他连头带脚裹了起来。
等到秦信用锋锐化的衣褶把缠在身上的暗绿细藤划断,眼前已经没有了蓝发女孩的影子。
不仅如此,连地上的高日德也不见了。
“……妹子你年纪轻轻居然是个捡尸狂魔么。”秦信走出饭馆,车站前的广阔人海纳百川而不惊,已经彻底失去了两人的踪迹。
所幸这时秦信也彻底失去了对均天流暗中活动和高日德的兴趣。均天流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图谋再大,大不过十二家大比。假如十二家真像传说中那么厉害,这些事自然有人操心。至于高日德,他已经大概知道了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其实已经知道了。
那并非数据,而是更加直观鲜活的东西,或者可以称为一个人的气质。
搜集情报做到这一步就够了,难道指望请吃顿饭就让对手纳头便拜交出鹬蚌回旋的诀要么。
而且,别看我这样,我也是有很多事要忙的。
秦信叹了口气,摸摸黑色外套兜里的蝶灾探测器,在初战中对今石洋使用活力祭仪是没能预料到的消耗,积攒的概念性虚弱弥补进度几乎降至谷底,离开赛还有一天多,他想回冬大找找合适的蝶灾。实在不行,就去问问伊澈那小子还有什么毕业设计备案是已经付诸实践了的。
总而言之,先去鲜炭烤肉和川哥会合吧,等了这么久该不耐烦了。
秦信往鲜炭的方向没走多远,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他懒得去看直接拿起来喂了一声。
“小信,你吃过饭了吗?”手机那头传来洛玉的声音。
是妈妈啊,秦信在一家便利店门前停下脚步,保持安静的环境。
“嗯,已经吃过了。妈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最近新买了一个多用榨汁机哦,第一次做混合果汁,加了苹果,樱桃,酸果蔓还有好多东西进去,你爸爸竟然说不好喝,好想把他扔进榨汁机里榨一榨啊……你在赛间休息期吧,帝京离京山这么近,要回来喝果汁吗?小礼说很想你,特意翘课回家说要等哥哥一起喝果汁呢。”
今天早晨通电话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没说,那丫头只是单纯地想翘课吧。
“嗯,好的,爸爸也在家吗?”
“他不在啊,我早上让他滚出去,和他说找不到能把自己扔进去榨碎的榨汁机不要回来呢。”
秦信挂掉电话,为父亲大人默哀了几秒钟,便径直往车站里走去。
没有川哥的电话没办法联系,可是回鲜炭那里再出来的话弯弯绕绕太折腾,不过放那只废柴的鸽子也没什么吧。
当秦信做下这个决定的一瞬间,鲜炭单间里的杜川放下方形酒壶,恍惚眼神似乎在虚空中看到了什么。
“原来不会来了吗。”他摇摇晃晃走下二楼,钻出曲折的巷道,坐进了一直在等候的冬大别馆用车里。
“回别馆。”杜川一边扯开西服的扣子,一边对司机说道。
“是。”
汽车启动不久,杜川就把身上的西服胡乱扯了下来,他在三件套下面居然还穿了一件沙滩衬衫和短裤,活像刚从热带岛屿旅游回来的游客。
司机在后视镜里看到杜川的模样,忍不住道:“杜老师,这可是冬天。”
杜川甩掉套在脚上的皮鞋和袜子:“呵,男人只要有热血,一辈子都是夏天,有些人一辈子都活在一个季节里呢。”
司机为了避过拥堵拐进一条僻静的街道,刚要回话,地上的落叶忽然飞旋扬起,汽车前毫无征兆地刮起一阵狂风,竟然生生拦住了前行的汽车,任凭司机怎么注入蝶能加高马力也无法挪动一步,这位二阶运转蝶士的权限可以在市区开到180公里,可就算如此莫名而来的狂风仍按住了这匹四轮奔马,让它低吼连连却难以寸进。
“停车吧,这是帝国公务员上班时间闲逛带来的不正之风,钢铁机械是没办法和它抗衡的。”
杜川制止了司机试图违规操作的努力,让他停车后自己走了下去。
“你自己先回去,我刚才吃得太多,肚子有点不舒服。”
杜川转身向不远处的公共卫生间走去,司机再次发动汽车,那股古怪的狂风却没有出现,恍如一场幻觉。
这位面容普通的司机收起不解的表情驱车离开,他右手手指在怀里弹动,向“冬名林业大学校董会一般事务处理司”发去了一封邮件:
“风逐月。”
天花板上故障的照明灯明暗不定,光着脚的杜川踏上了公共卫生间内并不如何光洁的地面,大理石地板表面悄无声息地出现了无数裂纹,无形的震颤从足底向外扩散,坚硬的驼灰色大理石犹如风化般变成了细碎粉末并掀起波浪。
“我回来了。”谁在低喃。
地面已变成了驼灰色的沙滩,而那无形的震颤仿佛水面波纹传遍了名为帝京的海洋,这片海洋里位于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们,无论位于何地,都不由得偏转了目光。
而有一人的目光没有变动。
“你记不记得那年高山生日,为了给他一个惊喜,我和你在法学系的厕所里伏击了他。”
“冬大二年级下学期的第四个月,当时我们还是朋友……那是很遥远的事情,秦野。”
第39章 其疾如风和难知如阴()
秦野双手笼在枫纹直裾袖中,须发粗豪如墨,在地面尽成齑粉的卫生间里,唯有他立足之处留有一块完整的圆形地面。他向左偏头疑惑地看着杜川,左眉一跳向上弯折挤压成了一个黑团,右眉则扭成了鱼钩形状。
一个由墨黑浓眉扭成的问号被秦野以惊人颜艺摆在了脸上。
“?”
而他的下半张脸居然丝毫不受眉毛影响,表达出“这招超厉害耶快来夸我”的强烈意图。
向来不知羞耻为何物的杜川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低头捂了会儿脸才调整成先前那副冷淡脸。
“你能不能严肃点,我刚才轻描淡写地走过来跺跺脚摆个造型,不知道吓尿了帝京多少人,这才是作为一个绝世高手该有的风范。算了,跟你说也说不明白,这本书给你,你回去好好学习一下。”
杜川从裤袋里掏出一本《绝世高手的自我修养》扔给秦野,随即转身朝门口走去。他脚下的驼灰色沙滩伸出一双黑金袖口白色手套的手臂,拿着两只人字拖小心翼翼地套在杜川的赤足上。
“我不是很想见你,如果没有人让你和我说什么话,那就失陪了。”
他背后的秦野手在袖中没动,道:“你从来不愿意和别人好好说话,不管问你什么,多半都得不到正确答案。做事毫无根据,失踪蒸发好像家常便饭,被人叫作难知如阴。
所以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这次你回帝京居然用领队的身份向冬大校董会报备,大摇大摆连伊势守老头也懒得避开,还任由你那条狗在大比筹备里上蹿下跳,刚才又来了这么一出。
难知如阴巴不得所有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不是很有意思?”
杜川停步,道:“洛玉就让你和我说这些?”
秦野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呵呵,世人皆错看我,以为我有勇无谋,其实我的智慧远在那女人之上,刚才那番话不过是我略略思索便……”
杜川头也不回抬脚就走:“再见。”
“喂!”秦野慌忙伸出手拉住杜川的肩膀,“别走啊,她还有话还没说完。”
杜川:“她还说了什么?”
秦野装深沉失败,兴趣缺缺地道:“那女人说她知道你在做什么,我问那女人你到底在做什么,她又不肯告诉我,简直可恶。对了,你知道帝京哪儿有能放下一两个人的榨汁机卖吗?”
杜川挣脱秦野的手掌,双手插袋走出门外。
“洛玉嫁给你之后不知道是变蠢了还是废话变多了。难道我不知道她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这哪门子绕口令啊!唔,放不进去两个人能放一个人也行,身高大概195,腰围是……喂,你听人说话啊!买不到的话我今晚就回不去家了啊!”秦野在背后大呼小叫,而杜川的身影却没有丝毫停留。
从某一天之后,他已很久不再为人停留,当她已离开。
“我去,我才不要用京山秦氏,秦野的统帅才72,智力也只有68,就一个97的武力有屁用啊。”头发枯黄的封折戟愤然摔掉游戏手柄,对旁边电脑屏幕前坐的宋雪风大声道。
胖子宋雪风眼镜后寒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