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到办公室开始,每一次将杨崇山挤兑得无话可说的,都是云裳,高登看了几次之后,已经学乖了,既然云裳刻意提出让杨崇山做最后两道题,那必然是有用意的。所以他也就跟着提出让杨崇山做最后两道题。
杨崇山却反问:“为什么不是做我前面四道,你做后面两道?”
明明前面四道,他都记得答案,不知道的反而是最后两道。
“这样不好吧?”云裳说道,“杨老师你刚刚直勾勾地看着我答题,已经看到我写的答案了,反而是高老师没看到我写什么,为了避嫌,我觉得还是杨老师你来做最后两道比较好。”
杨崇山抓住了云裳话题里的一丝漏洞:“你最后两道,我也看了,干脆六道题都让高老师做好了。”
高登:“……”
女记者:“……”
其他人:“……”
明明自己才是出题人,现在却半天给不出来正确答案,还让别的老师去做,要说这其中没什么猫腻,大家是不信的。
云裳眨眨眼,笑着问道:“杨老师是不是忘记了,你才是出题人啊?”
杨崇山:“……”
杨崇山被云裳这话,问得老脸一红。
亏得刚才他还觉得自己抓到了云裳话里的漏洞,但被云裳这么一反问才有些反应过来,那哪里是漏洞,分明是坑,坑的还是自己。
可是若自己真的去做,别说五分钟,两个小时的时间,只怕都是不够的。
最后那一道的运算量实在是太大了。
自己一个出题人,还是老师,若是花费的时间太多,那针对云裳的事,会显得更加明显。
试想一下,出题人自己都需要好几个小时才能做完的题目,竟然出给了自己的学生……这事要是传出去,杨崇山真丢不起那人。
他可以说自己是为了云裳好,出了偏难的题目,但因为云裳也是那么简单地就将题目解答出来了,所以若是这事传出去,他就可以咬定自己是想试探出云裳的真实水平,是出于好心。可若一旦连自己都要花费很久的时间才能解题这事,跟着一起传出来,那这事的性质就大变样了。
可是,这些人还等着自己的答案,不做也不行,做也不行,杨崇山的眉心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
为什么今天,他老是遇到这种让他左右为难的事?
对于杨崇山的为难,云裳知道,高登知道,高远达知道,校长更知道。
虽然心中已经打算放弃杨崇山了,但那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校长到底不舍得让他丢人现眼,出声暗示说道:“杨老师,褚子言同学已经做完试卷了,你赶紧对比着题目,进行修改啊。”
云裳不动声色地看了校长一样,不愧是老狐狸,倒是挺会想办法的嘛。
而一直看戏的高远达则是露出了些许的失望之色,原本现状是一个不错的发展,可惜了。
赫然,校长这话就是在暗示杨崇山,他自己根本没必要重新去做一次,只需要直接“批改”云裳的试卷就是了。
杨崇山也在第一时间听明白了校长的暗示,他眼睛一亮,顿时不再纠结,拿起了云裳的试题纸,比对着题目看了下去,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之后,他放下了试题纸,对云裳说道:“恭喜你,全对。”
云裳却突然问道:“杨老师,确定吗?”
杨崇山一副看穿了云裳算计的惬意,“我当然确定,”为了表达自己确定,他又增加了一句,“这题目是我出的,我还不能知道正确答案吗?”
说这话的时候,杨崇山的心中简直得意极了。
这些人本来想拿捏着他不知正确答案的问题,逼着他出丑,可现实呢?他直接就说云裳的答案是对的,这下看他们还怎么算计自己。
云裳又确认道:“我再问一遍,杨老师,你确定我做的都是对的?”
杨崇山有些不耐烦,正要开口,可当他注意到云裳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的时候,一股没来由的不安,突然从他的心内升腾起来。
难道,这小子做的,是错的?
可是,不对啊,怎么可能呢?
如果说一开始杨崇山压根就不相信云裳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出满分试卷来,那么现在,通过自己亲眼看到的云裳写下了正确答案的奥数题,他已经根本不怀疑云裳的能力了。
正是因为这份“信任”,所以他才会随随便便地看了一眼云裳的答题纸,说他全对。
能那么快地将选择跟填空都作对,没道理会被最后两道题给难住。
等等,杨崇山想起了那运算量特别庞大的最后一道题……不会这小子,最后一道题是乱写的吧?
可是,也不对啊,他一开始根本不知道自己手里有没有答案,若是乱写,结果做错了,想要证明自己清白的他,就再也证明不了了。
越想,杨崇山越是觉得云裳不敢故意写错题,他没那个胆量,更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自己的手里没有正确答案。
所以,在云裳再一次追问的时候,杨崇山开口了:“这有什么好确认的,这些题是我出的,我说了是正确的,就是正确的。”
就在杨崇山说下这句话之后,他突然就看到对面的云裳,露出了微笑,那种一种你终于上当了的笑容。
来不及多想,杨崇山就听到云裳说道:“杨老师,虽然我们之前是打赌,说你输了赌注的话,你就再也不教书了,不过,现在看来,你可能真的不能教书,误人子弟了。”
杨崇山紧紧眉,先前那股莫名其妙出现的不安,正随着云裳说的话,越来越强烈了。
云裳说完那一段话之后,突然拿起了自己做的答题纸,正对着镜头,条理清楚地说道:“杨老师作为出题老师,竟然连自己出的题,都做不正确,而这样的人,竟然还是我们学校每年的优秀老师。今天在这里,我要代表我们学校,尤其是被杨老师教过的全部学生问一句,凭什么?!”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做不正确……”杨崇山皱着眉头,冲着云裳喝问。
“我刚刚已经问过杨老师两次了,是否确定我做的就是正确答案,杨老师你自己说的,这就是正确答案。”
“本来就是对的……”杨崇山越说越心虚,最后几个字,声音低得都快听不见了。
“可这两道题,”云裳淡淡一笑,再开口的时候,说出的话,直接震住了全场的人,“我分明都做错了。”
“怎么可能?”杨崇山惊呼。
“怎么不可能?”云裳反问,“杨老师不是一直觉得我是靠着作弊才能得满分的吗?怎么现在突然对我充满了信任,连我做错了的题,都非得要说我是对的?”
云裳如此言之凿凿地说话,那两道题错误的概率,几乎变成了板上钉钉的确凿,一想到自己刚刚才对着镜头,说了两遍这答案是对的,杨崇山就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半晌之后,他忽然醒悟,继而切齿:“你是故意的?”
云裳没说话。
可她的沉默,已经足以说明问题,杨崇山霎时愤怒异常:“你个小王八蛋,我就知道……”
“杨崇山!”高登一字一顿,“为人师表,你怎么可以骂人?”
“你是聋的吗?你没听到这小王八蛋……”想到自己竟然被云裳算计,杨崇山的怒火根本停不下来。
“杨老师,”云裳出声截断了杨崇山的谩骂,“就算我是故意做错了,但现在的问题,不应该是你这个出题人,连做错的题都发现不了的问题吗?”
云裳一出声,高登才顿时醒悟过来,心中险叹一声“差点被杨崇山给绕进去了”,他大声质问道:“杨老师,这题目是你出的,你别告诉我,你根本不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
“我……”
“杨老师应该知道的吧?”云裳别有深意地说道,“杨老师不至于出个连自己都做不出来的题,来考验我这个初三的学生吧?”
话说到这里,杨崇山要当着众人的面,计算出最后两道题的正确答案,已经避无可避。
除非,他能当场承认,他挑了连自己都解不出来的奥数题给云裳做。
给云裳这个没参加过奥数培训的初三学生出奥数的题目,被揭穿的时候,已经让杨崇山丢脸了一回,若是现在连他自己都解不开自己出的题目,那这已经不是再丢脸一次的问题了。
这是非常严重的人品问题,会被世人唾弃。
而这样的后果,杨崇山承担不起。
480 包子本包的报仇(24)()
最终,杨崇山还是坐到了课桌面前,拿着验算用的草稿纸,开始做那两道被云裳告知她做错了的题目。
这一做,大家伙还趁机吃了一个午饭。
午饭是校长让人准备的,菜色不错,所有人都有。
吃饭的过程中,云裳注意到校长刻意接近了女记者,不断地套话,想要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来的,也想商量着,看女记者能不能帮帮忙,最好能不播出就是最好的了。
可惜的是,女记者几乎是滴水不漏,校长既没打听到她到底是被谁叫来的,也没能让女记者减少播放房内。
什么目的都没达成,加上女记者的态度有些强硬,这让向来人人都给面的校长,有些面上过不去,他的态度也跟着强硬起来,表示这考试的事情,是学校的私事,他作为校长,没得他的同意,记者无权播放。
然后,女记者就给校长普及了一遍法律,让他知道记者报道新闻,本就是依法办事,他同意不同意,她都有权利报答此事。
最后,校长讪讪而归。
校长转身离开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女记者忽然冲着刚好看过来的云裳,眨了眨眼。
云裳浅浅一笑,也冲着女记者眨眨眼。
没错,这个女记者,是她找来的。
要说能找到这个女记者,还得感谢上次她来校长办公室时候遇到的那年轻男女里面的女人。
那年轻女人当时明显是表达了想要帮着她的意思,可惜被她的沉默拒绝,但事后,云裳却是打听到了女人的住处,在去县城看褚小宛的时候,就找了过去。
年轻女人对于自己本来好心想要帮云裳,但她当时却什么都不说的行为有些生气的,可听到云裳的解释之后,她顿时就气消了。
云裳的解释很简单,一是她怕自己说了,女人得罪了校长,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别人;二来,她心中有更好的计划,能将校长杨崇山那位人渣老师一起收拾了,当时也就不方便打草惊蛇了。
云裳会找到年轻女人,一是表达自己的感谢,二则是冲着年轻女人的家室来的。
这位刚进入到县教育局实习的年轻女人,背后的身份可不简单,她家里便有不少人在电视台工作。
而现在这位女记者,便是年轻女人引荐的。
当云裳知道杨崇山要用自己的数学试卷做文章的时候,她也就联系到了女记者。
女记者其实今早一早就到学校了,但她却耐心地等待了一阵,直到看到一群人走向校长办公室的时候,她才跟摄像师傅一起,混到了那人多的队伍里面,轻轻松松地进入到了校长办公室。
值得一提的是,在大家都在吃午饭的时候,杨崇山竟然一口不沾他正在抓紧时间做最后那道题。
好几次,他都很想趁着大家不注意,去拿校长办公室的计算器。
可每当他有这样的想法,或是动作迹象的时候,他就会发现那黑漆漆的摄像机洞口,在冷冰冰地对着他。
没办法,杨崇山只能用草稿纸硬算。
可是,越算,他越是烦躁,尤其是一些涉及到了开平方根的运算,那真的不是有草稿纸就能解决的问题。为了保证自己的最后运算结果是正确的,他还得对原数进行平方后的复算,确保自己算出的数据是正确的。
而当面前再一次的复算,算出的结果跟原先的数不一样之后,杨崇山突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拿着笔,恶狠狠地对着整张草稿纸,就是一通纯属发泄的乱涂乱画。
因为太用力,草稿纸都被划烂了。
注意到这一幕,女记者冲着摄像师做了一个眼神,摄像师点点头,将这一幕,记录在了镜头里。
又划烂了几张纸,杨崇山内心的怒稍微得到了平复,他重新拿出了新的草稿纸,准备再次验算。
“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吧,杨老师还没做完啊?”高登吃饱了,有些百无聊赖,继而他压低声音问就在身边的云裳,“我说我从前咋个没看出来,你也太聪明了,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想到做错最后两道题的?”
若不是最后两道题是错的,他们还不一定能逼着杨崇山就范,乖乖地算最后两道题的答案呢。
云裳笑了笑,含义不明地说道:“我就不能大意了犯错啊?”
“别人都可能,我觉得你不可能。”高登用了一个很直白的比喻,“那些题对我们来说,超乎想象的难,但在你眼里,我估计就是一加一等二,谁会犯这种错误啊?”
云裳就笑了笑:“高老师,你这个比喻有点夸张了。”
高登也跟着笑了笑,再次看向还在抓耳挠腮的杨崇山,先是同情地啧啧两声,继而痛快地说道:“杨崇山机关算尽,竟然想出超纲奥数题来为难你,现在好了,把自己都给难住了。这场面,真是毕生难见。”
卑劣地出奥数题来为难学生也就算了,竟然最后还把自己也给难住了,高登觉得,这种好笑的场面,估计他这一辈子都遇不到了。
又跟云裳随便闲聊了两句,高登等得确实无聊,他干脆让云裳把杨崇山出的题写给他一份,他也来做做看。
在杨崇山跟云裳聊天的过程中,高远达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云裳。
老实说,最开始,他并未将云裳太过放在心上。
虽然这学生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厉害之处,未来肯定不可限量,但对他来说,也不过是聪明了一些而已。
可当云裳次次都让杨崇山吃瘪开始,他就逐渐地将注意力放到了云裳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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