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君如何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当下她被吓得昏厥了过去。
再醒过来,裴君就逼着沈云书跟那男人断绝关系。
沈云书不依,她便将他扣在了家里,不许出门,又调查了那个男人的身份后,亲自上门,威胁震慑。
不想那男人也不好对付,若非顾忌事情闹大了,对沈云书、对沈家、裴家都不利,裴君只得先暂时按捺下对那男人动手的想法,转头好好地劝沈云书。
可是,从小什么都依自己的儿子,这一次,却无论裴君怎么说,都不点头。
反过来,他还哀求,想要裴君成全他。
裴君怎么可能成全他?
沈云书是侯府唯一的嫡子,承担着侯府的荣耀未来,他将来不但要继承侯爵之位,还要将其继续传承下去。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先不说违背人伦、大逆不道,光是绝后这一条,裴君就不能答应沈云书。
她用尽了手段,却依旧换不来沈云书的回头是岸。
裴君知道时间越是拖得久,这消息就越是瞒不住,若真传了出去,她儿子这一生就真的毁于一旦了。
心中一发狠,裴君以自身为要挟,告诉沈云书,若他非要跟男人在一起,她就死给他看。
沈云书果然就慌了。
眼见着方法见效了,裴君赶紧地就开始给沈云书相看配对的姑娘,想着只要成亲了,一切就好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沈云书答应了她不再见那个男人,却宁死不答应相亲,更不成亲。
他告诉裴君,他可以答应她,不再见那个人,但他的心中已经有人,不能再去娶人家姑娘,那是耽误别人,是不负责任。
裴君没想到,好不容易让沈云书跟那个男人断开了,他竟然想要终身不娶。
两母子再度僵住了。
这一次裴君再度用自己威胁沈云书,但沈云书却死咬着不松口,最后就导致了现在这一幕:裴君以绝食威逼沈云书,他若敢不娶,她就死给他看。
相对之前只是口头的威胁,这一次裴君身体力行,沈云书从一开始的倔强到现在,眼见着裴君身体撑不住了,他苦苦哀求之下,终于认输,答应了裴君的一切要求。
上一世,沈云书答应了裴君之后,裴君迅速地挑选了门当户对的姑娘,就要跟沈云书成亲。
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沈云书喜欢男人的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
那定亲的人家也听到了,他们找到了裴君,说要退亲。
裴君自然是矢口否认,告诉对方外面的都是谣言,不可信,让对方安心。
然而,对方却一口咬定,不能拿自己的女儿冒险,不管外面的谣言是真是假,一定要取消这门亲事。
沈云书这事,本就闹得沸沸扬扬,但再闹,也没一个人拿得出来真凭实据。
所以,只需要当事人跟沈家咬死不承认,这事,最终也只会慢慢地冷下来。可现在,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让跟沈云书定亲的人家退亲,理由还这么不清不楚,只怕这事,没有也变成有了。
裴君想得很明白,坚决不同意对方的退亲。
但对方的态度也很坚决,就要退亲。
最后,裴君都用上了威胁。
对方无奈,只得做出让步,要求更换定亲的人选。
裴君也知道对方能做到如此地步也属不易,便是对方最后选定了一个庶女,她也没说什么。
随着亲事定下,再到庶女嫁到沈家,京城里关于沈云书的“谣言”,慢慢地也跟着消散了。
以为度过一劫的裴君,立马就发现新的问题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沈云书不圆房。
一气之下,她给自己的儿子下了春药,让他跟新媳妇圆了房。
原以为只要沈云书尝过了女人的味道,就会迷途知返,但她做梦也想不到的是,清醒之后的沈云书,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选择了自尽。
不过,沈云书没死成,他被救了下来。
裴君被吓到了,她哭着求被救下来却宛如死去了一般的沈云书,她求他活下去。
沈云书看了她很久很久,终是默默地点头,答应了她。
那之后,母子俩的关系,表面上看似乎是变回了从前的样子,但裴君知道,自己儿子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
再过了一些年,沈云书与那庶女从家族中选了一个孩子过继。
他们对那个孩子都很好,裴君也喜欢那个孩子,一家人似乎久违地其乐融融起来。
那一段时间里,裴君一度以为曾经的伤痕已经恢复了。
可是,直到那一天,出去上香祈福回来的她,被家里人告知,沈云书快不行了。
惊慌地冲到了沈云书的床上,她见到了自己儿子的最后一面。
那时候的沈云书正怔怔地望着虚空,听到了她的大声呼唤后,他的眼珠子动了动,就这么直勾勾地看了裴君半晌之后,他似乎终于认出了眼前人的身份。
“母亲……”那时候沈云书已经没力气发出完整的声音了,他用气音慢慢地叫了裴君一声,说了一句让裴君直到他死去了都没反应过来的话。
“我恨你!”这是沈云书生命终结前的最后一句话。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转过了视线,再度怔怔地望着虚空,不知道他最后看到了什么,已经许多年未曾笑过的人,在那一刻,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呜呜呜……”将裴君从“我恨你”那句话叫醒过来的,是满屋子人的哭声。
她神色呆呆地看着保持着解脱般笑容死去的儿子,“我恨你”三个字,如魔咒一样地笼罩住了她整个人,从来没有任何一刻,裴君如此清醒地认识到,沈云书这悲剧的一生,是自己这个做母亲亲自造成的。
她昏死在了沈云书的床前。
醒后不久,她终于知道了沈云书再一次选择自杀的原因:他接到了那个男人的死讯,再没了活下去的勇气与期望。
原以为自己安排的就是最好的,却不想害了自己最爱的孩子,沈云书临死之前那句“我恨你”,还有他那终于解脱的笑容,让裴君无法原谅自己,最终走上了沈云书的路她自杀了。
云裳重生的这个时间点,正是她逼着沈云书答应跟那人断绝往来的时候。
她用绝食来威胁沈云书,但实际她却并未绝食,只是叫了身边的人帮忙配合,再装作昏迷的样子,就让沈云书点头答应了。
心中微微叹口气,云裳睁开了双眼,看向被自己逼得神情绝望的沈云书。
一个男人喜欢另外一个男人,这样的事情,便是在比这个轮回发展先进了几千年的世界里,都不能被主流社会价值观所接受,更何况还是在这个以子嗣后代传承大过天的时代背景中。
便是没有子嗣的顾虑,两人相恋,也会被人瞧不起,不但前途断绝,更是会遭遇到万人唾骂。
所以不管是为了家族还是为了沈云书,裴君都不能让他走上这样的不归路。
所以,她才会有了那样的选择,却没想到反而一步步地将自己的儿子逼上了绝路。
想到沈云书临死前的那一句“我恨你”,便是现在身体的灵魂已经换成了云裳,她想一遍那样的场景的时候,心依旧会隐隐地钝痛。
云裳的手慢慢地放到了沈云书的头上,看着他绝望无助的样子,她其实也不好受。
上一世,这个孩子为了母亲,放弃了太多,一辈子郁郁寡欢;这一世,她回来了,她要他幸福安康、顺遂一生。
沈云书看着“昏迷”的母亲终于醒过来了,赶紧招呼旁边的大夫,为云裳做检查。
云裳挥手拒绝了地大夫,只问沈云书:“你说好了,答应我了?”
沈云书低垂下了视线,声音中透着无尽的落寞:“我答应母亲,请母亲好好保重身体。”
云裳点点头,又问:“既然你答应了我,我便极快为你相看姑娘,早日成亲……”“母亲……”沈云书有些惊愕地抬起了视线,“……母亲,我可以答应你终身再不与那人见面,可是成亲的事情,万万不行。”
“你既与那人断绝,为何不能成亲?”云裳咄咄相逼。
“母亲!”沈云书面色涨红而愠怒,“我这样的人,娶人家姑娘,这不是耽误人家一辈子吗?”
“什么耽误不耽误,我堂堂忠勇侯府,何其尊贵?你是嫡子,将来是要继承侯府爵位的,什么样的姑娘配不上?”云裳将上一世裴君说过的话,直接照搬出来使用。
“母亲,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沈云书辩解道。
“我不管你什么意思,明日开始,我就会为你去相看姑娘。”
“母亲,你……”
“好了,”云裳呵斥住了沈云书,叫了人进来,“少爷累了,送少爷回房休息。”
沈云书还想要说什么,却看到云裳一副无力难受,似乎随时要晕倒的样子,话到嘴边,一时之间,开始犹豫了起来。而他这点犹豫的时间,便有小厮家丁上前,将他从云裳的房间带了出去,让他想要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将沈云书送出去之后,云裳转头吩咐,叫来了自己的小女儿沈思蕊。
裴君这一生,一共有两女一儿;大女儿叫做沈思娴,家中姐妹排行第一,已经出嫁;小女儿沈思蕊家中排行老七,如今正是议亲的年纪。
沈思蕊很快到了云裳屋里。
小姑娘长相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裴君,颇得裴君的宠爱,看着如今笑容单纯、快快乐乐的沈思蕊,云裳心中又高兴又恨。
高兴的是,她能重生回来,回到沈思蕊还未出事之前,真是太好了;恨的是,到底还是有些迟了:因为沈思蕊虽然还是好好的,可她的大姑娘沈思娴,却已经被她嫁出去了,嫁到了那个狼窝里。
若是自己可以再早重生一些时间,回到大姑娘出嫁之前,那该多好啊。
不过,也无所谓,只要人还活着,就是希望。
况且,云裳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寒气,她都回来了,怎么还能让自己的大姑娘受半点委屈呢?
“母亲,你找我?”沈思蕊走到了云裳的面前,亲亲热热地抱住了云裳的手。
关于沈云书的事情,被裴君瞒得死死的,又都刻意支开了沈思蕊,这个时间点,沈思蕊还并不知道这件事。
“母亲带你去看看你大姐姐,去吗?”云裳笑着问道。
沈思蕊惊喜地睁大了双眼:“真的吗?母亲,你要去看大姐姐?”
“恩。”云裳点点头,肯定了沈思蕊的疑问。
不但要去看,还要为自己的女儿狠狠地讨一份公道回来!
343 我的儿子喜欢男人(2)()
天龙朝定都京师足有近四十年的时间了,清流贵胄、官宦皇亲,多少关系盘亘在这里,错综复杂,稍一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为了保证各自利益集团的荣华富贵和团结,各家最常用的手段便是结亲。
裴君作为当朝国公裴工的独女,她的父母对她极为疼爱,虽然她也逃脱不了为家族利益联姻的命运,但老国公却尽力在可选定的范围为她寻了一门最好的亲事,甚至不惜下嫁自己的女儿到侯府,只为了让裴君过得幸福。
可老国公到底还是看走眼了。
忠勇侯在老国公在位的时候,对裴君自然是不错的,侯府只她一个嫡妻,可老国公刚退下来,他就立马开始沾花惹草。而那位之前对裴君好得跟亲生女儿一样的婆婆源氏,也逐渐地露出了真面目,她不但不呵斥自己儿子的举动,还亲自抬了一位她娘家那边的侄女瞿氏,给了自己儿子做妾。
裴君怀沈思娴期间,府里光是妾室就加了三位,更别说被开了脸的通房丫鬟。
还不等裴君生下沈思娴,瞿氏跟另外一个小妾万氏就怀上了,竟是先后脚地跟她一起做起了月子。
而且,因为裴君生下的是女儿,而深受源氏喜欢的瞿氏生下的是儿子,月子里,她没少受气。
原本,裴君自己生受了这么多的委屈,轮到自己女儿出嫁的时候,她就该更加小心翼翼,为其挑选一个好的夫家。
可那时候,侯爷在朝堂上吃了些冷落,为了稳固侯府地位,她只能将沈思娴下嫁到了那时候在朝堂上正大热的威远伯爵府宋家。
作为老国公的唯一外孙女,又是侯府的嫡女,沈思娴这下嫁真的是非常委屈她了。可威远伯爵府的那些人,一个小小的伯爵而已,竟然从议亲开始就拿脸给裴君看,甚至还对她的嫡女东挑西选,那眼光高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家本来可以迎娶公主,配个侯府嫡女委屈了他们。
还没嫁过去,就受尽了屈辱,可想而知,等沈思娴嫁过去,会过上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
可是沈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沈云书是未来侯府的继承人,裴君就算不为了侯府,为了沈云书,她也得为他筹谋细算,最终还是咬着牙,将沈思娴嫁了过去。
成亲后的沈思娴,果然过得不尽如意。
最开始的时候,她受了委屈,还会回家,找自己的母亲诉说,可等她发现自己的母亲,堂堂侯爵夫人在伯爵夫人的婆婆面前竟然都说不上什么话之后,她以后回家就不怎么说自己的委屈了。
每每被问到,也都说自己过得好。
好不容易等侯府终于缓过气来,裴君以为可以让自己的女儿在宋家硬气起来,偏偏宋家进宫的女儿得了今上宠爱,宋家的几个儿子都得了嘉奖晋升,那伯爵娘子,更不把裴君这侯爵夫人看在眼里了。
裴君也就越发说不上话了。
而最近,那进宫的宋氏女有了身孕,若能一举得男,威远伯爵府升成威远侯府指日可待。
家有宫中受宠女,父兄在朝堂上也颇得今上倚重,伯爵的宋家,现今已是京城里炙手可热的贵门,连老侯爷在跟老伯爵爷说话的时候,都客气了几分。
如此,裴君又怎会还去做得罪宋家的事?
她开始劝说让沈思娴凡事多忍让,她是宋家的嫡妻,宋家的人再混账,也得认她的嫡妻之位。只要她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些妾室的庶子,再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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