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清嗤的一笑,一挥手道:“那就暗中入股几间能放大盘的大行就是了……据本府所知,以往江南外购之米多来自两淮,两淮的大米行都是安丰将门所控。本府和他们都有联络,入股的事情本府去办。不过那五万张迟约可以照旧买入,只记着别跟安丰系的米行买就行了。”
“知道了,”屈华杰顿了一下,又问,“大府,您的意思,咱们最后该把迟约砸到多低?”
陈淮清两手一摊,冷笑道:“没有!砸到没有!把米价砸到1贯以下,让迟约砸成废纸,让买进迟约的人都倾家荡产!”
屈华杰问:“那……九月十五交割日该怎么过?咱们没有那么多米啊!”
陈淮清哈哈大笑,摆摆手道:“不必担心……九月十五之时,江南大势一定会有剧变,到时候有没有镇江米市都不好说了!”
……
“迟约?这就是迟约?”
大宋平章军国事,太师贾似道手中,这个时候也捏着一张迟约。是平江兆丰行开出的迟约,也1oo石额度,行约价每石一贯的迟约。
这些日子,米粮迟约渐渐成为了江南商场上的热门话题。凡是涉及米粮生意的豪商大户,就没有不知道这种迟约的。因为市面上有不少商行正在高价收进这种米粮迟约。一贯行约价相对目前的米价已经够高的了,而每订一张1oo石额度的迟约,就能额外得到1o贯定约钱。这简直就是在送钱给米粮商,这行约价再加上定约钱,等于出到了每石一贯又八十文铜钱。比目前镇江米市上的米价贵了足有八十文,而且这些迟约的行约时间还在秋收后,到那时,米价肯定比现在便宜的多。
所以摊上这种好事多米粮商就没有不订约的。短短一个月间,各大米行定出去的迟约总量,保守估计都已经过了十五万张,而且临安的各家印书社都接到了印制迟约的生意。其中就有廖莹中家开办的世彩堂。
“太师,这就是迟约,是在平江兆丰行找学生的世彩堂印的,一共要印1ooo张。”
“平江?”贾似道皱眉,“平江往镇江运米?平江不是离临安更近些么?而且平江本身也是大城啊,当地的米价向来不比临安低多少吧?每石一贯又八十文铜钱的约他们也订?”
“太师有所不知,现在这迟约涨价了。”
“什么?不是1贯行约了?”
“行约价还是1贯,但是迟约本身涨起来了,8o文一张买不到了,涨到16o文了!”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贾似道愣了一下,随即又笑着说,“定是蒲寿庚的手笔,随他去折腾……群玉,现在临安、明州、泉州、绍兴四府的常平仓都满吧?”
“满,都满满的!”
“好,那就随他去炒……米价贵点也不坏,谷贱伤农啊!”
第505章 牛市来了 求月票()
当春意在江南渐渐浓郁起来的时候,原来因为北地传来的坏消息虽然忽必烈在打肿脸装胜利,但是江南的士大夫们还是习惯看图说话,地图上谁的地盘变大了,一定是胜利者,反之肯定打了败仗而变得沉闷烦躁的气氛,也突然变得有点轻松欢乐了。
西湖之上,又是处处莺歌燕舞,冬天时愁眉苦脸,一副忧国忧民样子的文官,此刻又成了风流才子,和临安青楼瓦肆里的佳人们乘坐画舫同游西湖了。
临安的茶馆酒楼,这时也生意兴隆起来,每天都顾客盈门,而且客人们的出手仿佛也大方了几分。跑堂的小厮一日下来,都能有几十个铜钱的小费。刚刚从随州开来的六千楚勇,这些日子也是精神抖擞的在御街和各个城门口巡逻。看看他们身上披着的厚重坚实的步人甲,手中泛着寒芒的长枪,还有那种带着杀气的沉稳步伐,就比昔日护佑临安城的三衙兵强了不知多少!
看来这书生掌兵还是有道理的,光是李庭芝练出来的楚勇,恐怕就比大宋任何一个武夫教养出来的兵士要强了许多。据说这些随州募来的楚勇不仅个个武艺精熟,而且每日还有随州籍的士子给他们将圣人的道理可是真正的大道理,还是由真正的士子在讲。现在大宋的团练讲究的是书生带兵,大部分的军官都是士子,士兵又是他们的佃户或同宗,是被当成弟子教养的。这样用圣人道理教养出来的军队,怎么都不会弱于那支入了魔道的北明叛军吧?
若大宋有二三十万这样的精兵,北伐中原不谈,保住江南一方太平应该是不难的。
不过在这个春天,最让临安城内的文官们感到舒心的。还不是这支刚刚崭露头角的团练军。而是正在回升的米价!这一轮米价下跌是始于四年多前的临安之变。陈德兴冲冠一怒为红颜,打掉了大宋国的表面统一,造成了十五镇节度使的割据局面。但是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
先。在临安之变中表现拙劣的八万三衙兵被全部遣散!每年可以节省下相当于几百万贯铜钱的军费开支。
其次,四川、京湖、两淮的方镇兵费不再需要朝廷全部承担。因为这些方镇已经不再是大宋天子的“御前大兵”。而是割据一方的军阀。他们的开支自然要靠各自的兵头自己想办法了。
以上这两点变化,每年替南宋朝廷省下来的军费,就有数千万贯之巨!而且自临安之变后,大宋和蒙古的三十年战争也正式结束。四年以来,国家就一直处于和平之中,战争费用和各种赈济难民的开支,也都降到了最低。
在这些因素的影响下,南宋的财政连着几年出现了少有的平衡局面。而财政平衡也就意味着南宋朝廷不再需要行大量的会子搜刮民财。不仅如此。中断了几十年的会子赎回也在两年前恢复就是用铜钱或新一届会子赎回早期行的会子,当然是要狠打个折扣的。会子这种纸币有些奇怪,理论上是会定期打折赎回的。有点像是一种可流通负利率债券。不过自打蒙宋战争开打,赎回会子的事情就像是个传说了。
几十年来,会子只行不赎回,实际价值自然一跌再跌,而朝廷又用会子“和买”民间财货,等于变相加税,此举不但造成大量的自耕农破产,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通货膨胀。这通货膨胀最直接体现。就是作为生活必须品的粮食价格不断攀升!
而随着会子赎回的重新启动和和买制度的基本取消(并不是完全取消,而是因为没有庞大的军队需要供应,和买的东西便越来越少了)。南宋经济面临的通货膨胀,自然也就迅转为了通货紧缩。
而且由于战争的结束和四川、京湖、两淮粮食生产的恢复,江南粮食市场的供应空前宽松。因此四年以来,粮价就不断走低。而粮价的下跌对临安、泉州等大城市的居民来说当然是好事儿,他们是粮食的消费者嘛!
对于占南宋人口多数的佃户来说,粮价下跌虽然不是好事,但是损失也不很大。因为南宋流行的是实物地租,而且佃户所得仅够糊口,地主若再逼得太紧。他们弃佃出逃可就麻烦了现在各个方镇都在想尽办法招诱农民去他们的地盘上开垦种地,佃户要是跑了去。那真是皇帝老子也没办法可想的。
所以这粮价下跌的所有损失,就只能由地主阶级来承担了。这天下稍稍太平。老爷们的荷包却是缩了水。不管下面的老百姓是什么想法,在大老爷们心目中,荷包缩水总是坏事情。不过今年开春以来,形势似乎有了扭转,米价止跌回稳!
先是秋天在镇江交割的迟约价上涨到了一贯又八十文以上。这可就已经高于镇江现米价格了,而南宋粮食市场上迟约价通常是低于现货价的。于是,在迟约全价维持一贯又八十文以上一段时间后,现货价格也开始节节攀升。镇江的现米价格,很快就突破了一贯又一百文。
可是就在大家以为米价不会继续上涨之时,秋季交割的迟约米价(含定约钱的全价)再次飙升,很快突破每石一贯又二百文的高价!
也就是说,一张百石糙米额度的秋季镇江交割迟约的价值,已经从原来的近乎废纸,一下子暴涨到了每张15贯铜钱。
而与此同时,临安、明州、泉州等南宋大城市中,还出现了专门买卖“米粮迟约”的交易场所,都是一些大商人经常光顾的高档茶楼、酒肆。
而“米粮迟约”和粮价上涨,也渐渐成了这些南宋大城的上流社会的热门话题。
“听说了吗?北地三国现在都在闹粮荒啊!他们那里整年都兵荒马乱,壮丁都去打仗了,田里面只有老弱耕种。现在已经没吃的了,只能到俺们大宋来买粮食。”
“听说了,北边的大元国已经派了使团南下,带头的就是原来泉州蒲半城!听说蒲半城这些日子别的事情没有,就忙着和各家粮商签迟约……”
“怪不得米价最近涨得那么快,感情是北地三国在买啊!”
“涨得快?这才到哪儿啊?现在每石两贯都没到!几年前蒙宋交兵那会儿,哪有低于两贯一石的米?依我看呢,这米还得涨!既然北三国要买,还客气个啥?就该狠狠的涨!”
“对,就是要狠狠的涨!听说贾太师也是这个意思……临安的小报上都说了,这个米不涨到三贯是不会罢休的。他们北人要吃米,就得花三贯铜一石的价钱买!要不买,那就活该饿死!”
“对!该让他们买贵米,咱们被他们打了三十年,现在没吃的求到咱们,还客气个啥?看来这米价还得涨,这迟约……我得去买个十张八张的小来来,反正也不差这几个钱。”
“没错,我要去投个十张单,不过15o贯铜钱,要是这米价真到三贯,那可就19oo贯啊!这可是以小博大的买卖……”
所谓的迟约,用后世的标准来说就是期权,特点就是以小博大。一张1oo石行约全价在每石88o文的迟约,在粮价低于8oo文(一贯),而且明显供过于求的时候,其价值是很低的。
但是当粮价升到三贯的时候,就等于每石米赚了152o文,按照8oo文一贯计算就是1。9贯,那1oo石就19o贯!如果米价升到五贯,那这份迟约的价值就高达39o贯……
只要稍微懂一点生意经,手里又不差钱的商人、士绅,很容易就能算清楚这种迟约在粮价上涨过程中可能产生的丰厚利润。
啪地一声儿,棋子轻轻的落在了棋盘上面儿。一副棋局,已经到了胜负分明的时候。黑子大获全胜,白子则兵败如山。
执黑的蒲寿庚春风满面,而执白的蒲寿晟却眉头紧皱,仿佛有什么心事萦绕心头。
“大哥,还在担心咱们赢不了么?”蒲寿庚一边将棋盘上的白子、黑子收回,一边笑呵呵的问。
蒲寿晟苦苦一笑:“涨是涨起来了……可是最后接盘的冤大头还没有着落呢?咱们手里现在有多少张迟约?”
“十八万二千张。”蒲寿庚道。
“才放出去一万八千张……”
蒲寿庚微笑:“试水而已……这是放出去让人跟的。”
坐庄嘛,当然不能把所有的筹码都捏手里,一点财不漏给别人。这样外界感觉不到财富效应,标的也没有真实交易,抄再高也只是纸上富贵。等到行约期一到,那可就要赔进去了。
“这道理我懂!”蒲寿晟摇摇头,“可这迟约是可以不断出来的。市面上早就有别人在收,还是大量的收,和咱们一样是从大粮行那里直接收迟约的……我担心这些盘子会突然砸出来!”
第506章 先玩坏,再拿下 求月票()
听了兄长的担心理由,蒲寿庚失笑:“他们现在肯砸就好了!”他神色淡淡的,还在低头仔细收拾棋盘。“现在才到哪儿啊?一张迟约才15贯、16贯……就算砸出三万张,也就是四五十万贯。咱们可准备了三百多万贯等着接盘呢。泉州还有几个天方教商家,也都答应和咱们联手了,很快就会再有三百万贯运来临安。总共有六百多万贯现钱在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蒲寿晟苦笑:“现在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可要是迟约抄到100贯200贯了呢?要是一下砸出个三五万,那可就是几百万上千万贯……咱们可能扛得住?”
蒲寿庚大笑:“那就跟不用担心了,等到这迟约涨到了200贯,这些宋人就该伸长了脖子看300贯、400贯、500贯了!到时候,涌进来的现钱源源不断,根本用不着咱们再拿钱出来填了。真正需要咱们拿钱出来接盘的时候,应该是在70贯以内。现在先不急,让它慢慢涨,涨上一两个月,让各方面参与的人都高兴高兴。等到每张迟约涨到70贯的时候我就压一压,到时候该出的也就出了,那些粮商能发新约的差不多也就该发出来了。等压到50贯的时候,刘孝元就会折腾出点乱子,让长江水运暂时断一断。消息一到,市面上就该蜂拥买入了。”
蒲寿庚顿了一下,又道:“小弟估计,到时候镇江现粮起码涨到每石5贯!咱们如果能持上20万张迟约,那就是10000万贯!也不用全都出手,只要能悄悄放掉两成,剩下的按照3成市价抵押出去。就能套取4400万贯以上的现钱,分1500万给泉州那几个朋友。咱们兄弟手里还能落下2900万贯,到时候还有哪里去不得?”
蒲寿庚的这个操盘计划。说实话还是挺超前的。后世红朝股市里面的庄家大致也是这么玩的。低位的时候建仓控盘,然后拉升震荡洗掉跟风盘。进一步控盘,再拉升出利好把股价拔到天上去,最后再想办法出货。
而出货的最好方法,并不是都倒给散户这是比较困难的。最好的办法还是蒙给银行或是别的资金融出方……什么银行质押贷款,什么配资,什么透支等等的。反正本质都是用股票抵押出现金,哪怕不能提现也没有什么,去高价买入其他账户(庄家的其他账户)上的筹码就行了。
这样一套早就玩烂的坐庄办法。在红朝是不管用的,连着几代红朝领导核心,都是严管银行资金入市,基本封死了庄家利用质押贷款筹码变相的通道。因此红朝股市虽然一直没有给普通投资者创造多少价值,但也不是传说中的境外反动大空头可以随意肆虐的地方毕竟境外反动大空头来了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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