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宋朝的公务宴请比后世还夸张!喝起来就没完,不到天亮不罢休!而且还有官激歌舞助兴,这官做得真是惬意。所以陈德兴才不肯让他的一般弟兄和学生去混南宋的官场,否则不出三年都得荒废了。像贾似道这样在没完没了的歌舞饮宴和斗蛐蛐之余,居然还有时间把公务军务料理的井井有条的本事,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有的!
正在众人喝到兴头上的时候,就看见贾似道的幕僚梁崇儒急忙忙走了进来,到了贾似道身边,挥手让陪酒的美姬退开,才俯身到贾似道耳边,低声说道:“相公,扬州的急脚递,北虏那个叫郝经的使臣又来了,人已经到了淮河北岸,李安抚问要不要让他南来?”
“什么?郝经又来了?知道是什么事儿吗?”
梁崇儒道:“好像是来谈和亲的,忽必烈似乎想要让他的长子娶大宋的公主。”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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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南北一家三等汉第三更()
淮北亳州的小南门之外,一处长亭之中,此刻正设了酒宴。酒席之上,就是轻袍缓带的寥寥几人。在亭外垂手肃立等候的从人,却有不少。其中还有不少皮甲战袄,刀弓在身的北地汉军武士,足有两百多人的规模,都是镇守此处的顺天路军民万户张柔的手下。还有十几名儒服幞头的儒生模样的人,坐在长亭之外的芦席之上,每人面前都摆着一份酒菜,供他们享用。此外,还有十数辆马车,健壮骡马几十匹列在一旁的大路之上。
不用说这里正是一处送别酒宴,做东的是此地的主人,大蒙古国顺天路军民万户张柔——就是那位大汉复兴社社员,霹雳水军随营军校教习,部将级大义教官张九张弘范的老爹。身为北地三等汉中最顶尖的人物,大权在握,拥兵治民的张柔却没有多少意气昂扬,眉宇之间却多有郁郁之色。
坐在将要远行的客位上面之人,衣袍萧然,正是北地名儒郝经。他原是张柔的门客,张弘范的老师,被张柔举荐到金莲川幕府,现在俨然是忽必烈跟前的红人。这回更是奉了忽必烈之命,出使南朝,替真金王子求娶宋国公主。亳州正是郝经一行途经之地。
相陪的一人,却是从南面日夜兼程而来的刘孝元。在泉州蒲家的帮助下,他现在已经落籍广东梅州,在临安号称岭南名士,交游士林,出手豪阔,很是耀眼,不久之前还通过了太学试。成了一名受人敬仰的太学生。他这次北来,一方面是迎接南下的郝经;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正席地坐在长亭外面吃酒吃菜的这些亳州当地的落魄儒生。
亳州张柔其实也是崇儒的。在亳州修复孔庙,设学授徒。这些儒生都是亳州官学的学生。但是北地毕竟不是南朝。张柔再怎么崇儒,也不会把读书人抬举到武者之上。这些亳州儒生的前途,不过是张家万户的门客小吏而已。前途不过如此,自然没有南朝名士的傲气,被人安排在长亭外的芦席上吃点粗劣酒菜,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看到长亭外头这些儒生落魄的样子,在临安充了一阵名士的刘孝元突然长叹了口气。
正皱着眉头在喝闷酒的张柔抬头看看他:“明经所叹为何?莫非对伯常先生南下之行有甚看法么?”
郝经闻言也笑吟吟看着刘孝元:“孝元有什么话就说吧,南边的事情,老夫可不如你知道的多。”
刘孝元将目光从一票落魄儒生身上收回。整整容色洒然一笑:“实不相瞒,某在江南多日,以名士自居,终日与南儒为伍,见到的都是高高在上,目中空空的大儒……今日见到这些北地儒生,如何不感慨呢?”
一边是人上之人,一边是“十儒九丐”,真是天上地下之别!
郝经冷冷一哼:“儒者当以国家天下为重。如今国家南北割裂,征战不止,民生疾苦,全都因为这些南儒不知有国。只知一己私利。不知天下万民,只知赵家养士之恩。驱动南朝百姓,对抗吾大蒙古天兵。此等人物,非真儒也!”
郝经的话说的凛然。仿佛南宋的抵抗都是因为南方士大夫为了自家私利,而不顾国家万民的举动。这套说辞。倒是合乎天下一家,四海归一的道理。只是这道理,只在淮北管用,到了临安就是汉奸言论了。
刘孝元苦苦一笑,从怀中摸出一份《光复》小报,双手递给了坐在他对面的郝经:“伯常先生请看,这是目前临安行最广的小报,临安城内使得文字之人大多看过。”
“哦?这是……”郝经接过《光复》报扫了几眼,猛地就跳了起来,用力将手中的小报揉成一团,用力丢了出去。“一派胡言!都是一派胡言,竟然如此诬蔑我大蒙古!竟说我北地汉人都是蒙古奴隶,是甚三等汉……真,真是一派胡言!这份小报是谁办的?这人该死,该杀,该灭九族!”
张柔和刘孝元互相看看,这《光复》报好像也没说错啊,北地汉人不就是三等汉吗?哦,其实也不是真正的三等,因为色目人的意思是除蒙古、汉人之外的各色人等!也就是说蒙古第一等,除汉人外的全国各族人民,世界各国人民都是第二等,汉人……是最下等的一钱汉!说是三等人,真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
“伯常先生息怒,”刘孝元叹息一声,“这份《光复》小报是南朝状元文天祥出面办的。”
“状元……”郝经哼了一声,“状元怎也如此无知,这南儒果非真儒!”
刘孝元摇摇头:“虽然文天祥此人无甚德行,但是南人崇文,以状元为贵,无知小民皆以为状元是文曲星下凡,对之深信不疑。所以这《光复》小报在临安读者众多!而且除了《光复》小报,现在还冒出许多相似的报纸,全都以诬蔑大蒙古为能事!甚至有不少伶人还将《光复》报上连载的那些大逆不道的章回改成了南戏、评书来演……”
听刘孝元满腔恨毒的说完,郝经却沉默起来,过了半晌,才轻声地道:“看来此次南征失利的原因就在于此。南儒无耻,不知义礼,用文字煽动无知庶黎,妄图抗拒统一。”
刘孝元轻轻叹息。南朝士绅庶黎抗拒统一,的确是出于私利。士大夫在南朝是人上人,如果统一了就变成了十儒九丐。汉人在南朝是一等人,如果统一了就立马变成比三等汉还不如的四等南!对比一下南北儒生,南北汉人的处境,抗拒统一也就不难理解了。
如果不破除这种自私自利的想法,南朝士绅黎民就会拼死抵抗,现在又出了霹雳水军这样的精锐,陈德兴这样的大将。南北一统,四海归一,恐怕要遥遥无期了!
刘孝元左思右想,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奈何文天祥的手段,只能故作镇定地道:“伯常先生也不必如此,这天下人心终是想要太平的。而要天下太平,只有四海一统,无分南北,全天下的汉人都一起做大蒙古的百姓。这个道理,南朝汉人终是会明白的,他们现在只是一时被蒙蔽而已……好在如今南北议和,若能再促成联姻和亲,这南北之间的敌意当会有所缓和。俺们若能让南人知道,蒙古人不是洪水猛兽,北地汉人也活得好好的,说不定就能化解他们的抗拒之心……就是南朝儒生,也不是一定和咱们为敌的。其实忽必烈大王也是尊儒的,他一旦当了大汗,很有可能会在北地开科取士,到时候哪怕是三等汉,只要文章好,也是有机会做官的。”
这几句话说到点子上了,南朝的话语权是掌握在儒生手中的,而儒生最大的利益就是考试做官……他们高人一等的根源,也是有可能做官!而北地儒生却没有这个利益,除了极少几个机缘才华特别出众者可以效力金莲川,大部分人只能去当汉军世侯的门客。在这些汉军世侯门下,这些读书人又如何比得上赳赳武夫?
所以北方汉地的利益,是由蒙古人、色目人和汉人武夫瓜分,儒者只能吃点残羹剩饭。而南方汉地,则是官家和士大夫共天下!如此天差地别,也就难怪南朝儒生要反对蒙古,抗拒统一了!
郝经听了这番话,频频点头。论起内心,他其实也羡慕南朝的科举制,很希望能在大蒙古国实行。可是现下却偏偏没有可能,文章写得好就可以做官的道理……蒙古贵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理解的。
而且他们还把这套制度看成了宋国衰弱的根源!在他们看来,做官应该和砍人挂钩才对!只有砍人手艺最高的勇士都来替大汗服务了,大蒙古国的江山才能永固。如果大汗身边都是些拿毛笔耍嘴皮子的,这大蒙古肯定要灭掉的!
即便是信任汉儒的忽必烈,也是这个思维,就算他当大汗,也不可能在大蒙古国实行科举制度。不过忽必烈的长子真金却是从小被儒家道理熏陶长成的,他如果当了大汗,北方汉地的科举就有望了。
刘孝元吐口气,收拾容色,淡淡道:“南北终是要归于一家的……现在大王和南朝讲和只是权宜之计,待到漠北平定,就该谋取江南了。不过眼下还是要示之以和。而我辈儒生,更是要利用南北和睦的机会,在南朝宣扬南北一家的道理。要让南儒和南朝百姓都知道,在大蒙古国,汉人是有活路的,汉儒也是可以做官的!”
他扭过头,看着长亭外面十几个亳州官学的儒生,又回头对张柔道:“元帅,能否给这些儒生都委个官?”
张柔闻言一怔,不解地看着刘孝元,刘孝元笑道:“不如就让伯常先生带着他们去南朝,让他们官袍骏马在临安街头走上一遭,让他们去交游临安士林,亲口告诉南儒,北地的儒生也可以做官,也可以凭着文章学识成为人上之人!”(!
第220章 要黄了?第四更()
已经有19票了,还差1票应该没啥问题,加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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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宋廷允许,渡淮南下的郝经使团一下子浩荡了起来,除了郝经从燕京带来的从人护卫之外,张柔又拨出了两百多精锐甲士,还临时任命了十八位亳州儒生做官,锦袍幞头,良马豪仆,一路跟着郝经大摇大摆的南下。※%走的也不甚快,每到一城,就非常高调的举办宴会、诗会,所请除了当地官员,就是所谓士林领袖。还美其名曰,以诗文会友,筵席之上,吟诗作赋,尽显北地风流。
在差不多与之同时的时候,同样也有两路人马踏上了旅途,而且更加张扬高调。
这两路人马,正是霹雳水军和右丞相兼枢密使贾似道一行。
大军凯旋,自然要威风八面,陈德兴又是个喜欢高调的性子。而贾似道也是差不多一样爱出风头,一听到陈德兴要搞什么献捷大典就当即应允。不仅霹雳水军要派25oo人(实际上出动3ooo人)去临安显摆,四川、京湖、两淮诸军都要抽调精锐去临安献捷,总计调动的精兵不下万人。当真是气势恢宏!
四川宣抚制置使司遣出的精兵是王家精锐,是原来的兴元府诸军都统制兼知合州王坚亲领的。王老头在四川之役中论了次功,仅次于打死蒙哥汗的陈德兴。朝廷给他的恩赏却是第一个下来,正任官升到了宁远军节度使,还加了个什么上将军的环卫官(是个荣衔)。封了开国郡公。这官爵都算是给足了,不过差遣却让人有点小郁闷。不是利州路或利州东路安抚使兼知兴元府。而是提领侍卫马军司公事——其实这差遣也不差,是主官殿前军(南宋官家的御林军)下没有马的马军的大官。大约相当于北宋的三衙管军。地位是相当之高的,不过实权却小的可怜,没有枢密院的命令,殿前军三长官(主管殿前司公事、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和主管侍卫步军司公事)是连一个大头兵都调不动的。
不过就算能调得动,王坚也不大愿意去管殿前军。原因无他,殿前军早就朽坏不堪用到了极点!而且内部关系复杂,盘根错节,一难牵,想要整顿是在做梦。当他们的长官。最好没事儿别去军营,省得被他们气死!
所以朝廷给王坚的赏赐,其实就是明升暗降!
而川中的另外一员大将刘整的命运也差不多,梓州路安抚使没有到手,去当了利州西路安抚使——那里是整个四川防线的最前沿,但是已经被蒙古人蹂躏的不成样子,城池残破,人口稀少,就是一片废墟白地。而且朝廷现在财政竭蹶。实在拿不出多少开镇的军费,到最后多半又要用会子凑数。至于在内地招募移民充实利州路什么的,完全就是张画饼。四川打了25年,成都平原和川北山区的人口损失高达百分之百!还有谁那么大胆子敢去那里实边?
至于守边的军马。也就是刘整的泸州旧部两三万人。除了得到些军资器械补充之外,强将精兵,一个人也没增添。其实也没有办法添。利州西路什么都没有,根本不可能供养大军。所有的补给都要从重庆转运。而重庆周遭又多是山区,产出有限。根本供养不了多少军队。现在川中的吕文焕、刘整、张珏(王坚部,将调往兴元府也就是汉中驻防)、俞兴、杨文等五路大军,十五六万军额的粮饷已经无法筹措,只得靠下游千里转运。如何还能再添加军兵?可是靠区区两三万人,又如何能守住早已残破的川北防线呢?
一大堆的难题已经让刘整的须都白了不少,王坚离开四川的时候还专门去泸州看了眼自己的这位老伙计,喝了整夜的闷酒,最后还抱头痛哭了一场。然后一个萧然率军北上,一个黯然离川东下。
因为和陈德兴同路,王坚带着的一千几百王家精锐便在广阳岛搭上了霹雳水军的船只,一起顺流东下去了。
船队浩浩荡荡驶出夔门的时候,王坚站在一艘车船的甲板上,大是感慨的回望了一眼连绵无际的群山峻岭。二十年前,他就是跟随孟珙,从这里入川,击败了入侵四川的蒙古人,随后一路转战,恢复了大半个四川。而这一次,蒙宋议和之后,算是全川规复,这位在四川转战二十年的老将也算功德圆满。
但是在这一刻,王坚的情绪却愈低落起来,他只觉得如今全川收复的大好局面,就是一场梦幻,一旦梦醒,将是大宋的灭顶之灾!而他自己已经是无能为力了。
似乎是受了他的感染,在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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