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不成?”郭湛安一边笑着问道,一边拍了拍霍玉的大腿。
霍玉起身,把椅子让给郭湛安,刚想去旁边把还有一张椅子搬过来,结果就被郭湛安一把抓住,拍了拍自己的腿,斜眼问道:“怎么,坐那么远?”
霍玉干咳了几声,脖子都快红了:“哥哥,我太重了。”
“哪里重了?几个月没沾荤腥,我这两天摸着都觉得瘦了三四圈了。”话虽如此,但郭湛安还是放开霍玉,让后者去旁边搬了张椅子坐到自己旁边。
“虽然没碰荤腥,但我也有多吃饭啊,”霍玉替自己解释了两句,问道,“哥哥这两天不是忙着计划许州开春后的农耕么?写好了?”
郭湛安有意逗他:“那个不急着这两天。倒是我今天得了个好东西,眼巴巴拿着来送给你,结果你倒好,净把我往外赶。”
霍玉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他对京城不熟,这两天一来下大雪,二来身上戴孝,三来不想多给郭湛安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干脆就呆在这院子里。他要么就是领着下人里里外外准备过年的诸多事宜,要么就是找来几本郭湛安的画本游记看着打发时间,早就无聊透了。
这会儿郭湛安说得了好东西,霍玉心里头痒得很,忍不住起身说道:“哥哥我错了,快给我瞧瞧。”
郭湛安指了指自己的脸:“诚意呢?”
霍玉脸红着,可依旧无奈地在郭湛安脸上亲了一口,说道:“这下好了吧,快给我看看。”
郭湛安收了甜头,也不多逗弄霍玉了,把一直藏着的匣子从身后拿出来。
霍玉眼前一亮:“我说呢,进来的时候一只手背着我,坐下的时候也没坐全,原来是藏在后头了。”
郭湛安笑眯眯地看着霍玉,扬起下巴:“先把大的打开看看。”
霍玉依言打开那大的匣子,看到里头躺着的一个平安扣,带着八分激动一分期待一分疑惑去看郭湛安。
郭湛安见霍玉这样子,伸手捏了捏霍玉的下巴,说道:“当然是给你的。除了送你,我还能送谁呢?”
霍玉将平安扣放在手里把玩着,他如今已经不是一个一无所知的山寨毛孩子了,跟着郭湛安这两年,霍玉见多了各色珍品,现在虽然不知道这平安扣到底是什么玉做的,但他知道这平安扣一定价值不菲。
“哥哥,这太贵重了。”
“怎么贵重了?”郭湛安欺身上前,脸贴着霍玉的脸,说道:“早就想送你样好东西了,戴在身上,就好像是我陪着你一样,也免得以后你出类拔萃了,忘了你我今日的恩爱。那锦囊里的玉佩你是不要戴了,正好戴上我送你的平安扣。你之前的十几年我不能陪你,以后的岁月我会一直陪着你,虽然不能许你一生的荣华富贵,但只要有我郭湛安在的一天,便报你平安无忧,可好?”
霍玉咬着下唇,眼中蓄起了泪光:“哥哥真是太过分了,这不是生生要逼我哭么!大过年的,我哭得那么丑,我才不要呢!”
郭湛安哄着他道:“好好好,是我的不是。玉儿,我替你戴上?”
霍玉点点头,将平安扣交给郭湛安,自己又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郭湛安解开平安扣上的红绳,替霍玉戴上,随后从后头一把搂住霍玉,轻轻在霍玉嘴唇上啄了一口:“这下可是被我套住了。”
霍玉点点头,轻轻说了一声:“早就被哥哥套住了。”
☆、第105章 伎俩
小年夜的前两天,宫里终于传来了消息,所有嫔位以上的妃子,家人在京城的,都可以递折子上去。按照规定,这后宫中妃子的家人若要进宫,这折子一定要经过皇后的眼,得了皇后的允许才能以觐见。而且,这能进后宫的,全是女眷,或是七岁以下的男童,否则就是在宫外头把自己弄成阉人,都进不得。
柳翩翩虽然和柳妃只是堂姐妹的关系,但柳家这一辈里只有她们两个女儿,其余皆是男子,所以在小年夜的前两天,她就特地去了一趟柳府,见了柳元亨和柳文华二人,将二人的嘱咐每个字都记在心里。
等见了柳元亨和柳文华,柳翩翩才能够从柳府后院的门出去,绕了个弯,去一处小院落见自己的父母——自从柳文华成年后,柳元亨就将柳府后院一片地划出来,砌了一道墙,再把那片地又隔成两个小院落,分别给自己的两个庶子。
柳翩翩的父亲柳文卫因为自己女儿的原因,比自己另外一个兄弟运气,以前在主家的时候就能多得柳文华的注意,分的院落也要比另一个兄弟大一大圈。
听说女儿要回娘家,柳文卫和妻子朱氏早就翘首以盼了。眼看着过了正午,日头渐渐西沉,沏好的茶换了一盏又一盏,准备好的吃食也是换了又换,可还是没见着自己的女儿。
柳文卫不免有些不悦:“这好歹是我的女儿,难得回一次娘家,我这个亲爹都能见到呢,就跑去见我那大哥去了!”
朱氏是随遇而安的人,靠着自己的女儿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她自己又不大出门,自然不用看柳家主家人的脸色。窝在自己的院落里过着贵太太的生活,朱氏当然不像柳文卫火气这么大,听到自己丈夫的抱怨,不免劝道:“老爷,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呢。咱们家女儿能够被老太爷看中栽培,那是她的福气,也是咱们的福气呀!今天就要递帖子进宫了,要是没老太爷帮忙,这帖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放在最上头,让柳妃娘娘早些看见不是?都说要以大事为重,舍小家顾大家,那大禹为了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咱们女儿不过是晚些回娘家罢了,老爷何必动怒呢?”
“哼,你倒是好脾气,”柳文卫心中有一把算盘,当然分得清轻重,听到自己妻子这么劝他,他心中那点子因为迟迟等不到柳翩翩的火气已经熄了,现在不过是嘴巴上不饶人而已。
正说着呢,家里的小厮一溜烟跑了过来:“老爷,太太,姑奶奶回来了!”
“可算是回来了!”朱氏大喜,起身出门去迎,柳文卫也不落后,紧跟着去接自己的女儿。
柳翩翩一路被众人迎着到了院子里,又见自己的父母亲身出来相迎,心中的骄傲愈发浓了:“爹,娘,女儿何德何能,竟然能让二老出来相迎呢。”
“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你可是咱们的心肝宝贝儿,唯一的女儿,光这点啊,就足够了!你说说,这都几个月没回娘家看我们了?要不是怕姑爷面子上不好看啊,我和你爹真是恨不得亲自去郭府接你回来多住几天呢!”
说话间,众人进了大厅,依次坐下。柳翩翩用手将一缕碎发拨到耳后,半是无奈半是哀怨地说道:“我是早就想回来瞧瞧您们二老了。可是啊,这家里头每天送到我面前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一天到晚连喘口气的机会都少。眼看着要过年了,我还要给老爷那些同僚亲朋打点年礼,这娟儿和妧儿啊,年纪也是一年大过一年。不怕爹娘笑话,我呢,是有心想都留这两个丫头两三年的,但是我家老爷说了,他那边好几个同僚和亲朋在打听这两个丫头的婚事呢。我也不求她们能大富大贵,只要她们能嫁个知冷知热的姑爷我就满足了。还有安儿,老爷说了,虽然咱们家是官宦人家,但安儿还是得走他的老路,好好读书考科举。这不是,等过完年就要送去青山书院读书了,这青山书院爹娘你们都是知道的,虽说是出了不少人才,但那多苦啊!我这个做娘的,一想到这个就心疼安儿呢!”
朱氏是真心疼自己的女儿,柳文华看在柳翩翩得了柳元亨青眼的份上,也忍着听完柳翩翩这一大串看似抱怨实则自夸的话。
等柳翩翩终于觉得渴了,停下来喝茶的时候,柳文华总算是找到机会说话了:“好女儿,你见到你外祖父,他可曾说过今年过年怎么个过法?”
“这我倒是没听说过,左右不过是和以前一样吧。”柳翩翩放下茶盏,狐疑地看了柳文华一眼,“爹,你该不会又看上什么了吧?”
“呵呵,我就知道我们家女儿是爹妈的贴心棉袄,这不是,立刻就猜到了!”柳文华很是尴尬地看了眼朱氏一眼,最后还是没忍住心里那股子冲动,老实交代了,“我前些日子逛古董铺子的时候,见到了一把汉朝出土的玉刀。你也知道的,我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爱这玉石宝石。那掌柜的要我三十万两,这可不是狮子大开口么!女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柳翩翩很是不屑:“爹,虽然咱们都姓柳,但是到底不是大伯那样的嫡出,当年分府的时候分给你不少玉石了。这些年您又买了不少玉石回来,分府时候给的银子还剩下多少?你算算看,铺子每年的收成,除去府里每年的开销,又剩下多少?还有名下的那些铺子,除开收支平衡的,其他也就三个了,这当中还有一个是一个劲赔钱的!爹,这爱好没什么错,可您也得看看清情况不是?”
柳文卫虽然算到柳翩翩没那么容易松口,但被自己女儿这么一番训斥,自然是下不了台阶了,立刻就拉下脸来:“不过是要你出些钱补贴家里,不给就算了,何必这么和你爹说话?你爹好歹也是个举人,你姑爷是个五品大官,你这可是一直身在书香门第啊你这!这就是你这么多年学来的孝道?”
“爹!”柳翩翩最忌讳别人把郭显通搬出来说事,虽说不少人是看在柳家和柳妃的面子上来奉承她,但说到底她还是“郭夫人”,哪能容许别人拿郭显通说事?就算这个人是自己的亲爹,她也不能坐视不管。
这柳文卫表面上是在夸郭显通,可谁不知道在京城这五品算什么大官?这一顶大帽子她柳翩翩可不要戴!
“行了,三十万我是拿不出来,我最多给你三万,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柳翩翩无奈地按了按眉心,继续说道,“这些可都是我的陪嫁,我当年的陪嫁有多少,娘亲最清楚不过了。还请爹看在我还要做郭府几十年当家太太的份上,饶了我吧。”
“是啊,”朱氏身为女人,最懂柳翩翩的难处,“老爷,这世上哪有出嫁的姑奶奶拿自己嫁妆补贴娘家的道理?翩翩她还有三个孩子要照顾,两个丫头的嫁妆是该准备起来了,安儿将来娶的妻子非富即贵,聘礼不能不好看。这姑爷又是最正经不过的,两袖清风,每年的俸禄能有多少?他的名声是好听了,可这人情来往的钱还不是要咱们翩翩从自己嫁妆里拿?老爷,三万够了,以后可别为难翩翩了!”
“够了!我不就要点钱么!你们一个个长篇大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明儿个就要被斩立决了!三万两就三万两,我前两天听说暖玉轩那得了一块上号的羊脂玉,刻成了平安扣的模样,还有一个玉蝉,都是好寓意的东西。我呢,就自己带那个小玉蝉,平安扣送给外孙,行了吧!”柳文卫既然得了钱,自然不愿意继续坐在这听两个女人的唠叨。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哪能被两个女人抓着教训?
柳文卫干脆借机发了一通火,扔下一句“明天把钱送来,要不然我去郭家拿钱”的狠话,一甩袖子便大步流星出去了。
等柳文卫走了,朱氏赶紧移步到柳翩翩身边,拍拍她的后背,说道:“翩翩,娘知道你心里不好过,这三万两,你真的拿得出来么?”
柳翩翩一脸为难,但还是咬牙点头说道:“我回去凑一凑银子,再从嫁妆里挑两个值钱的去当了,总是够的。”
朱氏听着女儿的话,心中一算,带着哭腔道:“翩翩,苦了你了!”
“娘,没事的,女儿不苦。”柳翩翩苦笑道,“只是女儿在这里求您了,往后一定要看住爹,千万别让他在外头闹事,更别让他去郭府要钱。要不然,女儿我可就真的只能一条白绫,一了百了!”
“你可别这么说!呸呸呸,这都说的什么话呢你!姜太公在上,百无禁忌。呸呸呸!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朱氏一边抱着柳翩翩,一边替柳翩翩求遍了漫天佛神,就怕柳翩翩真如她自己所说的,一条白绫了却此身。
她却不知道,柳翩翩靠在她的怀里,笑得十分得意。
自己这个母亲,实在是太天真了。
这嫁妆可是她的立身之本,怎么可能把嫁妆拿出来补贴娘家呢?不过是三万两的事情,当年狄婉言还在的时候,郭府公中每年的进项可是二三十万两,就算她捞不到狄婉言的嫁妆,这些留在公中的可都是在她手里!郭显通自恃甚高,不懂俗物,郭湛安远在许州,又没资格过问家中的诸多事宜,只要账本在她手上,这公中的百万两银子还不是随便她挥霍?
于是,这厅里一个真情一个假意,上演了一段母女情深。
柳翩翩最终还是没留在娘家用晚饭,踩着点回到了郭府。
她不放心别人,喊来自己的心腹秋菊,让她第二天一早就从自己这边拿三万两银票回娘家。
秋菊是见惯了柳翩翩用郭府的钱补贴娘家的,见怪不怪,应下之后,说道:“太太,惯例的东西都备好了,今年太太还是老毛病么?”
“也懒得想新的了。”柳翩翩唱念做打了一整天,早就累了。今天郭显通和同僚在外面应酬,她就一个人用了晚饭,这会儿正斜躺在贵妃榻上,闭幕眼神。
听到秋菊的问话,她睁开眼,闪过一道精光:“郭湛安既然敢阴我,就别怪我不给他亲娘面子。你悄悄交代下去,就说今年收成不好,家里头的几个铺子都是赔钱的,可惜我们这大少爷不愿拿出一分钱来,所以排位前的贡品就不好看了。祖宗们都是得罪不起的,就只能委屈委屈先头的太太,等来年收成好了,再多给些贡品补上。”
秋菊面露难色:“太太,可真要说的这么清楚?”
她是见识过郭湛安手段的,而且前些天郭湛安不过是几句问话,就让郭显通狠狠教训了郭沣安一顿,还冷落柳翩翩到现在。秋菊生怕柳翩翩这一次又惹得郭湛安出手,那可就不妙了。
柳翩翩自己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改口道:“不用说的这么清楚,算了,不用说了,就让狄婉言那边的贡品少一些。等郭湛安去了许州,你再派人把这些话传出去。我倒要看看,他郭湛安人在千里之外,要怎么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