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知道,绝非如此。以她之见,分明是道法高深莫测,业已臻至地仙一流的奢览人物。
若她所料不错,这道人轻飘飘,身不沾地,通体罩着一层精光,乃是以道家内火外焚之法,将第一躯壳炼化,兵解之后,再行修炼的法身。
纵然许飞娘天眼无差,可她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人正是她的师侄庞宪,所炼第二元神。
庞宪参悟五台派传承道书《太乙金章》,结合绿袍老祖的《玄牝真解》,悟彻了不少妙谛。而他的第二元神,能够超脱先天桎梏,多赖《玄牝真解》的功劳。
昔年绿袍老祖大举侵犯连屏山,被银姝用九幽灵火焚烧了他的法体,得到南方魔教秘传《玄牝真解》,这可是一部超脱圣法。
加上五台派嫡传道法,庞宪于第二元神一道,颇有建树,比之本体,尤为厉害三分。就连万妙仙姑许飞娘,都不能觑得他的真章本质。
“道友,你既然是我师侄所荐,想必大有神通。能得您的相助,是本座荣幸。此次白阳崖一行,定能一举功成。”
“哈哈!”太虚散人仰天大笑。许飞娘这话看似夸赞,实则想要套一套他的虚实。
不过,他可是庞宪的第二元神,岂会心虚回避。
“本座在缥缈岛闭关虔修,向来不理世事。这些年来听说峨眉派势盛,门下弟子不分青红皂白,肆意杀戮我辈同道,经庞宪道友劝说,这才前来与许道友共襄盛举。”
朱文三世修行,今生修炼的又是五台祖师遗著《混元真解》,修为一日千里,道力匪浅。
有些话她师父不方便直言,她却没有种种忌讳。于是故作天真道:“不知仙长有何神通?”
太虚散人知道这不是谦虚的时候,而且他也早有算计。
“贫道精修癸水真法,已得其中三味,玄功变化,奥妙无穷。且看……”
摇身一晃,水声湍湍,化作一道天河,满空游走,像是一条水龙,夭矫腾舞,好不自在。
这条水龙聚散自如,光影幻生幻灭,变化无常。时而色作五彩,绚丽无俦,时而销声匿迹,无影无踪。
映衬着四外云雾流转起伏,罡风呼啸,直令人疑似生在灵宫圣地,不类凡尘。
黑袍道人仙法玄奥,休说庄易、朱文两个小辈,即便许飞娘都看直了眼,心道:了不得!以前竟然没听说过他的名头。
“好!”许飞娘击节赞叹。“道友,我们这就启程?”
太虚散人摇头道:“且慢!仙姑,你信不信得过在下?”
这话问得,许飞娘有些犯难,莫不是要提什么冒然的要求?只能应承道:“自然是信得过仙长。”
便见太虚散人信誓旦旦道:“期前,我曾玄功内照,推演天机。此行能不能成功,应在贵徒朱文身上。”
“我知道仙姑邀约了不少能手,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不如让我附身朱文小友,以备不测。”
事关宇宙至宝昊天镜和九疑鼎,许飞娘不得不竭尽全力。目前,三仙二老布下两仪微尘阵,围攻庐山神魔洞,暂且脱不开身,抢占先机至为关键。
但是朱文是她最看重的徒弟,视为衣钵传人,下一代的五台派掌教,怎可轻易托付给不知根底的外道旁人?
朱文洒然一笑,“前辈好谋算,文儿愿从。”
许飞娘身子一震,看向爱徒朱文,只见她目光清澈,不作丝毫勉强,这才应允。
实际上,朱文甘冒奇险,也是信赖连屏山上的那位师兄。他曾嘱咐自己,洁身自爱,远离五台派某些同门,想来他推荐的人不会坑害自己。
随后,太虚散人浑身爆散,凝练成一条晶莹水线。匹练似的白光,迎空一绕,透过朱文眉心,入驻了她的玄关识海。
一经入驻识海,庞宪的第二元神便恢复了本来面目。
识意为法,是为道境。朱文天资禀赋殊为出众,投入五台派门下不过半年,已经铸就浑厚道基。
识海之中,光明普照,感应到庞宪的气息,朱文万分惊诧,师兄这是搞什么名堂?
许飞娘看到朱文闭目凝思,心下犯疑,终究不能探查徒儿玄关,只能作罢!
等到朱文恢复了神智,许飞娘觉得徒儿愈发沉稳,眸光中散发智慧的光泽。
庞宪倒不是有意隐瞒,未免泄露天机,不得不慎。只有朱文需要全力配合,才对她敞开心怀。
“嗖!”
三人汇合了太虚散人,不再停滞,遁光起处,宛如霹雳青虹,破空而去。
第三十章 白发仙踪 如约而至()
“砰砰砰”
千百道白芒神针,细如毫毛,精光灿灿,被一位宽袍大袖,头戴金箍的道人催动,猛烈撞击在内洞岩石上。
霎时间乱石飞溅,轰然炸响,万钧巨石化作了齑粉。滚滚雷声回荡在狭小的洞府,不绝于耳,直令人震耳欲聋。
“可恶!”膝角道人怒声喝道,“老虔婆,本座誓不与你甘休!”
“咻咻”数十道红线飞来,游走交织,红霞豁然一亮,现出一位禅师,正是五台派闻名遐迩的知名剑仙,金身罗汉法元。
也不知他怎地来了白阳崖花雨洞,还和膝角攀上交情,“贤弟,是谁招惹了你,这般怒火中烧?
膝角道人脾气本就不好,近些年来静中参玄,潜心修炼白阳图解和一十三页天书,这才有些道德模样。可他这次无缘无故,吃了大亏,顿时暴露本性根底。
“仙长!”他心下觉得丢脸,有些支支吾吾。
“你也知道,那五百里开外的小人国,是本座道场,向来为我积攒外功所用。”
白阳崖附近的小人国度,来历不可考,传闻很是荒诞不羁。自从五六十年前,承蒙庞宪指点,废弃魔功,重修白阳玄功。云游之际,屡屡显露奇迹,成了小人国的国师。
“日前,我去参加该国金露节盛会,被一位满头白发,手持铁杖的妇人暗算,联合了国中叛逆,罢免了本座国师之位。”
说着,他双目赤红,愤恨不已。
对那小人国,他自问尽心尽力,指点农桑,驱云弄雨,短短五十年功夫,就扩大了十倍规模,万没想到遭了背叛。
法元对区区山野僬国的国师不感兴趣,只是
“你说的白发妇人是何样貌?道行比你高出多少?
膝角猛地哆嗦,虽然推说被她暗算。可他终究心知肚明,白发妇人不知比他高明多少,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对手。
五十多年前,他毅然决然改邪归正,自废邪道根基,重修玄门道法,后来还得了几件白阳真人遗宝,自忖神通法力尤胜乃师寒山道人钟量。
可是对上那杀千刀的白发妇人,被她轻飘飘地吸了口气,便破了自家苦心祭练的九十九根白阳针。更可恨的是,就连一套飞针都吃她收走了六十余根。
此乃他耗费三十年苦工,费尽心思,依照白阳针诀祭练的法宝,毫不违心地说,绝不逊色于寻常仙家飞剑。怎不令他痛彻心扉,又恨又怕。
“哼!”膝角恶声道:“那婆娘先天一气,厉害非常,我从没见过如此强的气。”
他还指望金身罗汉法元能够帮他报仇,当下仔仔细细将白发妇人的底细泄露了出去。
法元听得心中直打鼓,这听起来该不会是白发龙女崔五姑吧!
白发龙女崔五姑是位前辈女剑仙,穷神凌浑的结发道侣,道法高深莫测。青螺峪一役,滇西魔教、五台派和凌浑为首的正道剑仙狠苦厮杀。此妇也曾惊鸿一现,出手就将法元的红丝剑摄走十多口,法元暗忖不如远甚。
“贤弟,这婆娘招惹不得啊!”
金身罗汉法元将心中猜测说了出来,引得膝角只吸冷气。
他看似自大,内心却又很自卑。前师寒山道人仅传了他些不成器的邪法,对正教长老剑仙畏惧到了骨子里。近来虽说功行大进,修成散仙,仍然难掩内心恐惧。
“这可如何是好?”
法元强自镇定,“如果只有这位老道婆,贫道还能跟她斗上一斗,就怕她呼朋引友,招来别的难缠人物。”
“也罢!本派将于此地举行大事,不能让她坏了谋算。贤弟暂且安心,紧闭门户。待为兄我去请托几位能人,再来制她。”
说着,把足一顿,数十道红线上下交织,霹雳声中,破空离去。前往三山五岳,搬请能人异士去了。
过不几日,晓月禅师携着一位蜂腰猿背,相貌清奇的小沙弥,登门拜访。
他的大弟子病维摩朱洪,于慈云寺斗剑之时,遭了劫数,二弟子通臂神猿鹿清变成了唯一爱徒。
应许飞娘请托,晓月禅师飞往天山冷魂峪,昆仑别府。一经面见,百禽道人公冶黄便允了他的邀约,言称时机一到,自会现身相助。
这次相争宇宙至宝昊天镜和九疑鼎,关乎三次斗剑正邪气运消长,双方无不竭尽全力,遍约各派好友至交。
晓月禅师这一路完成任务,先行赶了过来。
见过这位鼎鼎大名的老一辈剑仙,膝角道人猛地激灵,倍感受宠若惊。
晓月禅师业已渡过三重地仙大劫,天下群仙之中能够与之齐名者寥寥,岂是膝角这等旁门散数能够轻易结交。
膝角只知这次五台派齐聚白阳崖,事涉穷奇、戎敦和无华氏等上古三妖尸,别的倒是并不甚清楚。就连法元也是懵懵懂懂,不能尽知内中详情。
“既然许仙姑尚未到来,无须过于焦急,给我安排一处静室。崔五姑那厮没胆量敢来冒犯与我。”
膝角心下窃喜,看来自家时来运转,背靠如此大山,白发龙女又算什么东西?早晚能够讨还公道。
待膝角道人退下,晓月禅师盘算着,慈云寺斗剑拉开群仙浩劫帷幕,每次都是棋差一招,略微输给峨眉派。虽说这次三仙二老俱有要事,在庐山神魔洞和白骨神君斗法,可也仍不把稳。
当下,飞剑传书给昆仑四友,欲要请知非禅师重新出山,再跟峨眉为首的正道剑仙分个高下。
随后几日,法元携领同门玄都羽士林渊、岳琴滨并十多位小辈赶了过来。
昆仑四友推说还要闭关祭练法宝,应对群仙大劫。派了门下弟子小仙童虞孝和铁鼓吏狄鸣歧听候差遣。而武当派的石玉珠,凑巧也跟随二人前来历练。
“嗯?跟许道友约定的日期已经超过一天,怎还不见她如约而至?”晓月眉头微蹙,眼看十九日过半,三仙二老快要脱身,心下有些急躁起来。
“这”金身罗汉法元,迟疑道:“师妹为人稳妥,如果发生意外变故,应当会有飞剑示警,现在看来还是再等等吧!”
“哈哈!”
一声朗笑传来,人未到声先到,随着香风飘拂,一朵祥云飘忽电闪,直落花雨洞中。
“还是师兄懂我!”
五彩霞光弥漫,许飞娘三人身形现身当场。
第三十一章 千里摄影 玉清师太()
“仙姑!”“师妹!”
诸人即刻起身,互相寒暄起来。
眼看得仙宾满堂,膝角道人兴奋得直发抖。身为旁门散修,他何曾遇到过如此盛会。
“早就听闻仙姑大名,今日得见仙颜,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幸会!幸会!”
五十多年前,庞宪和他一同寻觅白阳遗府,当时庞宪道行差他不少,可是扯着五台派大旗,死死将他压制。后来,他也倒因祸得福,改邪归正,自此将五台派的威名深深地烙印在了脑海。
“道友,谬赞了!”万妙仙姑许飞娘八面玲珑,几句话功夫便令膝角道人对她掏心掏肺,佩服到了骨子里。
朱文默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了解她的人只以为她在神游天外,却不知她正和识海中的庞宪密切交流。
“师兄对这膝角太好了吧?《白阳图解》乃是玄门正宗筑基法门,你就这么外传给了膝角道人?”
朱文识海本来混混濛濛,渺小如沧海一粟。庞宪意驻玄关之后,便如大日骄阳,开辟鸿蒙,省却了她数十年的苦功。朱文神魂凝练不少,若论根基竟也不逊经年剑侠。
“文师妹,此言差矣!我并不是对膝角另眼相待。此中涉及正教、旁门授徒传教理念的差别。”
“咱们五台派祖师广开方便之门,但有根基,心慕长生,即可传授道法。不像峨眉为首的正教那般敝帚自珍。”
庞宪第二元神自嘲道:“世间诸人大多庸碌平凡,就如我这样。若无恩师垂怜,岂不自绝仙门之外?”
“除了仙根仙骨、前世宿慧,还有后天努力和机缘。正是因为祖师博大胸怀,为兄才有一线机缘超拔凡尘。若无前人遗泽,你看我们五台和峨眉谁更得人心相背?”
朱文没有经历过庞宪前世那样,知识普传,教育普世化,而非少数人的专利。只要有决心,有天赋,谁人都可得到高等教育,最先进的知识。
她心下疑惑,怎么都觉得庞宪说的不对,只是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反驳。
“人人都应该有上进晋升的渠道,只有这样,我们的世界才能蓬勃发展,才不会陷入正邪内斗。相比于浩瀚宇宙,正教和旁门间不过是蜗角之争。”
听到最后,朱文也有些被说服了,也许旁门异教并没有那么糟糕?膝角道人这不也成为了有道全真,当初他可是打算用九千九百九十九位小人魂魄祭练十地阴魔幡的啊!
正当二人潜在朱文识海交流的时候,那边厢起了变故。
原来,为了探查小人国动静,膝角道人用新近所得白阳真人遗留奇珍——辟邪神光鉴,远隔千里窥视白发龙女崔五姑一方有何能人。
开始十分顺遂,就连崔五姑那么高的道行,虽然察觉到不对,可也不知就里。白阳遗宝非同小可,千里之外的人物景象尽数摄入镜中,如在眼前,不是她所能勘破。
后来宝鉴照到一位白衣女尼,容貌端丽,绝尘脱俗,竟被她施展佛法,遮掩了去痕迹。
“玉清贼尼。”法元豁然变色,恨声道。
玉清师太本是旁门赫赫有名的摩伽仙子,绰号玉罗刹,本领高强,不容轻辱。后来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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