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茶点点头:“名字很好听”
小姑娘却是神色恍惚道:“苏医生的眼睛,和它的很像。”
她抬起手,想要触碰温茶的脸,“只可惜,在我九岁那年,它生了一场病死了,以后我再也找不到那样的猫了。”
“不用找一样的。”
温茶不着痕迹避开她的手,“以后,你还能养其他的小动物。”
“是啊。”杨晶晶放下手,面上呈现出异于同龄人的成熟,“我们要向前看。”
温茶没回答她的话,目光静静地流淌在她脸上,“你爸爸说你小的时候,很黏他,很喜欢和他玩,你们拥有很多美好的回忆,但是后来,你好像不怎么亲近他,他向我抱怨的时候,还很怀念那段时光,也一直托我让我开导你,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杨晶晶眼睛里划过一道幽光,“爸爸真的这么说的吗?”
“是啊,”温茶微笑道:“他很爱你。”
“我也爱他。”杨晶晶也笑起来,笑容里带着深深地忧郁,“但有时候,我更想爱我自己。”
温茶手指在身侧动了动,“这并不矛盾。”
“不,”杨晶晶摇摇头,“有时候,这就是一个选择题。”
“”
“我和他之间并没有产生矛盾,我只是选择了一只猫。”
杨晶晶从椅子上站起来,回眸,看着温茶温宁淡然的脸,笑的像哭,“苏医生,我以前见过你的照片。”
温茶回望她。
小姑娘笑慢慢变淡,眼睛里有让人无法触碰的怀念,她说:“你小的时候,和我养的那只猫,真像。”
说完这句话,她没再回答温茶的任何问题,推开门,往外走了。
她的背挺得很直,脚步迈得很大,似乎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她往前走。
温茶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没想明白小姑娘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小的时候,杨晶晶还没出生呢。
而且她说的话,太过成熟。
想不明白,也就不想。
她站起身推开门,外面,吴月已经做完笔录,看到终于有了表情的杨晶晶后,哭的泣不成声,两人痛哭流涕的抱在了一起。
秦淮面无表情的站在他们身边,听见声音,回头看过来,看到她。
他招招手让她过去。
温茶走近。
他说:“我带你去吃午饭。”
第163章 一米阳光(七)()
温茶坐上车,秦淮问她去哪儿吃。
温茶停顿了一会,问:“能不去外面吃吗?”
秦淮似乎知道她又犯病了,“你以前在德国的时候,不吃饭?”
温茶:“我在外面租了房子。”
秦淮没再说话,启动引擎,把车掉头之后,不知道要开去哪儿。
温茶其实很想说,要不就不吃了吧。
秦淮对她的目光恍若未闻,把车开到了某个单元楼下。
“下车。”
温茶:“”
“我给你做饭。”
温茶被这五个字碰到了眼睛,她忍不住往后仰了一下,想要躲避什么。
秦淮视若无睹,伸手拉开车门,“再不快点,你要迟到了。”
温茶大梦初醒一般,快速下车。
秦淮不紧不慢的在前面带路,温茶小跑着跟上他,想问什么,又什么都问不出来。
秦淮停下脚步,等了她一下,等她跑到身边,才淡淡道:“你挑食吗?”
温茶:“不吃胡萝卜白菜,不喝牛奶,不吃动物内脏,不”
“你吃什么?”秦淮侧目看她。
温茶后退一步,露出圆溜溜的大眼睛,“除此之外,都爱吃。”
秦淮没再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温茶跟在他身后,乘电梯到了楼层,打开屋门后,他给她取了一双女士的新拖鞋,“穿上。”
温茶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我就,不换鞋了。”
秦淮盯住她:“地板是我今天早上才拖的。”
“抱歉,我不想换鞋。”温茶摆摆手,往后退了好几步,脸上的表情有些张皇,“我先去学校了。”
说完这句话,她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就往来时的路跑去。
她的脚步不快,就算看起来是在奔跑,也给人一种跑不快的感觉。
秦淮不紧不慢的说:“如果你想要我下午去给你送饭的话,你可以走。”
温茶停下脚步,固执的说:“我不换鞋。”
秦淮深吸一口气:“不换。”
温茶倒回他身边。
秦淮凉嗖嗖扫过她,小小的一只,看起来,真有点可怜兮兮。
等她进来后,他关上门:“你自己去客厅待着,沙发上有遥控器,想看电视就看电视。”
他转身去了厨房,温茶站在客厅里,打量了一下客厅的陈设,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这位秦警官一个人住的房子很大,是复式二层楼,屋里全是精装,令人吃惊的是,所有上眼的陈设,都大有来头。
温茶大致看了一遍,就坐在沙发上,动也不动的发呆。
秦淮端着果汁出来,看到的就是她坐的笔直,中规中矩的样子。
他把果汁递给她,“先垫垫。”
温茶看了一眼杯壁,伸手接过来道了声谢,又低下头。
秦淮也不恼,“茶几下面的柜子里有杂志,你自己找找。”
温茶应了声是。
等秦淮端着菜出来时,人还坐在原地,一厘米也没移开。
他把菜放到餐桌上,叫她:“进来端菜。”
温茶放下果汁,踱步走到他身后,他回眸看了她一眼,“苏医生今年多少岁了?”
温茶搞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
“二十六。”
“我以为你才六岁。”
温茶:“”
“把手伸出来。”
温茶依言递上手,他把菜放到她手上,“去吧。”
温茶把菜放到餐桌上,秦淮已经盛了饭,拿着筷子出来了。
他把饭放在她面前,“吃饭。”
温茶低下头,干净的碗筷,闻起来很香的饭菜,让她拿起了筷子。
她吃的很慢,等到吃完,秦淮已经在边上看她一会儿了。
她尴尬的摸了一下脸,“怎么了?”
秦淮面色淡淡道:“苏医生吃饭跟猫儿似得,实在难缠。”
温茶:“”
秦淮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说话有多暧昧,又道:“先去洗手,洗完手送你去学校。”
温茶站起身去洗手间,偌大空间里,洗手液香气混合着空气里淡淡的须后水味,让她脑袋骤然清醒。
她走出去,秦淮已经洗过碗,收拾好桌子,坐在沙发上等他。
他很高,身体修长,坐在沙发上,身姿慵懒,伸直长腿的样子,十分养眼。
听见声音,他微微侧目。
温茶走到离他不近不远的地方,“我快迟到了。”
“嗯。”
他站起身,取过车钥匙,关上门,带着她往外走。
送她到学校,刚好赶上时间。
温茶解开安全带,往下跑,他叫住她,声音缓缓道:“苏医生,我今年二十九岁,你觉得我年纪大吗?”
温茶不敢置信的回眸,男人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道不明的意味,目光沉沉的盯住她。
温茶缩了一下脖子,“秦警官,我快迟到了。”
“去吧。”
秦淮收回目光,语气平平道:“下周一,我再来接你。”
温茶:“”
回到办公室,已经有约好的学生在等着了。
一下午陆陆续续的来人,等到忙完,外面的天色暗下来。
学校停课半周,隔壁的校医早就下班了。
除了在学校当值的几个老师,还有学校的门卫,偌大的校园,在黑暗的笼罩下,空荡的令人心慌。
温茶背着包下楼,昏黄的灯光下,一声又一声的脚步声,格外清晰,似乎能听见回音。
这样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温茶握住肩带,加快脚步往下走,她的脚步很凌乱,想要加快速度,却怎么也力不从心。
等到她满头大汗的从四楼下到二楼,身后的沉重的压抑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近。
空气里,不止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这个结果令她面色发白。
嗒!嗒!嗒!
脚步很沉,有人从楼上下来了!
可是这座楼里面,没有当值的老师。
温茶脚疼的厉害,一踩地,钻心的痛,根本不能再持续往前走了。
她需要休息。
她满头大汗的靠在楼梯边的教室门口,静静的等着脚步声接近。
那脚步声不快,等到楼梯口,停顿下来。
温茶屏住呼吸,没说话,身后虚掩着的门,却在她后背无意识用力下,发出一道刺耳的刺啦声。
原本继续往下走的脚步一停,朝她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
温茶握住门柄,脚步声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她睁开眼睛,一道曼妙的身影正停在她身边。
“苏医生?”来人似乎没想到会是她,惊讶的叫出声:“苏医生这么晚了,你还没下班么?”
温茶勉强站直身体,看清楚她的面容后,暗地里松了口气。
“我身体不舒服,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需要我帮忙吗?”吴月一听她不舒服,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扶她。
温茶摇摇头,站直身体,“已经好多了。”
“那我们一起走吧。”
吴月似有些不放心她,“我正好开车来学校里取老杨的一些东西,我送你回家。”
温茶没有回绝,“杨晶晶同学现在怎么样?”
“和你交流过后,情绪好多了。”
吴月幽幽的叹了口气,然后郑重其事道:“谢谢你,苏医生。”
温茶微微一笑,“这是我应该的。”
女人勉强一笑:“等事情过去后,苏医生一定要和我一起吃个饭。”
“好。”
她跟在女人身后慢慢往下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的几乎嗅不到的麝香味。
温茶轻轻回眸,没有灯光的三楼,一片漆黑。
第164章 一米阳光(八)()
“老大,朱烨回来了。”
一大早,徐冰抱着一沓资料,兴冲冲的从外面跑进来。
他把手里的东西一放,朱烨已经踩着他的步伐走了进来。
“老大,”朱烨走到秦淮身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这是我在扶摇村查到的东西,全都是关于死者的。”
秦淮翻了一下资料,对徐冰说:“把人都叫来,开会。”
徐冰跑出去叫人,秦淮看向朱烨,“一会儿你来讲。”
朱烨点点头:“好。”
等人都到齐了,朱烨拿起资料,一点点分析起杨为民的那段几位模糊的支教生涯。
“死者是二十一岁那年到扶摇中学的,在那里支教了一年,这一年,是他变化最大的一年。”
“他结识了同样在扶摇中学支教的老同学郝万山,两人常常在学校里为了课题费上一整夜的功夫,所以,他们很受学生和家长的喜欢。”
“但就在他们任教的那一年,在扶摇村发生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什么事?”徐冰瞪大眼睛,对这些最感兴趣。
“学校里出现了几起学生失踪的事。”
“失踪?”范枝看了一眼扶摇中学的资料,“二十年前,农村读书的孩子并不多,还都是中学生,应该很好管理,怎么会失踪?”
而且失踪的还不是一起。
“一开始大家以为是学生贪玩跑进了山里,没上心,直到晚上发现还没回家以后,就开始到处找人,最后翻遍整个村落,也都一无所获,隔了几天,还没找到人,正要报案,最后却在学校附近的池塘里,发现了腐烂的尸体。”
范枝手指抖了抖:“你是说有人谋杀孩子?”
朱烨摇摇头,“二十年前,科技还不像现在这么发达,发现孩子死后,根本查不出是溺亡还是杀人抛尸,尤其是在农村,思想观念非常封建,讲究早日入土为安的道理,再加上一家子生的孩子多,如果不是独子,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根本不会有多少人,为了一个不知死因的孩子闹事。
也就不会有人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原委。
“加上是学校管善不周,有些家属会得到一笔安抚金,就更没有人找事了。”
“可这跟死者有什么关系?”徐冰问。
“这些跟死者的确没有关系,不过有一件事,死者却是曾牵涉其中。”
“什么事?”
朱烨翻开村民做的笔录,“这是在死者支教快结束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有一位村民向法院起诉,说死者虐待他的女儿,斥骂死者不配为人师,将死者告上了法庭。”
“怎么会?”范枝张大嘴巴,“死者不是很受欢迎的吗?”
怎么会被告?
徐冰翻个白眼:“受欢迎指的是普遍,不是全部,好吗?”
秦淮扫了他们一眼,两人顿时被吓得三缄其口。
朱烨继续道:“这样的事情,对初出茅庐的死者来说,无异于当头一击,然而就在上法庭的前几天,村民的女儿被人发现,淹死在了学校周围的池塘里,那位村民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一举之下,大闹法庭,和死者在法庭上大打出手,说是死者害死了他的女儿,要死者偿命。”
想到死者为人师表,文质彬彬的样子,几人难以置信他会和这样的事情挂钩。
“然后呢?”
“结果法院以村民证据不足,判死者无罪。”
“其他人都说,村民女儿精神不正常,有臆想症,一切都是她自己编造出来污蔑死者的,最终那位村民以诬告罪被拘留,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结果不到半年,他就在监狱里,用磨尖的牙刷,割破颈部大动脉自杀身亡,死前在监狱的墙上用血写了一行字。”
“什么字?”
“他要用他的死,让所有有罪的人,付出代价。”
“也就是说,杨为民的死,如果不是自杀,可以追溯到二十年前的这场变故。”
徐冰敲敲桌子,思索道:“这么一想,很有可能是那位村民回来复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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