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茶回屋换了一身衣服,静静地跟在杰奎琳身后,看着她走进了阿尔城的服装街,又和一个穿着天蓝色蓬蓬裙的少女见面之后,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还不算无药可救。
杰奎琳在外面逛了多久,温茶就默默跟了多久,直到她们分开,她才先回了阁楼。
杰奎琳回来后,把买的东西丢到椅子上,抱着肩走到厨房门口,“阿弗莱德说,你今天没有去花田,你去哪儿了?”
温茶面不改色的回过头,“我心情不好,出去走了走。”
“是吗?”杰奎琳眯了眯那双好看的碧眼,语出惊人:“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所以跟踪我了?”
“我为什么不相信你呢?”温茶反问她。
“因为”杰奎琳脑海里浮现出无数种理由,每一种都可以让她伤透脑筋,但一对上她纯黑色的眼睛,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不要想太多,”温茶把锅里的汤盛出来,“我并没有要和你对着做的意思,我只是想和你好好沟通。”
第1246章 永夜之城(四)()
“呵!”杰奎琳回到餐桌前,“如果你还想像以前那样管着我,那我们走着瞧。”
温茶扶住额头,对她越发无语。
吃过饭晚后,隔壁老先生阿弗莱德邀请她们明天一起去郊外野餐,听说城边的野洋姜花开了,还有许许多多的紫罗兰和金百合,正好可以一起去看看。
阿弗莱德是她们的老邻居了,儿女都在格拉大陆的王都做事,只有他和夫人住在阿尔城,这些年十分关照原主两姐妹。
“好啊,”温茶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明天见。”
“明天见。”
第二天一早,温茶把杰奎琳从被窝里拖出来,和阿弗莱德老先生一起坐马车出了城。
城边果然如他所说一般,已经开满了各式各样的野花,层次渐染,美轮美奂,给绿野换上五颜六色的瑰丽裙摆。
四人找了一处空地坐了下来,铺开渲染着大丽花和精致纹路的地毯,支开一张折叠的木头小桌,将各式各样的糕点依次摆放。
阿弗莱德夫人还兴致勃勃的煮了一锅散发着香甜气息的水果茶,搭配着口味不一的糕点,十分适宜。
阿弗莱德先生的口味和女士不同,他更喜欢喝红茶,在草地边上的湖边撑上一支鱼竿,就能静坐一上午。
初夏微风和煦,花香散漫绵延,温茶微笑着和阿弗莱德夫人说着家常话,杰奎琳则缩在阳伞下打瞌睡。
“听安德烈警长说,最近城边上的村庄有些不太平,发生了好几起人口失踪案,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作案。”
温茶眼睛微垂,“说不准是意外呢。”
“可没有这样的意外,”阿弗莱德夫人笃定的说:“这种事在阿尔城可不少发生,往年是在城里,今年不过是在城外罢了。”
年迈的女士幽幽的叹了口气,“阿尔城什么都好,就是不该面对着永夜之城,这对我们来说,迟早是个无法避躲的威胁。”她语气里有说不出的担忧。
温茶眼神一闪,好奇道:“永夜之城的传说都是真的么?夫人。”
阿弗莱德夫人摇摇头,“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但也并不都是真言。”
“那永夜之城里真的居住这恶魔吗?”
“不是恶魔,恶魔可不会以人类为生,他们是血族。”
“血族?”
“他们是一群被诅咒的人类,曾经和我们一样,只是普通人,但因为种种原因,这群人被神诅咒,脱离了人类的生活,拥有了永恒的生命,同时也失去了生活在阳光下的权利,只能待在永无尽头的黑夜里。”
“他们嗜血如命,不能吃人类的食物,只能靠血为生,对人类鲜血有极高的依赖,越是低级的血族,就越是贪婪和邪恶,屡屡对人类出手,因此,在人类世界,血族都是不祥和死亡的象征。”
那位沉眠在蔷薇地底的血族,正是一位位高权重的吸血鬼。
因此这么多年,尽管他威胁着这座格拉大陆最美丽的花之城市,也没有猎人敢轻易动他。
温茶听的唏嘘不已,“这位血族,真是个大麻烦。”
阿弗莱德夫人赞同的叹了口气。
一旁的杰奎琳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的看了温茶一眼,歪过头继续睡了。
阿弗莱德夫人又说了好些关于血族的传说,最后也靠在躺椅上睡着了。
温茶百无聊赖的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算绕着湖泊转一圈,看看今年还有没有别的野花盛开。
她提着绣着鸢尾的裙摆,静静地走在花草从中,像个好奇宝宝似得,看看这边看看那边,遇见喜欢的花,还会采上两支,用湖边的芦苇叶将花枝装点起来。
没一会儿,温茶就在花丛里发现了几丛漂亮的红台阁,盛开的鲜艳明媚,她忍不住用手上去碰了碰花苞,鼻子小心翼翼的嗅了嗅,然后眯起眼睛笑了起来,正要抬头继续往前走,忽然又发现不远处生长着一棵夜合树,白色的藤玫瑰像是位年龄的少女,缠绕在它的树干上,给粉色的花树添上了几许洁白。
她漫步过去,正要摘几支藤玫瑰做花束点缀,一阵风拂过,花枝摇晃间,一根细刺竟扎进她的指尖,突如其来的刺痛让温茶皱起眉来,她垂眸看了一眼,伸手轻轻的取出那根刺,一滴鲜血从指尖迅速涔出,落入深深的草地里。
她懊恼的取出手帕包住手指,再次伸向那支藤玫瑰时,正要小心得摘下来时,忽然嗅到了一阵莫名的冷淡蔷薇香气。
她手指一僵,警惕的朝后看了一眼,花海绚烂,除了阿弗莱德几人,并没有其他身影。
也许是感觉错了?她摸摸鼻子,这里花这么多,说不定是她太敏感了。
温茶拍拍满门,取下那支藤玫瑰后,没有继续往前走,打算回去让阿弗莱德夫人看看自己的手艺。
才转过身,她就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窥视,从身后不远处射出来,像刀子一样落在她背上,浓烈到让人无法忽视。
那是一种露骨而深刻的注视。
温茶鼻尖冒出一层汗,握紧手里的鲜花,丝毫不敢回头往后看,提线木偶般,迅速走回了阿弗莱德夫人身边。
那股窥视仍然没有消失,甚至越来越剧烈,带着前所未有的侵略感,犹如猎人锁定了钟爱的猎物一般。
温茶没有叫醒阿弗莱德夫人,克制着僵硬的身体,故作轻松的整理好那束花,放到了杰奎琳的身边。
她不敢去想那束目光来至哪里,心里却升起不好的预感。
那股目光看了她很久,灼热、渴望,还有无法掩饰的贪婪。宛如瘾君子碰到了毒品。
温茶忍不住往回看了一眼,就在她身后的那棵夜合树后面,她似乎看到了一道黑色的人影,模模糊糊的,像是一道幻影,但她知道不是。
那是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血族。
他似乎穿着黑色的长风衣,手里撑了一把黑色的伞,脸色像冬日的雪一样苍白,还有一双下场冰冷,没有一丝人性的眼睛,他正盯着她,牢牢的,眼瞳深处像是生长出了危险的漩涡,冰冷的色泽让人不寒而栗。
温茶没有看清楚他的整体样貌,但这些已经足够她判断了。
第1247章 永夜之城(六)()
他没有说话,提住少女的衣襟将她带到身前,阴冷和死寂瞬间包裹住了她的肢体。
年轻的血族微垂着眼睛,在她脖颈处轻嗅着,像是能闻见她肌理下的血液味道,鼻尖在触及她的皮肤时,平静的表情瞬间被狰狞取代,他张开嘴,上颌露出一对尖长锐利的獠牙,眼睛里划过嗜血的红光,在温茶惊恐的眼神里,将獠牙刺进了她的脖颈。
温茶只觉得浑身泛冷,血液顺着颈部动脉不断流逝,血族的冰冷气息浸入她的五脏六腑,将她整个人淹没在一片朦胧里。
她神智迷蒙起来,像是做了个美梦,沉浸在蔷薇花香编制的幻象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脖颈上的痛楚只有一瞬,剩下的全都是恨不得把自己贡献给恶魔的诡秘想法,身体里像是换了个人,这个人愿意让血族侵蚀自己,不管是鲜血还是身体,全都可以毫不保留的奉献,只要身上的这个男人高兴,她什么都愿意做,即使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温茶被这种洗脑式的想法吓到了,这尼玛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吧?
血族的食欲是庞大的,越到后面,温茶就越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很快就因为失血过多晕厥过去。
少女软倒下来的身体被一只苍白的手接住,甜美如同蔷薇盛放的鲜血唤醒了看似年轻实则已经苍老至极的血族,他的眼瞳里泛着凛凛微光,像是解开了缠绕千年的沉重枷锁。
每一个血族,都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歌者。
见到歌者的第一眼,他们就能确定她的身份。
歌者,是这世上唯一能够唤醒血族冰冷心脏的人,也是唯一让血族无法控制情绪的存在。
年轻的血族艰难的抬起头来,痛苦又隐忍的收起自己的獠牙,脸上的表情克制的几近狰狞。
尖锐的指甲陷入了掌心,想要一个血族放开自己的歌者,那是比杀了自己还要痛苦的事。
年轻的血族将少女放回床上,低头在她脖颈上的伤口处舔了舔,肌肤没多久就恢复如初。
他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温茶一眼,像幽灵一般,迅速从阳台跳了下去。
窗帘轻轻荡了几下恢复平静,屋外,月光从云层里探出脑袋来,将整座城市笼罩在淡淡的银白中。
温茶做了个诡异的梦。
她梦见了一座蔷薇盛开的华丽城堡,遍地的白蔷薇,优雅美丽的盛开在森林里,她站在花园里摘花,不小心被花刺扎破了指尖,一位身穿黑风色风衣的男子突然从城堡里走出来,瞬间走到她身边,拾起她的胳膊,在她冒着血珠的指尖轻柔一吻。
他的神色冰冷而刻板,却无端透出一丝虔诚来,温柔到让人头皮发麻,让她又恨又怕。
她想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抬起头时,他转眼就变成了一个面色铁青,满嘴獠牙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朝她扑了过来
温茶大叫一声,满头是汗的从梦里醒过来,外面已经天色大量,各色各样的声音充斥着街道。
她条件反射的去碰自己的脖颈,发现脖颈上没有伤口时,还以为昨夜只是一场幻想。
但她知道不是的。
那都是真的,就像随着窗帘浮动的浅淡蔷薇花香,无一不是提醒她,她不能再自欺欺人。
血族真的存在,并且已经盯上了她,在昨夜,他已经吸食了她的血液,至于为什么没有把她吸干,或许是想给自己养个移动血库。
因为惊吓太过,她的状态并不好。
她从床上爬起来,换了身衣服走下楼,杰奎琳已经出门了,沙发上的书包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放在门口的雨伞。
“早上下了会雨,”阿弗莱德夫人在隔壁浇花时,同她交谈道:“不知道杰奎琳出门的时候,淋到雨没?”
“应当没有。”温茶笑了笑,“她带了雨伞。”
“那就好,”阿弗莱德夫人感叹道:“阿尔城终于下了回雨了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雨。”
温茶点点头,“不会是最后一场的。”
“但愿吧,”阿弗莱德大人并没有抱太大希望,“阿尔城是花城也是日光城,一年有一场雨就很不错了。”
的确,阿尔城是很少下雨的,所有浇花的水都是从渡渡河引过来的,难得的是这里的气候和土壤非常适合种花,还成就了花都的美名。
若非如此,没有人愿意和永夜之城做邻居。
温茶和阿弗莱德夫人攀谈了几句,就回房间收拾了一下锄具,打算到自家花田里除草。
出门时,安德烈警长多看了她几眼,担忧道:“我的小明茶,你今天应该在屋里休息,而不是出去干农活,你的脸色是在太糟糕。”
温茶朝他微微一笑,“我没事的警长,只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过一会儿就能恢复正常。”
“那真是可惜,你错过了一个睡意酣畅的夜晚。”
温茶哭笑不得,带着装着糕点和水果茶的篮子去了花田。
阿尔城的每户花农都有各自的花田,就跟农民种植粮食一般,花田里也种植着各色各样的鲜花。
原主种植的是阿尔城特有的碗口大红玫瑰,这种沙加玫瑰花苞鲜红如血,盛开时宛若新娘的嫁衣,花瓣重叠,亭亭玉立,美丽的几乎让人屏息。
沙加玫瑰的花期很长,虽然不能同藤月季相比,但它处处充满惊喜,花苞大,花朵极为鲜活,开到荼靡时,颜色会由鲜红转为黑红色,这种颜色浓郁到极致的色彩是贵族的专属。
沙加玫瑰的生长季在春夏,到夏至时分就能采摘,赶在夏末时还能重新再种一批,是一年两季的鲜花。
现在就要到玫瑰的花期,温茶只要有时间就会到花田里甄看。
花田周围还中了一些姜花,现在正值花期,有不少收购者跑来谈价钱。
姜花的保存期很短,一朵花的花期只有一天,这对运输有极为苛刻的要求,因而出售地方就在阿尔城内,只有极为喜爱它的人才会购买。
整个阿尔城,只有温茶和另外两户花农会种这种娇弱的花。
温茶和其中两人谈好价钱后,小心翼翼的把盛开的姜花收割下来,把保存花期的秘方告知对方后,挣了一笔小钱。
第1248章 永夜之城(七)()
处理好姜花后,温茶用了一下午在花田里除草,累了就坐在田埂上喝茶吃糕点,到黄昏时才回家。
彼时,杰奎琳已经放学,正坐在门口的花丛边看书,她看的是从东方带过来的游记。
温茶推开门,她头也没抬,只等她走近了,才意有所指道:“今天杰克大叔远游回来了,带回来了很多好东西,其中有一件我很喜欢。”
温茶放下手里的东西,从善如流问道:“是什么?”
“鱼灯。”
温茶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杰克大叔出了海,在索娜海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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