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村长气的呀,啥话没说,拖着他就往河边儿走,只说:“人是死在河里的,当时家丁也在,有种你把这河掀了,瞧瞧哪个不安好心的夜黑风高出来杀人?”
刘华伟被他说的一虚,心中百转千回,那日事发,三五家丁后来找到河边上,当时还真没谁上来找死,见三人浮在水上,家丁马上下去捞,河水太过湍急,家丁也差点陷里面,清晨捞上来后,三人气绝,为时过晚。
说到底,村里是没古怪,有古怪的是这河。
就算是这样,这河也是槐树村边的河,人也死在槐树村,让他如何咽下这口气。
他唯一的妹子,自小娇生惯养,百般宠爱,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掀了这河,瞧瞧这河里究竟埋了多少冤魂尸骨!”
丢下这话,刘华伟抽身去叫人,势必要将这河给搅个天翻地覆不可!
第95章 芦苇少年(二十)()
第二天,刘华伟就带了百十号人在河里撒网,一兜一兜肥硕的鱼全都被打上来,密密麻麻的晾在堤岸上,摆了几摆,跳了几下,没多长时间就没气了,岸边白花花一片,腥气冲天。
刘华伟还不许他们拿去集市上卖,村里人那叫一个肉疼。
这可是早春他们撒下去的鱼种,就等着秋收的赤裸裸铜板啊。
村长最是气不过,眼见着又要和刘华伟争起来,岸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叫,几十米长的渔网竟然破了个大窟窿,刚网上的鱼,稀里哗啦又掉了下去,砸在水面上,一片猩红血色,看得人触目惊心。
刘华伟疾步上前,斥骂着让人补网,不知哪儿忽然刮来一阵瑟瑟冷风,卷的水面波涛汹涌,浪花阵阵,铺天盖地的打在岸边,只打的地动山摇,岸上的死鱼又落入水里,翻滚着消失不见。
一时间河里岸头,腥不可闻。
眼见一上午的功夫白费了,站在岸边的刘华伟面色一变,喝道:“给我把渔网全都补好,我倒要看看这河里究竟什么东西在作怪!”
家丁和侍卫赶紧将网拖上来,才发现渔网不仅破了,还破了四个顶大的洞,一时半会儿肯定补不好。
刘华伟哪里肯依,“补不好,给我重买新的!今儿本大爷就要将这河给翻了不可!”
其余人畏畏缩缩的领命而去,剩下的村民面面相觑,这事儿恐怕不能善终。
接下来半日,百十号人在岸上用了五张渔网,每次不消半个时辰,捞上来的渔网具都是破碎不堪。
看样子像是被河里的石头划破的,然而每次下网的地头却不一样。
刘华伟气急败坏的拎着渔网看了,在看到渔网上那如同刀割一样的口子时,面色冷的吓人。
原本他还抱着怀疑的态度,试探河水深浅,这回,倒还真让他找着了证据。
他是做捕头的,一眼看出这网绝不可能被石头刮坏,分明是这河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奈何河水太深,那东西如鱼得水,他们只能触到皮毛,被耍的团团转。
他丢下渔网,若有所思的带着人走了。
徒留下满地死鱼和面如土色的村民。
村民们咒骂着纷纷回屋了,留下来的都是些平日里好说话的老人。
天色慢慢黑下来,周中林在村长吩咐下,带人收拾河滩上的死鱼,一直作壁上观的少女轻轻拉住他衣袖,“周叔,先不要动。”
周中林回头,看向温茶淡淡的脸,道:“这烂摊子不能过夜,明日怕要生变。”
温茶摇摇头,轻声道:“每逢春天,我们往河里放下的鱼种数不胜数,到了秋天收回来的却不足十之一二,周叔不想知道,究竟为何吗?”
周中林不解道:“河中有不少大鱼,吃了也是应当。”
温茶却笑:“那些大鱼我们打上来过吗?”
周中林顿住,每年打上来的,都是不足年的鱼,都是他们自己养的鱼,所谓的大鱼,早就不知去向。
“我们在下游有铁栅栏拦网,那些鱼根本不可能去往别处,周叔就不好奇,这些鱼到底都去哪儿了吗?”
周中林显然没想过这些事,包括现在所有人也没想过,他语塞道:“你这是何意?”
温茶道:“我心里有些揣度,如果大家信得过我,不妨今夜就先不收这些鱼,我们躲在暗处,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作祟。”
其余村民眼见天色暗了,纷纷起来反对,到了明天,这些鱼烂了臭了,可找谁去?
温茶微微一笑,道:“若是晚上真未出事,大家明日一早来收拾这些东西,我给大家出工钱,每人十五个铜板,如何?”
众人本就是义务劳动,一听小姑娘要出工钱,纷纷安静下来,这等一晚上也没什么,要知道十五个铜板他们可要做一天的工啊!
“那好吧。”
众人应下来,“且在这儿等上一等。”
温茶松了口气,随后拉着身后缄默不语的少年走到芦苇从里,嘱托道:“真儿还在屋里睡觉,你先回去帮我照看着,我可能要晚点回来。”
岚清垂眸看着她眼底沉淀着的东西,沉默片刻,冰凉的手指在她脸上画了画,道:“你回去带真儿,我在这儿盯着。”
温茶睁大眼睛,正要反驳,岚清伸手抵住她的唇,“在这个家里,不是只有你。”
温茶茫然的眨眨眼。
岚清道:“我是男人,我也是你的家人,这些事,我来做。”
温茶:“”
“乖”岚清伸手理了理她凌乱的头发,轻柔道:“你在家先做好饭,一会儿我回去吃饭。”
温茶还是不太放心,“那你知不知道”河里有什么?
“我知道。”岚清低笑出声,没人比他更知道了,“那东西,我会收拾好的,谁欠了你,都要统统还回来。”
“”
“别怕。”他伸手浅浅抱抱温茶,“先回去吧。”
温茶云里雾里的走了,走回屋,陆真已经乖乖的坐在门口等着了,见她回来,小家伙的眼睛登时就红了,疯了似得冲上来抱住她的双腿,“姐姐,姐姐!你去哪里了?真儿醒过来见不到你,好害怕!”
温茶弯腰将她抱起来,亲了亲他的小脸道:“姐姐出去办了点事情,让真儿担心了,是姐姐不对。”
陆真紧紧抱住她的脖颈,红着眼睛吸吸鼻子,委屈道:“真儿好想姐姐,肚子也好饿,姐姐不能不要真儿”
“姐姐当然要真儿”温茶安抚的拍拍小家伙的后背,“真儿是姐姐的小棉袄,不要谁,都不能不要真儿姐姐这就去给真儿做好吃的。”
温茶给陆真做好饭,外面的天已经暗的伸手不见五指。
喂饱陆真,又哄着他睡着,温茶从屋里拿了件外衣抱在怀里朝河边走去。
河滩上的几人在河水剧烈起伏之后,纷纷藏进里芦苇从里。
一身黑衣的少年不动声色的站在岸边不易觉察的角落,目光冰冷的看着起伏不定的水面,轻抿的嘴角浮现一缕嘲意。
时间很快到了子时,,天色越发冷下来,不少人抱着身体冷的打哆嗦。
水却翻涌的更加厉害了。
这是十五之后的月圆夜,阴气最重的晚上。
第96章 芦苇少年(二一)()
惊涛拍岸,冷风瑟瑟,有人开始打退堂鼓。
水面忽然有了动静。
随着浪潮越来越高,岸边的腥气令不少夜里出行的东西蠢蠢欲动。
就在众人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同时,汹涌的河水忽然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爬起来。
隔着明亮的月光,那东西显现的很清楚,是一只尖锐细长的爪子,爪子上带着长长的毛发,正从河里脱身而出!
须臾,那东西已经爬到了岸边的石头上,众人定睛看去,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世间怎会有这般丑陋的东西!
只见那东西佝偻在地,遍体长毛,尖锐的爪子锋利如刀,竟能将脚下的石头碾碎,它正朝着岸边的死鱼爬过来,露出一张面如碳黑的脸,脸上全是长毛,毛发后,一双赤红的瞳孔闪现着阴冷的目光,恍若地狱夺命鬼怪!
最令人恐惧的是它满嘴的尖牙,在月色下又细又长,嘴巴上还有流着的鲜血,看得人毛骨悚然。
那东西爬到岸上,抓起死鱼就用尖牙嚼碎了咽下肚,鲜血碎肉从齿缝里掉出来,混合着它身上臭不可闻的气味,令人作呕!
几个胆小的村民直接被吓晕过去,剩下的也都浑身颤抖,想拔腿就跑。
谁能想到,这依靠了上百年的河,竟然生存着厉鬼般的东西。
周中林是其中最冷静的,他拿着鱼叉就要出去跟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较量一番。
边上沉默不语的少年忽然动了,他幽灵一般朝着自顾自吃的满嘴流血的东西走了过去,冰冷的气息让那东西警觉的抬起头,看到岚清的瞬间,那东西猛然发出婴孩般的啼哭,瞳孔里迸发出剧烈的恐惧。
它丢下手里的鱼,扭身就往河里跳,岚清轻描淡写的一脚踩住它的尾巴,它像吊死鬼一样的吊在岸边上,挣脱不得,只能叫的更加凄厉,声声啼血,在漆黑的夜里,听的人头皮发麻。
周中林拿着鱼叉跑到岚清身边,看清楚那怪物的模样,便是他这样的大老爷们也出了一身冷汗。
“这,这是什么东西?”
岚清从他手里接过鱼叉,对准那怪物的脑袋,一叉下去,将那东西的脑袋插了个透顶,才面无表情道:“水猴子。”
“什么?”
岚清不再说话,松开脚,那被插死的怪物掉在岸边的石头上,脑袋里没有鲜血,流出一滩臭不可当的漆黑色液体,蔓延了整块石头后,那东西的身体竟然在月光的照耀下,化为一滩臭水,流进了河水里。
所有人看的目瞪口呆。
这已经完全超乎他们的想象。
河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究竟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以前闻所未闻?
岚清将鱼叉还给周中林,淡声道:“现在就将鱼埋了吧,今夜就这样了。”
其余人心有戚戚:“这河里有怪物,这怪物不仅吃鱼,还害人,我们在这里不安全!”
“今夜不会来了。”岚清看着远处消散的三道水纹,道:“你们在岸上,它在水里,只要你们不下水,它上岸奈何不了人。”
所有人面面相觑,“它分明就不是人间的东西,有什么古怪岂是我们能抗衡的?”
岚清面不改色冷笑一声:“做不做是你们的事。”
他转过身就要离开,周中林去拉他,拉了一空,他讪讪道:“这位小哥,你说这河中之物是水猴子,且说这水猴子究竟是何物?是水中独有的怪物吗?”
岚清见是他,面色缓了一下,道:“不过是些做了腌臜事,得了报应后,还想苟延残喘活下去的废物罢了。”
周中林表示听不懂,“小哥可否说的详细些?”
岚清罢罢手,没有耐心,“想知道,去问村里的老人。”
说罢,他正要离开,目光疏忽落在不远处一道移动过来的身影上,他轻咳一声,看向战战兢兢的村民,“明日一早,谁做了事,可到屋里来领钱。”
说罢,他脚步不停,朝着那拎着油灯,身着罗裙的少女走去。
周中林轻叹一口气,心知此事远远没有结束,至少从少年话语中,这河里的水怪并未被彻底铲除。
不过看那水怪在岸上被少年吊打的模样,想必这种东西在水里才能发挥大作用。
他打起精神,组织村民开始收拾烂摊子,等收拾好时,天已经微微亮,他抬脚朝着村里走去。
这件事必须告知村长,必要时再告诉刘华伟。
翌日,给村民们发了钱后,温茶从屋里将陆真抱了出来,让岚清抱着,两人朝河边儿走去。
昨日打道回府的刘华伟今天又来了。
身边不止带了人,竟然还带了不少工具。
昨夜发生的事已经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顿时闹得人心惶惶,村民们心有余悸的站在芦苇从里,生怕河里再跑出个怪物来。
听到描述后,刘华伟心下有了算计,同村长站在河边儿不知道商量什么,一个时辰之后,竟然让人在河源另外开道,将水源饶过汇聚之地,引到其他河沟里。
“这条河的水不放干,休想抓到那些怪物,与其在这里瞎猫耗子,还不如另修栈道,看看这河底埋了多少尸骨!”
村长也找了好些人来帮忙,修建新的人工河道,将水源引流之后,再汇入最下方的河流,完全不耽误其余村落的生计。
至于他们村,河里都出怪物了,再加上这些年死的人不计其数,还打什么鱼,先搞了怪物再说。
温茶静静站在河滩上,摸着下巴开始思考另一件事,这刘老头夫妇坏事做尽,没想到还有刘华伟这么一个上心的亲人给他们报仇。
朱大山包藏祸心,村长身为他老爹大体上却是没什么错处。
世上所有事情,时移世易,令人唏嘘。
岚清打着伞,抱着陆真,目光扫了她几眼,看到她额角淡淡的汗,将她拖到伞下,轻声道:“开道恐怕得十天半月,用不着我们,先回去吧。”
温茶点点头,从他怀里接过陆真,和周中林说了声就往回走。
路上朱大山带着周兵晃悠晃悠的走过来,见到温茶,朱大山眼前一亮,搓着油腻的手凑过来刷脸,“这不是陆家的茶妹妹吗?好久不见,还认得哥哥么?”
温茶:“”
第97章 芦苇少年(二二)()
温茶没理会两人,拖着岚清就走。
朱大山可不是省油的灯,伸手拦在她面前,“茶妹妹,这话还没说完呢,走哪儿去啊?”
岚清扫他一眼,面色不悦道:“让开。”
朱大山这才注意到身后还站了个小白脸,嘿了一声,斥道:“你是什么东西?我和我茶妹妹说话,与你何干?滚一边儿去!”
说罢就要来推岚清,岚清侧过身,支出一只脚,将他绊倒在地,顺势踩上他的心口,冷若冰霜的盯着他,像在看一个死人。
朱大山被他踩得喘不上气儿来,还是大骂道:“你这个小瘪犊子!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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