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侯府的荣耀，他只能牺牲张氏母家的侄女，这是没办法的事。
谁让张氏自己作死呢？
他这么催眠着自己，勉强笑着应下来，“将军说的是，本侯会尽快将亲事确定下来。”
楚霄面不改色的盯了张氏一眼，见她面色惨白，身体哆嗦的停不下来后，没再说话。
身后抬聘礼的家仆，将丰厚的聘礼一箱箱抬进屋门，殷明哲在一边陪笑着，心里却在不断思考，如何才能让楚霄消气儿，看能不能不得罪张家，他旁敲侧击了好几句，楚霄不答反问：“你对一个侄女都如此情深意重，对女儿却隔了天地，为何？”
殷明哲哪敢回答这样的问题啊，那张家嫡女是彻彻底底的贵女，以后是要嫁给太子为妃，能跟小小的庶女相提并论吗？
楚霄冷眼盯着他冷冷一笑，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
“明年六月我会过来迎亲，望将军悉知。”
“知道知道！”殷明哲急忙点点头，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盼着这尊大佛赶紧离开。
他要跟张氏还有母亲好好商量温茶和张家大姑娘的事。
张家大姑娘是绝对不能下嫁的，那是他们手里最矜贵的一张底牌，专门为了太子量身打造，只要太子选妃，可以说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当今太子，有过一门亲事，不过女方在生产中，难产而死，这位置便空了下来，这些年侯府和张家绞尽脑汁，俱都是为了拉近和未来储君的距离，只要张若雪当了太子妃，那可就是是以后的皇后啊，再有一个太子伴读为盾，侯府崛起指日可待。
现在楚霄想把张家嫡女嫁给李老爷？想得美！
温茶从老太太那儿平安回屋，前院传来消息，说镇北将军上提亲了。
温茶第一反应是楚霄没有骗自己，第二反应就是去找殷宁了。
温茶死活要拉着殷宁到花园里赏花，殷宁拗不过，只好跟着她一道在园中散步。
今日，她穿了一身苏绣月华锦裙，头戴红珊瑚番石榴钗，又以茉莉花簪定发，面上上了一层淡淡的脂粉，跟温茶站在一起，看起来温婉娴雅，大家之气十足。
她是个比殷月更像嫡女的庶女，温茶比谁都清楚。
两人走了一会儿，便站在花园前停了下来，温茶余光里瞥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心知这是楚霄兑现诺言了，急忙跟殷宁说自己闹肚子，要失陪一下。
殷宁站起身就要送她回屋，被温茶拒绝了，“你且在这儿等一等，我去去就回来。”
她拉着春蓉的手，急匆匆朝来时的路回去，跑了一会儿，见殷宁不看她了，回过头，正好看到走进来常胜。
常胜是奉命前来的，他不知道楚霄究竟为什么非要他来这后花园看看，不过在看到不远处亭亭玉立，百花环绕的姑娘时，他终于恍然大悟。
将军真是太懂他的心思了。
常胜心中大喜，疾步上前，很快就走到了殷宁身边，“姑娘，还记得我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殷宁吓了一跳，她匆忙回过头，正对着一双含笑的眼眸。
那双眼睛她是熟悉的。
“我叫常胜，”他急忙提醒着，“之前在灯会上，曾与姑娘见过一面，可还记得？”
“自是记得的，”殷宁倾身对他福了福，“多谢公子当日仗义相助。”
“不谢不谢，”常胜略带腼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就是现在都还不知道姑娘的芳名？”
说到这儿，他有些赫然。
“我叫殷宁。”她这次没有拒绝回答。
“原来是二姑娘啊，”除却嫡女殷月，四姑娘殷茶，常胜也听过殷宁的不少事迹，若非她的庶女身份，那可是能当主母的好姑娘啊。
“常胜这厢有礼了。”他朝她拱手作揖，望着她那张略带忧郁的面容，心下也不好受。
在这深宅大院，二姑娘性子还能如此温顺，可见其骨子里的气节。
常胜虽粗鲁，但并不木纳，好歹是带兵打仗的将领，想想将军的提醒，再看看殷宁的脸色，心里已经反应过来楚霄在暗示他什么了。
来之前，楚霄提了句“侯府姑娘都到了议亲”的时候，常胜脑海里浮现过殷宁的脸，也跟着他到了侯府，再想想定远侯给四姑娘找的亲事，想必二姑娘也深受其害。
瞄着殷宁姣好的侧脸，常胜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英雄救美一次。
上回助的是她三妹妹，这回总算是到她了。
第770章 庶女心计（二一）（）
武将都不是什么拖泥带水之辈，只要一想清楚了，那事情就好办了。
他犹豫片刻，开门见山道：“听闻二姑娘已及笄了。”
殷宁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常胜见她神色淡然，一派温柔的模样，心里暗想，不知这姑娘喜欢上一个人该是什么表情？
他扫去心中的杂念，欲盖弥彰的轻咳一声，“二姑娘如芝似兰，花容月貌，可曾许过婚配？”
殷宁面色一白，捏着秀帕的手指也紧了，一向淡漠的眼眸里染了几分忌惮，“你问这个做什么？”
常胜似没察觉她的不自在一般，哈哈笑道：“我既是问了姑娘，自然有我的打算。”
“许了。”殷宁只回了他轻描淡写的两个字，眼睛里的光芒也因这认命的两个字衰败下去。
的确是许了，许给一个有特殊嗜好的男子做侧夫人，不知道哪一天就死去，或许是沉井，或许是撞墙，有无数个悲惨的下场在等着她，这就是她以后的命运。
她惶惶不安的模样，让常胜心疼，这姑娘家的，可不就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碰了的吗？
“不知许的是何人？”常胜不紧不慢的问道，“我可认识？”
“督御史李大人。”
常胜眼睛一缩，之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面色瞬间就冷下来，“谁给你许的那人？”
见他动气，殷宁眼底闪过一抹深思，轻轻答道：“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狗屁！”常胜再也忍不住，一脚踢在了她身旁的一棵花树下，力道之重，踢得落叶不断。
“你知道督御史李大人是什么人吗？”他定定的问她。
殷宁当然知道，但她能怎么办呢？
她的表情让他更为愤恨，她既然知道，又为何要应这门亲事？
殷宁没有回答他，缄默的模样宣示了她的态度。
这让常胜又心疼又生气。
“你不能嫁给他。”他毫不犹豫的说，“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人，他会害死你的。”
殷宁闻言并没有什么表情。
常胜见状，咬紧了牙关，坚持道：“亲事还没有彻底定下来，我这就去给你退了。”
“退了又能怎么样呢？”殷宁失魂落魄的看了他一眼，“我这样的身份，只会成为上京的笑柄。”
“不会。”
“那是你不了解姑娘。”殷宁低低一笑，“你若知道名声对姑娘的重要性，就不会到这儿来找我。”
常胜身体一僵。
殷宁想起之前温茶说过要给他找如意郎君的话，道：“是我四妹妹的主意吧。”
哪是她四妹妹的主意呀？
常胜坚决不同意：“这跟四姑娘无关，是我求着要来见二姑娘一面。”
“见了又能如何？”殷宁冷漠的盯住他，“你就能帮我摆脱这样的命运不成？”
她的冷漠刺伤了常胜，他犟起来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的家伙，“为什么不成？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到侯府下聘礼。”
殷宁怔在原地：“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娶你。”常胜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秀美的脸，无比认真道：“从第一次看到你起。”
殷宁睁大眼睛，似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这样的男人，怎么会看上自己？
“不要妄自菲薄。”常胜低声说：“你不比她们差在那儿。”
如果出身是她最大的诟病，那在他眼里，这就是被免疫的。
武将没有那么多歪心思，比起虚的，他们更想拥有一个温暖和睦的家庭。
这个家庭，殷宁随随便便就能给他。
她冰雪聪明，待人真诚，对他来说已经是求之不得的选择。
殷宁还沉浸在他给的震惊里回不过神，“你、你怎么会？”
“怎么不会？”常胜哈哈一笑，“你长得这般好看，又会识字做女红，这是我过去不敢想的。”
殷宁被他的直白臊红了脸，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羞怯，但面上却还保持着平静，“凭你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妻子都有，我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荣幸。”
她的退却没有让常胜难过，他依旧是笑着的，甚至还光明正大的反问她：“你是我心仪的姑娘，为什么没有这个荣幸？”
殷宁注意到他，是在宫里的夜宴上，因着他豪爽饮酒的模样，多看了两眼，心里却从未产生过旁的想法。
但常胜注意到她，却是在不久前的灯会上。
那天她穿了一身素雅的茉莉花白裙，手里提着一盏精致的荷花灯，站在人群里朝身旁妹妹微微一笑的模样，一下就触动了常胜的内心。
在侯府四个姑娘中，殷宁不是最美的，在容貌上她甚至比不过任何一个，可常胜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很多事情都是没有来由的，如果那天他看的是殷兰，或者是其他姑娘，恐怕便没有此刻了，到他偏生就看中了她。
此后，也念念不忘。
若不是她太过宅，终日不出门一回，他早就追过来了，他会一点一点的撬开她的内心，顺理成章的在一起，更不会在第二次见面就向她提亲。
时间上虽然急了些，但情谊却是有增无减。
殷宁一向淡然的脸终于红了起来，她扫了常胜一眼，只觉心里热的发慌，像是有什么未知名的种子，要破土而出一般。
常胜见她两靥生花，扯着嘴笑了起来，“你长得这样好，我还怕自己配不上你呢。”
他摸了一把后脑勺，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
毕竟他是个糙爷们，脸上还有疤，对她这样如花似玉的姑娘来说，还是有些骇人。
“没有，”殷宁呐呐的小声反驳：“你没有吓到我”
在她眼里，常胜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他身上的疤，都是他的勋章，她怎么会嫌弃？
常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笑起来，“这就好。”
他爽朗的模样让殷宁也忍不住跟着笑，不知是笑什么，胸腔里却带着满腔热气，蒸的她满面红霞。
笑过之后，两人对视一眼，目光里有心照不宣的东西流露出来。
“在这儿等着我。”常胜又咳了一声，伸出大手，在她的脑袋上轻轻一抚，“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交给我，我很快就会回来娶你。”
殷宁觉得两人发展速度太快了，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只望着他不说话。
常胜也没指望她能说什么，扯下腰间的玉佩塞到她手里，“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说完这话，他定定看了她一眼，大步朝前厅走去。
殷宁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又酸又涩说不出什么滋味，但到底还是滋生了一点期盼。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
真的话，她是不是就能嫁给他了？
殷宁不敢往多里想，静静地把玉佩收了起来。
第771章 庶女心计（二二）（）
常胜走到前厅，楚霄扫了他一眼，他打了个彼此都熟悉的手势，楚霄移开身，把主战场让给了他。
娶媳妇什么的，就不用上司出马了吧？
事实证明，常远将军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送走两位将军后，一直舔着脸的殷明哲什么也没说，从地上抓起张氏就是几个耳刮子。
“让你多嘴！让你多嘴！现在满意了吧？！”
张氏被打的两颊红肿，捂着脸号丧似得哭了起来，她只是个妇人，哪知道镇北将军是这样不好惹的啊，如果知道，她就是打碎了牙，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现在好了，不止庶女的亲事黄了，就连母家的嫡侄女也要嫁给糟老头为妻，母亲要知道这件事是她造成的，一定会跟她生分的。
还有那自小就万千宠爱着长大的侄女，恐怕也会恨毒了她。
张氏惊恐的昏死过去，只觉未来一片茫然。
殷明哲嫌弃的踢了她一脚，扭头就到后院跟老太太商议去了。
老太太知道温茶和殷宁搭上了将军，差点气死在床上，“你们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连个庶女的婚事都做不了主，以后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殷明哲惶惶不敢多言，老太太咳了个半死后，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结果。
镇北将军那是谁？那是大周的战神，随便跺跺脚就能让无数人心颤的大官，岂是他们这种落魄侯府可以对上的？
更何况，他们现在拴在太子这条船上已经下不来，不管是宰相府还是侯府，势必要同太子绑在一起，否则何必让殷月嫁给宋辞？再者，镇北将军是太子拉拢的对象，却能凭个庶女，把镇北将军拉入保太党，也不失为好主意。
老太太心里百转千回后，回头对殷明哲分析了利弊，殷明哲显然也有这方面的考量，但他没老太太想的远。
“督御史几人那儿，你便去回了吧。”
“母亲，”殷明哲见状，不得不把楚霄逼他把张家嫡女嫁过去的事情说了出来，这又引得老太太动气，“糊涂！你真真是糊涂！那镇北将军是什么人？他要求亲哪轮得到我们说话？你大大方方卖他一个面子便是，为何还要由着张氏嚼舌根？”
殷明哲脸上出现了一起羞愧，“是我愧对母亲”
老太太痛心疾首，“我儿，你若再如此妇人之仁，侯府只怕等不到太子登基就会衰落于你之手，你让我这个做母亲的，以后下了黄泉，如何跟你父亲还有列祖列宗交代？”
老太太说的声音哽咽，老泪纵横，殷明哲也听的动容不已，但他内心已毫无章法，甚至心乱如麻，“不知儿子接下来该当如何，请母亲明示。”
木已成舟，老太太无话可说，但，“若雪是决计不能下嫁江南。”
她拭干脸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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