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宫女被看的诚惶诚恐,对着女人,结结实实行了个大礼,“奴婢,见过贵妃娘娘。”
“起来吧,”床榻上的兰舒轻笑一声,目光柔和而淡然,若非眼角太过锋锐,倒还真是个心地善良的角儿,只可惜眼底的冰冷太过阴森,看得人头皮发麻,她笑道:“在钟粹宫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们俩还能过来,本宫实属高兴。”
“沛山,”她叫了声沛公公的名讳,吩咐到:“去内室把赏赐拿过来。”
沛公公领命而去,片刻,便把两锭沉甸甸的银子,交付在宫女们手上。
两人惊喜的睁大眼睛,对着兰舒又磕了一个响头,“多谢娘娘。”
兰舒对她们脸上的感恩和惊喜非常受用,“知道感恩就成,在这钟粹宫里,只要安安分分的伺候本宫,本宫可亏待不了你们。”
两个宫女听此,又是一喜,“一切谨遵娘娘吩咐。”
“好了,沛公公,把她们带出去吧。”
兰舒挥挥手,“把要交代她们的事,都交代好,让她们去江嬷嬷那儿待几天,等调教好了,再来伺候本宫。”
“是。”
沛公公复又把两人带出去,走到偏殿门口时,沛公公转过头来,白皙干净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鸷,“方才贵妃娘娘跟你们说的话,可都还记得?”
两个宫女被他看的心里生惧,忙不迭的点点头,那沛公公又道:“这宫里,可不比你们在于嬷嬷那儿这里一切都得听从贵妃娘娘吩咐,就是贵妃娘娘让你们去死,你们也要义不容辞知道吗?”
两个宫女战战兢兢的点点头,心下却是一片骇然。
兰贵妃这,果真是龙潭虎穴。
那沛公公继续道:“既然进了这里,一切都得以贵妃娘娘为主,你们见到什么人什么事,要多个心眼知道吗?”
“知道了。”
“还有,”沛公公的眼睛直勾勾的落在两个宫女的脸上,“在这里,嘴巴最好有个门儿,要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尤其是贵妃娘娘的事儿,不管看见了什么,都得把门闭紧了,否则贵妃娘娘拔了你们的舌头,可别心里生怨。”
一想到会被拔舌头,还有可能被打的骨头都碎了,两个宫女,吓得面无血色,只差跪地表明忠心了。
沛公公见提醒的差不多,便把她们往偏殿边的小屋里带。
“你们最近先跟着贵妃娘娘的乳母江嬷嬷,她会好好教你们如何侍奉贵妃娘娘的。”
说罢,他推开屋门,一个身穿灰麻色衣物的苍老女人,正站在屋里,拿着鞭子训斥不听话的宫女。
沛公公指了指把鞭子狠狠往下打,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女人,冷声道:“那就是江嬷嬷。”
看到宫女身上血淋淋,没一块好肉的模样,两个宫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钟粹宫,当真比刀山火海还可怕。
第248章 宦祸天下(二)()
沛公公把人领到门口,那面容枯槁,一副尖刻样貌的江嬷嬷拿着鞭子走出来,目光跟淬了毒的钩子一般,在两个小宫女身上划过。
她看向沛公公,嗓音沙哑而冰冷:“这是新来的?”
沛公公面带笑容应了一声:“娘娘叫杂家带过来让江嬷嬷瞧瞧。”
江嬷嬷仰着鼻子哼了一声:“长得倒是挺机灵的。”
她说的好听,口气里却是满满的嫌恶。
沛公公似乎没听出来,光洁的脸上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来,“一切还得看嬷嬷的意思。”
江嬷嬷很享受这样的恭维,她挥挥手,“你且去吧,这两个小蹄子,我会好好的教养一番,三日之后,若是过关了,亲自送到娘娘那儿。”
沛公公的笑容明显加深,“那就有劳嬷嬷了。”
沛公公扭过头,看了一眼已经被吓蒙的小姑娘,扭着兰花指,道:“来江嬷嬷这儿,是你们的福分,以后,可得好好听嬷嬷的话。”
两个宫女急忙对他行了个礼,心里哪还有一点反叛的心理。
沛公公没再说话,沿着来路往回走了。
江嬷嬷提着鞭子走到两个宫女面前,没了沛公公在场,脸上的阴冷,不加掩饰:“既然是新来的宫女,就要懂这钟粹宫的规矩,此事沛公公可是知会你们了?”
两个宫女忙不迭的点头。
江嬷嬷又道:“既然知道的都知道了,本嬷嬷便教教你们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奴才。”
她转过身,指了指身后已经被打的半死不活的宫女,“这是前两日刚来的绿俏,本是个知事的奴才,可偏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娘娘没把她送去刑房是给她保全颜面,不过,她的下场会比去刑房更不堪。”
两个宫女,再看了看那被打的鲜血淋漓的绿俏一眼,当真是生不如死,纷纷抖了抖身体,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这,就是我要教你们的第一点,”江嬷嬷死板的脸上出现一丝狠毒,她的声音冷而尖锐:“永远要认清楚自己是谁,是奴才,就要永远把自己放在奴才的位置上,主子给你什么你收着,让你做什么,你只管去做,若是平白生出攀龙附凤的念头,到头来,求生不能,求死无门,就是你们的下场。”
江嬷嬷的声音很平静,似乎说过无数次这样的话,可是言辞间的冷厉,让人不寒而栗。
两个宫女急急忙忙的应下,只差发毒誓来证明自己的忠心。
江嬷嬷见两个都是心里有数的,面色缓了一瞬:“这第二点,就是侍奉娘娘,如何侍奉主子,于嬷嬷恐怕教过你们,不过贵妃娘娘,可同一般的主子不一样,你们需得更上心才对。”
两个宫女见她言辞软和下来,心下松了口气:“都要注意什么,嬷嬷且说。”
江嬷嬷把鞭子往那小屋里一放,看也不看被她打的半死不活的绿俏一眼,锁上门,把宫女们往小院里领。
钟粹宫边上的小院,专是奴才住的地方。
“娘娘平日里,有晚起的习惯,不到时间,你们绝不可以去叨扰了娘娘睡眠,若是招了嫌,定是要受罚的,最重要的是,娘娘饮食清淡,爱绿蔬,不喜荤腥,且对海里的膳食非常忌惮,有些东西沾不得半分,你们须记好了。”
“是!”
“还有,娘娘性子温柔恬淡,常时不喜色彩斑斓之物,衣着淡雅清丽,配饰更是简单华美,以后,你二人常伴娘娘左右,万不可在这方面犯了糊涂。”
江嬷嬷板着脸,说的一本正经,见两个宫女恭恭敬敬的应下,她才继续道:“娘娘诸多习惯,一时半会儿道不完,不过,接下来三日,有的是时间让你们记住,你们且在这儿住下。”
江嬷嬷指了两处,最偏远的房屋,道:“一会儿有人给你们送被褥,你们收拾收拾,明日一早,本嬷嬷再来寻你们。”
说罢,她没再去看两个宫女,一心惦念着小屋里的绿俏,转身就走了。
两个小姑娘面面相觑半晌,各自苦笑一声,进了那小的几乎只能放下一张床的小屋。
下午,内务府派人送来了薄的惊心的被褥,两个宫女便在钟粹宫住下来。
第二日,那位江嬷嬷又来押着她们结结实实学了三日的的规矩,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才大发慈悲的将她们发回了贵妃娘娘那儿。
彼时,钟粹宫的庭院里,九月的木樨花树下,散了一地清香。
一身华美宫装的贵妃娘娘,正娇笑着摆弄白玉棋盘,她对面坐了个身着明黄龙袍,浑身威风的男人。
男人脸上带着些许倜傥的笑容,拉着贵妃娘娘的手,又亲又摸,动作十分张驰大胆。
那可不是旁人,正是大周国正当壮年的皇帝。
皇帝周齐生的英俊金贵,尽管已经上了年纪,也能看出年轻时的风流潇洒。
若非眉间的虚浮暴露出了他沉溺温柔乡的真面目,远远看来,可不正是郎情妾意的好光景吗?
兰舒轻笑着从周齐手里挣脱出来,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皇上这几日,真是越发不正经了。”
周齐哪能受得了她这般姿态,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对着她的眼睛亲了一口:“爱妃如此勾着朕的心,朕又如何正经的起来?”
这大抵是称得上对一个女人最好的盛赞了。
贵妃果然笑的眼睛都睁不开,“皇上就知道消遣臣妾。”
周齐却是顺水行舟,嘴里跟撒了蜜一般:“朕哪敢消遣爱妃,朕的心里有谁,爱妃不是最清楚了吗?”
贵妃娘娘柔和的眉目一扬,带了几分娇横,“皇上口口声声说心悦臣妾,昨儿,可不又给臣妾添了位新妹妹?”
说者看似无心,听者却是有意。
想到昨儿那位身子娇嫩,哼哼唧唧了半夜的主儿,周齐身体一绷,心头回味了片刻,脸上依旧是笑的:“长平刚进宫,恐怕还得有你这个姐姐多多照拂。”
贵妃娘娘眼底一暗,面不改色的应下来:“德妃娘娘是宰相大人的嫡女,臣妾自当好好提携。”
“好好!”周齐最爱她这善良包容的模样,当即让人赏赐了不少好东西下来,“今儿,朕就在多陪陪爱妃。”
说罢,两人差人摆开棋子,正要继续下棋,外面的江嬷嬷面色不善的跑进来,“娘娘,金华宫的张公公前来,说是德妃娘娘身体欠安,要皇上,去瞧瞧”
话音未落,兰贵妃手里的棋子都要被掐碎了,她回头看向周齐,“陛下,这”
周齐已然站起身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笑道:“昨儿侍寝后,长平身子没好,朕去恐怕是要去看看的,只是委屈你了。”
兰贵妃脸上的笑容有些扭曲,却生生挤出温婉来,“皇上关心妹妹,实属应该,臣妾没有怨言。”
兰贵妃做足了大度妃嫔应有的姿态,这让周齐龙心大悦,“朕爱的果然是你这样的女子,且等朕回来。”
他把手从兰贵妃脸上收回,带着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兰贵妃坐在原地愣了片刻,脸上的笑容生生拧成了妒忌,她狠狠地将白玉盘掀落在地,眼睛红的如同浸了血一般。
等等等,她还要等多久!
第249章 宦祸天下(三)()
沛公公领着一干宫女跪倒在地,生怕这位娘娘迁怒到自己身上。
把桌上所有能摔碎的东西摔了个遍,兰贵妃安静下来,她柔柔的朝着沛公公笑了笑:“本宫乏了,把这里都收拾干净。”
沛公公被她笑的浑身发抖,连连应道,吩咐宫女们开始收拾。
兰贵妃抬起脚,往回走了两步,又停下了,她看向沛公公,眼里一片冷涩,“前几日吩咐你做的事,可有眉目了。”
沛公公面色一怔,瞳孔里余有一片惊惧,那件事,凭借他的手段,万万是完成不了的。
他当即跪下,给兰贵妃磕了三个响头:“奴才办事不利,请娘娘息怒。”
“呵!”
兰贵妃扬眉笑了起来,眼尾的朱砂,像是涂了一层骇人的猩红,“是完成不了,还是不想完成?”
沛公公缩了缩脖子,声音里夹满了恐惧,“娘娘,不是奴才不想帮助娘娘,只要娘娘一句话,刀山火海,奴才都愿意为娘娘去闯,可是金华宫,那可是皇上亲封之地,奴才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沛公公说的情真意切,脑袋都磕破了皮,然而,兰贵妃在意的东西却是南辕北辙。
“你的意思是本宫不如那个贱蹄子,留不住皇上是吗?”
沛公公面色一白,心知自己说错了话,急忙道:“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娘娘金枝玉叶,怎可比不上,娘娘若是信奴才,等事情稍淡一些,这些事必然办成!”
可任凭他说的再如何天花乱坠,兰贵妃面上仍旧是不为所动。
“果真是废物啊”
她走到沛公公面前,一脚踢在沛公公的心窝处,把沛公公踢得人仰马翻才停下来,冷声道:“你若是做不到,那就受罚吧。”
话音未落,沛公公脸上一片绝望,“娘娘,不是奴才不愿意,是真的没法子啊”
兰贵妃嗤笑一声:“本宫要的就是在她最得意的时候,让她摔个粉碎,你如果做不到,就不要在这里碍眼!”
说罢,兰贵妃扭身就走,任由沛公公头破血流,也没回一下头。
一旁静待的江嬷嬷片刻就派人来,把沛公公给拖走了。
至于去了哪里,应当是去了钟粹宫边上的小黑屋。
之后的几日,宫女们都未见过沛公公,听管事的嬷嬷说,沛公公生了一场大病,恐怕是熬不过这个秋日了。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皇上也没有再来钟粹宫,听说金华宫的那位德妃娘娘身子骨一直不好,皇上怜惜美人,一连数日都在金华宫里陪着她,就连初一和十五惯例要去的凤栖宫也没去,宫里的娘娘们,暗地里,可不都急坏了。
兰贵妃摔碎了一套瓷具后,说是要择新的公公。
至于那位沛公公,应当是丢到乱葬岗喂狗去了。
新来的公公是个一点也不像公公的人。
钟粹宫所有见过他的人都这么说。
那公公修身玉立,面容英俊,眉目间夹杂着公公们没有的英气,看起来不仅不像净了身的公公,反倒像是个混入宫闱的世家公子,看起来赏心悦目的,非常讨喜。
这位新公公顶替了沛公公的位置,贴身跟在兰贵妃身边,对贵妃娘娘很是亲切,倒让发了好几次脾气的娘娘心情好了许多。
钟粹宫里的气氛缓和下来,宫女们私语里,提到的都是他的名字。
这日秋光慵懒,早起的宫女在院子里扫去木樨的落花,听见声音回头时,那位身姿挺拔的公公正从主殿里走出来,他脚步轻轻,看到宫女,温润的眉眼,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白皙干净的脸上,温和而宁静。
那样好看的人儿,宫女从未见过,不由得微微一愣。
新来的公公走到她面前,面带微笑的问:“你是娘娘的宫女?”
扫地的宫女回他一个笑脸,“我是娘娘的三等宫女。”
钟粹宫上上下下,伺候贵妃娘娘的奴才非常多,可再多奴才也有等级之分。
所有宫女分为三个等级,一等宫女,贴身伺候,负责娘娘衣食住行,二等宫女守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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