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4月21日。
东吴市吴中区，光明齿科。
街角对面，停着一部帕萨特，开车的是个中年男子，不苟言笑，很是严肃。后座上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大概五十多岁，略有点谢顶，女的二十七八岁，冷艳逼人。
没过多久，光明齿科下班了，三个护士骑电瓶车匆匆离去，两个二十一二岁的男青年则是站在诊所门口相互交流了几句，最后打了个车，从他俩怪异的笑容来看，这两人肯定是去嗨了。
最后，光明齿科关门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男子略有点胖，圆圆的脸看起来很和气。他拉上卷帘门之后，掏出车钥匙，钻进诊所门前停着的一部路虎。
“跟上。”
五十多岁的谢顶男子低声吩咐了一句，帕萨特发动了，打个转向灯，遥遥跟在路虎后面。
冷艳女子看一眼手机，撇撇嘴说道：“秦博士，开诊所还真赚钱啊，目标毕业后，开诊所创业，四年时间就买下一间门面一套房子还有那部路虎，要不要派人查查他的经济来源？”
被称为秦博士的谢顶男子轻笑一声，冲着前排开车中年人努了努嘴，说道：“王队长应该已经都查过了吧？”
王队长瞥一眼后视镜，想了想说道：“目标嫌疑人并没有什么经济问题，只是他的资历还不够考取主治医师，所以在去年全国统考的时候，花了十三万，买了个名额。”
冷艳女子眉头一挑，赶紧问道：“够抓他么？”
“不够，最多吊销他的主治证，抓的话……纪委的同事已经在抓了。”
冷艳女子本想问纪委的同志去抓谁，可她看一眼秦博士，想了想还是没有多嘴，“秦博士。我们真的什么也不管，就这样看着么？照片上的人除了这个苏昊，其他的都已经遇到意外，若是这个苏昊也出了意外，那岂不是线索都断了？”
秦博士想了想，说道：“不能插手，只能看着。”
前面开车的王队长略有点不解的问道：“秦博士。蒋小姐，这些天跟踪下来。苏昊的作息规律很正常啊，您二位说的意外，到底是怎样一个意外？”
顿了顿，王队长又说道：“如果要是涉及到机密，您二位就当我没问。”
秦博士点点头，毫不客气的说道：“的确涉及到机密，所以，王队长，抱歉了。”
王队长撇撇嘴。透过后视镜又看一眼蒋小姐，结果……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前方传来汽车急刹车时刺耳的声音，再之后，轰隆隆，一部混凝土车冲破隔离带，完全失控下。翻滚着撞到苏昊的路虎，再之后，路虎与前面的桑塔纳追尾，整部车侧翻过来，被混凝土车碾了过去。
“刺啦啦……”
王队长目瞪口呆的踩下刹车，这就是意外？后面二人什么来历？他们怎么知道一个牙科诊所的年轻院长会出意外？
“王队长。叫救护车。小蒋，走，看看能不能把人救下来。”
秦博士随口交代两句，推开车门就往事故现场赶，而蒋小姐也赶紧追过去，她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急救箱，里面的药。只要还有一口气，哪怕心脏骤停，也能暂时抢救下来。
只不过，当两人急匆匆赶过去的时候，侧翻路虎被压变形的车门颤颤巍巍推开了，之前的微胖青年苏昊，满脸都是鲜血，一只胳膊耷拉下来，跌跌撞撞的从车里钻了出来。之后，这个苏昊迷茫的左右看了两眼，昏迷了。
秦博士和蒋小姐对视一眼，纷纷松了口气，蒋小姐抱着急救箱，小声说道：“可算活了一个，这次，无字天应该会有新的提示了。”
……
……
三个月后，苏昊正在给一个病人种牙。牙齿种植是大活，最起码需要副主任医师的职称才能下手。可是，这年头开牙科诊所的，哪个不是有两把刷子就赶紧上牙齿种植项目？他苏昊一个主治医师，要比那些高级技工就敢出来种牙的强多了。
“苏大夫，有人找。”
“嗯……让他等等，你先招呼一下。”
“不是，苏大夫，找你的是警察。”
苏昊愣了愣，示意助手帮自己解下口罩，问道：“警察？呃……警察？”
“对啊，是市局刑侦大队的王队长。”
“咕噜~”
苏昊微微吞咽口唾沫，想了想说道：“跟王队长说一声，我这边还需要二十分钟，病人不能耽搁，问问他能不能通融一下。”
前台小妹点点头，乖巧的走了。
苏昊吩咐助手给自己带上口罩，最后给病人缝合创口，将这个不大不小的手术全部搞定。
接受种牙的病人咬着一团止血棉，瞥一眼苏昊说道：“苏大夫，刑侦大队来找你，你不会是非法行医吧？”
苏昊没好气的翻翻眼皮，应道：“非法行医我这个诊所能开四年？再说了，非法行医归卫生局管，警察管不着。”
“是这样么？咳咳、那啥，苏大夫，你手上是不是有货啊？”
“货？什么货？”
病人瞥一眼苏昊的助手，小声说道：“苏大夫，我这个还有三分钟就搞定了，你却非要让那王队长等20分钟？唉、您就别跟我装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医生，特别是搞麻醉的，不都有渠道弄到麻…黄…素么？您要是有货，我给你带出去，实在不行，你卖给我”
“麻、麻…黄…素？”苏昊眨眨眼，恍然大悟道：“冰…毒？我靠，我不搞那个玩意您误会啦”
病人撇撇嘴，可能是扯到伤口了，他又倒吸口气，小声说道：“也是，咱们也不熟，回头再联系。苏大夫，你要是需要我帮你打点打点，就打我这个电话。”
之后，这病人摸出张名片。递给苏昊，点点头下楼结账了。
苏昊莫名其妙的看着手里的名片，又抬头看向助手，问道：“小高，我像贩毒的？”
小高左顾右盼两眼，咳嗽一声说道：“苏大夫，你不该收这张名片。这种人贴上来就甩不掉的。”
苏昊快速眨巴两下眼，重新看一眼小高。问道：“你一个月，工资提成加奖金，六千多块吧？上个月你是不是买了个昂克赛拉？二十来万？这个病人是你介绍来的吧？小高，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小高脸色一僵，摇头说道：“怎么可能苏大夫，我那车是我爸给我买的，我爸你也认识啊刚才那客人是菲比酒吧的dJ，我跟赵猛出去玩的时候认识的，我也不知道他竟然还搞这些。”
苏昊想了想。点头应道：“也对，你要是沾了这东西，你爸非把你打死。嗯……算了算了，你给我看一眼那个王队长，我打几个电话。”
小高点点头，走到电脑屏幕前看一眼监控，说道：“苏大夫。王队长正在喝茶。”
“哦，知道了。”
苏昊已经拨通了电话，等了片刻，电话通了：“喂，李老师家么？”
“……”
“李老师在不在？我是苏昊，去年我去过您那家。”
“……”
“哦、是这样啊……嘶。我明白了，行，行，哎，您放心，我有数了。”
挂断电话，苏昊脸上阴晴不定。小高凑过来，问道：“苏大夫，李老师，是不是给您办主治证的那个李老师？”
苏昊点点头，干咳一声应道：“李老师被纪委请去喝茶了，我擦，我这张证，怕是保不住了，十几万打了个水漂，下次报名可能还有麻烦。”
小高眨眨眼，小声问道：“这么严重？可您也就是买了个报名资格呀？而且，您行医也够四年了，提前一年拿到主治证，没多大关系吧？”
“谁知道呢？现在不是流行打老虎？唉……我再打个电话，小高，你下去告诉前台王琴，最近两天约的病人顺延一下。”
“哦，那我先下去了。”
送走小高，苏昊有点烦躁的抓抓头皮，重新拨通个号码，“喂？郑杰？”
“……”
“我擦，你们市局刑侦大队的王队长在我门诊，点名要找我，你能不能给我问问，啥情况啊？”
“……尼玛我就是个派出所的片警，你让我给你问市局的王队？你逗我呢吧？还有，你干啥了？”
“我没干啥呀我艹我上次车祸理赔还没理下来呢我能干啥？”
“这谁知道啊？你搞麻醉的，难道沾那玩意了？”
“屁我要是沾了那玩意，我还用憋屈的开个小门诊？早出国赚大钱去了”
“也是，不过，唉……反正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你配合点吧，别没事也给捅出事来。”
苏昊摇摇头，最后说道：“你顺便帮我打听着啊。”
“行了，知道了，打牌呢这边，回头就给你打听”
挂断电话，苏昊没好气的翻翻眼皮，这货肯定指望不上了。犹豫许久，苏昊打开支付宝，手指头哆嗦了一下，把自己的存款全都转到一个生僻的账户下面，最后，他深吸口气，整整衣衫下了楼。
…………
苏昊略有点紧张的坐在问询室，面前三个人，最左边的，是王队长，中间的是个略有点谢顶的老头，右边是个玛丽苏一样的便衣女子。
王队长咳嗽一声，问道：“苏昊？”
“我是。”
“知道找你来干嘛么？”
“呃……不知道？”
王队长点点头，无奈的扫一眼身边的秦博士，随便在笔录上写了写，说道：“我这边问完了，待会结束后，秦博士，麻烦您让这位苏昊先生在笔录上签个字。”
秦博士点点头，应道：“了解，工作流程嘛，是我们有些越权了。”
苏昊听的云里雾里，磕绊一下问道：“等等，啥？王队，您这就问完了？哦、还有，我看您门牙缺了一小块，是抓歹徒的时候磕的吧？回头我给您补一下？磁微刻，德国最新技术。”
王队长笑了笑。应道：“那行，回头我去你诊所看看。”
王队长离开后，苏昊更紧张了，刚才面前这个秦博士说什么越权？越权都能请动刑侦大队的队长？这老头什么来历？卫生局的？
秦博士笑了笑，说道：“小蒋，给他看吧”
小蒋点点头，推一张略有些发黄发旧的照片给苏昊。说道：“苏昊，你好。我叫蒋雯，这位是秦富国秦博士。”
苏昊莫名其妙的看一眼照片，照片上是两排七八岁的小孩子，好像是在搞什么合唱表演。这照片一看就有年头了，怕是就十来年。
“蒋雯？蒋雯丽？呃……不不不，抱歉，我有些紧张，呵，那啥。蒋同志，还有，秦博士，您二位找我干嘛？这照片是怎么回事啊？”
蒋雯笑了笑，说道：“你不认识这张照片了么？这里面有你啊。”
“我？”
苏昊翻转照片，有点诧异的说道：“哎还真我啊这……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啊？”
“这是你八岁的时候，参加碧波小学合唱团演出时的照片。”
“八……我算算。小学一年级？呃……这个，呵，我都忘了，抱歉抱歉，我真的忘了。”
秦博士点点头，接过照片。用红笔在上面勾画半天，递还给苏昊，说道：“照片上的人，除了你，都死了。”
苏昊咯噔一下，脱口就说：“不是我杀的我都不认识他们了”
“噗嗤~”
蒋雯笑了，秦博士也有点无语。他轻叹口气，说道：“三个月前的车祸，你还记得么？”
苏昊惊悚的看着面前两人，小声问道：“难道说那车祸是蓄谋好的？有人要谋杀我？”
秦博士点点头，应道：“没错。”
“……那、犯人抓到了？需要我指认？”
“噗嗤~”蒋雯又笑了，她摇摇头，说道：“苏昊，你电视剧看太多了，指认？你要是真的能指认出想要杀你的人，那到好了。”
苏昊尴尬的舔舔嘴唇，小声问道：“那那那、那我现在是不是很危险啊？难怪呢这都三个月了，保险公司的理赔还没赔下来，我那车买的全险啊”
秦博士笑着摇摇头，想了想说道：“跟保险公司没关系，苏昊，想杀你的人，来自未来。”
“……”
“……”
苏昊摸摸鼻子，看向蒋雯，问道：“蒋小姐，这是在拍电视么？”
蒋雯摇摇头，说道：“苏昊，你也许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在你出车祸之前，我跟秦博士，跟踪了你一个星期，负责跟踪你的人，就是王队长。他亲眼目睹了你的车祸，你若不相信我们，应该也相信人民警察吧？”
苏昊看一眼秦博士，又看一眼蒋雯，最后眨眨眼，说道：“你们的意思是，你们早就知道有人要谋杀我，还跟踪我，等到那个来自未来的人谋杀我的时候，你们出来，把未来终结者机器人抓起来了？”
秦博士摇摇头，竖起一根手指，说道：“杀你的，不是来自未来的终结者机器人，而是……量子幽灵。”
苏昊点点头，站起身，沉默片刻，指着那张笔录，说道：“签字就能走吧？”
“没错。”
“那我现在能签字走了么？我保证不跟警察乱说，我嘴巴很严的。”
秦博士笑了笑，将笔录推给苏昊，说道：“签吧”
苏昊长长的松口气，花擦擦签下自己的大名，最后说道：“那我就先走了啊，二位若是有牙齿方面的问题，可以来我诊所。”
直到苏昊快出门的时候，秦博士才说了一句：“苏昊，你的诊所有口腔ct机，可以拍颅骨光片，你回去拍一张。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苏昊回头看一眼秦博士，又看一眼蒋雯，点点头，转身开门走了，只不过，他在出门的时候，嘀咕了一句：“可惜了，挺漂亮个玛丽苏，却是个疯子~”
蒋雯一瞪眼，却被秦博士按住了，“别急，小蒋，他很快就回来了。”
苏昊在离开市局的时候，还碰上了王队长，王队长笑眯眯的拽住他，问道：“结束了？”
苏昊张张嘴，强作镇定的应道：“嗯，结束了。”
“怎样？他们问你什么了？”
苏昊干咳一声，说道：“没问什么，就是，那个，这个……唉，王队长，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