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英雄记- 第41部分

　　　　不过在今天的集团会议上，他就有些走神。

　　　　公司的老人心知肚明，纷纷加快了报告的速度，以至于原本应该进行到午餐时间的会议，不过十点钟就结束了。

　　　　会议一结束，何光明立刻走出会议室，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对身边的秘书道：“小姐到了吗？”

　　　　“已经到了。”

　　　　“甜点准备好了没？芥末味的蛋糕，不加奶油。鲜榨的橙汁，必须是鲜榨的，加三勺芥末，都没弄错吧。”

　　　　“一切都按董事长吩咐的安排的，还有午餐也准备好了，您要再看一下菜单吗？”

　　　　“嗯，先去厨房看一下，对了，美少女战士的动画片准备了没有？不要弄错了。”

　　　　“是。”

　　　　秘书低着头吐吐舌头，这位一向军人作风，冷漠生硬的董事长，也只有这个时候可爱的像个孩子。

　　　　匆匆去厨房看了一眼，确定厨师们没有弄错，何光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打发了秘书，拿着吩咐秘书买来的玩偶，向着顶层而去。

　　　　推开门之前，他扯了扯脸颊，让自己经常板着的脸挤出有些滑稽的笑容，才微笑着推开门了，抱着玩偶，朗声笑道：“芥末，看叔叔给你带了什么？”

　　　　没有看到小家伙一如往常一般洋溢着笑容跑来，也没有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何光明愣了一下，抱着玩偶走进客厅，投影机上还在放着老掉牙的美少女战士，他低下头看了眼吃了一半的蛋糕，眉头顿时皱起，眼眸深处不觉闪过一抹碧绿。

　　　　“芥末，你在哪里？叔叔回来了。”

　　　　他警惕的在沙发下翻出枪，一边呼唤着，一边四处查看着，走到阳台的时候，看见她躲在卧室的窗台，小脸上洋溢着一些紧张，看见他，她连忙捂着小嘴，示意他不要出声。

　　　　何光明眼中顿时泛起碧绿，握紧了枪，低声问道：“芥末，你那里做什么？”

　　　　“嘘。何叔不要大声说话，我正在和大哥哥捉迷藏呢。”

　　　　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穿着绿色的裙子，眉眼精致，精雕玉琢，好像一个瓷娃娃一样，眼角挂着笑，一本正经的说道。

　　　　“大哥哥？捉迷藏？”

　　　　何光明骤然色变，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一双白皙的手，从卧室的窗台伸出来，一把抓住了小女孩，“找到你了。”

　　　　温柔带着磁性的声音在窗台响起，黑衣银面的男人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何光明的视线里，抱着有些嗔怒的小女孩。

　　　　“哼，都怪何叔。都是他跟我说话，才会被哥哥你找到的，不算，不算。”

　　　　小丫头稚声稚气的耍赖，抱着她的男人只是微笑，她就有些脸红，不好意思，故作大方道：“好啦，好啦。算你赢啦。这次轮到我当鬼了。对了，何叔，你要一起来玩吗？”

　　　　何光明没有说话，握着枪的手不觉湿了汗，目光充满愤怒与杀机，怒视着黑衣银面的男人，声音沙哑，正要说话，就看到那男人笑着揉了揉小丫头的小脑袋，“何叔自然跟我们一起玩了。所以芥末现在要去乖乖当鬼了，不准偷看哦。”

　　　　“我才不会偷看。”

　　　　叫芥末的小女孩拍着胸脯说道，没有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从他的怀里跳下来，乖巧的面对着墙角，蒙着眼，“你们快点躲，我要数数了。”

　　　　“一，二，三……”

　　　　稚嫩的嗓音如同风铃一般响起在窗台，他转过头，看着何光明，目光漠漠，不见作势，人已经出现在了何光明的身边。

　　　　何光明下意识的就要开枪，林牧面无表情，伸出手，挡住枪口，“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情。我想，你应该知道我。”

　　　　“月面。”

　　　　何光明压着嗓子，缓缓收回了枪，看着林牧，“你想做什么？堂堂一个圣位，难道下作到用一个孩子来威胁我吗？”

　　　　“芥末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呢。”

　　　　他看着还在天真的数数，以为他们在玩游戏的小女孩芥末，淡淡说着，转过头，“既然这么喜欢孩子，为什么不结婚呢？”

　　　　“我的事，不需要你来管。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立刻离开，否则我就要报警了。”

　　　　何光明冷声说道。

　　　　“报警？”

　　　　林牧的目光顿时变得冰冷，充满讥诮，目光落到何光明胸前挂着的那枚南十字星勋章，目光就变得有些愠怒，“你不配带着那枚勋章。”

　　　　话音未落，何光明胸前的勋章就瞬间落入了林牧手中，他握着那枚勋章，“还是你以为戴着它，就可以抵消掉你所犯下的那些罪。”

　　　　何光明脸色一变，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林牧面无表情的看着还在数数的小女孩，“说起来，她也是一个高等精灵。你既然可以这么在乎她，为什么又要忽视那些人的生命？”

　　　　“还是说，你准备让我在她的面前拆穿你那伪善的面具，你才愿意告诉我真相？”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既不是法官，也不是警察，你没有资格来审讯我。你现在离开，我可以不报警。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否则……”

　　　　何光明强行镇定下来，冷声道。

　　　　“否则什么？杀了我？或者把我也变成一个虫子？”

　　　　他的语气骤然变得激烈，一把抓起何光明，“我对你，很失望。”

　　　　他说着，提着何光明，在小女孩稚声稚气的数数中，就这么抓着何光明，一把将他按在了客厅墙壁的字画上，那是他父亲当年送给何光明的，只有五个字，何处不光明！

　　　　字迹还在，可惜，物是人非，他冷漠的看着何光明，目光落到那五个字上，自嘲一笑，“真是讽刺啊。果然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什么何处不光明？我看，要改成何处有光明才对吧！”

　　　　“对于你，对于我而言，在知道这件事情后，就已经没有光明了。但我，也不会放任你们与黑暗为伍！”

　　　　“何叔，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你们犯下的错，我来担！”

　　　　他说着，仰起头，不觉红了眼。

　　　　挣扎的何光明顿时愣住了，眼中泛起的碧绿不觉收敛下去，看着林牧，哪怕隔着面具，只是看着他的眼，何光明却忽然知道了他是谁，“是你啊。牧少爷。”

　　　　声音有些惊讶，有些欣喜，有些苦涩，有些黯然，最后却化作了爽朗的笑。

76。何处有光明！【下】（）　
“叔叔，大哥哥，你们在做什么……举高高吗？我也要，我也要。”

　　　　稚声稚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林牧垂下眼帘，放下何光明，转过身，看见芥末歪着头，一脸好奇的望着他们，似乎以为他们在玩新的游戏。

　　　　“芥末，乖，我们重新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何光明快速收敛了情绪，脸上扬起笑容，走过林牧，来到芥末的身前，蹲下身体，声音温柔，“还记得以前玩的那个木头人的游戏吗？”

　　　　“我知道，我知道，1、2、3，我们都是木头人，谁也不准动……”

　　　　“嗯，就是这个游戏。现在芥末乖乖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然后1、2、3……”

　　　　何光明柔声说着，林牧和他缓缓走到了芥末的身后，看着小女孩乖乖的端正坐在沙发上，不回头，脸上带着笑容，看着眼前的动画片。

　　　　何光明望着芥末柔软的头发，那翠绿如湖一般的发丝如瀑一般垂落在沙发上，挡住了小女孩的所有视线，确定她再也看不见他们，他才慢慢收回了目光，看着林牧，“牧少爷，跟我来吧。”

　　　　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走到芥末看不到的书房里，进门之前，林牧回过头，看见小丫头乖巧的保持着静止的样子，天真的以为在跟他们玩一个有趣的游戏。

　　　　轻轻关上了门，他的目光掠过何光明，落到墙上挂着的照片，有些泛黄的老照片，一群年轻人穿着军装的合影，有些眼熟。

　　　　“当初入伍时候照的。这个是陈上校，这个是白胖子，这个是……”

　　　　何光明顺着林牧的目光看向照片，眼中闪过一抹缅怀，如数家珍一般跟林牧介绍着照片中的人，说到最中央被簇拥着的帅气的与林牧眉目有些相似的男人的时候，顿了顿，看着林牧，笑道：“你和大人长得真像。大人如果看到现在的你，一定会很欣慰的。”

　　　　林牧没说话，只是沉默，说起来，他对父亲的认识，也只是通过这些泛黄的老照片而已，至于更多，却是没有太多的印象了。

　　　　“特别是你的眼睛，像极了你母亲。”

　　　　何光明看着林牧的眼睛，笑着说了说，拿起相框擦了擦，捧在手上，坐到书桌前，“一晃，就过去好多年了。牧少爷，也长大了啊。”

　　　　他抬起头，看着林牧，眼中充满了欣慰，“我一直在想，做了那么多事情后，会是谁来审判我的罪。猜测过许多，但没想到会是牧少爷你，不过这样，很好，很好。真的。”

　　　　“告诉我真相。”

　　　　林牧目光变得锋锐，他仔细观察着何光明的神色，没有看到被操纵的样子，顿时有些烦躁起来。

　　　　何光明沉默一下，释然的笑，“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的确做了一些残忍的事情，所以，不需要再申辩了。其实算起来，从三四一年的那个夏天之后，我就该死掉的啊。如果那个时候就能跟着大人一起死掉了，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年的挣扎了。”

　　　　“所以……”

　　　　他说着，将手中枪放到桌上，推到林牧面前，“给我一个解脱。”

　　　　林牧眼中闪过一抹愤怒，一把抓起了枪，对着何光明的额头，“该死，你以为我不敢吗！告诉我真相，告诉我那些该死的虫子到底是怎么控制你们的！告诉我，我来解决！”

　　　　何光明看着林牧，一字一顿，“没有什么虫子。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贪婪，是我残忍，是我有罪。所以，杀了我！”

　　　　“你做的？”

　　　　林牧冷笑起来，带着愤怒，不解，失望的神色，“够了。这个时候，你还想隐瞒？！你以为只要死了，这件事情就算结束了？”

　　　　“幼稚！你以为你是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明不明白，你们到底卷进了多大的事情里！牵涉到虫族，这足以让整个萨门行星都遭受灭顶之灾！这不是你能够承担的，就是陈立也担不起！”

　　　　林牧的声音充满了愤怒，想起前世记忆中的那场大屠杀，他就恨不得能够一枪毙了何光明，“还是说你的脑子已经被虫子吃掉了，所有你以为这件事情只是小事吗？只要你死了，就能够解决掉？”

　　　　何光明沉默下来，嘴唇微张，似乎想要分辩，但却被林牧恶狠狠的打断，“不，你解决不了，陈立也解决不了，我他么的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一旦消息走漏，他们会杀掉整个萨门星上活着的一切生物！”

　　　　“牧少爷，你不用吓唬我。这件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其实……”

　　　　“其实个屁！”

　　　　林牧忍不住爆了粗口，何光明根本就不明白这件事情到底牵涉有多大，对于没有亲眼见过那场大屠杀的人来说，不管是何光明，还是陈立，甚至是盖亚·加里伦特，他们都永远想不到这件事情到底有多么的严重。

　　　　三千万人被屠杀，整个星球被戒严，隔离，这就是前世里那些人对这件事情的处理。只要想到这些，他就觉得头皮发麻，哪怕是两世为人，也依然感到心悸。

　　　　“相信我，这件事情你们担不起，一旦消息走漏，所有人都要死，他们不会允许任何一个有可能被虫族寄生的生物离开萨门行星。你当过兵，上过战场，应该会比我清楚联邦，军方，所有人对虫族的态度。”

　　　　“一旦被人发现你们被虫族寄生的事实，他们绝对会这么做的。”

　　　　林牧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何光明沉默一下，抬起头看着林牧，“他们不会有任何证据的。所以他们不能这么做。”

　　　　“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林牧自嘲的笑着，目光冰冷，“如果你们一定要隐瞒下去。那我就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情。我会杀了所有与这件事情有关的人，所有可能被寄生的人。我绝对不允许这件事情泄露出去。”

　　　　“牧少爷，你不需要这样做，因为这一次是不一样的。他们什么证据都不可能找到。”

　　　　何光明站起来，用额头顶着林牧手中的枪口，“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与其说是被那些该死的虫子寄生了，倒不如说是被感染，我只是生了一点病而已，就好像感冒，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一切都在可控的范围内。”

　　　　“请你相信，我和你同样痛恨那些虫子，所以……”

　　　　他抬起头，眼眸深处闪烁着碧绿光泽，“它们再也无法控制我们的理智，它们只是病毒，只是可以战胜的疾病。”

　　　　“那你告诉我你们绑架了那些高等精灵又是做什么呢？”

　　　　林牧冰冷的讥笑着。

　　　　何光明脸上就闪过些许悔恨，“其实，一开始那只是一场意外。我们一开始低估了那东西的影响，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修正过来了。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那盖亚·加里伦特又算什么？那也是可控的？！够了，我没有心情听你胡扯下去了，你根本就不明白你们犯下了怎样的错误。”

　　　　“错误吗？”

　　　　何光明叹了口气，“也许牧少爷你是对的。不过这件事情，我们说好，谁都不能说出去。或许，牧少爷你的决定是正确的。那么就请你一定要沿着正确的路走下去，哪怕是杀了我们。”

　　　　他忽然伸出手，在林牧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抓住了扳机，噗的一声，枪火绽放，鲜血溅起，他带着解脱的笑，趴在书桌上，手指抽搐着，缓缓按在了那泛黄的照片上，抓得如此用力。

　　　　“何光明，你这个懦夫，你以为死掉就能解决一切吗！你，你他么的就是个笨蛋，大笨蛋！”

　　　　林牧有些愤怒的低吼着，用力砸掉枪，骂着骂着就红了眼。

　　　　“牧少爷……她，她只是生病了……相、相信我……剖开我……你就知道了。”

　　　　何光明倒在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