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居然认识本候。还以为清远候府上的人都是些瞎子和聋子,再不就是傻瓜和白痴。看来,是本候想错了,这里或多或少还是有几个明白人。”
杨天鸿笑起来的模样很好看。嘴唇鲜红,牙齿洁白,一举一动都散发着男人特有的魅力。相信很多女人都会被他的独特气质所吸引,丁伟却不这样认为。他隐约觉得。面前的男子就是个妖孽。说不定,在南疆呆得久了。也沾染了越人蛮夷喜欢吃人肉的可怕习俗。
“清远候应该明白本候究竟为何而来。”
杨天鸿一向不喜欢废话。他直截了当摆明了自己的来意:“本候不在京城,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多了起来。我这个人不喜欢浪费时间。明天上朝的时候,本候想要看见清远候主动对皇上请求废去之前的奏折。文媛公主是本候未过门的妻子。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操办此事。”
丁伟没有说话,只是恶狠狠盯着杨天鸿,一言不发。
他需要时间。
清远候丁家的底蕴。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侯府很大,周围好几座宅子都与这里相互连通。丁家世代镇守同州,在京城侯府也拥有大量人手。从得知变乱到做出应对,需要一个过程。丁伟目前所需要的,就是这段必不可少的时间。他相信。只要把杨天鸿稳稳拖在这里,位于侯府其他位置的家仆们就会闻讯而来。五成兵马司里有自己安排的人,丁家还有几个儿子也在巡防营里任职。得知侯府有事,不消说,最多半个时辰,清远候府里里外外就能聚集起数千人的武装力量。到时候,输赢主从的局面,立刻就会颠倒过来。
杨天鸿似乎对此一无所知。他很有耐心地等待着丁伟的回答。甚至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显得神情悠然,没有丝毫焦急的表情。
很快,丁伟看到了来自其它附近院落的援兵。侧面和正面的房顶上,出现了好几十个手持弓箭的武装家仆。几个不同方向的走廊上,陆续涌来了密密麻麻的人。他们都是真正的战士,全副武装,朴刀、长矛,甚至还有官军专用的制式盾牌和腰刀。林林总总,场院和周边屋顶聚拢了近三百人。丁伟虽然老迈,耳朵却很好使。他远远听到了侯府外面传来喧哗人声。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五成兵马司和京师巡防营的援兵到了。
反观杨天鸿这边,连同他自己在内,最多也就是两、三百人的样子。
尽管两者之间比例悬殊,侯府人手占据了绝对优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清远候丁伟仍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当着所有人的面,丁伟身体挺得笔直,沉声喝道:“杨天鸿,看在你我都是朝廷勋贵的份上,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本候可以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杨天鸿冷冷地看着丁伟,淡淡地说:“解释?本候有什么好解释的?本候就坐在这里,觉得不高兴的话,你大可以让你的人过来杀我。”
话音刚落,杨天鸿抬起左手,也不知道他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或者是速度快到了让人无法看清楚的地步。总之,等到他的动作停住,丁伟只看见一个原本站在五、六十米开外的家仆。突然就被杨天鸿扼住了脖子,硬生生拖过来。那个可怜的人因为缺氧几乎要活活窒息,杨天鸿却没有杀死他的意思,而是反手将其扔给了站在旁边的亲卫。几名玄火军官兵一拥而上,各种武器从不同方向招呼过来,将那名清远候侯府家仆乱刀砍死。
丁伟一张老脸顿时变得血红。就连皱纹也高高鼓起。杨天鸿这一手残忍凶狠的做法,的确起到了不错的效果。周围的丁氏族人显得惊慌失措,就连那些手持兵器的老兵奴仆们,也不由自主微微退缩了少许。
杨天鸿根本不理会丁伟此刻的想法。他用黑色且充满危险的眼睛注视着清远候,带着几分讥讽和嘲笑,一字一句地说:“别人怕你丁伟,本候却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丁侯爷,你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今天本候过来,不是跟你为了文媛公主的婚事进行商量。本候是过来通知你。告诉你,立刻给本候死了这条心。否则,清远候府上下,必定会变成一块死地。”
丁伟气暴跳如雷,却被杨天鸿这番嚣张霸道的话激得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说得好!说得真好!毅勇候果然是人中豪杰,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说得出来。你以为,执掌玄火军就有了与我丁家叫板的资本?你以为,得到了安州节度使的位置。就能跟我同州军相提并论?区区一万玄火军,岂能比得上我同州三十万兵马?也罢。既然话已说开,那么老夫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实话告诉你:文媛公主乃是小儿浩平看中的女子,也是我丁家必须娶进来的儿媳妇。无论陛下应允与否,这桩婚事都是早晚的事。既然毅勇候从安州远来,还是回去安安稳稳住上一段时间。等到小儿浩平成亲那天,少不得还要毅勇候过来喝杯喜酒。助助兴。”
丁伟的确有着说这番话的资本。三十万同州军即便是草原戎狄也觉得畏惧,更不要说是区区一万人的玄火军。南疆之战,丁伟事后分析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他觉得,杨天鸿之所以能够阵斩十万越人首级,完全是因为运气使然。含鱼谷地形特殊。越人蛮族根本不懂得什么兵法,傻乎乎愣着脑袋往里钻,结果落得个十万大军被活活烧死的命运……这种仗,换了任何人都能打赢。
杨天鸿没有动怒。他注视着站在对面的丁伟,忽然“格格格格”笑了起来。这种举动很是诡异,充满了令人愤怒也绝对不会明白的古怪。就在丁伟忍不住想要发问的时候,杨天鸿止住了笑,抬起右手,朝着站在身后的亲卫杨萁捏了个响指,淡淡地说:“把丁浩平的脑袋拿上来。”
一个仍然潮湿的红布包袱摆在了桌面上。解开搭扣,里面露出一颗已经变得灰白的人头。杨萁把人头转了转,使正面朝向丁伟。他看得清清楚楚,那的确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同州统制官丁浩平。只不过,那张熟悉的脸上再也没有丝毫生气,双眼反白,嘴唇微张,肿胀的舌头从嘴唇中间的缝隙凸露出来。光是看看就让人觉得可怕,本能联想起墓地里那些腐烂肿胀的尸体。
就在这一瞬间,杨天鸿清楚感觉到丁伟在心脏在剧烈跳动着,将大量血液推涌到全身各处。他的表情骤然剧便,其中充满了惊慌、恐惧、愤怒和杀意。
“你有五个儿子。”
对于正在酝酿着火山爆发般狂暴的丁伟,杨天鸿丝毫没有言语和态度上的变化。他举起左手,在空中晃了晃,平静地说:“丁浩平为人嚣张,带着两千精骑,胆敢在京城之外狙击本候。此乃杀头的大罪。本候素来看不惯这种以多欺少的卑劣行径,更不要说是事情就发生在本候身上。清远候,别说本候没有提醒你。城外还摆着同州军两千精骑的尸体,丁浩平妄想着求娶文媛公主,这些事情必须以死才能赎罪。本候既然已经做了,就不怕相同的事情再来上一次。等到你另外几个儿子都被本候一一砍掉脑袋,到了最后,本候也不会介意再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丁伟下意识的张口怒吼:“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难不成,本候只能是老老实实伸着脖子任由你们丁家砍杀,却连反抗也不行?别忘了,这里是京城,不是同州。”
杨天鸿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这动作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他很喜欢,也不会计较这个世界的人是否可以看懂。(。)
第二百五三节 闯入()
这里是京城,不是同州。
这句话,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丁伟心上。他想要反驳,目光却被摆在桌上的儿子人头牢牢钉住,丝毫不能移动。说不出的悲哀和愤怒在脑子里纠缠。丁伟忽然觉得自己也许犯了个错误。其实,与皇家联姻并不看重娶进来的公主究竟是谁。杨天鸿的凶狠霸道在朝中素来就有名声。对于这种做事情根本不讲道理的人,远远避开才是,何必主动招惹?文媛公主容貌天下无双又怎么样?女人只要成家,也就是生养后代的工具。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自己的错误,就不该被皇后张氏的那番话迷惑,让儿子看到文媛公主的画像。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里是清远侯府。被这样任由别人打上门来,就是一种无法忍气吞声的侮辱。
丁伟当然知道儿子带领两千精骑出城袭击杨天鸿。在他看来,此事绝对是十拿九稳。这个世界上其实从来就是这样。干掉一个男人,就能占有这个男人拥有的一切。财产、地位、女人……即便是皇帝也不例外。何况,这两千精骑乃是丁家在同州悉心调教出来的核心力量。光是每人一套精钢盔甲,座下的上品战马,就是一大笔数量不菲的消耗。丁伟计算过,养活这支精骑所花的银钱,足够养活三十倍以上的同州军。可是谁能想到,两千名足以堪比上万戎狄的悍勇骑士,居然被玄火军三下两下杀得精光?
丁伟本能的怀疑杨天鸿在撒谎。
可是,儿子丁浩平的脑袋就摆在面前。如果不是那些忠心耿耿的骑兵全部战死,儿子至少会活着逃回来。
“呵呵!不相信是吗?”
杨天鸿看穿了丁伟的犹豫。他不喜欢这种僵持的局面,于是抬起右手,在空中做了个狠狠往下压的动作。
顿时。空中响起了一片弓箭划破气流的呼啸。
数百支羽箭在空中飞窜,准确命中了它们早已瞄准的目标。四周屋顶上的丁家奴仆纷纷惨叫着摔落下来。心口、眼睛、太阳穴这些要害位置,都插着一支深深没入体内的羽箭。玄火军日常训练异常刻苦,根本不可能任由对手把自己至于随时可能攻击的死亡境地。早在走进清远候府以前,大批玄火军弓箭手已经在外围占据有利地形。丁家毕竟是军伍世家,未雨绸缪的道理杨天鸿当然明白。若是连制敌于先的道理都不懂。杨天鸿也就根本算不上什么合格的将军。
来自屋顶的威胁片刻之间全部解除,聚集在场院里的数百名玄火军士卒也拔出刀剑,陡然发难。玄铁兵器无论硬度还是韧度都要远远超过普通凡铁,清远候府上家仆虽然功夫不错,也是经历过杀阵的老兵,却苦于兵器质量远远不如对方,更兼玄火军士卒可以得到丹液强化自身。争斗瞬间变成了单方面杀戮。
丁伟看见侯府管家被一刀劈断了后腰,整个人当场断成两截,躺在血泊里连声惨叫。那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卒。曾经大大小小经历战阵上百次。谁能想到,如此勇猛的老兵,竟然连玄火军一刀都挡不住。
不断有人头和人体残肢从走廊上飞溅出来。玄火军这些人凶狠无比,他们似乎拥有一整套对应这种狭窄环境的特殊作战方法。侧面方向有弓箭射入,两名身穿重甲的士兵从正面进攻,旁边还有手持长枪的士卒进行护卫。侯府家仆虽然实力不弱,也一样拥有盔甲兵器,却远远不如玄火军那般配合默契。一炷香的时间。数百名侯府家仆已被杀得干干净净。地面上鲜血横流,空气中全是令人鼻孔发痒的浓烈血腥。
杨天鸿再次伸出左手。朝着丁伟所在的方向凌空一抓。丁伟只觉得身后有某种重物撞了上来,一个踉跄,等到扶着桌子站稳脚步,才看见一个原本站在自己背后的丁氏族人,被杨天鸿抓到了面前。
这股吸力极为强大,伴随着“呼呼”的风声。丁伟看清楚那是自己的排行最小的儿子。他今年二十一岁,身上穿着华贵的衣物。从人群里飞出的时候,根本就是身不由己。他不断尖叫着,歇斯底里的呼喊,拼命挣扎。可是完全摆脱不了无形的力量束缚,就这样眼睁睁被拉倒了杨天鸿面前。
“不要,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之前那一幕,所有人都记忆犹新。
丁伟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他终于想起,杨天鸿还有一个归元宗修士的身份。严格来说,杨天鸿不能算是楚国朝臣。可即便如此,丁伟心里仍然充满了恐惧。
杨天鸿当然不会出手杀死普通世俗之人沾染天地规则。他像之前一样,把抓到手里的年轻人往后一扔,两名玄火军士卒将空中落下的丁伟儿子牢牢抓住。一柄厚重锋利的斩马带着无比威猛的气势凌空落下,在空中划过一道银色亮光。丁伟的儿子惊叫声戛然而止,身体维持着扭曲挣扎的姿势,原地停留并且定格了足足一秒钟。然后,才从身体中间慢慢裂开一条红线,从上至下贯穿了整个身体。大片鲜血沿着线条激涌出来,人体分朝两边歪倒,手脚虽然在无用地抽搐着,却再也无法拼合成原来的模样。
这一刻,所有在场的丁氏族人,都被无边无际的恐惧所俘获,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更不要说是尖声惊叫。
这一刀劈得很是讲究,鲜血朝着清远候丁伟当头泼洒过来。他感觉一股热乎乎的液体溅到了身上,衣服瞬间变得潮湿。脸上也沾染了大片血水,然后顺着面颊滑落下来。
血水在杨天鸿脚下慢慢汇聚,却始终没有淹没他靴子底部的高度。远处吹来一阵风,把他黑色的长发轻盈推起,伴随着遍地死尸碎肉,仿佛一尊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可怕杀神。
所有丁氏家族的人都忘记了呼吸,也没人想到反抗之类的动作。就在刚才。血淋淋的一幕已经震慑全场。何况,餐桌上摆着丁浩平的脑袋。
没有人觉得杨天鸿在撒谎。两千同州军精骑的战斗力虽然强悍无比,可是杨天鸿说他们死了,那就一定是死了。
杨天鸿冷冷地看了浑身僵硬的清远候丁伟一眼,淡淡地说:“你还有三个儿子。”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足够让每个人都能听见。其中的含义,更是不言而喻。
丁伟感觉自己就像是落水濒死的人。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被杨天鸿后面的话封住了所有思维。
“本候知道你想要报仇。你有这个机会。三十万同州军,也就是你丁家自己觉得了不起。本候历来的脾气,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别以为你同州那点兵马摆得上台面,只要本候愿意,整个同州迟早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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