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老太婆没理张加奎,站在那里自言自语:“作孽哦!都是年纪轻轻的女孩,如花似玉的就早早怀了孩子。生下来爹娘不认,只能是随着汤药重新堕入轮回。都说人死了要去阎王爷那里说清楚来生往事,只是这留在世上的肉身没办法处理。人家又多给银钱让老婆子我帮忙带走。这种东西我也拿着犯难,若是随便扔掉,必定会被人发现。到时候官府把我打入大牢,莫名其妙也就死在里面。想来想去。只能是把胎儿用盐巴腌起来,放在大缸里捂熟。平日里,我自己也吃上一些,可是请我接生的人家越来越多,这种麻烦事情也接踵而来。家里就我老婆子一个人,吃也吃不完,只能寻思着摆个馄饨摊,找些客人来分担一二。顺便,也赚些前来,补贴家用。”
张加奎一怔。脸色在短短几秒中接连变了数次,随即觉得胃里一阵翻腾。他再也忍不住了,捂住胸口。弯腰大口呕吐起来。灰衣男子没有使用重锤和锯子,而是用小刀也钩子一点点拆下韧带和肌肉,使紧密连接的骨节松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灰衣男子无比专心,张着嘴,口水沿着嘴角慢慢流淌。仿佛眼前摆着一盘美味大餐,足以让他用全部精力和精神,以前所未有的疯狂去认真面对。
张加奎失去了中指。三段白森森的骨头摆在桌面上,只是距离分得很开,足足超过原先的长度两倍以上。
从头到尾,就没流多少血。灰衣人在止血方面很有一套。早早就用带子扎紧了张加奎的胳膊。这种做法当然可以阻断血脉,却也能够造成肌肉坏死。只不过,这个世界的医学手段还不足以让人们认识到这一点。何况,皮肤和肌肉已经切开。骨头也一点一点分为几段,张加奎的右手其实已经废了。
看着兴趣浓厚的灰衣人。张加奎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比哭还要难听的声音:“你,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你想要对我干什么?”
灰衣人头也不抬地回答:“你的身体很好玩。我很喜欢。我养了些虫子,它们最喜欢新鲜血肉。我得把你的身体分切细致些,这样它们才好下口。别担心,它们不会一次就把你给吃完。今天最多就是吃掉一只手。说不定,连这只手也吃不完。”
虫子?
尼玛!好可怕的东西。
张加奎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急剧膨胀,仿佛随时可能爆炸。他见过吃肉的虫子,种类很多。什么苍蝇蚊子虱子跳蚤蚂蚁都对血肉有着浓厚独特的兴趣。在北方山林里,当地人惩罚盗贼的方法最为残忍。他们把偷东西的家伙浑身衣服脱光,捆在树上,任由牛虻之类的蚊虫叮咬。山林里的吸血虫个头大得惊人,趴在活人身上吸血宁死也不会离开。张加奎曾经见过一次,那个被抓住的盗贼在木桩上惨叫了三天三夜,浑身血液被全部吸干之后才死去。那具尸体颜色惨白,就像是石灰做成的诡异雕塑。
张加奎不怕死。可是被反复折磨三天三夜之后才死,跟一刀砍掉脑袋死亡根本就是两种概念。
“我说!我说!”
张加奎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不顾一切狂呼乱喊:“是李大人,是户部李大人叫我做的。”
站在旁边的杨大山眼皮挑了挑,灰衣人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身,看着杨大山,等待着进一步的指示。
户部只有一个李大人,那就是大楚当朝一品尚书李圣杰。
杨大山默默注视了张加奎片刻,吩咐灰衣人:“别让他死了。暂时先停下。今天就到此为止。”
……
时间继续流逝。
呆在密闭的房间里,让张加奎有种随时可能窒息的感觉。他知道这是错觉,可是却与真实差别不大。这里看不见太阳,也没有月光照射进来,无法分清楚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进来给油灯添油,也顺便给张加奎带来食物。
红烧肉颜色光亮,看上去就让人很有食欲。一个小厮模样的年轻人负责给张加奎喂饭,他在红烧肉里尝出了阿胶的味道。这东西是补血的良药,尤其适合自己目前受伤的状态。
饭菜供应量很足。看得出来,杨大山没打算让张加奎就这么死掉。张加奎也很是清楚,对于他们,自己还有些价值。
活着,是一种痛苦,更是一种令人恐惧的折磨。张加奎想要寻死,他很清楚,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
可是,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自杀。手脚都被铁链牢牢束缚,身体也动弹
不了。而且,看守们显然早已考虑到了这一点,在张加奎的饭菜里,根本连骨头都找不到。(。)
。。。
第二百一九节 马贼()
张加奎曾经那些老年斥候们说过一些在特殊情况下的极端自杀手法。你可以故意在吃饭的时候把肉菜里的骨头用牙齿咬出两边尖角,然后把骨头横着吞咽下去。锋利坚硬的骨片末端会划破喉咙,在身体内部引起发炎。当然,这种自杀极其痛苦。非但要忍受很长时间的折磨,肿胀化脓的咽喉还会引起看守注意。除非你很幸运,骨头吞下腹中,恰好把胃部切开,造成穿孔。如此一来,死亡时间大大缩短,也不用遭受更大的痛苦。
还有另外一种办法,就是传说中的嚼舌自尽。张加奎对此嗤之以鼻。他在别人身上做过实验,早已证明这种说法没有任何依据。不要说是咬断舌头需要极大勇气,就算用刀子把舌头活活割断,也无法致人死命。
既然落到了杨家人的手上,就表明他们对事情真相已经有所了解。凝水桥边的瞎眼老太婆是个例外,张加奎也没有想到会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婆子手上着了道。
还有另外一种方法。
那就是老老实实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张加奎苦笑着摇摇头。若是可以,自己此前就已经做了,根本不用遭受手臂被肢解的皮肉之苦。毕竟,主人待自己不薄。何况,他手里还捏着自己的命根。
,。。杨大山再次出现在了张加奎面前。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还带来了一个看上去十一、二岁的少年。
张加奎疲惫的双眼猛然睁开,瞳孔也骤然紧缩。他不由自主想要扑过去,却被拴住身体的铁链牢牢扣住,拖拽着发出“稀里哗啦”的响声。
张大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淡淡地说:“你没说真话。”
张加奎突然“呜呜”哭了起来,连声哀求:“放过他。求求你放过他。他只是个孩子,他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懂。”
灰衣人悄无声息走了进来,默默侍立在杨大山身后。仿佛,他根本不是有生命的活人,而是一个在黑暗中潜行的幽灵。
“没错。他不懂,你懂”
杨大山挺直来了胸脯,浑厚的声音在狭窄的房间里回荡:“我给过你机会,但你不相信我说的,甚至觉得老子说话是在放屁。”
张加奎条件反射般嚎叫起来,连声否认:“没有我没有”
杨大山把那个少年拖过来,他同样是被绳索捆住身体,嘴里勒着一条粗大的麻绳。两只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嘴里发出无助的“呜呜”声。
“李圣杰跟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杨大山低吼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魔鬼在咆哮:“清灵玉液本来就是我家侯爷独门秘法酿造而成。你们倒好。不想花钱购买,就想要用各种卑鄙肮脏的法子把东西弄走。怎么,觉得侯爷远在安州,对这边的事情鞭长莫及别忘了,我家侯爷不是常人。杨府里也还有我们这些老人在。几十年前,老夫跟你一样,都是在边军当值。还是在骠骑将军麾下。你们在各地州府同时作乱,杀了我们杨府十几口人。这笔账。已经不是区区几句道歉或者赔偿银两能够解决的事情。血仇,必须用血来偿还。这个道理。我想你应该懂。”
说着,杨大山从后腰上摸出刀子,照准少年右臂狠狠劈下。顿时,血流如注,地面上立刻多了一条被砍断的胳膊。
惨叫
哀嚎
少年是张加奎的儿子。只不过,少年不知道这个被铁链捆在墙上的男人是自己亲爹。此前也从未见过。
张加奎做事情很是慎密。早年间拜入主家后,他就明白主家要自己所做都是掉脑袋的事情。人总得为自己考虑。尽管主家给予的待遇丰厚,每次做完事情以后,都会发下大笔赏赐,张加奎却知道。自己总有着随时可能落入敌手的一天。当然,幸运的话,也许可以活到退休。可不管怎么样,张家血脉不能在自己这里就断掉。
只要有钱,找个女人生个儿子其实很简单。张加奎的做法与很多浪荡子一样,在勾栏里寻了个自己看得上眼的年轻女子,睡了一夜之后,就找到老鸨给女子赎身。这种好事情,在勾栏里通常很少能够遇见。女子当然会对张加奎感激涕零,觉得此人是自己这辈子永远的相公。张加奎在其它州县买了一座宅院,让女子住下,言明自己属于那种常年在外的男人。这种组合当然谈不上什么爱情,最多也就是让女子怀孕,然后留下一大笔银钱,便悄然离开。
看着歪倒在墙边的少年,张加奎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当年,在勾栏里买下那名女子,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人所为。为了隐蔽,张加奎故意选择了远离闹市的州县。本以为事情做得隐密,没想到却被杨府的人翻了出来。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杨大山挥手示意站在旁边的灰衣人给少年止血,收起佩刀,淡淡地说:“这桩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若再是为那主使之人遮掩,那你就真正是白死了。若是老老实实把事情交代清楚,你儿子可以活下来。若是有半句假话,他之前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情,就会在你儿子身上再做一遍。”
说着,杨大山用朝着灰衣人努了努嘴,灰衣人也在这个时候抬起头,对着张加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脸。
张加奎脑子里那根维系着最后堤坝的绳索断了。他红着眼睛,喘息着问:“此话当真”
杨大山看了他一眼,冷笑着说:“除了相信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张加奎还是有些不放心:“刚才你说过的话,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杨大山对这种被张加奎强压着说话的感觉很不舒服,带着怒气回应:“你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别以为缺了你老子就什么也做不了。既然能够查到李圣杰跟这件事情毫无关系,我们自然也能从旁人身上追查事情的真正幕后主使。至于你,死到临头,还要帮着别人掩盖伪装。真不知道应该是说你傻还是为你觉得不值”
张加奎不再言语。陷入了沉默。良久,他才慢慢抬起头,眼眸深处露出一丝凄苦的笑意。
北地草原,蓝色和绿色构成了天地。无论往哪个方向看,都是相同的景物。就连远处的地平线,也是隐没在两种颜色的最深处。
一支马车构成的商队在草原上缓缓前行。
商队的规模很大。光是押运人员就多达数百人。车辆和马匹分为两排,相互并行。
一位上了年纪,腿脚却很利索的老者走在马
车旁边,不时朝着相隔数米远的车队瞟上几眼,紧紧皱在一起的额头上,写满了忧虑。
这其实不是一支商队,而是两支在路上偶遇的商队。老人的商队规模很小,总共只有五辆车子,十几匹马。昨天晚上在山丘下面避风处休息的时候。遇到了对面那支从南面过来的商队。人家那才是真正的富豪行商,光是车子就多达百辆,马匹雄峻不说,武装护卫还配有强弓硬弩,盔甲刀枪。
在商路上往来的人,身上都会带把刀子防身。不过,像这种专门配有护卫的大型商队,老人也只是在颇具规模的豪商家族才见过几次。那些人都是好手。是具有扎实武功底子的拳师,或者退伍老卒。相比之下。自己这边的商队根本连人家的零头都不够。
这支大型商队的所有车子都插有三角旗。上面有一个醒目的“张”字。
张家,是赵国有名的豪商。纵横天下的大型商行之中,就有张家的名字。生意做得打了,名气自然响亮。有钱,也就意味着能够拥有更加强大的武装力量。在车子上插一杆自家的旗,这种做法跟镖局押镖没什么区别。山贼土匪不是傻瓜。只会对力量比自己弱小的过往商人下手。远远看见绝对不能招惹的旗号,必定是有多远走多远,流着口水放任这些自己惹不起的家伙离开。
张家商队的领队,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老者主动让出了山丘下面最好的避风位置。原本想着带上自己的商队在旁边另寻扎营地。却没想到张家商行的中年领队派人过来,制定了要自己这边的一个年轻人过去。
张家护卫很是霸道,说起话来也很不耐烦,直截了当说是我们老爷看上了你们队伍里那个白面小子。识相的,就赶紧跟我过去。否则,惹怒了我家老爷,在这荒山野地里,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那年轻人是老者的一个远房子侄。人长得眉清目秀,性子温和。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男人长得像是女子,却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是真正的女人。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就有了男人喜欢男人的做法,然而绝大多数人都无法接受。老者的那位远房子侄也不例外。
这里前不着村后着店,荒郊野外,自然是没有什么女人可供娱乐。张家领队说是看中了就绝对没有商量余地。被人用刀子架在脖子上的感觉很是糟糕,却也毫无反抗之力。除了老老实实把人送过去,老者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老人随便想想也能知道。年轻人在清晨的时候回来了。身上没穿衣服,整个人失魂落魄,独自躲在马车轮子旁边低声抽泣。老者无法劝解,只能给他肩膀上披了件衣裳,便摇头叹息着转身走开。
商队走得很早,老者一心想要远远避开张家商行的队伍。然而,到了中午时分,张家商队已经追了上来。从方向上看,应该是前往北地草原上的绥化城。
昨天晚上的那个护卫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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