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四个火烧,一盘酱牛肉,一坛清灵玉液。”
“给我两个烧饼,一碗豆腐脑,一坛子好酒。”
两拨人要的东西各自不同,都点了酒。
自从两个月前清灵玉液在楚国京城投放市场,顿时引起了轰动效应。酒的质量的确不错,按照杨天鸿制订的分级制度,虽然只是下下品,口感醇厚程度却超过了京城市场上任何一种好酒。更难得的是。这种清灵玉液价格便宜,只卖五两银子一坛。相比动辄三十两一坛的上好女儿红,的确是平民百姓最好的消遣之物。
据说。还有质量更好的清灵玉液。价格当然也要贵一些,至少需要上百两银子才能买到。
杨升酒肆里的酒。是孟家商行一手供应。杨升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只知道侯爷让做的事情就老老实实完成。卖酒,卖酱牛肉,卖烧饼,开酒肆就是用这些东西赚钱。而且,一坛酒五两银子价格乃是侯爷定下,任何人不得更改。
衙役和混混分别坐成两桌,两坛酒端了上去。杨升把抹布搭在肩膀上,默默缩在角落里,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们。
碰杯,喝酒。
吃肉,喝酒。
两桌客人不同的举动,却是一名衙役首先叫了起来:“咦!这酒不对啊!此前我喝过的清灵玉液,怎么会是这个味道?”
对面的衙役也脸上全是惊讶:“是啊!老王头上次送到牢里的酒味道不错,还有前天在杏花楼吃饭,咱们也要了清灵玉液。那边的酒跟这里完全不同,根本就是两种口味。”
说着。之前说话的衙役喊叫起来:“掌柜的,赶紧过来,你这酒有问题。”
站在柜台后面的浑家李氏连忙走出。陪着笑脸:“两位大爷怎么了?若要酒菜不够,可是还要再添些?”
“呸。只是药力对身体的效果仍在,声音不大,与其说是在嚎叫,不如说是在呻吟。
杨大海注视着他,不断咂着烟杆。慢慢地说:“人老了,没心思和时间跟你在这里耗着。有些话,你还是想好了再说。”
宋建伟双眼已经变得血红。仿佛在喷着火。他连声嘶吼:“你们,你们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杨大海摇摇头,叹道:“我刚刚提醒过你,结果你又说错话了。也罢,既然你一心执着,我也就满足你的心愿。”
说着,杨大海再次捏了个响指。门开了,又一个浑身上下被绳索捆绑的人被推了进来。
那是宋建伟的大儿子。已经二十多岁。成家的人。与刚刚被杀的妻子一样,也是应该远在郴州。如今却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没有威胁之类的言语,黑衣人仿佛就是一台冷冰冰的杀人机器。还是毫无花巧的一刀。宋建伟连出声阻止的机会都没有,就看见大儿子的脑袋从肩膀上滚落,身体如同装满泥土的口袋,重重歪倒。
杨大海咂吧着烟杆,神情冷峻。
这个世界的善恶观念,其实从未有过任何变化。只要反对自己意见的人都是坏人,善良或者邪恶都存在相对性。就杀人的概念而言,杨大海无疑是凶手。可是换了站在杨家的立场上,宋建伟就是不折不扣的奸邪之徒。
清灵玉液乃是杨天鸿在安州酿造出来的好酒。刚刚在京城打开销路没多久,所有分销点就遭到了不明身份暴徒的攻击。这些人肆意污蔑酒水质量,叫嚣着清灵玉液价格虚高。到了后来,京城杏花楼也冒了出来。说什么清灵玉液乃是杏花楼所酿,宋家才是清灵玉液的真正主人。
这就跟另外一个世界的医闹哄抢差不多。区别在于,幕后主使者想要的不仅仅是整个市场,还有杨天鸿手里的清灵玉液配方。
看着倒在血泊之中一男一女两具无头死尸,杨大海额头上皱纹变得越发紧密,浑浊的眼睛里释放出森冷凶狠的目光。
若要说是死人,杨家外院的仆人家属,也在冲突中死了好几个。
杨于富和自己一样,都是当年跟随骠骑将军的老卒。杨于富运气不好,最后那次作战,被戎狄砍断了双腿。还好骠骑将军体恤军士,把杨于富收作亲兵,一直呆在杨府养老。后来,徐氏那个女人掌握了杨府,与杨连升父子一起,把所有老兵都赶了出去。也幸好是天鸿少爷精明过人,重新夺回了杨府大权,又把杨于富一家接了回来。本以为能够从此过上好日子,可谁知杨于富摆在齐州那边的酒肆偏偏被人砸了。对方硬说清灵玉液是冒名顶替的掺水劣酒。杨于富气愤不过,上前理论,却被那些暴徒一拥而上,拳打脚踢,当场活活打死。
还有杨广禄,同样也是杨家老兵。少爷体恤广禄上了年纪,给他本钱在梧州那边开了家杂货店做小买卖。清灵玉液刚刚从安州运来的时候,杨大海喝过一些,知道这是世上少有的好酒。只要能够摆在店里,绝对不愁没有生意。杨大海存了想要照顾老兄弟的心思,就从少爷给予的份额当中,分拨了五十坛送到梧州那边。觊觎清灵玉液的对手野心很大,绝对是想要从市场上彻底消除所有的酒。杨广禄的杂货店也不可避免受到了影响。就在昨天,杨广禄的小儿子带着浑身伤口来到杨府报信。这个年轻人被门子搀扶进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
他一直在哭,说是父亲杨广禄和大哥都被暴徒打死,杂货店也被付之一炬。
自从天下间有了利益,也就出现了更多丑恶肮脏的行为。
杨家死了六个人。要么是老兵,要么是老兵的家属。孟家那边的损失更大。据说,孟雄和孟奇这几天都在忙碌清点,前前后后孟家死了三十多人,分设在楚国各地的数百家店铺被砸。综合计算下来,损失超过了数十万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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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七节 馄饨()
自从天下间有了利益,也就出现了更多丑恶肮脏的行为。
杨家死了六个人。要么是老兵,要么是老兵的家属。孟家那边的损失更大。据说,孟雄和孟奇这几天都在忙碌清点,前前后后孟家死了三十多人,分设在楚国各地的数百家店铺被砸。综合计算下来,损失超过了数十万两银子。
钱财还是小事,只是人命关天,这就把原本很简单的经济纠纷,变成了不死不休的血仇。
杨大海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报告了官府。然而,无论五城兵马司还是顺天府,统统都对此事不闻不问。府尹莫直流是个狡猾的家伙,虽说他在很多事情上都站在杨天鸿这边,可若是遇到了棘手的问题,找遍顺天府上下,根本看不见莫直流的影子。他也知道,这次事情闹得很大,暗地里的主谋能量通天,绝对不是自己这种普通官员能够摆平。说白了,人家就是冲着毅勇候杨天鸿而来。清灵玉液的确是好酒佳酿,更兼功效非凡。好东西人人都想要,针对杨家和清灵玉液的打砸抢行为必定不是偶然。即便现在官府出面强压下去,说不定过些时候又会死灰复燃。
何况,即便官府插手,也不会收到任何效果。莫直流只是普通官员,幕后主使者既然能够在楚国各地所有州府同时发难,必定有着极其强大的财力和能量。就连顺天府的衙役也有人参与其中,事情也就完全失去了控制。这种时候,莫直流躲在后面保持沉默,也就没他什么事情。若是站出来稍微帮着杨家说几句话,也许第二天早上莫直流的脑袋就会挂在顺天府的门前。
这绝对不是恐吓。自从出现了法律和规则的那一天,黑暗势力也就同时并存。这是一对截然相反的双生子。只要有一个存在,另外一个就永远不会死。
杨大海注视着瘫软在地面上的宋建伟,眼神凌厉得就像刀锋:“说。还是不说?”
宋建伟仿佛失去了听觉,只是用血红的双眼看着儿子老婆的脑袋发呆。两颗头颅不偏不倚正好滚到他的面前。歪斜着靠在一起。下刀的人动作迅速,力量掌握得恰到好处。两颗人头都保持着略带惊讶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愤怒,也充满了疑惑。尤其是嘴唇微张的宋建伟老婆人头,仿佛在发出无声的问号:狗杂种,你是不是在外面找了女人,想要编出这种闹剧故意把老娘我整死,好让你跟其它狐狸精一起逍遥快活?
过了近半分钟,宋建伟抬起头。毕竟,这里不是张家商行的主要经营范围。要不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有些特别,张加奎也不会被家主从远处调过来,负责居中主持。早年的时候,张加奎在边境上当过军官,还是专门负责打探消息的斥候。做起这种事情来,自然是得心应手。混混地痞们虽然都是废物。抢劫起哄的本事却是一流。何况,这次的事情参与人员数量众多,铺开的面也很广。仅是张加奎知道在楚国京城里的部分。就多达近千人。
该砸的铺子已经砸了,对方有人员死伤,所有事情都推到了杏花楼那边。可笑的事,那个姓宋的老板过于贪婪,居然好死不死打出了什么清灵玉液唯一经营的招牌。想到这里,张加奎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刚刚送进嘴里的馄饨也随之一喷,远远吐到了地上。
瞎老婆子看不见东西,听力却是一流。她慢悠悠地问:“客官可是觉得这馄饨味道不好?”
张加奎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喉咙,略带歉意地摆了摆手:“那倒不是。嗯!再给我来一碗。”
客人吃得满意。老太婆也很是高兴。送上来的第二碗馄饨数量明显要比之前多了些。老婆子殷勤地说:“客官每天晚上都来照顾我这老太婆的生意,真是谢谢了。今天这碗馄饨。算是老婆子我送给客官的。”
张加奎笑了笑,没有推辞,闷着头开始吃东西。这种事情很常见,对于熟客,老板通常都会给予部分便宜。只要是出来卖东西的小贩,都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
夜色很黑,桥边的炉火被锅底挡住,只露出几缕淡淡的红色,在黑暗中显得尤其引人注目。
瞎老太婆慢慢叹着气:“客官一走,我这馄饨摊子恐怕也就难以摆下去喽!”
张加奎把一只馄饨送进嘴里,对老太婆的话也听得不是很清楚,含含糊糊地问:“哦,这是为什么?”
瞎眼老太婆一边包着馄饨,一边慢吞吞地叹道:“吃的人越来越少,赚不到钱,生意是越来越难做。”
张加奎不由得点点头。这里位置偏僻,往来行人数量稀少。偶尔有人光顾,也是稀稀拉拉。自己在附近住了三个多月,也才见过不到五十个人光顾这馄饨摊。
他张口问道:“你怎么不换个地方摆摊?若是换在别的地方,比如城里,生意应该会比现在好得多。”
瞎眼老婆子连声叹气,也连连摇头:“去不了,也不敢去啊!”
张加奎看了一眼老太婆那双瞎了的眼睛,有些同情:“看不见路,腿脚不方便,就雇个人帮你一起挑担子。虽说人工花费是肯定的,可是赚的钱也要比现在更多。”
瞎眼老太婆“格格格格”笑了起来,连连摆手:“我这生意别人可做不来,也没人会帮我。”
张加奎奇道:“为什么?”
瞎眼老太婆的声音里明显掺杂了些别的东西:“客官觉得,这馄饨的滋味儿如何?”
张加奎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只是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本能提高了警惕,顺口答道:“很好,挺不错的。”
瞎眼老太婆继续问:“客官可知道,我这馄饨里的馅儿,究竟是什么肉?”
张加奎猛然联想起之前浆洗妇人对自己说过的话,还有周围邻居看待瞎老婆子那种怪怪的目光。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松开了手中汤匙,咽了口唾沫:“你,你什么意思?”
瞎老婆子的笑声听起来就像刚刚吃过死老鼠的猫头鹰:“客官为何要怕呢?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婆,眼睛又是瞎的,就算对你有什么想法,也绝对不是你的对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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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八节 价值()
“我只是想要找个人说说话,聊聊天而已。客官莫怕!莫怕!”
瞎老婆子停顿了一下,慢悠悠叹着气:“都说年轻的时候做错了事情,老了以后就必定会有报应落在身上。说起来,我这双眼睛,就是那个时候的报应所致。荒年的时候,差一点被饿死。还好,年轻时候跟着别人学了点儿本事,对妇人经脉和身体很是熟悉。客官不知道,老婆子我除了晚上摆馄饨摊,平日里还操持着另外一份营生。嘿嘿嘿嘿……说出来不怕客官您笑话,这街坊邻里,老婆子可是手艺最好的接生稳婆。只是这名声烂了,也就很少有人过来请我接生。不过,这世道上总有些事情是见不得人。比如谁家的姑娘没成亲就有了男人,比如某个书生看中了富家小姐两个人暗地里偷偷摸摸。这男人火气上来,女人也心甘情愿,总是能够成其好事。只是高兴时节一过,暗地里却种下了麻烦。女人肚子大了,爹娘当然要给自家儿女解决麻烦。虽说一碗堕胎药下去就能让腹中胎儿滑落,可事情总有疏漏。这种时候,人家才会想起我这个瞎眼老婆子,才会心甘情愿掏出银钱。”
张加奎高高提起的心脏,略微有些落下。他走南闯北经验丰富,当然可以看出来瞎老太婆只是个普通人,不是传说中的武功高手。这种连走路都颤巍巍的老婆子,张加奎一个就干翻上百个。伸手摸了摸后腰上的钢刀还在,慌乱的心情才略微平静。虽说不明白瞎老太婆为什么突然之间会说起这个,张加奎却断定对方无意加害自己。他定了定神,也失去了继续吃东西的胃口,,从口袋里摸出几个铜板摆在桌上。淡淡地说:“我没兴趣听你在这儿废话。这碗馄饨的钱,也一起付了。明天,我不会……”
话未说完。张加奎脸色骤变。手指不由得松开,几枚铜钱“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他猛然想起瞎老太婆说过“客官一走。我这馄饨摊子也就摆不下去”之类的话。于是站在原地颤声道:“你怎么知道我要走?而且以后不会再来?”
瞎老太婆没理张加奎,站在那里自言自语:“作孽哦!都是年纪轻轻的女孩,如花似玉的就早早怀了孩子。生下来爹娘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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