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工匠们都非常奇怪,船厂里并没有多少木材。
不过很快他们就得知,其实造船业不是很准确,他们是来改船,改铁骨海船。
一艘从南汉买过来的巨大的海船由于是底部是尖的,吃水深,所以不能靠岸。高从让从船上下来,必须乘小船。这与江陵找的平底楼船非常不同。
工匠们正在给这艘船进行一些测量工作,因为要准备建一个巨大的船坞和滑道,把这个庞然大物拖上船厂。按照江陵的新尺子,这艘船船长52米,宽9米,吃水深3米,有三桅五帆,其中主桅高32米,头尖尾高、当中平阔、保留了晋唐以来鸟船的结构。这么大的一艘船,引来很多人前来观看。
不过这艘船是破的,它有两个巨大的破洞,应该是作战时被敌方船只撞的。由于这首船只有很多个水密舱,所以并没有沉没。
南汉认为这艘船的主结构已经受损,再当战船已经不行了,所以只是随便把破洞补上,然后卖给了高从让。
南汉和闽越一带的尖底海船与北方和江水里面的平底船相比,在海上遇到大风浪,虽然摇摆厉害,但是却不会沉没。一个很重要的结构就是它有比较多的水密舱。
船是高继冲说要的,他说江陵所造的船确实在江河和浅海中比较有利,因为它能够直接冲到离岸很近的地方。但是假如到了深海,海洋里的风浪太大。平底船很容易就倾覆。所以最好去闽越与南汉买一艘真正的海船回来,然后参照进行改建。
高继冲,王婉容带着月儿,还有吴夏,耿先生一干人站在船厂的码头上看着这艘大海船。
“这位是刘均,福州人,世代造船。这次过来的工匠都是他招募来的。”
刘均脸色黝黑,相貌带着明显的吴越人的特点。四十多岁,但是头发已经花白,很少胡须。在他的身后,站在十多个应该算是工匠头的人。刘均是吴夏在闽越经商的时候认识的,吴夏最远到过天竺。他的水晶就是在天竺和西域人换来的。
高继冲笑着向每个人点头。
高继冲向刘均介绍这匠作坊的人。
“这位是吴峰,匠作坊的副管事。这次担任造船使。这位是郭子明,是匠作坊炼铁厂管事。秦东巧,炼铁厂副管事。费然山,兵器厂管事。赵博,匠器厂管事。这两位是玉清,玉琳姑娘。这位是耿先生。”
玉清和玉琳穿着道袍,还都是小姑娘。耿先生和高继冲,王婉容一样带着面纱。
“因为我最近身体不好,所以带着这面纱,实在不好意思。希望你们以后在一起共同努力,改造出真正的仙舟。”
众人一起应诺。
“吴先生这次担任总协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他。”
高继冲指着江中的海船说:“这个船有些道理我不太懂,我见过水里的鱼和天上的鸟,他们的鱼鳍和翅膀我们可以用船桨来替代。但是鱼和鸟的身体都跟流水似的,非常光滑,这样才不会被风和水阻挡,这船头船尾的鸟头兽首,还有这么高的层楼起什么作用?风帆我能够理解。”
刘均躬身道:“那鸟头兽首原本也没有什么用,不过是求吉祥和震慑海中的魍魉。也有对敌示威的作用。船行原本就不快,所以不会对船的速度有什么影响。有总比没有好。这层楼是作战用的,每层都有弓手和弩手,这楼层上也是按照城墙设置了耳墙。作战时还挂有木盾,主要是防止对方的把杆抛石,还有防箭。所以楼层越高,自然弓箭手也就越多。这海船的楼层还低一些,海上风浪大,楼层太高,船就不稳。”
“海船的船底为什么是间的?而我看见我们的楼船的船底都是平的。”
“这也是为了防止船在海上被风浪所袭而翻船。所以船在水下的部分要多一些。海船设有水密舱。这艘船一共十二个水密舱,所以您看,船被撞了两个大洞,却没有沉没,因为海水不会灌到其它舱室。如果是为了安全,船在水上的部分当然是越少越好。但是作战时威力就小些。海船的前面您看像刀一样,龙骨也特别加固加粗,风帆也比普通船要大。速度也要快一些。作战时,大多是用船犁毁敌船。所以如果船没有速度,还是很危险的。这艘船就是因为风帆被敌人的弓箭射断,纵火烧毁了船帆,才被敌船追上,撞了两个大洞。”
高继冲想了想道:“我是不是能够这样理解。如果船要安全,走得快,水上的部分也是越少越好。”
“如果不考虑风帆借助风力,确实是这样。”
高继冲回头问费然山:“你觉得如果铁炮装到这艘船上,该怎么装。”
费然山道:“这铁炮装分成两种,一种就是固定的炮座,装在两侧。船侧面对敌船轰击,不过这势必会影响船的航速。双方都是被动挨打,直到打沉为止。不管是楼船,还是这海船都是这样作战的。因为铁炮重量不清,所以船上就不能有这么多东西。”
“还有一种呢?”
“还有一种,就是想办法做出转动的炮台,就像磨盘一样。装在船上,因为要比固定炮座复杂,操作炮的人也要多一些。所以不能装太多。这样船上就必须平整,连这风帆都碍事,不然影响炮弹飞行还有操作铁炮的人的视线。好处就是,炮虽然少,但是灵活,不影响航速,接近敌人和逃离敌人都很方便。要知道现在大多数船只都是侧面攻敌。因为炮少,所以船上也可以多装一些给养。能够航行得更加远。”
高继冲点头,转头对刘均说:“我们可能不会大规模用弓箭手,会有一种新的兵器。威力要大一些,消耗也要少一些。因为我们要远航,所以才想改一些船。我觉得第二种方法要好,打不过,我们可以逃,只要敌船追不上就行了。再有,海船撞击的方式也很好,如果我的船要是够快,敌人还想侧着打我们,它就惨了。”
刘钧道:“听费管事说连风帆都碍事,没有风帆,船快不了。”
“我听说风帆对风向的依赖很大,而我们想在海上自由航行,所以风帆的害处比好处要大。如果我们在海上航行的更加灵活,而敌人却受制于风向。那他也很惨。”
吴夏想了想道:“确实是这样,但是单靠浆手快不起来。”
赵博笑道:“我们不靠浆手,我们在冶炼厂做了一个鼓风机,用的就是一种螺旋桨,就是竹蜻蜓的那种桨叶。用大轮带小轮,用齿轮转向,连接一个连杆。螺旋桨的桨叶可以转动得非常快。是车船的叶轮的几百倍。所以我们只需要在船的尾部装上这种船桨,装一个到两个。就可以保证船一直向前航行。我们知道车船的速度要比普通船快很多,我们可能做不到那么快,但是也不会慢多少。”
江浙一带有一种叫做车船的战船,有六车和八车,就是把水车一样的轮子装在船两侧,用人力蹬踏,穿行如飞。只是这种船一般都不大。要想驱动海船,还是有些难度。所以一般车船都会保留一部分桨手。
“这还是因为船只太高,被风阻挡的缘故。如果我们把船只改矮,船还要快一些。”赵博是专门给工匠们制造工具的,所以这些器具都是在他那里制造。
刘钧吃惊地看着他们,荆南在哪里找的这些人?一个个比墨家子弟还要厉害。
“这螺旋桨我要看了才知道这船需要怎么改。至于铁炮,我不太懂,如果兵器厂认为可以替代楼层和弓弩,还有拔杆,我可以把上面的全部拆掉。”刘钧对这次接的活计有了兴趣。
第一百一十四章 工具()
留下了大部分的工匠在船厂。高继冲带着吴夏等一帮管事,和几个公认技艺最高的匠师往内城走。
“陈陶,精通的不仅是算学,他对天文历算十分精通,在长安时曾经在司天监学习过。”吴夏介绍着陈陶。
“其人如何。”高继冲对这个可能是八仙之一的蓝采和的主人非常感兴趣。而且这个时代要找一个精通算学的人不容易。
“此人早年素有大志,常常自比诸葛亮。不过未免托大,屡次进士不第。近一二十年,专心修炼和炼制丹药,不过不是道家炼丹,而偏向医家。他儒佛道都有涉及,自称三教布衣。”吴夏犹豫了一下道:“他年纪大了一些,快六十岁了。原本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都死于战乱。其子曾经任升州团练使。现在收养的是一个孤女。他在洪州非常有名,与韩熙载、德明相善。不过他特立独行,不受人约束。曾想投唐烈祖,因为不甘于屈居宋齐丘之下而选择隐居。此次前来荆南,恐怕是受韩熙载之托,他也想来看看,所以顺势而为。”
吴夏说得很委婉,那就是这个人是个人才,但是不是那么好用。来荆南有目的,而且年纪也大了。
高继冲笑道:“不管怎么样,他在江陵住下,离得也近。总归是个人才,吴先生要多亲近。至于他愿不愿意帮我,还是要随缘。”
王婉容低声道:“你不会是看上蓝采和了吧。”
王婉容的声音里满是醋意。
“啊?”高继冲愣了一下。
吴夏退后了一步,装作没听见。
王婉容咳嗽了一下道:“我是说把蓝采和交给耿先生,让她进光学组,也许能够培养出一个人才。”
耿先生淡淡地道:“我会去找陈陶,他应该会给我一些面子。”
玉琳笑着说:“那就好了,我对算学实在是不行。我还是跟着师傅学水法好了。”
玉清瞪了她一眼:“就你最没出息。”
玉琳嘻嘻笑:“你管我,我就跟着师傅。”
高继冲也笑:“学水法也很好,精通了也是了不得的事情。”
几个人一打岔,就把王婉容的尴尬掩饰过去了。
到了内城,吴峰带着刘钧和陈博他们就往匠器厂去了。高继冲一行则走向兵器厂。兵器厂,冶炼厂都在一起,冶炼包括火法和水法。冶炼厂的管事郭子明几乎把耿先生师徒当成神一样看待。
专门为高继冲修建的别院大部分已经修好了,所以耿先生师徒都要搬到别院去。别院那边专门有一个院子里有小型的冶炼炉和三四个实验室。就是为了耿先生师徒以及光学组准备的。
为此郭子明还几次找高继冲说能不能不搬过去。
原本这些匠人们是不能给王府提什么要求的,但是现在因为高继冲对匠人们前所未有的重视,在匠人中提拔了一批管事和副管事,匠作坊的分工更加细,逐渐形成一套晋升体制。所以这些管事也在高继冲面前提一些小要求。
兵器厂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以前打造刀剑盔甲的。
一部分就是和冶炼厂在一起的铸造厂。
不过刚刚走到两山之间的冶炼厂,就能够闻到浓浓的硫磺味,空气也十分不好。那是制造硫酸和各种酸的地方,以前小规模制造,还不觉得味道不好。但是现在规模一大,问题就出来了。
王婉容咳嗽了几下,才说:“这么大的气味,那也是有些毒性的,这匠人们怎么受得了。”
郭子明道:“为了小公子,我们万死不辞。”
高继冲不高兴了:“为了我,这样死也不值得。你们派人收集果核,果壳和鱼骨,装在铁罐之内,密封好,然后放在火中烧烤,边烧边转。这样就会出来很细的炭,因为这些东西都多孔,所以把它装进排烟的管道里面,热气能够出去,但是味道就被这些多孔的木炭吸收下来。空气就没有那么难闻。然后你们看看木炭里吸收的那些硫化物有没有用。”
王婉容补充道:“这种木炭也可以给水过滤,出来的水虽然不能喝,你们最好建造一个池子,多栽种一些水草什么的。人喝了这个水不行,但是植物要比人强。经过了这个池子的水,牲畜喝就没问题了。不然到处都是毒水,那是祸害百姓呢。”
“这果核,果壳和鱼骨都是废弃之物,你们让老百姓收集送过来,稍微给一些童子,百姓也有一点收入。再就是这种木炭能够把溶剂中的油脂,固化后的物体吸附起来。如果是金银铜铁之内的化合物,只需要用火法烧掉木炭,这些金属就出来了。还能够节省一些石炭。”
“总之不能弄得乌烟瘴气,那是妖孽做的事情。”
两个人你一眼我一语,就给很让工匠们苦恼的事情给出了一个法子,好不好用不说,但是两个人总是有法子啊,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在吸附炭没有做出来之前,用木炭代替一阵子也行,就是太浪费了。”
一旁的一个匠师连忙道:“我这就去安排。”
耿先生道:“用过的木炭别扔了,送到别院来。”
费然山道:“姑娘和公子,您就别在这里耽搁时间了,您还是去我们那里看看吧,这炮管倒是铸造出来了,但是玉清姑娘弄的这个合金太硬,根本打磨不了,也切不开啊。
玉清的脸就红了:”你这人,我给你换一种配方就是了,还给我告状。”
费然山道:“这个不是说姑娘您的配方不好,是真好,要做出来。那是耐用得很。”
王婉容笑道:“材质再好,加工不了,不是也不行?所以最坚硬的材质做成加工的工具钢,用作炮管的稍微差一点没事。”
走进铸造厂,就看见,几个工匠用磨石再给一个两米多长的炮管打磨。炮管不粗,他们加工一个能够向前推进,深入炮管的打磨工具,两个大汉拼命摇动工具,还是能够起到打磨的效果。只是这种钢不知道是什么合金,白亮光洁,一看就不是那么好磨的。
“您看,就是这种,我们磨了七八天,磨石都换了一堆,里面的几个凸起就是磨不平。”
炮管被固定在一个架子上,下面满是石粉,一个工人在炮管你浇水,外面也有几个人拿着锉刀在锉后面的几个凸起。
高继冲噗嗤笑了:“磨不动你们就换材料呗,别说我们还想不出办法,就是有办法,你们花这么多时间,炮管还好,枪管怎么办?几百只上千只,不是要了你们的老命。”
费然山尴尬地笑道:“这不是想给小公子您专门铸造一座最好的火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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