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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小公子勤奋，看得多了，自然就懂了。”孙光宪勉励道。
“我的病好了，过几天就去蒙学读书，先生教我什么，我就读什么，才不听你这个坏老头的。”高继冲开孙光宪的玩笑。
孙光宪也不生气，缕着胡须笑。
德明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小公子最大的优点就是无拘无束，不像李家，因为太多规矩把那些孩子们限制得死死的。
“小公子这么聪慧，只要肯学，都不是难事。”德明笑着奉承了一句。
“我可不聪明，经常被姐姐骂不开窍。”高继冲扭头看身后的王婉容笑着说。
德明就起身恭敬地向王婉容鞠了一躬。
“见过仙子，仙子治痘之法，功德无量。听说仙子道术高深，曾经在观海阁讲格物论，可惜贫僧没有机会听道。”
“世间传说很多是不可信的，我不懂道术，格物论实际上也不是道术。先秦诸子都有涉及。道家和墨家为先，佛家后来居上。大慧一行禅师就精通历象数学和阴阳五行之学，编制《大衍历》，设计黄道游仪，水运浑象。观测日月五星的运动，测量恒星的赤道坐标和对黄道的相对位置，以南北日影较量，用勾股法算之，得出日影一度三百五十一里八十步，北极高度相差一度。所谓格物之高深，极致就是天文。我只是知道一些皮毛而已。”
王婉容一笑道：“我懂的一些浅薄物理知识，很多都写进蒙学的教材里面，那不过是小儿之语而已。”
第一百零六章 不做守尸汉（）
南唐的探子还没有到龙兴寺就被拦下了。
这个探子也是个人才，一察觉到危险，就开始躲藏。
但是他躲得过叶天，躲不过吕岩。
而吕岩并不想杀人，只想打昏他随便扔到什么地方，自生自灭。但是白氏却不肯。所以只能说这个探子太倒霉了。他要是见到吕岩不逃跑，可能还能活命。但是他一逃，正好撞上了白氏。
白氏的剑有多快？连吕岩每次都不能全身而退。就不要说他了，他的手弩倒是发射了三根弩箭，但是根本连人影都没找到，就被白氏把头颅给摘下来了。白氏还顺手拧起他的衣服，把还在喷血的脖子给盖住了。
剑上一滴血都没有，衣服上也是。白衣胜雪，翩然若仙。只是手上的头颅太煞风景了。
吕岩嫌弃地咦了一声，转身就走。
叶天刚刚转过小树林，一看这情形，很快就转回去了。
白氏看到穿得破破烂烂，拿着一根绿竹棍的叶天愣了一下，顺手把头颅扔到草丛中。拔腿就追。
“李燮，你站住，哪里走。”白氏速度很快，但是叶天速度更快。眼看着就要藏进树林，白氏顺手就把剑扔了出去。
叶天回手一拨，连滚带爬地钻进了树林。
等白氏赶到时，那里还有他的影子。
白氏捡起长剑，顿顿脚。却也无可奈何。
“李燮，别让我抓住，抓住一定打断你的腿。”白氏恨恨地高声道。
树林里寂静无声。
在另一边，吕岩转出来，拍着手哈哈大笑：“他怎么会上你的当，不会回答你的。我怀疑他躲进牢房，躲的就是你。”
“你真以为我抓不住他？”白氏笑着走过去。
“我看难，反正他愿意去的地方，你绝对不愿意去。”吕岩哈哈大笑。
白氏剑术，轻功，心智无一不是上上之选。但是她最大的缺陷就是出生王公贵族，特别爱干净，对衣物，器具也特别讲究。以前喜欢种牡丹花，被人号称白牡丹。现在不了，因为种植牡丹容易被人找到。不过现在她仍然藏在王家的一个小院子里面，也就是说，她离不开富贵之地。就更加不会去平民窟、破烂寺院、恶臭的牢房。
叶天就专门到这样的地方，穿肮脏破烂的衣服，全身故意弄得恶臭。逃跑时是什么地方都躲，牛粪堆和烂泥塘完全不顾及。
这些地方，吕岩能够追过去，只是不会主动钻进去就是了。
白氏是去都不去，只要叶天钻进这种地方。白氏就不会去追。
白氏冷笑道：“真的吗？”
吕岩一惊，因为他一个大意之下，让白氏走进了能够一剑必杀的距离。吕岩来不及细想，就拿剑去封白氏的来路。
但是剑还没拔出来，白氏的剑光就已经到了。
“哎呀。”
吕岩封的不是这一剑，因为这一剑已经封不住了，他封的是第二剑。但是白氏已经退后了，提着剑冷笑。
吕岩看了看再次被划开的道袍苦笑。
“贫道是真穷啊，总不能每次去偷一件道袍啊。”
白氏冷笑道：“你们偷偷摸摸的事情做少了吗？”
吕岩熟练地扯一下布条，把道袍破口的地方系了起来。他倒是不怕白氏再次杀他，因为他太了解了，白氏一般恶气出了，就不会再出剑了。
吕岩一边处理破口，一边道：“喂，你看中的那个小徒弟不去看看吗？”
白氏看中的孙光宪的小孙女孙萱，这个五岁的小姑娘，对外界的感知非常敏感，耳聪目明。吕岩去试了一下，很快就知道她总是最先察觉周围环境有变化的一个。与孙萱相比，侍候她的侍女以及保护她的那些护卫，简直麻木得和木头一样。这个小姑娘身体柔韧性、平衡性都很好，精力旺盛，平时调皮捣蛋就代表她气血旺盛。可惜吕岩不收女弟子，不然一定偷偷把这个小女孩给掳走。
只是奇怪地是，白氏一直暗中观察和保护着孙萱，但就是不去揭开这个盖子。
白氏不屑地说：“我怎么收弟子，关你什么事。”
吕岩处理好了衣服，晃了晃身体。发现还不失自己的形象，破口那里也看不出来，只不过多了几条布条挽的节而已。
白氏笑了。
吕岩和她纠缠的时间太长了。刚才那一剑，居然在这么近的情况下，还是被他躲过了。好在吕岩的剑法实在不是一流高手，他手里拿剑和拿一根木棍基本也没多大区别。要是李燮那就难说了，至少有七八种方法能够在防守后反击。
现在当着她的面，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也正是无语了。
“你知道不知道，我刚才真的会杀了你。”
吕岩看都没看她：“知道啊，但是我躲得过啊。我只是关心你为什么不收徒弟，要知道遇到一个好徒弟多么不容易啊。”
白氏的心也软了下来。
“你就真的只关心这事？那边还有一个死人呢。”
“死人有什么好关心的？”吕岩反问道。
白氏再次被噎住了，她十分嫌弃地看着吕岩说：“你这个人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
白氏就不理他径直往前走。
吕岩跟在后面道：“你不收，我去收了。”
白氏叹了口气道：“你觉得王婉容如何？”
吕岩摇摇头：“她年纪大了。天资再好也不行了。”
白氏生气地回头道：“你这个人平时聪明了得，现在却愚笨如猪。”
吕岩愣了一下，再仔细一想，就沉默了。
好久才说：“我还是觉得你应该收徒弟，你不能因为王婉容而耽误了孙萱不是？”
“一个女人，找到自己心爱的人，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最关键是这个人还很喜欢她。这全天下都找不到这么幸福的事情，我为什么要破坏一段幸福？孙萱还小，现在天真无邪，什么也不懂。她长大了会有自己的幸福。而且你难道看不出来，王婉容离开高继冲只有死路一条。”
吕岩叹了口气，不说话。
白氏也叹了口气：“王婉容其实天资不错，还能保持到现在，实在不容易。大部分孩子到八九岁，一些天赋就会消失。只是她的筋骨已经过了最佳的时候罢了。”
“王婉容的心可能不会放在修炼上，这才是她最大的缺陷，其它的事情都是小事。我学艺的时候就已经十二岁了”吕岩突然停住不说话，也不走了。
白氏回头，就看见吕岩一脸痛苦地站在那里，脸上飞起不正常的红晕，气血和呼吸都乱了。这是走火入魔的架势。
“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痴人，你还想做守尸汉？”
远远地，叶天的声音传来。
白氏下意识地要追，但是她看了看还在自己的魔障中的吕岩，又停下了脚步。
吕岩闷哼了一声。长吐了一口气，眼神逐渐清明。
他抬头复杂地看了一眼明显很紧张的白氏。长叹了一口气。
“也许，你是对的。”说完转身就走。
白氏叫到：“吕洞宾，也许有一个人你忽略了，高继冲绝不是天资低，而是天资极高，只是因为他的心智太过，把你们骗过了。”
等吕洞宾走得见不到人了。白氏才飞身坐到了一株大树的树干上。
“李燮，你出不出来，你都跑出牢房了，何必在躲躲藏藏。”
“我不叫李燮，我叫叶天龙。”叶天的声音飘忽不定。
白氏找的是一个已经枯死的树干，她一剑削了一节枯树枝，拿起树枝猛地在树干上敲了一下，发出响亮的，敲钵盂一样的声音。
“那你还在这里偷听什么？”
“啊呀。”叶天惨叫了一声，声音非常近。
白氏腾地站在了树顶上。
就看见不远处叶天扔掉了手中的一样东西，捂着耳朵在灌木丛中几个起跃，飞快地逃跑。
白氏眉毛挑了一下，无声地笑了。
第一百零七章 疫情消退（）
江陵书院与商会之间，原本是王家的两个商铺。
不过现在改成了音乐学院，隶属与外事司。其实外事司就是以前的太常寺，只不过荆南，已经把这个机构弱化了好几个等级而已。
音乐学院是按照王婉容的意思改的。沿袭的是医学院的起名方式。
只是现在这个音乐学院，更加像一个练兵场。
十多个女孩子在里面练剑。梁瑛站在最前面，汗水已经将衣衫湿透了，头发挽在头上，一丝丝的发丝贴在脸颊上。而李燕儿站在最后。
“你们基础很差，也没有天分。不过勤能补拙。要是你们怕苦怕累，可以退出。”
站在后排的都是新加入小姑娘，好几个都一边练，一边哭。李燕儿也有些受不了，不过她忍着。所以蓉姑就训斥着她们。
“老师，这根本就不是健舞，这是战阵杀敌之术。”
李燕儿咬着牙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蓉姑笑了，这个有些婴儿肥，而且怎么练都瘦不下来的小姑娘是问题最多的一个，但是似乎是这一帮新人中练的最好的一个。
“这是战阵，但是也是健舞。因为健舞就是从战阵中化出来的。给我当学生，你就要能够上阵杀敌。健舞是用来鼓舞士气，不是用来取悦人的。你们来这里只学健舞和战曲，而战曲，不管是琵琶，还是琴瑟，还是其它乐器，首要的就是这首曲子里的魂，一个个战死沙场而无悔的战士灵魂。如果你们不懂的这些，就不要来这里。外面有很多师傅教你们如果取悦达官贵人。”
“昔日唐庄宗李存勖以战曲教军士，河东军以黑衣覆甲，每逢战阵。战士歌而进，无不舍生忘死，所向披靡。人称黑鸦军。见到他们就如见到了死神。”白氏从门外进来。神情冷冽。举手投足之间，一股浩然的杀气扑面而来。吓得这些孩子们一个个站直的身体。
蓉姑连忙行礼。白氏挥了挥手，径直往后院去了。
虽然白氏只是出现了怎么一瞬间。但是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神韵和气质，这不是演出来的，而是杀敌杀出来的。
白氏的父亲卢龙节度使刘守光建立的燕国就灭亡在李存勖的手中，白氏后来复仇，不断追杀黑鸦军。李燮的父亲就是李存勖众多义子中的一个，也是李存勖亲军将领。黑鸦军溃散后，有少数到了南唐，也不受重用。大部分流落江湖。
白氏和李燮弄得不死不休，就是因为李燮说刘守光反复无常，为人残暴，刚愎自用，死有应得。白氏也知道父亲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对于白氏来说，刘守光对她疼爱有加，是最好的父亲。
别看李燮现在是一副乞丐的样子，但是当年他可是翩翩少年。带着一帮黑鸦军横冲直撞，所向无敌。连白氏这个仇人也被他迷住了。可惜毁在了一个姓叶的女人身上。
李存勖死后，白氏也失去了复仇的目标，因为仇人都战死了。和契丹打，和朱全忠打，一场一场的战争。复仇变得像一个笑话。
从北方杀到南方。现在可能又要杀回北方去。
高氏的原籍也是鲁地。高氏在楚地立国，很多人都是从北方逃到南方。很少有人想杀回北方，因为那里太苦了。南唐的那些人就没有一个想要回去。
可是高继冲和王婉容却想要杀回去。
这是白氏决心帮助他们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这些孩子，单从天资上来说，白氏没有一个看得上眼，但是当年的黑鸦军，是留给白氏印象最深的一只军队。他们中绝大多数人也不过就是凡人之资。可是当他们形成战阵，高歌而进的时候，就是绝世高手也不得不为之震撼。任何一个个人，在这股洪流之下，都显得十分渺小。
吕岩也姓李，而且很明显也是避祸入终南山，很可能是唐皇族后裔。只是吕岩的家族落魄很久了，他痴于情，专于术。所以更加看中修行和传承。他看来是要在这里挑一个徒弟的。
白氏这些年都没有收徒弟，就算是见到很好的苗子，也没有动过这个心思。
因为她不想有谁跟她一样。这不是幸福的生活。
如果可以，白氏宁愿高继冲、王婉容和孙萱就这样平平凡凡过一生，不要见到血腥和仇杀。
这就是白氏与吕岩最大的不同。
蒙学，最先接种牛痘的孩子们已经开始有了反应。胳膊上出现红肿硬结，鼓起一个包块，中间逐渐化成白色小脓疱，自行穿破后呈溃瘤。
加上天气总算放晴，新增的痘症病人快速减少。
江陵医馆一天没有接到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