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蓉笑道:“原来在你眼里,诗词书画是骗银子的啊。”
“不是是什么?又没什么用。”高继冲理所当然地说。
“哈哈哈,书院的那些书生们岂不是要气死。”
“本来就没用嘛,还有把王姐姐的琴谱也印一些。”
“什么琴谱,是琵琶曲谱。也就是说我学的这些都没用吗?”王婉蓉不高兴了。
高继冲醒悟过来,别人可以得罪,这位王姐姐不能得罪啊。眼珠子一转,连忙狗腿地说:“有用,姐姐的琵琶曲很有用。”
王婉蓉把他推开:“有什么用?不就是去骗富人的钱的用处吗?”说着转身就走。
高继冲连忙跟上:“可是琵琶曲确实能够骗富人的钱。”
“所以勾栏娼馆都教这些女人,琵琶和女子都是用来骗富人钱的工具是不是。”王婉蓉真的有些生气了,虽然高继冲小孩子说实话,但是真相总是让人觉得有些残忍。以前在学校里学的时候,总是说音乐是艺术的殿堂。没人问艺术是什么。
艺术是什么?到了乱世才知道,所谓的艺术不过是用来满足富人们的享乐的东西。
一位伟人说得对,艺术只有做到为老百姓服务,才会有它的生命力。但是这无法解释从古到今的艺术都是取媚与金钱和权利的真相。所谓《诗经》不过是没落贵族们的哀叹,根本不是“人民”的诗篇。高山流水受到推崇,下里巴人受到嘲笑。古琴不过是贵族们为了表达自己思想境界。
老百姓有那种境界吗,贵族们吃饱了没事干弄什么境界,而老百姓饿死冻死,呈尸街边连收都没人收。境界,境界在哪里呢?王婉容确实出生在富贵之家,两世都是。但是如果你穿透历史,就不得不正视它。
第三十一章 奈何说鬼神()
揭开所有遮羞布,王婉容确实有些难以承受。
“姐姐不止只会琵琶曲啊,姐姐是神仙呢。”高继冲不想看到这个漂亮的姐姐不高兴的样子,只有继续卖萌。
王婉容弯下腰说:“我确实只会琵琶曲。”
高继冲靠在她身上撒娇:“才不是,姐姐是好人,我娘说,人在这世上,做个好人就够了。做帝王也要做个好人的帝王。帝王不过是个虚名,好人才是实实在在的。姐姐这么聪明,不是只会弹琵琶,今天不让那些老先生无话可说吗?”
王婉容认真地把他扮正了身体,看着他清亮的眼睛道:“姐姐学的就是琵琶,别的都不会。不同的是我懂得这几千年的荣辱史,你一定也学过,可是你忘记了。”
“我没有学过,我的梦总是一醒就忘了。”
“你没忘,你的身体没忘,你的潜意识没有忘,你所做的一切都表示你没有,它已经成为了你的本能。这样也好。不像姐姐,姐姐什么都记得,可是会被谎言所伤。你不用,你只需要知道什么是正确的就行了。”王婉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说得对,艺术就是骗人钱的东西。但是歌曲不是,歌曲老百姓也是需要的。因为那就是一种说话和表达情感的方法。所以不要被那些神乎其技的东西欺骗。艺术就是来源于生活,在生活中才会有用。什么高于生活的话都是鬼话,艺术本身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它高于生活又高到什么地方去呢?”
“姐姐,你说的这些我不懂啊。”高继冲迷茫了。
“你记住这些话,这是经验。你记住了,以后有人来骗你,你就知道那都是骗人的。”王婉容说得非常认真。
一直沉默着的杨继嗣突然开口了:“天上,也存在欺骗?”
王婉容道:“这个世界上不止有真情,还有一种东西叫利益,为了利益,很多事情就变得丑恶。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显得真情的可贵。就像你和公子现在一样,是世界上最可贵的。”王婉容顿了顿说:“天上也一样。”
懿德宫的牌子已经摘下来了。
虽然官员和老百姓还是叫它懿德宫。
“南平王府和别的王府不一样,至少在大人当这个节度使的时候是不一样的。确实,就像你说的,大人不过是南平的一头牛,很笨,但是勤勤恳恳,就为了南平的老百姓做事情。”梁夫人还是为自己的丈夫骄傲。
高保融开始确实是一个有些笨的王室子弟,和其它人一样,没有什么区别。可是这个有些傻的王爷老老实实在土州和梁夫人种了五年的地。梁震与人高谈阔论,弹琴吟诗的时候。高保融和自己就站在旁边,虽然有些暧昧的小动作,但是高保融是给了她一种极大的尊重。
“大人曾经跟我说他就是不当王爷一样能够种地养活我,我很满足。乱世中能求的并不多。我听说后晋的李太后向契丹王说想要在靠近汉人的村寨谋求一块土地耕种以养活自己。契丹王答应了,把晋主迁到了建州;还没到,安太妃就死在路上。临死的时候留下遗言说要烧掉遗骨,朝南方扬洒,这样魂魄就能回国了。等到了建州,得五十余顷五十亩,晋主让跟从的汉人在其中耕种。而即便是这样,述律王仍然派齐冰把晋主的两个宠姬赵氏、聂氏抓走了。”
梁夫人一边走一边说。
“乱世不由己,耿先生怕是在南唐偏安之地呆的时间久了,以为这世上能够都遂人愿。”
梁夫人责备的意思非常明显。
“我听说先生自称比大先生,意思是比天还大。”梁夫人看了一眼默然跟在身后的耿先生。
“所以贵国就用铁骑强兵把我的道观给毁了,把我的徒弟给抓了?卖了?”耿先生对着高继冲的时候还好,但是对着梁夫人,怨恨就不由自主。
“我们曾经是南平国,但是现在不是,现在不过就是荆南节度,隶属于北汉。我相信我的夫君,他不会卖了你的徒弟,只要没有人命在身,不过就是找个人家嫁了,还会分一些田地。这个待遇比后晋之主要好多了。夫君把老百姓看得很重,他认为一个国家要是老百姓都活不下去,卖儿卖女。那么他这个节度使就当得不安心。所以从即任开始,无时无刻不再为老百姓做事情。”
“我能从小公子身上看出来,高大人确实和其它的帝王不同。”耿先生声音清冷。
“夫君是节度使,不是帝王。南唐中宗称帝,到全国寻访异人,耿先生入后宫,声名大振,为什么要逃出来?”
“空有报国志,奈何说鬼神。”耿先生语气中怨愤难平。
“男儿报国尚且无门。女子就更加不容易。只是难道耿先生所学不是道术?”梁夫人表示理解,然后反问。
“也可以叫做道术,所谓道,就是天下万物运行的道理。我懂得道,但不懂理。王婉容小姐比要我更加懂得天地之理。”耿先生毫不掩饰对王婉蓉的推崇。
梁夫人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耿先生居然对还是少女的王婉蓉这么推崇,看来这个女孩不只是漂亮这么简单。
“婉容不到十五岁而已。”梁夫人对这个女孩已经快要麻木了,只要是她能够真心为了儿子好,如果儿子不反对,不发生冲突和争执,梁夫人乐见其成。但是如果一旦发现两个人产生了严重的分歧,那么这个女孩不管都多么好,就一定要除掉。而且能力越强就越早除掉越好。
“王小姐和小公子似乎都是天上的神仙转世,不过王小姐拥有更多的记忆,小公子没有。但是小公子的气质在,也许长大一些会觉醒也不一定。”
“喔?”梁夫人已经隐约知道一些迹象,没有谁比他更加了解儿子,只是她不愿意让儿子过早暴露在世人的眼前而已。
王婉容三岁就显露出与众不同,但是这是好事吗?
至少在梁夫人看来不是什么好事。
“小公子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他更加有慈悲之心。而王小姐虽然聪明,按照仙师的说法,天上的神仙也有品级,王小姐属于品级比较低的那种。而小公子则属于比较高的。”
“耿先生是不是也是神仙转世,至少在民间有很多这种说法。”梁夫人不愿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就算是又怎么样?天下智谋之士有多少都隐没在草莽之间。我不过是一个异人而已。您不是问我比大先生是什么意思吗,不过是调侃而已。”耿先生把袖着的手伸出来。一双损伤严重,严重畸形的手。
“比大,就是手只能比划大字,其它什么都不能做的意思。”耿先生自嘲道。
梁夫人大吃一惊:“传说耿先生手如鸟爪,还真是。”
“所以民间传说可以信,但是多少未免有夸大之处。大人被誉为牛,也不一定是坏的声誉。相反,大人在民间声望很高。”耿先生把手收回到袖子里。
“耿某想要做一些事情,李璟不相信我,认为没用,他只在乎黄白之物,只在乎诗词歌赋。耿某想做的事情,大人也许也认为没用,但是小公子认为有用,所以如果夫人不反对,我会陪在小公子身边,他能够帮助我做想做的事情。不管小公子觉醒不觉醒,都没有关系,他的天性在那里。而且还有王小姐在。”耿先生说得很直白。
转了半天,还是回到了要如何安置耿先生的问题上。
“南平国,荆南之地,希望在继冲身上。这个儿子我藏了很多年,我不愿意他有什么危险。”梁夫人说出了实话,因为王婉容毕竟小,还好办。而耿先生连后唐都无法困住的人,想走恐怕也很难挡得住。
当然这只是梁夫人的猜测,实际上耿先生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取得了唐中宗李璟的信任,并且接了后唐太后的便利条件才逃出来。逃出来后,又因为无法生活和没有足够的资金以及条件进行研究,曾经想回去过。只是李璟对她已经不感兴趣了,甚至把太后额度事情怪到了耿先生的头上,要杀她,她才不得不逃到荆南避祸。
第三十二章 驱虫糖()
如果说两年前,耿先生还真的没有向这个社会低头,但是现在不是低头的问题,而是生存问题了。
梁夫人不了解这些,再加上她把高继冲的任何一点安危都放到了比天还大的位置上,才有了这样的想法。而耿先生当然想利用这种心态,为自己争取更加舒适的环境,而不是阶下囚的身份。
“所以我希望继冲能够像一个普通孩子一样活着,不是天才,不是神童,甚至如果可能,连这个节度使继承人的身份也可以不要。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个做母亲的女人的心情。”梁夫人非常诚恳。
耿先生就沉默了。
这是一个为了儿子会不惜做任何事情的母亲,她把自己当成了威胁,可以相信如果自己对高继冲有半点威胁的可能,这个女人都会对自己下手。耿先生想起了刚出生就被人抱走的儿子,突然觉得这几年似乎自己失去的太多了。
“我也有一个儿子。”耿先生的声音突然沙哑了,她猛烈地咳嗽才让声音恢复过来。
“夫人是一个可敬的母亲。”
耿先生停了下来,痛苦地弯下腰。她强撑着,风把她的面纱吹起一角,梁夫人吃惊地发现,耿先生的脸如婴儿一样娇嫩,只是这张脸痛苦地皱在一起。时间很短,她就倔强地挺起了腰,只是袖子里的手能够感到明显的颤抖。
梁夫人眼睛闪向了前方,仿佛完全没有发现一样。
“所以,我希望耿先生能够留下来来教导我儿。在下感激不敬。”
是的,所有的传说,其实都有很大的夸大程度。看来这个耿先生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且是个可怜的,失去了儿子的普通女人。虽然梁夫人搞不懂道术是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对一个女人的判断。
内阁和机密院都动了起来,所有的探马都放出去了。
江陵商会的船纷纷出发,前往襄州、蜀国、后唐以及闽越、渤海的商船和商队都接到了一个秘密的任务,那就是把所有看到的情报都想办法送回江陵。
南平国以前就非常重视情报,毕竟处于夹缝中生存,任何情报不准确,形势判断发生错误,就会导致王国。只是这些探马都是官员的属官,情报只是到了官员那里,由官员向南平王进谏。
现在不用了,所有的情报人员分成了军政两部分,直接隶属于内阁和机密院直管。机密院的情报人员更加危险一些,除了情报,还在必要的时候做刺客。内阁就宽泛很多,民事和经济,朝廷官员变动都需要掌握,当然危险性就没有那么高了。
耿先生对天气的判断非常准确,天晴的日子非常短,然后就一直阴晴变换不定,每天说不清什么时候,就下雨了。
各地都在涨水。高保融还是没能回来,因为军队要帮忙把粮食晾晒好,把秧插完,好在所剩不多,抢种抢收就算是完成了。
聂红去了当阳,却没能把事情办成。峡州刺史高从义把人扣在府里了,不过施睿静去了峡州,峡州集中了梁继嗣、鲍唐两个阁员,表面上事为了处理北汉客军为祸百姓的事情,但是防范峡州事变的意味非常浓厚。而峡州地方与内阁和当阳军敌对的态度也越来越浓厚。
高保绪没有在河中府停留,他被机密院用快马报信,让赶快回荆南。
而孙仲文却被留在了开封,内阁派人送了一些金银过去,让孙仲文和高保正一起打通关节,为王昭济弄一个官职和安身之所。同时也为真到了内乱不可收拾的时候向郭威和史弘肇求救。
内阁的紧张没有影响江陵市民和老百姓的愉悦。因为今年的夏收保住了,收成比往年还要好一些。而这都是高保融在关键时刻派出军队的功劳。王府的院子拆了,王府只剩下了一个不大的懿德宫。
只是蒙学、尚衣局、扩建的江陵书院因为梅雨和夏收而进展缓慢。
不过膳食房和公园中间的王府商铺不断有一些新鲜的东西出来。而整个公园现在全部种上了各种各样的粮食作物和奇花异果。这里成了一个农艺百科园,因为老百姓种植的庄稼在这里几乎都看得到。
王府的商铺对面,一座保留下来的偏殿现在变成了江陵医学院,不过还不是后世医学院的样子,而是以前为王府服务的大夫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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