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宋- 第104部分

　　　　而后面的小白鳍豚一个一个都来挤这些战士，这是他们学习辨认水中大型生物的一个方法。白鳍豚和江豚，一些大型的鱼类也是这种方法。

　　　　气得战士们拿脚踹它们。不过它们的体型比战士们要大一倍多，在水中，战士们也发不出力，所以对他们没什么影响。理都不理就走了。

　　　　现在江水温度下降，它们要往温暖的海水那边游。

　　　　这种动物在这个时代是很难捕获，体型太大。一般的渔网挡不住他们。所以渔民一般不会主动去招惹他们。因为为了他们把渔网弄没了得不偿失。除非到了一定的季节，需要进贡，或者达官贵人花大价钱求购，才会不惜工本去抓。

　　　　这种情况很少，所以它们也根本不怕人。

　　　　“很多年后，这种动物灭绝了。连江边砰砰作响的鼍龙也会接近灭绝。”

　　　　“为什么？什么动物这么厉害，会吃光它们？”闵平江笑着问。

　　　　“什么动物这里厉害？人啊。我就有办法轻松猎杀它们。不过这不是重点。如果江里全是渔网和密密麻麻的船，如果江水变得浑浊和有毒，它们的家就没了。不灭绝等到什么时候？”

　　　　闵平江这是第二次听到这个说法。

　　　　他明智地不问了。

　　　　因为高继冲说过，正是工厂里流出来的毒水污染了江水。不仅祸害人，很多生物都会灭绝。后山工厂的规模被控制住了。同时要治理排出来的毒气和毒水。问题是如何治理现在进展非常缓慢，短时间不能解决，只能缓解。但是到了辽东，治理毒气和毒水的事情肯定会提上议事日程。

　　　　高继冲很多想法都所虑深远，但是现在很明显不现实。

　　　　闵平江曾经评估自己的兵，认为只要三千人，让他现在拿下襄州，活捉郭荣，或者拿下长沙，活捉马希广。只要谋划得当，绝对能够做到。

　　　　可是高继冲问他：“拿下了怎么办，你有把握守得住，内部也不出问题？还是要每天面临内外交困的局面？江陵城能够容忍我们推行新政，那么其它地方能够推行我们的新政？王莽新政换来的是政衰身亡。历代革新者，没有一个好下场。与其如此，还不如给我一张白纸，随我怎么画都可以。道不同不与为谋。”

　　　　新政是什么？是重用工匠，让老百姓读书，能够与士大夫平起平坐。削弱世家，提出的是农工官商，而不是士农工商。这样的新政能够在中原执行下去，需要面对多少压力？

　　　　可是在辽东不一样，异族不服从可以直接杀，老百姓反正已经走投无路。世家不服气可以往中原跑。事情确实好办很多。只要蒙学坚持下去，高继冲年纪还小，未来还看得见摸得着。说不定自己也能够看到那么一线曙光。

　　　　其实与老百姓打成一片也没有那么糟糕，有时候也很舒服。这些士兵现在出来，很多时候喜欢和老百姓接触。这和他们的训练有关。因为他们经常在山林和野地进行训练，要学习和各种环境相处。山林里什么没有？从毒蛇到野猪，到狼和虎豹。在水里也是何种生物都有。你必须学会和它们相处。

　　　　你都能和一头野猪和一头蛇躺在一起了，还有什么顾忌的。对于已经接近职业的战士来说，穷人和和富人没有什么区别，区别在于，这个人可不可杀，可不可亲近而已。

　　　　这就是新军士兵和普通临时招募，用来在战场送死的士兵的区别。

　　　　临时招募的士兵会对官员，富人感到恐惧。可是新军士兵不会。

　　　　想通了这个道理的闵平江变得越来越随和，威望不是靠装腔作势做出来的，而是要让士兵感到你可以亲近。你能够照顾到他们的生命，而不是让他们去送死。你越了解你的士兵，越了解他们作战时的想法，这样你在指挥的时候，办法就会很多，也灵活得多。

　　　　闵平江自己已经接受了高继冲的这些想法。因为这可能是能够解决社会根本问题的方法。

　　　　闵平江自己家里以前也是富贵人家，但是在战乱中也变得和贫民没有什么区别。他读书，就是为了找到一条出路，虽然但是他不知道是一条什么样的出路。到了楚国，到了天策府给拓跋恒当学生。但是楚国的情形让他看不出出路。

　　　　于是他回到荆南，机缘巧合进了水军，后来当了水军的参军，再到指挥使。回来转到了高继冲名下筹建新军。

　　　　北上是南平国的出路，但是这不是主要的，而是国家要有一个出路，为什么王朝会更替？因为哪一个王朝都没把老百姓当回事。老百姓没有选择忠于谁，就像稻草人一样，为这个卖命，为哪个卖命，苟且偷生。皇帝死了有什么关系，能让老百姓不受苦吗？

　　　　所以老百姓不在乎。

　　　　但是现在不同。高继冲让每个工匠活得像一个人，让每个新军战士活得像一个人。很多老百姓认为小王爷也能够让他们活得像一个人，只是小王爷现在还管不了他们而已。

　　　　而别的人，恐怕还真的做不到这一点。孙光宪想的是权势，高保融更加倚重世家，打击老世家也不过是扶持除了新世家而已。郭威和郭荣就是靠世家才有今天，他们对老百姓好，但是那是对待下人的那种好。只有施舍和怜悯。

　　　　这些人在老百姓看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

　　　　可是老百姓把高继冲当成了自己人。不然那些工匠敢是不是地跑来和高继冲说话？

　　　　高继冲即便是训斥人，训斥的都是当官的。对待匠人竟然请他们跟家人一样吃饭。

　　　　外面人很多都认为这是高继冲采用的一种权术。

　　　　但是七岁的孩子有什么权术？闵平江看来，这应该是小王爷的天性。

　　　　闵平江甚至觉得连吴夏也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吴夏太关心事务性的东西了。施睿静是孙光宪的翻版，但是更加狠毒。李载仁其实一直想纠正高继冲这种全没有尊卑的秉性。奚常现在处在矛盾之中，他对商业救国产生了怀疑，同时他太忙了。大多数时候都不在高继冲身边。

　　　　有谁像高继冲？没人像。王妃算是最像的，但是王妃只关心王爷一个人，眼睛里根本看不到别人，看到了也没看到心里去。耿先生对谁都一样，但是那是对谁都像看一块石头那样的冷漠。

　　　　吕岩？那是仙人，凡人是他玩耍的对象。

　　　　闵平江不说话。

　　　　肯为老百姓考虑到毒水毒气，而不肯扩张实力的人真不多。他倒是十分期待到了辽东后，小王爷会如何处理。（未完待续）

第九章　烽火蕲州（）　
雷火罐，这是郭荣看到的江陵最先进的武器。

　　　　而且制造起来并没有多少难度。

　　　　李谷已经带回了郭无为交给郭威关于火药的配方和制作之法。与耿先生的配方相似。

　　　　“郭道长的配方，有些药材保持了药性。而耿先生的配方完全用木炭代替，其实药材烧焦了，也是木炭。所以本质上是一样的。两种配方各有优缺点。郭道长的配方出来的黑烟带有一些毒性，浓烟很呛，闻到后有些中毒的效果。如果战场上突然出现大量的这种浓烟，军阵就会垮掉。郭道长认为用来守城和集中攻击敌军军阵是很好的东西。”

　　　　“不错。”高保融点头道。“为什么以前郭道长没有献出配方？”

　　　　李谷苦笑了一下道：“因为很昂贵，里面的药材很多。”

　　　　郭荣看着两边的配方叹了口气：“看来是耿先生投机取巧了。耿先生只用木炭，火药的威力大了，但是烟熏的效果也没有了。优点也是有的，那就是便宜。”

　　　　“威力大，善于炸船，炸城墙，但是不好用，需要大军进行配合。夷陵之战，大军攻打渡口，把施州兵的兵力调开。派人携带雷火罐潜入施州水军，为了炸船，士兵抱着雷火罐以身殉之。此非死士不可为。如果是炸城墙，必须在城墙下挖一个大洞，往里面装数百斤火药，不能受潮。如果引燃，城墙必崩。但是如何做到这一点，大家都是行军打仗之人，知道其中的难度。万一有火而爆，必然以身殉之。”高保融没有隐瞒自己知道的，实际上他也只知道这么多。

　　　　郭荣点头道：“确实不容易办到。”

　　　　“所以才有了雷火罐。但是目前只用在水军，因为只要把船炸出一个洞，这艘船就算是没有战斗力了。这只限于偷袭。因为楼船上的把杆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为什么在陆地上不行？”

　　　　“因为躲得开啊。而且士兵冲锋时跑得快，一冲就过了。这东西这么大。携带不方便。所以说陆地上，郭道长的配方要好用，如果在阵前使用这种带有浓烟的雷火罐，效果要比不带烟的雷火罐要好。只是要注意风向。”

　　　　郭荣放下了配方：“这个配方得来不容易，郭道长已经离开开封了。”

　　　　李谷和王溥都有些不爽的表情。

　　　　郭无为，字无不为，号抱腹山人，青州千乘人。方脸盘。嘴巴像鸟喙，长相很特别，像传说中的雷公。好学多闻善于谈辩，道士，隐居武当山。在凤州与河中一代几乎与陈抟齐名，比吕洞宾名气要大。

　　　　吕洞宾其实在很多人看来性情未定，为了一个女人颓废潦倒，后来又为了一个女人纠缠不休。虽说诗文书画与剑法都不错，经常行侠仗义，但是那不过是仙侠之流。

　　　　而陈抟和郭无为却有经国济世之才。可以成为国师的那类人物。郭无为要比陈抟更加积极一点，河中之战，主动找上了郭威。郭威引荐他为参军。与王溥、赵匡胤的关系不错。但是这个人自视甚高，很瞧不起王峻。公开说王峻不过是生逢其时，其实没什么本事。王峻对他一直打压。

　　　　郭威也认为郭无为作为一个参军，对自己的顶头上司总要有几分尊敬，你和同僚关系处不好，再好的计策执行起来，也很困难。所以对郭无为慢慢地冷淡起来。

　　　　郭威找郭无为要火药之法。郭无为说那不过是小巧而已，严以治军，宽以待民才是正道。直接没给。

　　　　郭威其实有些生气了，刚好谭峭在开封。郭威就找谭峭，说耿先生有火药之法。问谭峭知不知道。

　　　　谭峭，号“金门羽客正一先生”，闽王王昶之师。南唐灭闽，退隐庐山栖隐洞，跟他学道的有百余人。谭峭因为著《化书》，请宋齐丘作序。没想到宋齐丘看过了以后，直接说这本书与自己写的《齐丘子》内容大体相同，不给作序。谭峭自然不信，隔了一段时间，宋齐丘直接印了《齐丘子》。开始谭峭以为那真是宋齐丘写的。因为他只是把书稿给宋齐丘看了一遍而已，还是当面看的。

　　　　等到谭峭看到《齐丘子》真书的时候，不禁大怒。因为哪里是内容大体相同，辞句也有七成一模一样。他总算明白了宋齐丘除了确实懂得大部分道法以外，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是你既然懂，完全可以自己写一本，何必懒得连文字都要抄袭一遍？所以谭峭就到北方游历散心，顺便也给南唐添点堵。

　　　　谭峭对南唐人物没有几个有好感的，却对耿先生十分敬畏，认为世上懂得黄白之变的人，以耿先生为最，神乎其术。

　　　　谭峭虽然也研究炼金术，却不懂火药，只是听说火药是从孙思邈的伏火中发展出来。

　　　　于是，郭威就宴请谭峭，让郭无为等人作陪。

　　　　席间，谭峭故意说火药没什么难的，不就是伏火吗，自己就懂，似是而非的一顿乱侃。郭无为看不下去，就详细把火药的配方和制造方法讲了出来。

　　　　谭峭为人磊落，不愿意夺人之美。何况他自己的著作就被人给夺了。所以当场给郭无为下拜致歉。

　　　　郭无为当时没说什么，回去后就给郭威修书一封不辞而别。他说想要配方，只需要说明用途即可，不需要采用这种欺讹的方式。郭威连忙派人去找，但是已经找不到了。

　　　　谭峭认为自己原本是好心，现在办了坏事，对不起朋友。也告辞走了。

　　　　郭威同时失去了两位大才，非常懊悔。对火药的配方也看不顺眼，让李谷给郭荣直接送过来。

　　　　所以郭荣也认为这个配方来得代价太大了一点，配方不算什么，人才才是关键。

　　　　“继冲开始用的配方和这个方子大体相同。也是因为太过昂贵，随意进行了裁剪。因为这并非原来的配方，缺点颇多，也不愿意掠人之美。耿先生此人性格冷淡，也认为这不过是小巧而已，也懒得推行。听说郭道长献了配方，继冲才让人把这个雷火罐和火药配方送过来。并说明了优缺点，采用哪一种，还请大家商议。并说如果用在战阵，也不一定按照原方配伍，毕竟太贵了，大量采用时，药效稍微差一点没事，方子只需加减，找药师一问便知。”

　　　　高保融道：“这个陶罐壁比较厚，从高处落下，也不会摔破。所以可以用投石车投向敌阵。而且投石车不需要攻城的那么大。这个毕竟不重。”

　　　　李谷拱手道：“我认为以小王爷的配方为佳，方子再好，太贵就不容易实行。便宜才能用于军需。浓烟虽然没了，但是爆炸威力强悍，且容易着火，火势迅猛。用来埋伏和火攻比单纯用硫磺芒硝效果要好。以小王爷的配方，我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准备数百斤上千斤。可是郭无为的方子就不行。小王爷已经想出了雷火罐的法子，虽然还是有所限制，但是已经是能够用了。临阵可以根据情况随机应变。攻城时未必就不能挖一条暗道到城下，有些伤亡，也比强攻城墙，死伤成百上千要好得多。”

　　　　王溥也点头道：“我也认为小王爷的配方要好，至于郭道长的配方，可以特制一些，用于一些特殊的情况，可能会有奇效。”

　　　　高保融转头问郭荣：“郭将军以为如何？”

　　　　“现在也只有如此。唐军咄咄逼人，已经下黄梅。而我军粮草不济，不利于久战，如果仅是守城，怕是助涨唐军气焰。准备迎敌，但愿雷火罐能够起到奇效。”郭荣点头认可。

　　　　高保融就对李谷道：“那就请李兄尽快准备妥当。我们需要一次大捷来震慑唐军。如果我军能够拿下宿松，唐军必将退保舒州。则大局已定，我或可休养生息一年半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