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自受。”她将高脚椅转动小半圈,不理他,端起酒杯,悠悠的望向楼下的舞台。
不会儿,眼前突然多了一盘黄橙橙,卖相极好的菠萝,他还体贴的插了牙签在上面。
她叉起一块,尝了两口,满足赞叹:“多谢,挺甜。”
“比你差点。”他从背后拥住她,一手扶在她腰上,一手替她端着果盘。“你不想要,可以像刚刚那样拒绝我。但每周至少和我约会两次。”
每周?
两次?
“看情况。”
她跟他讨价还价。周末总共才两天休假,他总要体谅她,她也是人,她也有懒骨头。“明天我要待在宿舍里,哪儿都不想去。”
要是他明天也在的话,她一定要先去霸占露台的躺椅!
“这位先生,如果你不介意让伸缩平台发挥它应有的价值的话,看歌剧,还是视野开阔一些更享受。”
“可以。”他把搁她腰间的手移开,放到墙上的中控上。
此刻的苏芩自觉的披着西装,不用他催,她也受够了教训。
不过季蔺言仍旧不是很满意的是,她那双白生生的腿还露在外面。
之前他没感觉,直到遇上她,看到她今天的打扮,季蔺言开窍一样,突然发现女性不着一物,光裸细滑的腿,白皙的肌肤,小巧的脚踝,连她脚背上原本不应该符合他审美的字母纹身,都让他心动。
“我想,我需要一点鼓励。”
**
当苏芩大方的将她的水果,当成“鼓励”塞进季蔺言嘴里的时候,楼下大厅,很偏僻的一个角落,汤茴带着墨镜,目光一直在最上面的那层贵宾包厢,来来回回的搜寻。
到底会是哪一间?
多么好笑,类似这样曾经跟他私会的地点,哪次不是秦简领她直接上顶楼?
自从几个月前那一次,她再也没有见过他。所以她现在只是来看一场歌剧,居然被安排到j区倒数第二排。
眼前一根一人粗的立柱,挡住了汤茴大半的视线。就是这样糟糕的席位,售票的中年人居然还称他们为今天最后一批幸运儿——因为她和沈辰,刚刚好赶上了最后两张票。
汤茴一点儿也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见他。她对时事上的敏感度几乎为零。除了在新闻上偶尔看到他的消息,其余时间,他的行踪对她永远是谜。
汤茴这趟来天王星,也只是因为巡回演唱会的关系,中途过来拜访曾经的老同学,算是给自己放放松,度度假。
刚刚那惊鸿一瞥的女性身影,莫非就是他耐着性子回复邮件的那位吗?还是说,那位新欢也已经成为过去式,这又是崭新的一轮?
“失礼,我去趟洗手间。”汤茴抱歉的对沈辰说道。
一出大厅,经常出没于这种大型演出场所的汤茴,非常有经验的找到应急通道。她在艺人公会的合法注册信息,帮了她大忙。
汤茴良好的社会信用记录以及她在艺人公会高达lv8的等级,让通道口的电子锁将她当做内部人士,予以放行。
只是当汤茴提着裙摆,一路气喘吁吁爬上7楼,根本还没走出通道口,汤茴就听到过道上隐隐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秦简!
秦简似乎在和谁通话。
上帝!汤茴吓得一颗心怦怦乱跳。
差点儿,差点儿她就暴露了。她赶紧弯腰脱下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上,在只亮着两盏绿色指示灯的幽暗通道里,尽量躲在门后,贴墙站着。
汤茴透过两扇门间的缝隙,努力向外张望。
秦简办事一直很小心。看到秦简尽职尽责带着全副警戒的卫兵守在802贵宾室门外,汤茴几乎可以肯定,季蔺言一定在里面。
汤茴听见秦简对通讯那端说道,“是的,阁下现在正忙。会见萨科齐将军的具体安排,待我确认后,周一会发送至您的邮箱。”
正忙……
正忙着陪女人看歌剧吗?
汤茴苦笑。
看来屋子里的那位女性,十有八九就是能令他展颜的那一位了。
不然的话,按他的规矩,从来都是公事第一。汤茴就记得,无数次,他撇下她,毫不犹豫的走开。
得到了她想要知道的确切的答案,汤茴觉得她应该死心的回去了。
不管她有多少伤心,显然这个地方,没有人能够体谅她的难过。
可是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引诱她:蛊惑她藏起来,再等等。劝她应该留下来看看,能让他这么在意、迁就的女性,到底长得有多么倾国倾城,或者气质出众。
七年无怨无悔的陪伴,哪怕只是一眼,她想输得明明白白。
**
包厢里,苏芩为演员精湛的表扬,热烈的鼓掌。
《卡秾》改编自现实主义作家达秋所创作的长篇小说,寓意深刻,讽刺了上流社会拜金主义和声色犬马的糜烂生活。
好笑的是,就是这样一部作品,偏偏在贵族圈子中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它被一次一次搬上艺术的舞台。
人们歌颂达秋的正直,唾弃“某些贵族”品德败坏,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粥。就好像只是一个晚上,人人都站到了道德的至高点,去谴责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完全不符合“贵族”头衔的可耻作风。
对于这类抨击特权阶级的艺术作品,苏芩看得津津有味。
不知何时,他将她揽在身边,偶尔喂她一片水果,然后凑上去,厚脸皮的亲亲她脸蛋。
苏芩先还拿眼瞪他:“好歹注意一下影响。”公共场合,被对面包厢的人看到怎么办?
“这一层楼,没有其他的观众。”
苏芩微愣,随即飞他个白眼。
她实在很想问问,布达佩斯的经理到此是怎么一面在海报上大力宣传《卡秾》深远的现实意义,又一边感激不尽她身边这男人一掷千金显然败金的阔气包场。
歌剧接近尾声,她伸个懒腰,离开他怀抱。
苏芩走到护栏前,等待《卡秾》谢幕,向台上的艺术家们致敬。
“你不觉得,《卡秾》里面那个财大气粗的大少爷跟你很像吗?”她终究还是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季蔺言放下酒杯,来到她身后。
对于这个问题,他的语气很严肃。
“财大气粗的另一面,是公平的金钱交易。你可以将它理解为奢侈浪费,但我的理解是,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不剥削压榨任何人,为你所营造的,有可能符合女性期待的一种相对安静与浪漫的约会环境。如果你不习惯的话,下次,我会尊重你的意见。”
季蔺言诚意十足的这番话,令苏芩回头,很认真的看了他一眼。
原来,这才是季蔺言对公平的理解。
这个男人的思考模式,以世俗的眼光看,确实高傲、自大、无礼。不过换个角度看,他确实也拥有与之匹配的财力跟能力。
他的权势财富,比起那些仅仅只是通过继承遗产的贵族子弟们,显然来得更底气十足,光明正大。
“你的思路,我也会尝试去理解。”
这是第一次,苏芩认认真真对季蔺言释放“我们相处吧”的信号。
《卡秾》成为他们思想彼此交汇的纽带。更戏剧性的是,她对他最初的偏见,以及今天对他偏见本质上的消减,都是源自同一件事。
第187章 汤茴小姐,阁下有请。()
沐浴完艺术的熏陶,沈辰和所有观众一起,起立为台上的艺术家鼓掌致意。将要退场,剧场里灯光亮起,沈辰这才从让她如痴如醉的《卡秾》里回神:
咦,旁边的座位怎么还空着?难道汤茴去洗手间一直没回来?
正躲在应急通道里等机会的汤茴,脚都站麻了。这里的温度要比剧院里面低几度,汤茴涂了漂亮指甲油的双脚,脚心冰凉,忍不住相互磨蹭,活动着取暖。
“你那位小闺蜜是这么开玩笑的?”
“喂,先生,请注意你的用词。你口中那位‘小闺蜜’跟我同龄。难道你要别人以为,其实少将阁下挑女人的眼光很特别,特别邪恶。”
802包厢门打开,照出一片柔和的光影,紧接着伸出一只男性的手臂。
男人手握着门把,一看就知高档的衬衣在袖口处挽了一圈,露出手腕上汤茴无比熟悉的战术手表。
是他!
汤茴浑身一震,紧张得心都快要蹦出嗓子眼儿了。出于对季蔺言的在乎跟畏惧,不知不觉,汤茴手揪着心口,屏住了呼吸。
包厢里的两人一边聊天,一边走出。
季蔺言当先进入汤茴的视线。
然后汤茴就看见,男人绅士的将门大打开,完全是一副耐心等候女伴出来,与她同行的姿态。
仅仅一个动作,就让汤茴的心抽痛了一下。
他从来也没有为她停驻过一秒。
接着,一道女人的侧影,款款迈出。先跨出门的,是一只磨砂的高跟鞋鞋尖,飘逸的红色裙摆也不甘落后。
笔直的小腿、自信的步伐,只是这一瞥,汤茴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一位典雅端庄的大家闺秀的形象。
然后……女人偏头,后脑勺对着汤茴,她在跟季蔺言致谢。谢谢他替她开门的举动。
短发?!
虽然没有看到女人的面庞,但那头显眼的乌黑短发,还是让汤茴不由吃惊。要知道,时下的年轻小姐们,偏好留短发的可不多。毕竟,女人有一头又长又卷的秀发,无论怎么看,都更有女人味儿,且风姿撩人。
短暂的惊讶过后,女人身上披着的男性西装,给了汤茴重重一击。
汤茴也曾幻想过,季蔺言能够这么体贴的对她。哪个女人对心爱的男人,没有这样柔情的遐想?
汤茴有首自己作词作曲的歌里,就如是唱到:
“失去全世界,只愿换你真情以待……”
此时此刻,汤茴终于有幸看见她梦寐以求的温柔。只是这份温柔,也温柔的落在了别人身上。
下一刻,季蔺言的话,让汤茴本就已经很脆弱的神经,豁然崩断,心碎成殇。
等女人彻底步出房门,男人松手,门无声在两人身后合上。
只着衬衫的男人,倾身揽过女人的肩膀,携她往电梯那边走去。
“年龄算什么?你知道,我对你各方面的接受度,没有下限。即使你现在不满18岁,那么等你成年的那一天,该是我的,还是我的。”
“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这么臭屁的自信。”
两人轻松攀谈着,从应急通道门前经过。
透过门缝,汤茴前所未有的,近距离的看清季蔺言身边女性的样貌。汤茴震惊得捂着嘴,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
这位小姐,真的年轻得太过分了!也许真的就如同男人话里所言,刚好成年。除了眼睛特别神采飞扬外,汤茴实在找不出有任何过人一等的地方——
她的面孔太生嫩,根本还不到展现女性魅力的年纪。而且她还剪了一头齐耳短发,汤茴觉得,除了用“精神”来形容这么利索而无法做任何造型的头发,这样的发型,实在难以找出任何美感。
汤茴脑中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个男人,怎么会看上这样稚嫩的女孩?要说季蔺言也跟其他贵族一样,喜欢狎玩幼女,打死汤茴都不信。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作风,汤茴有把握,她不会看错人。
那么,可能性只剩下一个——
就如他所说,他是真的为她着迷。着迷到对她的喜爱,不受任何世俗的束缚。
这个想法就像抽去了汤茴身体里最后那根精神支柱,让她腿软的,再也承受不住。
幽暗的楼道里,汤茴背靠着墙,胸口难受得透不过气。她顺着墙下滑,最后两手抱膝,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汤茴以为,心被活生生撕裂以后,已经够她难过的了。
可是今天似乎是她的灾难日。她后悔了,后悔她根本不该躲起来留下。在最初看到秦简的那一刻,她就该果断的,抽身离去。
随着观众们的离场,剧院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
刚刚那首古典的民乐之后,紧跟着的,是一曲带着淡淡忧伤的钢琴曲。
“这首曲子我听过。它的作曲者,是一位非常有才气的老牌歌后。我最好的一位朋友就十分喜欢她的作品。”
走廊的电梯间里,苏芩趁等电梯的空隙,对季蔺言说道。
她没有提恬蒙的名字,她相信他能想到。
“嗯。”男人的反应不是很热烈。
“我真怀疑,你的艺术细胞,是不是阵亡了。跟你讨论艺术犹如对牛弹琴。”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擅长五种乐器,样样皆精。还有,我只是对这些无病呻吟的东西,缺乏兴趣。”
电梯到了,他揽她进去。
苏芩震惊于季蔺言居然还会乐器,因此错过了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男人眼角,阴沉沉扫向应急通道口的那一眼。
虽然闭着眼,可是耳朵里,还是清清楚楚钻进两人的对话。
原来心碎以后,还可以碾磨成灰。
这曲《风中情缘》,汤茴录制了唱片专门邮寄给他。汤茴不知道他有没有拆开来听过,可是她今天却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他对她寄情作用下,所创作的作品最真实的评价——
多么沉痛的四个字:“无病呻吟”。
或许她所有的痛苦,在他眼里,也就只配得上这四个字。
她从来不知道他还精通乐理。那么是什么原因,他们明明有着共同的特长,却一次也没有产生过共鸣?
答案很清楚了,不是吗?
足足缓了半个多小时,汤茴才穿回鞋,深一脚浅一脚的下楼。她想,她此刻的样子一定很狼狈。推门出去前,汤茴戴上了超大号的墨镜。
汤茴这边一开门,老早已守候在大厅内的秦简笑着起身,放下手里的咖啡,向一身疲惫的女人走去。
“真是好巧,没想到在这里碰见汤茴小姐。”
秦简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文有礼,只是听在汤茴耳中,却仿若晴天霹雳。汤茴万万没想到,秦简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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