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你?”
“我帮你铺路,安家,找工作,娶媳妇。”安德烈拍着胸脯:“保证一切让你满意。”
“知道了。”牛犇难得微微一笑,转身淡淡说道:“谢谢。你也一样。”
“啥?”安德烈愕然不知其意。
“哪天你若走投无路,记得通知我。”牛犇头也不回说道:“我帮你铺路,安家,找工作,娶老婆,生娃娃。。。。。。不好意思,最后这项没办法帮忙。”
只听到一半,安德烈怒气冲冲站起来,“不领情是吧?是吧是吧是吧。。。。。。有你后悔的时候!”
左右已经讲出最重要的话,效果如何,唯有将来慢慢看。安德烈做出恼羞成怒的样子返回营地,喝令队伍出发。
原地余下牛犇一个人,望着远方黑沉沉的夜幕沉默良久,忽然觉得额头微凉,情不自禁抬起头。
黑暗夜空,灯光照耀,点点晶莹飘飘荡荡,如千万只精灵无声而落。云潮时期好望角之多变由此可证,刚刚过去的还是晴天,夜里竟然下起雪来。
牛犇不是第一个发现下雪的人,当他抬头望天感慨的时候,营地内已有人接连惊呼,伴随着更多催促的声音。
山坡这边,牛犇默默摇了摇头,一声轻吁。
“什么时候了,有心想这些。”
。。。。。。
。。。。。。
落雪纷飞,塞纳河两岸渐渐染白,数日便将大地披挂一层。奇妙的是,雪花凝结带走大量微粒,还使得雾气转淡,视界反比平常清晰。由当空往下看,遍地洁白,当中浊流涌动翻腾,形似一条黄龙蜿蜒向前,景象蔚为壮观。
凛冬初至,生命纷纷潜伏,沿河大部分区域逐渐进入沉寂,然而在当中某个地方,两岸皆有人声鼎沸,轰鸣震耳欲聋。靠近了看,两边无数身影在风雪中忙碌,所做的,竟然都是朝水中填土。
“让道,让道!”
东岸,一条由机甲、车辆组成的运输队伍往来奔驰,将最近的山头与河道连接到一起,并随着时间朝河道中心延长。随着呼喝,一车车泥土、石块倾倒入水,一根根木桩夯入地底,前方更有一个个由钢筋打造的巨大铁笼,装入石块沉入河底,在日愈湍急的河水中构筑地基。
“要再快一些。”
几名将军在岸边巡视,查看进度后看法一致。仅仅按照目前的进度,堤坝无法在塞纳河结冻前完成。一旦河水表面冻结,就需要一边开冰一边施工,难度毫无疑问会大大增加。
“要不,干脆让它结冰?”
心知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有人提出建议:“等结了冰,部队一样可以渡河。”
“不行。”雷鸣摇了摇头,说道:“人可以,机械未必能过。”
这是不能不考虑的问题,好望角地热活动频繁,没亲眼看到之前,谁也不知道冰层能结多厚,就连那些长居本地的土著人,也无法断定今年什么情况。军用设备动辄数十吨,把希望寄托在老天爷身上,实为不智。
退一步讲,即使老天给面子,谁又能知道何时才能达到?对联邦军队来说,现在已经将赌注投在渡河上,已容不得长期拖延。
此外还要考虑到对岸,此番截流,目的不仅仅为了渡河,还要逼迫河水蔓提,把对岸布防的队伍全部淹没。
想着这些,大家不再开口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条土提缓慢延伸。
效果已经出来,河堤之上水面明显变宽,只是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打通。
“牛栋有没有消息传回?”
“还没有。已经派人去了鬼见愁,该快回来了。”
“不能干等着。不能把指望全放在那边。”
风雪之中,雷鸣用力挥手,说道:“命令,其余事物通通放下,军营内所有闲着的人,全部出来造堤。”
旁边有人为难道:“可是机械就这么多,已经人休机不停。。。。。。”
不等其说完,雷鸣打断道:“用手搬,用肩扛。不能上提就修路,不能修路就填坑,清理积雪,总之要做事。每人多搬一袋子沙土,多运一块石头,速度总能有所提高。”
随着这道命令,本就喧嚣军营越发喧嚣,数万人顶风冒雪,以最原始的方式加入到造提大业之中。
科技时代,这是无法得见的场景,热气腾腾中透着别样悲壮。而在河的另一边,所闻所见皆为惊慌,华龙联邦拼命截流的效果,已经开始显现。
“崩了,又崩了!”
呼喊声中,沿河提岸再度溃口,汹涌的河水冲入雪地,冲入阵地,冲到脚下。惊慌的人们纷纷呐喊,忙着搬用沙袋防洪。。。。。。这边问题尚未解决,上游传来的呼唤声更多。
“上水了,快点来人!”
塞纳河中断地势相对平坦,是好事也是坏事。河中大坝每延长一尺,水位自然抬高,沿河提岸需要加固加上的距离超百米;而且随着水位继续上升,提岸拉长的速度随之变得更高,愈来愈难以收拾。
“不行的,迟早挡不住!”
要挡住河水,需要在岸边筑起一道足以与对岸抗衡的长提,而且要保证不出现缺口。对没有准备的军队而言,这项任务几乎不可能完成。可要是不这么做,沿河防线将自然崩溃,对岸军队一枪都不用放,河水自然会把人全部赶走。最可气的,这边明明知道对方在做什么,偏偏没有办法阻止。
眼下唯一值得安慰的事情,也是支持信念的重要因素:截流的影响对双方一样,对面虽然地势略高,但也面临水面变宽,造提正变得越来越艰难。
现在就看谁先挺不住。
“他@妈的,快!不要偷懒。打仗打不过,不信干这个也输。”
军官们手里挥舞着皮鞭,嘴里不停咒骂,有时会抬头看着天空,诚心祈祷。
“变天了变天了,冻死他们最好。”
天时响应,风雪加剧,离冻死人毕竟有差距。风雪之中,两岸官兵围绕河水走向进行另类角逐的时候,索沃尔城内城外,一些事情也在悄然发生。
与天上风暴、两岸逐水相比,丝毫都不逊色。
。。。。。。
。。。。。。(未完待续。)
二二七章:苦难城市,真假屠夫()
雪落纷纷,城市披上银装,原野上的风穿过空中掠过,将屋檐上的雪打成了雾,和雪花一起落在地上,将凌乱的车痕脚印、包括尸体,全都掩盖起来。
冰冻尚不严重的日子,交通还算顺畅,往年这个时候,城市内外的人都在为凛冬准备,东西南北每天许多车辆往来,显得异常繁忙。今年情况有些特殊,入城者多出城者少,尤其前段时间,为躲避兵祸,大量流民越过塞纳河,如归巢的蚂蚁般涌入城内,再未见着出来。
好望角物产不丰,据点很多但城市极少,索沃尔也不能与主流世界的城市相比。它的面积虽然不小,人口却只有百多万,容纳能力更差,物质上几乎不具备“救灾”条件。云潮时期,星路断绝,蜂拥而来的流民给这座城市带来极大压力,也让自己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一方面,离开家园的他们不可能回头再入荒野,在这里也找不到度日门路,加上军队上街管制,日子一天比一天艰难。现如今,他们当中多数集中在城西那块面积最大的区域和贫民为伴,仅极少数和军队拉上关系的人才能进入三大主区,过着相对安稳的生活。
三大主区归三大巨头所有,毒寡妇、泰坦和铁骑。他们是星盗中混得较好的那种,现在是索沃尔的统治者。需要提到的是,三巨头虽然一致对外,内部却并非一团和气,假如不是华龙联邦的压力太大,他们会把主要精力放在如何打垮、最好是吞并对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联合之后再与两大帝国联军。
河畔之战结束后,帝国军队入城,华龙联邦的军队被塞纳河所阻,弥漫在人们头顶的破城阴影稍稍散去,索沃尔城内惊慌的气息随之减轻,曾有过一段相对平静。虽然搜查奸细给生活带来很大影响,还死了很多人,但就心理感觉而言,毕竟不像灭顶之灾那样严重。再后来,搜查也随时间逐步松缓,平民开始整理生活,为凛冬而准备。
苦惯了的人不太会设计长远,只要能熬过严寒,来年或可再寻出路。但可惜,没等人们真正放松下来,城外传来一个个流言,如长了翅膀的鸟儿飞到各个角落,带来更多、更大、也更无解的仓惶与惊恐。
听说三方联军战败了,出动那么多钢铁战士,逃回来的只有一两百,且大多只有人,座驾被击毁在逃生的路上。后面仍有些溃兵陆续归来,带回的消息称,联邦军队已分批朝索沃尔进发,准备围城。
此后,这条消息被无数凌乱信息所证实,有人看到马卡的败兵逃回城内,接着是其它周边据点;没过多久,一些专门从远方赶来的商队遭到抢掠,有人因此一夜破产,甚至丢掉性命。
接下来,坏消息一条接一条,不仅商队屡屡被抢,连派出去搜索清剿奸细的军队也受到攻击,情况之恶劣,很快发展到“无人敢出城”的地步。对此局面,无论三大巨头还是两大帝国都没有多少办法可想,那些人全部驾驶主战机甲,来如风,去如电,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寻常军队根本找不到、也追不上,更别说将其歼灭。无奈之下,三方联盟自得加固城防,小心警戒,不让那些“强盗”袭击城内,尤其不能攻击三大主区。相比之下,三巨头无法兼顾主要聚居贫民的西区,索性将那些不听话、或者暗含异心的小势力驱赶过去,只留下几个空有名义统治权的据点,其余如民生、防务等方面,全都不管不问了。
对三巨头而言,这是无奈也是合理的举措,他们已经知道,目前在城外纵横的联邦军队人数有限,再怎么凶恶也无能力威胁整座城市。只要对岸大军过不了塞纳河,那些人终究会被冷酷的原野吞噬。
星盗世界不为国,武力是唯一具有实际意义的事物。既如此,不如确保根基,留待将来重新整理。至于放手之后,总人口过半西区人如何过日子。。。。。。谁管。
毫无疑问,这等于给了那些小势力发展壮大的机会,假以时日,这里或许会诞生第四股有能力与三巨头抗衡的组织。然就眼下而言,权力真空使得西区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每日里枪声不断,厮杀常有,日夜不得安宁。
民不聊生,此处当为典范。
。。。。。。
。。。。。。
清晨,雪继续下,惨雾轻薄,弥漫着淡淡血腥。
西宁街一处独居小院,门楣轻响,雪地推出一扇,从中走出一名神色疲惫的年轻女子。
“娘,您要出去?”身后传来呼唤,声音听来有些弱。
“可欣,回去待着。”
严厉声调将年幼的女儿喝回屋内,女子探头探脑朝周围看看,发觉没什么动静才出了门,回身又将大门上锁。
早上是西区的“祥和”时刻,夜间厮杀的英雄好汉们要么死掉,要么抵抗不了疲累,回到各自地方休息。对普通人而言,这是一天当中罕见能够放心的时段,除了女子这边,周围不时传来开门声,咳嗽声,还有叮嘱声,叹息声等等。就连那些蜷缩在各个阴暗角落的乞丐也都早早爬起来,希望能撞到一些好运。
人不能一直关着门过日子,有工作的人要去工作,没工作也要购买或寻找食物,又或者打探消息,寻找亲人,总归需要离开家才能实现。相比夜间惊魂不断,女子觉得今天早晨的一切都还不错,附近街道上没有尸体,连血迹都很少。
只是天气比昨天更冷,一天比一天冷。。。。。。其实也还好,因为身上有新得的皮袄。
将皮袄紧了紧,女子一手挎着竹篮,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个纸团,打开看了看。
“金樱根,千层塔,乌榄根,银背藤。还有秤砣梨。。。。。。这东西怕是难找。”
确认脑子里的记忆与纸上的字迹全都吻合,女子犹豫着将纸条撕碎,又再深深吸了口气,这才迈步朝市场方向而去。
“麻古,起来了?”
“嗯嗯。”
“麻古,去买菜?”
“嗯嗯。”
“麻古,可欣还好吧,没再犯病?”
“嗯嗯。”
街坊邻居,认识或者仅仅脸熟,看到都会主动打个招呼,女子不愿因此停足,一路嗯嗯啊啊匆忙走过,留下一声声叹息和私语。
“。。。。。。听说男人在河沿死了。”
“。。。。。。当兵的。该。”
“。。。。。。昨天天鹰堂麻哥来过,带一大帮人绕了个圈。”
“。。。。。。圈地。要是没人出头,再来就是主人。”
“。。。。。。唉!要是丑点反倒好。”
“。。。。。。没用。有房子。。。。。。”
风从身后追来,将不想听的话灌进耳朵,大略将一名军属的遭遇讲述出来。女子知道,那些人议论时并非都带着同情,比如隔壁的王老五,当初害怕自己男人才不敢放肆,现如今畏惧的是麻哥,等哪天麻哥被人干掉,兴许他就会尝试登堂入室。
在西区,这是很常见的事情,女子不算最惨。相比那些真正无依无靠的可怜人,女子至少还有些钱粮,短期生计尚能维持。只是。。。。。。怕也坚持不了太久。
咯吱咯吱的脚步声,雪地上的人渐渐多起来,女子挎着竹篮到了市场,随意买了几样蔬菜,之后没有像往常那样急忙回家,而是多转了转。
“老王咋还没来?”
“死了。”
“啊?”
“早上路过他家门口,听到女人没命地嚎。。。。。。定是死了。”
“咋回事情?”
“天鹰堂,猛虎营。。。。。。不就是那些事儿。”
“老王是老实人,咋也牵扯进去?”
“按家按错地方,怪谁。”
“唉!”
“哪儿都一样。”
东家死人,西边落葬,走来走去全是不好的消息,女子悄悄转了两圈,没能听到想听的信息,反到遇见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并与几道觊觎不善的眼神发生碰撞。
女子不敢停留太久,匆匆转了两圈,最后在那处仅存的肉摊前停了步。
“麻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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