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聂带着一行人,匆匆朝着耳房的方向赶来,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苏槿夕“霍”然一声开了门。
众人顿时停在了门外。
那宗聂手持着一把长剑,眸光阴狠地瞧着苏槿夕,眼神在苏槿夕的脸上定了半刻,忽然眼眸一眯,扬手道:“给我带走!”
身后七八个侍卫齐齐上前,得令就要将苏槿夕和吴尊带走。
苏槿夕的气势也毫不示弱,她将双后负在身后,娇小坚韧的身子挺拔笔直,甚至带着几分傲然,眸光竟是睥睨着宗聂。
“宗大将军,咱们做比交易如何?”
宗聂的眼眸如鹰隼一般猛然一紧,眼底的杀气无可阻挡。
冷哼一声:“笑话,你与本将能有何交易要做?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人带走?”
宗聂带着人冲过来的时候周身就已经杀气腾腾,此时杀气更烈。
若不是这里是后宫内院,宫内容不得他随意动刀流血,方才见到第一眼的时候,他就已经动手了却了苏槿夕和吴尊的性命,给自己的儿子报仇了。
不过,宗聂的态度越是凌厉暴怒,苏槿夕的神情就更加沉稳淡定。
她的嘴角浅淡一笑:“在下了解大将军丧子之痛的心情,也明白杀子之痛不共戴天。但对于大将军戎马一生,如今威名赫赫来说,总有比子嗣更重要的东西,不是?”
说着,她似乎早已料定了自己与宗聂的这笔交易绝对能和平达成一般,转身率先进了屋。
身后的宗聂目光如刀锋,一直盯着苏槿夕的背影,似时刻都能将苏槿夕刺穿一般。
其实,苏槿夕这一转身,内心也并非十足的坦荡和淡定。
他是在赌,赌宗聂属于上位者的野心。
如今南离的朝堂说白了就是摄政王慕容风、祁王慕容祁、大将军宗聂三足鼎力。
作为一名外臣,能与皇室两位王爷形成彼此钳制的局面,宗聂此人绝非一般简单的人物。
另外,苏槿夕在转身之后,便一直从耳房西侧花雕桌上放着的一面铜镜中,观察着宗聂的神情变化。
永远都不要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任何人,尤其是你的敌人和比你更厉害的强者。
这一点,苏槿夕还是明白的。
半晌之后,当苏槿夕从那铜镜中瞧见宗聂眸光一紧,招手示意随他而来的众人都退下,独他一人一扬袍,跨步进门的时候,嘴角渐渐浮上了一抹得逞且满意的笑容。
她赌赢了。
人,其实还是有劣根性的呢!
“大将军爽快!”苏槿夕豁然转身。
宗聂的神情依旧凌烈,看了一眼一旁的吴尊。
吴尊一个优雅轻巧的转身,翘着二郎腿又坐回了桌子旁。
“老子是专门保护小毒物的。你可以当老子不存在。”
宗聂眯了眯双眼,瞧向了苏槿夕,意思很明显,是想苏槿夕让吴尊退开。
苏槿夕一脸的坦荡。
“大将军身怀绝技,在下手无缚鸡之力之力。与大将军这样武功高强之人谈条件,多少身边也应该带一些安全保障不是?若不然大将军一气之下提剑将我给杀了,在下可就冤死了”
宗聂闻言,忽然踏步上前两步,一把捏住了苏槿夕的手腕。
吴尊顿时大急,豁然起身,正要阻止宗聂,却被苏槿夕一个眼神给拦住了。
宗聂探析半晌,确定苏槿夕的身上确实没有内力,才猛然放开了苏槿夕的手。
冷哼一声道:“谅你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其实苏槿夕早就防着宗聂这个老匹夫会有这么一手,所以在方才转身进门的时候,就已经用银针封住了穴道,压制住了丹田的内力。
虽然现在她还不懂武功,不知道如何随意掌控自己的这股内力,但是结合医术封住内力这种事情还是做得到的。
“说吧,你小子想和本将军做什么交易?”宗聂冷然道。
苏槿夕的嘴角划过一抹浅笑,抬头之时,脸上的神情又在瞬间转为一脸的委屈。
“令公子绝非死于在下之手,还请大将军明察。”
宗聂豁然一个转身,周身劲风横扫,扬起了苏槿夕黝黑的发丝和青色的衣带。
“当时所有客栈的人都瞧着,亲眼瞧见你小子杀了我儿。怎么,你还想抵赖吗?”
苏槿夕苦着脸哭喊一声。
“大将军冤枉啊!当时……当时在下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二人因被大公子搅了吃饭的雅兴,确实和大公子产生了一些不愉快。当时大公子向我出手,我实在是被吓坏了,都不敢睁眼去瞧他。等我再此睁开眼的时候,大公子就已经飞了出去。后来京兆尹便说是在下杀了大公子。
大将军,在下实在冤枉啊!你也瞧见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不懂武功的人,如何能杀了大公子那么厉害的高手。冤枉啊,在下实在冤枉的紧,还请大将军明察!”
没想到苏槿夕竟然会来这么一手,在一旁看好戏的吴尊眉头顿时一挑。
宗聂漆黑的面色虽没有丝毫的缓和,但眼底却划过一抹犹豫和微动。
第443章 如履薄冰的心理战()
其实这也是他在内心一直迷惑不解的,也是迟迟没有对苏槿夕下手,且还能答应苏槿夕进来跟她谈交易的原因之一。
儿子的武功是他亲自传授的,有多少功底和能耐他最清楚不过。
一般的高手根本不可能赢得了他,眼前这个干瘪枯瘦的小子虽然嚣张了那么一点,但是也绝对不可能如京兆尹和客栈百姓所说的那般,一招就要了他的命。
但是,宗聂是何等老谋深算之人,这等心思又怎可能轻易表现在脸上让人去察觉?
可即便是再老谋深算之人,苏槿夕有意算计,也总能从他眼中捕捉到的细微变化推测到他内心的想法。
见宗聂神情迟定久久不语,苏槿夕道:“在下深知大将军的丧子之痛,也明白大将军急切想找到凶手,替大公子报仇的心,也明白在下如今是重点的嫌疑人。但大将军能否听在下一言?”
见宗聂朝着她看了过来,苏槿夕接着道:“在下是懂医理之人,瞧着当时大公子那样子,八成是被人下了毒,以致走火入魔无法自控所以才自伤毙命。”
“一派胡言!”
宗聂顿时大怒,认为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苏槿夕默然不语,只是微微垂着眸。
渐渐地,宗聂盛怒的气势渐渐收敛,眼底再次浮上了一抹神思。
方才在苏槿夕说出自己的儿子是因为被人下了毒以致走火入魔自伤毙命的时候,他即刻否定大怒,是因为他最了解自家的武功。
每招每式承的都是五行自然运行的练法,再加上他曾一再叮嘱过子女们练习功法应该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所以走火入魔的可能性极小。
但是细细想来,若是在被人下了毒的情况下发生这种意外也不是不可能。
并且……他来时已经见过儿子的尸体,尸体虽没有明显的变化,但依稀可见眼窝和颈部有发青的状况。
当时他只以为是人死后的正常现象,但如今再细想,却像极了中毒的模样。
难道……真的如这小子所言,天翼确实是被人下了毒?
那么……下毒之人又是谁呢?
他为官多年,作为外戚,靠着家族在南离的地位和侄、妹在宫中的裙带关系扶摇直上,到了如今与皇族两王三足鼎力的势力,一路确实得罪了不少人。
若说有人趁机报复,下毒害自己的儿子,也不是不可能。
可这下毒之人背后主使者又是谁?
是摄政王?
还是……祁王???
苏槿夕见宗聂的神思已经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中,知道自己的一番言语已经成功误导了他的心思,心底暗暗自喜,脸上的神情却依旧一片沉然,乖顺地低着头,垂着脸,站在一边。
吴尊瞧着苏槿夕的眼中,满满的都是佩服之意。
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本事,三句两句就将杀死那宗天意的罪责给撇了个干净,而且成功误导了宗聂,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顺便挑拨了一把南离三大王之间原本就紧张的关系。
厉害,真是厉害。
内心暗赞,朝着苏槿夕挤了挤眼睛。
“想想当时的宗大公子,若不是与我二人发生矛盾,对我们出手,牵动了毒性急速发作,说不定,还能有挽救的法子。说到底,这件事情也和我们撇不了干系。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在下如今想起这件事,内心还是愧疚的很。
所以,我二人愿竭尽所能你,尽全力治好贵妃娘娘的奇症。还望大将军能以此饶过我二人的罪责。”
苏槿夕一番言语,说的慷慨哀婉,甚至在说到宗天翼之死的时候,语调中带着一丝哭腔。
宗聂扭头,探究地瞧着苏槿夕:“这就是你要与本将军要谈的交易?”
苏槿夕脚下一软,跌在了地上:“在下……在下只想保住自己一条小命,还请……还请大将军饶命!”
宗聂眼底被那一脸威严掩盖着的神情一时变幻莫测。
这样的交易说起来,虽与自己期限猜想的相差甚远,但细想起来,最得利的,终究还是他。
正如苏槿夕起初所说,眼下确实还有比丧子之痛让他忧心的,便是贵妃的病症。
若贵妃的奇症真的无药可治,不久便去了,他便失去了在朝廷自足的最大依傍,届时还拿什么再和摄政王、祁王抗衡?
如此看来,眼前这小子倒时个心思聪慧精明的。
不过再精明又如何?终究是个贪生怕死的低贱之人。
宗聂瞧着瘫坐在地上,一脸怯生生,极力攀结求生的苏槿夕,眼里露出了深深的鄙夷之色。
沉声道:“尽力救治贵妃的病,若治得好,除了皇榜的赏赐之外,本将军另外再给你们一份厚赏。若治不好……”
后面的话宗聂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那狠厉的语气之中带着阵阵杀气,溢于言表。
待宗聂开门离开,吴尊猛然跳到了苏槿夕的身边,正要开口问话,苏槿夕忽然一把捂住了吴尊的嘴巴,朝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等通过彼岸镯听到宗聂的脚步在门外停顿半晌之后又渐渐走远,苏槿夕才放开了手。
“这宗大将军着实是个心思深沉之人,方才出门,他并未直接离开。”
一句说完,苏槿夕已经彻底摊在了地上。
可以说,方才她与宗聂之间打了一场很不简单的心里丈。
时时如履薄冰,字字句句都是经飞速又谨慎的斟酌之后才出口。
要知道,若她方才所说的话语之中错了一句,或者偏差了半句引起宗聂的怀疑,接下来等着他们的,估计就是一场血战。
不过,吴尊此刻的心思却并不在这些事儿上。
他抚了抚被苏槿夕刚刚捂过的嘴唇,眼角露出了一抹贪心的笑容。
“可惜了,方才是小毒物的手,若是你的嘴巴就好了,尊哥哥我一定高兴的几天几夜都睡不着觉。小毒物,要不,你亲尊哥哥一个试试?”
苏槿夕嫌弃鄙夷地瞧了一眼吴尊,使劲儿一把推开他,站起身来朝着锦榻走了过去。
吴尊一脸死皮赖脸的模样,跟着苏槿夕又坐到了锦榻上。
“对了,方才你给宗聂那老匹夫说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宗聂那种人可不是轻易能骗过去的,若不是宗天翼真的中了毒,他岂是轻易就相信苏槿夕话的人?
苏槿夕没有开口回答吴尊的话,但是手掌一番,两指间带着一枚银针便急速朝着吴尊的眉心刺了过去。
第444章 夜幽尧,你在哪里()
吴尊的身子忽然腾空跃起,在半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转,倒立着,捏住的苏槿夕的手腕。
“小毒物,你这是要谋害尊哥哥我嘛!竟然还猝了毒,好毒辣的心思。”
苏槿夕猛然一抽手:“我累了,想歇会。”
“好好好,尊哥哥不打扰你。尊哥哥就在一旁坐着陪你。”
吴尊跃身而下,站定道。
虽然苏槿夕没有明说关于宗天翼中毒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那枚明晃晃白光中闪着一抹淡紫色光芒的银针,已经替苏槿夕说明了一切。
毒,不是别人下的,正是当时宗天翼出手,苏槿夕抵抗的时候,被苏槿夕下的。
如今被偷梁换柱。
一来,长途奔波一路到南离,苏槿夕的身子还没有缓过劲儿来;二来,在与宗聂一场心里抗战之后损耗了大量的心力,苏槿夕只觉得精疲力尽,脑袋一粘上锦榻便睡着了。
这一觉足足睡到了子时,贵妃那一直没有得到苏槿夕与吴尊斟酌病情的结果,竟然也没有派人来催。
期间贵妃寝宫的总管派人送来了晚膳,并且询问是否需要换个歇息的地儿,被吴尊给拒绝了,之后便没有人再来打扰。
子时十分,也不知怎的,好端端在锦榻上睡着的苏槿夕忽然如鬼魅缠身一般,不断扭动着身子,不安分起来。周身还闪着一团诡异的红光。只瞬间的时间,额头渗出的冷汗浸透了鬓角的发丝。
嘴里不住地喊着:“夜幽尧……你……你要去哪里?夜幽尧……你……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槿夕,夜幽尧……你在哪里!”
脑袋枕着双手,一直躺在椅子上躺着没有睡着的吴尊猛然跳到了苏槿夕的锦榻边。
见苏槿夕的状况,狠狠一阵皱眉,连忙点了苏槿夕身上几处穴道,将她拽了起来,双手抵住了苏槿夕的后背。
随着源源不断的内力输入苏槿夕的体内,苏槿夕的情绪开始镇定下来,额头上的细汗也减少了很多,不久便缓缓睁开了双眼。
“小毒物,你觉得如何?”
苏槿夕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我……这是怎么了?”
“应该是内息紊乱,你方才险些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
这次对于苏槿夕这个不懂武功的人来说,熟悉而陌生。
吴尊拽起苏槿夕的手腕,把脉确认苏槿夕的内息已经平稳,不会再有危险之后才道:“也不知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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