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和卡萨瓦隆碰了下酒杯,呷了一口,而后者则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没错,年轻啊,真好!”他们两个面前摆着几盘干果、奶酪、还有切成片的新鲜烤面包。这些原本是阿佳妮和卡萨瓦隆带给众人的早餐,不过在半精灵拿出一瓶好酒之后,彻底变成了他们两个的酌酒小吃。
“当然不是一般的酒会!”阿佳妮抗议道。“这是每届竞技场预赛开始前,在执政官邸举行的资助人酒会……”
没等女孩说完,扎尔便抬手打断了她。“抱歉,我的大小姐。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更不能去了。”他苦笑着说道,“你希望我被冲出来的黑锋卫队或者裁决之手砍成肉段,挂在城头慢慢风干么?”他下意识地想要揉一揉额角,却碰到了尚未痊愈的伤口,疼得咧了下嘴巴。“主神在上。我刚刚踩了人家一脚,总不好主动上门领死吧!”
扎尔刚说完,半精灵便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以为执政官是什么人?”他讽刺道,“如果他真想直接弄死你,恐怕那天你根本不可能从角斗场活着走下来。”半精灵的话有些揶揄的味道,“这些大人们,总要在乎一个对我们完全无用,对他来说几乎等同于性命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么?”
扎尔当然知道,不过没等他开口,卡萨瓦隆便接过了话头。“身份!”
“没错,身份!”半精灵又和老管家碰了下酒杯,两个人乐呵呵地喝了一口,“什么位置上的人,做什么身份的事,对于我们的执政官大人来说,不要名声地弄死你,实在太有**份了!”
“干得漂亮……原来我的对手竟然这么‘通情达理’……”扎尔有些无力地说了句,其实他更想说,如果你们知道我已经触碰到了这位大人最隐秘的底细后,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不过,他并不打算将其他人牵扯进来,因为来自布拉泽伊的威胁就像悬在头顶的利刃,他不敢冒这个险。
也许是站累了,阿佳妮在加维拉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原本遮住脸庞的面纱被女孩摘掉了一边,连同褐金色的长发一起垂在脸侧。“如果按照往年的惯例,这次酒会应该会公布预赛阶段的赛程安排,所以说,我们还是很有必要去一趟的。”
卡萨瓦隆同时补充道。“而且,一般来说,资助人酒会还会涉及到一些角斗场间的角斗士转签交易,所以么,执政官大人再怎么恨你……不,恨我们,也不太可能会在这个场合动手的。”
扎尔最后挣扎道。“难道必须是我么?……”
“当然!”阿佳妮声音一挑,“每个资助人都可以带一名麾下的角斗士参加,你总不能让我和卡萨瓦隆先生孤零零地过去吧。”女孩瞪了扎尔一眼,“‘水晶云桥’只有你一个角斗士,你不去谁去?”
扎尔很自然地将目光转向了加维拉,不过木精灵很干脆地哼了一声,扎尔自动缩了回去。“那这套礼服又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穿衣尺寸的?”他干脆转移话题道。
阿佳妮则满眼赞许地看着木精灵。“当然是加维拉姐姐帮忙了!”说着便把脑袋靠到了加维拉的肩膀上,不过让扎尔有些吃惊的是,加维拉竟然没有反对,还是自顾自地摆弄着匕首!看在戈琳蒂娅的份上,扎尔对女人间友谊的进展速度,又有了崭新的认知。
“你……”扎尔看着加维拉刚开口,后者便瞟了他一眼,异常简练地说道:“我是刺客。”没错,有这个答案就够了,一个精通刺杀武学的刺客,对形体有着近乎本能的认知,更不要说提供一点量体裁衣的资料了。
就在这时,半精灵也开口了。“去吧,扎尔,你的伤势也没什么大碍了。”他似乎暗有所指地看着扎尔,“多接触一些与战斗无关的东西也是好事,训练,或者杀戮,对你来说,已经足够了。”
扎尔一愣,缓缓地点了点头,妥协道。“好吧,我去就是了。”
“那就太棒了!”阿佳妮欢呼一声,似乎对这样的结果非常满意,但是更快地,她挑起了嘴角,调笑着又问道:“既然你答应了,作为我的男伴,如果有礼仪指导方面的需求,我可以免费提供!”
另一边,半精灵笑着对卡萨瓦隆挤了下眼睛。“看来你要‘失业’了,我的老伙计!”老管家听着一愣,随即和半精灵一起大笑起来。
不过扎尔却坐在床板上对着幻想自己成为导师的女孩,行了个异常标准的拒绝礼。“感谢您,我的女士,不过应该不用了……”他压低了额角,保持着平直的目光说道。
阿佳妮的眼中一亮。“这已经是第几次的惊喜了?我对你的过去可越来越好奇了,扎尔。”
“放心吧,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扎尔笑着说道。
“谢谢!”女孩甩了甩她的长发,跟扎尔目光相对,“那么,明天晚上我们就来接你,你可不许临时跑掉!”
扎尔摇了下头。“不会的,我以诸神的名义起誓!”他又在心底补了一句,希望你们还能将我平安地送回来……(。)
PS: 大家,节日快乐,冬至了!
第七十五章 出席()
直到扎尔安静地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的景致从视线中向后滑去的时候,他依然没能从纠缠住自己的诡异感之中脱离出来。
马车行得很稳,大部分杂音与地面的颠簸都被车厢与底盘间的弹簧过滤掉了,天鹅绒织就的暗红色座椅柔软舒适,内嵌在壁板上的暗灯在车厢中晕散出一种静谧的气氛。坐在身旁的卡萨瓦隆正与对面的阿佳妮轻声说着什么,时不时还会将扎尔捎带进来,不过,扎尔只是浅浅地应和着,心思早已飘到了别的地方。
沉降下来的夜色弥漫在云台之上,主道两旁的屋舍有的刚刚点亮昏黄的灯光,有的还在等待着未归的主人。曾经吵杂的人声与形形色色的身影好像都在此时缩了起来,清亮淡薄的黑暗笼罩住白日里纷乱交错的街巷,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这种诡异感像是什么?像是恍惚隔世的错觉,扎尔已经有些记不起上一次身穿礼服,出席酒会的场景是在多久之前了。
那涌出心底的记忆散发着不真实的柔光,浮现在他的脑海里。直视着这些画面,扎尔甚至无法确定,这些记忆中的往事的确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之中,还是∞,发生在另一个时空,近乎倒影般的梦境。
他不知道,或者说,不想知道。
马车踩踏着夜色前行,飞转的车轮在暗淡的灯光下拖拽出阵阵迷离的流光碎影,驮着早已遗忘的梦,驶向了陌生,又好像极为熟悉的场景。
当扎尔一行抵达执政官邸的宴会厅时,这里的酒会实际上已经开始了。借着舒缓优雅的音乐,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都灯烛辉煌。照射得处处金碧交映。迎门摆放的长餐桌上,一捧捧鲜花点缀其间,在它们的周围,银盘、银杯、水晶碗、黄铜烛台,反射着道道夺目的光彩。
美味的糕饼被摆成了塔形高高耸立,椭圆形的面包散发着金灿灿的色泽。五颜六色的水果带着剔透的水珠,一层一层地压着敞口篮子边缘上的绿叶。十余种不同口味,不同烹饪方法的野味冷肉,浇淋着不同酱汁的可口沙拉,还有多得足以填满池塘的酒水。红葡萄酒、白葡萄酒、香槟、果香酒、啤酒、调制酒等等,所有能够想到的,这里都有。
走过门口的长桌,陈列在大厅两旁的桌椅上,以及中间空出的舞池中。已经或坐或站地聚集了好些宾客。许多说话声与脚步声交织在一起,衣饰摩擦着沙沙作响,羽毛扇摇晃着,灯光流动着,珠宝闪烁着。
轻柔的音乐之中,时而加入一声清脆的欢笑,低浅温雅,但却非常悦耳。一双双发光的亮眼睛在四面八方闪烁着。男人们红光满面,谦恭得就像最完美的绅士。而女人。无论你看向哪里,都看得见美丽的身材从人群中轻轻滑过,刚刚消失,便有同样的迷人重新出现,接替了之前的位置。
就在扎尔的目光扫过厅堂的时候,众人也在观察着他们。因为这实在是完美到令人无法忽视的一对。
锋利的线条在扎尔的脸上勾勒出一幅沉静的威严,而那始终挂在嘴角的笑容又像是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每每有人触碰到那双灰蓝色瞳孔中投射过来的目光时,他们都会下意识地颔首致意,匆匆移开自己的视线,仿佛是为了停止这卑微的冒犯。而在他们回过神时。才猛然想起,对方仅是名角斗士,又或者抛出,他真是角斗士么的疑问。
至于扎尔身旁的阿佳妮呢?所有人的心底几乎蹦出了同样的话语——赞美这诸神的恩赐。女孩轻挽着扎尔的手臂,褐金色的长发舒缓地拢在脑后,那双明亮的眼睛清澈着令人迷醉,嫩红色的唇瓣似乎不用说话,就能听到流淌其间的笑音。
她今天穿了一袭象牙白色的长裙,精致的花结与丝线组成的暗纹衬托出典雅的气质与完美的身段。方形的领口处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还有一小截精致的锁骨,衣袖收紧的部分缀着闪亮的宝石,包裹住她的上臂,而宽大的袖口则随着她的步伐,轻轻地飘在身后。
无数道目光跟住了她的身影,男人们的眼中闪烁着赞美与狂热,女人们的眼中放射着羡慕或是嫉妒。他们两个无声地出现在这里,却渐渐成为了场中众人的焦点。
随手从侍者的托盘上拿过一杯香槟,扎尔一行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走了过去。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他的声音却悄悄地传了出来。“两位,你们可没告诉我,这是舞会,而不是酒会啊……”
他的目光游弋在宴会厅中,看着那些盛装出席的身影。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扎尔几乎很难想象,这些身穿礼物的宾客竟然是各大角斗场的老板,以及终日与鲜血为伍的角斗士。当然,那些陪在身旁的女眷,她们的身份则要更加复杂了。
卡萨瓦隆正举着酒杯,和那些相熟的宾客点头示意。“酒会?舞会?其实这两者间的区别真的不大!”他的话语听上去有些诡辩的味道。
与他相比,阿佳妮的回答则要干脆了许多。“当然是舞会!不然的话,光说酒会你就已经拒绝了,难道要直接告诉你是舞会么?”女孩理所当然地说道,“你就那么喜欢守在黑漆漆的小屋里,研究怎么训练,怎么杀人么,扎尔?”
扎尔干笑了一下。“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的确如此。”
“你真是个气人的家伙,扎尔!”女孩带着浅笑,温婉地和扎尔碰了下杯子,仿佛她的表情和话语,完全不是由一个人完成的。
“咳……”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语,扎尔只好假装咳嗽了一下。
就在他们闲聊的时候,场中的音乐已经慢慢产生了变化,伴着稍显刻板的曲子,许多男士拖着女伴的手掌,缓步步入舞池。拉开了今晚舞会的序幕。
扎尔有些好奇地向场中看去,发现他们跳的是“里尔卡宫廷舞步”。这是一种人类国度流传很广的贵族社交舞,由第三纪元的第一个人类王国,里尔卡那尔王朝的宫廷乐师创造,并经历一千余年的修改与增补,一直延续至今。算是最古老。也是最流行的贵族舞种之一了。
和阿佳妮还有卡萨瓦隆聊着天,扎尔有些无趣地看着那些好像木偶一样背着手,边行礼边跳舞的动作。说实话,他实在对这种舞步没什么好感,从第一天知道这种舞蹈时,就是如此。
不过这种枯燥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彻底打破,因为就在他们三人的方向上,正稳步走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一个是身穿墨绿色绒面礼服的中年人。黑白相间的半长发被锃亮的头油拢在一起,抹向后边。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神情冷漠的罗格坎人,实际上扎尔此时很想笑,但他很快用酒杯堵住了自己的嘴巴。因为那紧绷着礼服的肌肉,让罗格坎人看上去就和捆了麻绳的肉肠没什么区别,实在太臃肿了。
中年人的目光只在扎尔的身上停顿了一刻,便转向了阿佳妮,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最灿烂的笑容。很快来到了女孩的面前。“夜安,女士。能在这里见到您,实在太令人高兴了。”他接住了阿佳妮伸出的手掌,在手背上轻轻啄了一下,说道。
“夜安,尊敬的安布鲁斯先生。”阿佳妮弯膝行了一礼,不过站在侧后方的扎尔却看到女孩将收回的手掌用力蹭在礼服的背面。看上去似乎非常后悔,没有带上一只手套一样。
扎尔的表情一阵红白相间,说实话,他已经快憋不住了,赶忙侧身看向了卡萨瓦隆。而老管家的表情同样没比他好上多少。他们两个对视着,不停往嘴巴里灌着香槟。
“皇冠雄鹿”的老板满意地笑了一下,浓烈到令人发昏的头油味顶得扎尔想要倒退几步,却被卡萨瓦隆堵住了退路。“难得遇到您,尊敬的小姐,其实我这几天还在盘算着,想要邀您一同前往‘隐秘云台’,进行一场秋猎。”安布鲁斯双手拽着外套的开襟说道,“不知您意下如何呢?”
阿佳妮听着,露出略显遗憾的笑容。“实在抱歉,安布鲁斯先生,恐怕我要让您失望了……”虽然她在笑着,但扎尔还是在女孩的眉宇间捕捉到了一丝丝的厌恶与不耐,他同时还在安布鲁斯的目光中看到了最为热切的追求之意。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扎尔隐晦地看了眼旁边的卡萨瓦隆,在得到后者肯定的眼神之后,他不知为什么,想对这位高权重的云台贵族,报以最深刻的同情
“当然,当然……”中年人似乎仍然不想放弃努力的机会,继续道:“不过我由衷地希望您再考虑一下,毕竟,没有什么地方,要比秋天的‘隐秘云台’更美了。”
阿佳妮还在保持着笑容,但眼中已经显出了强硬的神采,为了彼此的体面,她希望对方能够自行放弃,因为她早已厌倦了安布鲁斯不厌其烦的骚扰。事实上,最近这一两年来,如果让阿佳妮说出一个最不想见到的人,那么一定就是这位“皇冠雄鹿”的老板了。
“我应该不用再考虑了,先生。”女孩很干脆地拒绝道。
与此同时,扎尔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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