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东流顿时心领神会。
此事早有征兆。
去岁之时,那时还是蜀王时,陛下就命人搜罗天下工匠,设置官署管辖,秘密建立工厂,生产军用物资······并且吃住都在军营之中,守备森严。
想来就是为了这些新式武器保密。
今日一观,果是犀利。
在场的文武大臣,亲眼见到这些,都起了心思。
接着观战,就见远处吴军水师大营大开,连绵十里的舰船,一艘艘排列开来,连成一片,浩浩荡荡,占据一处水道。
远远望去,黑压压都是船只,令人升起畏惧。
此是吴军水师精锐,坚船、精兵,是前后两代人积累下的吴军水师精锐。
除却这些明显的江船,林正阳还注意到一些明显更加高大的海船。
“久闻吴侯经营有海上商道,获利不少,原来真的是养了一支海军。”
远远地,就见到那些大船上,都透着威武雄壮之气。
林正阳心下微微一凛。
积年精锐,自有威仪。
不过当下他也不畏惧。
任凭再怎么精锐,这船只的硬性条件摆在那里,没有覆盖铁皮的战舰撞起来就是容易沉·········
双方战鼓响起,震动两岸,连绵数十里都是如此。
各自战船摆成队列,甲板上人影重重,气氛萧瑟,大战一触即发。
水面挂起大风,双方舰船不断接近。
汉军这边,首先竖起了挡板,降下了风帆。
挡板都是实木木板,覆盖着铁板,在船舱左右都有,能挡下流矢投石攻击,有效提供保护。
风帆降下,船身两边露出掣棹孔,探出长桨,不断划着,在贴近时控制方向和角度。
接着,是准备火药。
在靠近时,一排排火枪打去,对面弓箭回击。
火枪三轮射击过后,水面上弥漫起一阵青烟,吴军舰队顿时血肉飞出,倒下一片。
对面也有不少弓箭如雨点般落下,其中夹杂着为数不少的火箭。
只是都被挡板挡下,作用不大。
接着两船交错,彼此互有死伤,并且趁着机会装填弹药,或者重新拉开弓弦。
就在此时,吴军船上,飞出许多小黑点,落在吴军舰船之上。
“轰”、“轰”、“轰”,连续数声震响传来,甲板上炸开数团火焰,其中油脂带着无数星星点点的火苗,飞溅得到处都是。
很快,这艘吴舰就燃起了大火。
火焰之中,有人一时还不死,哀嚎着,不断狂奔跳江。
“扑通”、“扑通”跳江声,不绝于耳。
“放!”
“啪啪啪”,震耳yu聋的火铳声再次响起。
硝烟弥漫,鲜血飞溅,又是一艘敌舰上的敌兵片片倒下。
他们身上中弹,被打得踉跄向后摔倒出去。
一时间,都是瞪大了眼睛,临死前都还是不敢相信。
战场上,到处都是火枪啪啪啪啪开火的声音。
不时还夹杂着火雷炸开的闷响声,随即就能见到又是一艘敌舰陷入火海之中。
黑烟漫空,着火焚烧,一时间,喊杀声、惨呼声充满江上。
接二连三地,有敌舰着火、沉没,或是被火枪几轮涉及后击溃。
新式武器的运用,带来了水军战术的变革。
数百条敌舰,几轮下来,就损失了六七十条。
凄厉的喊杀声,震动数十里。
先锋惨白,后续的舰队也不得不压上,并且最终缓缓被击沉。
半日之内,击沉敌舰三百余艘,击杀两万余人,俘虏一万七千余。
吴军大败,舰船尽数焚毁。
第一百一十五章金德天命(上)()
汉军击溃吴军之后,大势即成。
吴军再无战心,不久,扬州各处纷纷降了。
纵有不肯投降的,也不是汉军的对手。
林正阳入了金陵,望着昔日吴国首府,上方仅仅余下稀薄的白气,心下并无多少喜悦。
实话来说,到了现在,经历得战事多了,对这种大胜就不怎么激动了。
尤其是,这场胜利,从一开始就在计划之内。
那种新鲜感一去,剩下的就是萧索。
眼见着一具具尸首,好似垃圾一般,被打扫着处理掉,他心下就有些不忍。
大约是“物伤其类”,又或是“见之生而不忍见其死”。
人在见到与自己形貌相似的同类死去时,也会感到伤怀,见到他们活着就不忍心见到他们死去·······所谓一念仁慈,无非如此。
此事发生在他眼前,并且为他亲眼目睹,就有所触动。
若是换成发生在远方,属下报上阵亡多少多少,哪怕再多,只要不是亲眼目睹,也只会讲这些陌生人视为冰冷的数字罢?
说到底,人的这种所谓仁心,也不过就算这么肤浅的东西·······
心中略微感叹了下自家的矫情,林正阳对着身边的随侍文吏吩咐着:
“记下,不论我军还是敌军,战死者尸体,都要焚烧,以免酿成瘟疫。”
“除此之外,还要备下器皿,盛放我军阵亡将士骨灰,刻下籍贯、性命、年龄、出身、官职等······再记下,此后我军士卒都要有身份铭牌,或木牌,或铜铁,或金牌······以便分辨身份。”
随侍之文吏,立刻奋笔疾书,身边纸笔都是随身携带,以备这时用到。
记下之后。传令交与后方。
之后,他在重重护卫下入了金陵。
大战过后,这里人心惶惶,街道上全无行人,只有一队队甲士在戒严着。
无论是米粮布匹当铺,都是大门紧闭,唯恐为战事波及。
富庶繁华的金陵,如此一派萧索之象。
这就是战乱的影响了。
“请陛下移步,城中尚未肃清,为防止宵小趁乱作祟,臣已命人整肃,还需半个时辰。”
一名杂号将军,单膝跪地,汇报着前方军情。
金陵也是一方古城,人口近百万,尤其是吴侯在此经营了数十年,到底还有多少心腹残存在此,实在是难说。
因此此时深入城中,并不适宜。
林正阳穿着黑袍,外面罩着玄甲,缓缓点头。
“吴侯下落如何?”
“这·······”
这杂号将军顿时吞吞吐吐地回复着:
“回禀陛下,末将等实在是没能寻到吴侯踪迹,只擒下吴侯三子,并一应女眷。”
“据城中人所说,曾在之前见得数艘海船,匆匆出港,似乎是出海去了。”
“或许·····这会儿还能追得上?”
林正阳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笑了笑,道:
“那是跑老了海路的海船,跟陆地江河水路又是不同,让水师去追,到了海面,还不知是谁追谁呢!”
内陆江湖水路,跟海陆大有不同。
别的不说,就是用的船只都不一一样。
没有跑过海陆的水师,跟一干海盗在海面上玩,当真是不知道怎么死的·········
只是······出海?
林正阳有些好笑。
一个个都想着出海,海外要真是那么好,怎么不见历代中原天子开发海外?
此时海外岛屿,不比后世,多得是人迹罕至的荒野区域。
要想开发出来,非得花上一二十年经营才成。
就算这样,还有个先提条件,就是得有靠谱的海军。
没了内陆的基业,想维持海军,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海外人口能有几何?纵然连年战乱,有不少百姓出海避难,但这个人口总数,可有百万吗?
或许只有十万左右,这点人口还得分散在不同岛屿上。
靠着这点人力,要想将从未开垦过的荒野清理出来,再开发成熟地,需要投入的资本就不在少数。
只有失败者,这时才出海赌博。
林正阳坐拥内陆大好江山,这时还顾不上那边,就暂时放着吴侯跟甄宝玉两家争斗吧。
不过·······等到日后鼎鼎天下,是时候该组建一支能远洋航行的精锐海军了。
等到那时候,沿海区域的岛屿,这两位估摸着也开垦完毕了,嗯······正好接手过来,又是一份气数。
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嘛!
心下计议已定,林正阳就没有再去理会。
左右如今大势已成,南方已定,连成一片,谁来也翻不了天了。
至于这吴侯家眷的处置嘛········
林正阳微微皱着眉头。
天空之上,渐渐起了小雨,沾衣欲湿,寂静无声。
周围人都不敢说话,只是静静等候着。
想了想,林正阳还是觉得没必要太过为难,毕竟吴侯之子也是前朝宗室之子,少数能活到现在的。
“吴侯三子,如今年龄几何?”
那将军回复着
“看着约莫有四五岁了。”
四五岁······
林正阳心下更是不怎么在意了,于是顺势吩咐着随侍文吏记录:
“朕念在吴侯治政保民之功,许其三子及一干女眷无罪,封为长命伯,赐宅邸一座,三千亩地·······唉,就这样吧。”
说着这话,林正阳环顾左右道:
“吴侯实是有功,朕一路东来,所见郡县多是残破,百姓十室九空,逃难者不知其数。”
“道旁,曾见白骨露于野,良田为军民糟蹋,数年无收······因而酿成人伦惨剧,百姓不得不互相易子而食·······”
说到这里,林正阳确实是心下深深叹息。
这些惨状,即便是穿越者,也觉得触目惊心·······
“扬州能安定数十载,吴侯事实有功,朕本意他若能顺从天兵,当不吝惜王爵,丹书铁券,世袭罔替·······可惜终究不智,;落得这般下场。”
“朕如今善待其家眷,正是酬报此功······毕竟,今后扬州百姓已是朕之子民。”
第一百一十六章金德天命(下)()
林正阳的话是真心的。
在乱世之中,能保一方平安,就是大有功绩。
这样的人,假如投靠新朝,封赏都是少不了的。
以吴侯这种地位,真能投降······哪怕是宾临城下,水师大败之后,如今愿意投降,林正阳都敢接纳。
不仅如此,就连王爵都敢许·······当然,那是交战之前投降的待遇,眼下最多能许侯爵,还得改为二字杂号侯。
这是因为吴侯给了他一个休养生息数十载,富庶的扬州。
得此一州,钱粮就充足了,后续北伐,也不必担心后勤有太大压力。
可惜·····吴侯到底是不愿意。
或许是不想在小儿辈面前屈膝?
又或是出于前朝宗室的最后一点自尊?
······且随他去罢。
如今,金陵已纳入他治下。
眼见着,随着大军开入扬州,接管各地官署、府库、军队,大片的白气、赤气,向着他涌来。
顶上一尊大鼎,越发深沉威严,轰然作响,云气涌入其中。
几个旋转,白气就缩小体积,凝聚成淡红之气。
约莫十份到十五份纯白之气,能凝成一份赤气。
十五份赤气,浓缩成一份黄气。
以此类推,云气迅速转化,由白而红,再由红转黄,由黄而青,由青而紫。
紫气由逐渐汇入鼎中,渐渐沉淀,如水一般,积累已过大半。
鼎身之上,丝丝玄而又玄的白气,带着难以言喻的威严,如山岳一般,岿然不动,镇压着大鼎。
这就是内蕴法度,结合人皇天子道统,以及遍布整个南方的法网而形成的天子之气。
看似白色,实则是五色之气,在天命之中转化而成的天子之气。
此气出于五色之气,由五色云气成就,却高于五色云气,即便是至尊至贵的紫气,也不能相提并论,非得是有真龙之象的他才能大量拥有。
鼎身不断轰鸣着,吸纳转化整个扬州的气运,并且不断吐出经过炼化之后的白气,向着扬州各处蔓延而去。
法眼之中,就是西方大批赤气蔓延过来,与扬州各处白红之气混合一体,渐渐不分彼此。
这就是法网蔓延了。
更具体的步骤,就是吸纳扬州原先的气运,经过鼎器转化之后,再吐出去,镇压各处。
这一来一去,就是一个去掉原先烙印,打上新的烙印的过程,其实就是炼化。
看似还是那些云气,其实本质的法度已经被更替了。
所谓法网,就是靠着这些本身蕴含着王法的气运,在每一处乡县镇压,连接成网。
具体表现在现世,就是官员的更替、政权的交割。
本来林正阳那边,镇压五洲之地,气数尚且有些勉强,大部分区域都只是稀薄的暗白色。
这是因为连年征战,数十年动荡,导致人口骤减,生产破坏带来的。
“”能有暗白之气,已经是林正阳麾下百般调理,方才维持得住的。
如今得了扬州一地气运,混合一起,气数大涨,竟然增长到了纯白。
这已经很难得了。
能有白气,基本上统治就算稳固,民心基本稳定。
尤其是这等动荡年间。
只要不低落到灰黑之气,就不会有太大麻烦。
“我这也算是应了金德天命了吧。”
林正阳闭目内视自身气运。
只见周身有黑、白、红、黄、青、紫六重华盖,最外围更是又一层凌冽阳刚的天子之气构成华盖,一眼望去,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重守备······却不仅仅限于七重,说是十重、二十重都有,厚实的气运几乎笼罩了方圆数丈之内。
往上,就是一方神异的巨鼎。
不过被华盖的光华,和外围的云气遮蔽,除却他本人内视能查,外人轻易不能见得此鼎。
鼎身之上,就是至大至刚的天子之气,与上方滚滚云气汇成的光柱连接,形成一片。
这光柱通体原先还是白色,如今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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